第15章 章節
”
“唉,你看錯了。下次不要這麽莽撞了,看我指令再行事。”她知道曉意是好意,也不再責備。
曉意口頭答應着,心中卻并不服氣。他寧可誤傷他人,也不允許姐姐有一絲一毫的風險。
他把畢初扶到屋內解了穴。畢初這次醒來情緒不再激烈,良曉鯉讓人送了碗清粥過來,他也乖乖喝下。只是一臉茫然神情,動作機械,腦子尚糊塗着。
她也不跟他多說話,讓他自己緩一緩。走出繞影園院門,招呼一聲站在牆外的人:“秦風起。你都看到了吧?”
秦風起确是扒在牆頭看到了全過程。他看到良曉鯉彈響琴曲之後,畢初的目光聚焦就落在虛空的地方,似是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然後良曉鯉離座走到畢初身後,喚着他的名字,而畢初回過頭來看她時,臉上神情由怒轉悲,仿佛陷在一場夢游中,竟稱她為“父親”。
若不是親眼所見,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異術。心中由衷佩服,昨日嘴架勝利帶來的優越感無形中低了幾分。良曉鯉自是将他神色的細微變化收在眼底。讓他看到這一幕自然是她有意安排的,也好重新豎立險些崩塌的尊嚴……
秦風起恭恭敬敬問:“方才便是洗心術嗎?”
“确切地說,是問心術。我以琴音将他帶入幻覺之中,扮演他的父親的角色,讓他回憶起失去的過去。卻因曉意的莽撞,沒達到最佳效果。”她惋惜地說。
秦風起:“剛剛他朝你撲過去的樣子看上去确實兇惡,原本我也打算出手攔他,不料令弟搶在前頭。令弟隔空打穴的功夫不錯。”
良曉鯉嘴角浮起小小驕傲的笑意:“曉意沒學診心術,卻是自小習武,身手還可以。”
在這年頭,但凡家傳絕技,多數講究傳男不傳女。而良知遠有一子一女,卻沒有把家傳絕技傳給兒子,卻是給了女兒。皆因他摒棄世俗觀念,眼中沒有男女之別,只看天分才華。他也不是沒嘗試教過良曉意診心術,當初可是兒子女兒一同上課的,每人發了一支碧玉短笛,讓他們從馴獸練起,最初時每人分了一只母雞陪練。
良知遠來驗收成績時,見良曉鯉練得認認真真進步神速,很快就能以笛音将母雞催入淺睡狀态。而良曉意那只母雞倒也是一動不動,姿态卻是揚翅探頸,一臉呆滞的驚恐。再仔細一察看……竟是被點住了穴。名符其實的呆若木雞。
這小子把笛子吹來吹去,母雞偏偏不睡,一急之下,将就那把笛子,把雞點得渾身僵硬。他不喜歡診心術,偏只迷戀習武,這一招點穴術,便是纏着家裏功夫高強的侍者學來的。
又經過一段嘗試觀察之後,良知遠斷定兒子更适合習武,便給他請高手為師,任他發揮喜好。而女兒良曉鯉是洗心師的上好苗子,讓女兒繼承衣缽就好了。
這舉動在外人看來不可理解,在他看來卻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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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痛苦的主魂亞魂
良曉鯉只在心裏回憶着舊事,并沒有跟秦風起說那麽詳細。單是想起父親,溫情已染上眼角眉梢,整個人都柔和了。秦風起在旁邊看着,忽然記起面前如清雅少年一樣的人是個女子,順帶着又記起昨天與秦雲止切換的瞬間她還在懷中,柔細的腰身觸感仿佛還沾在手心,心中忽然慌亂,別開臉看向別處。
良曉鯉沒有注意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忽然微微蹙起眉:“說起來,我給畢初出了那道門內、門外選題,他在鬥争之後,選擇了象征童年的門內。只是他朝我撲過來時,就像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身後追着一樣。我想,那就是藏在‘門外’的罪魁禍首。不過他既然已經做出選擇,接下來就能順利些了,等他穩一穩,狀态合适的時候,就可以追問指使者的身份了。”
聽得畢初的診心進程進展順利,秦風起緊繃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許。
良曉鯉忽記起什麽似的,掏出一本冊子遞給他。是那本他與秦雲起留書交流的冊子。
他沒有立刻接過,戒備地看她一眼——她又想說不給他治療的話嗎?
她讀懂他神色,微嘆一下,解釋道:“如你所說,既然已收了你定金,我便試試看。只是雙魂症不是一般的疑難雜症,我沒有把握一定能治好。”
他眼神隐含犀利,道:“你盡力即可。”
她對自己毫無信心,竟沒能接話。只問:“風起兄,墨衣園還住得慣嗎?昨晚休息得可好?”
“很好,多謝招待。”他誠懇致謝。同時注意到她的稱呼又變了。從秦大人,到秦風起,又到風起兄。這讓他感覺很好,态度也放松許多。
良曉鯉卻在想:哦,看來,昨晚秦雲止出現是發生在秦風起睡着之後,他沒有察覺。
昨夜與秦雲止的一番交談,她意識到一件事。這具身體中的秦風起、秦雲止兩個靈魂,都活得很痛苦。做為洗心師,這樣的病人來到面前求助,出于私心一推了之,是十分自私的。
雖內心複雜矛盾,但既已被秦風起“訛”上,無法推托,不如先嘗試着了解“他們”。
這時秦風起忽然記起冊子上的內容,面上一赧,不待她再遞,主動搶過來塞進懷中。之前心一橫就把冊子交給了她,之後一天一夜裏,裏面寫的東西一段段回憶起來,這才覺得羞恥度極高,然而交都交了,估計她早看完了。想到與秦雲止之間毫無形象的互怼被她看了去,面露慚色,有些無地自容。
實際上他想多了。他再怎麽暴怒,其留言也端正克制有如君子;毫無形象的是秦雲止,不是他。
良曉鯉的臉色卻平靜無比,仿佛看到的內容再正常不過——裝的,怕給他造成壓力。
秦風起看她一眼,問:“那你什麽時候開始給我治療?”
“已經開始了啊。”她微笑答道。
“開始了?”他狐疑地望着她,“你不是應該……像剛剛對畢初那樣,彈個琴,使個幻術什麽的……”
“并不所有病症都要使用催眠致幻的手法,也要因人而宜,對症下藥,先診病,再治病。風起兄的情況既特殊又複雜,我得充分了解你、了解秦雲止,才能做出判斷。所以,與你聊天,就是治療的步驟之一。”
“是這樣嗎?”他被出爾反而了一次,顯然不信任她。
她道:“如果信不過我,風起兄可以……”伸手就要摸那張一直揣在袖中、随時準備退給他的銀票。
秦風起果斷答道:“你說是便是吧,按你說的來。”
她撇撇嘴,做了個“請”的手勢,與他信步在石子路上散着步,一邊閑聊一般問:“秦雲止也會功夫嗎?”她想起昨夜秦雲止翻到牆外的輕捷樣子,顯然會輕功。
卻沒有提起秦雲止的夜間造訪,以及她與秦雲止的過往交情。秦雲止雖是亞魂,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且與主魂之間已經達成微妙的平衡。她做為醫者,要盡量不破壞這種平衡,為主魂、亞魂保守他們各自的隐私,多傾聽,少多嘴。
他的眉心微蹙:“是,他輕功不錯。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學會的。”
秦風起自小文武兼習,功夫是專門拜師學的。辛苦的練功時間段被一貫懶散的秦雲止視同讀書時間段,絕不冒出來。秦風起一直以為秦雲止不會功夫。
年紀還小的時候,父母怕事情敗露,每每散學後,就盡量把切換出來的調皮兒子秦雲止關在家裏,他再怎麽胡鬧,也在圍牆之內。
可是自從秦風起在衙門裏當差,秦雲止仿佛也跟着長大了,心野了,關不住了,總想往外跑。開始還能攔得住,不知從哪一天起,秦雲止居然會用輕功了。
秦風起從父母口中得知,秦雲止出現時,攀屋上牆如履平地,用的分明是輕功。常常在夜間外出,後半夜才回來。逢上秦風起放假的日子,身體自然也歸秦雲止所用,白天他也會出去。如此下去怕是要糟,可是若是攔他,這壞小子能給父母撒一把迷藥,讓他們睡會……
而更狠的法子,比如說鎖住捆住他,父母試了幾次就不敢再用。因為秦雲止性格狠絕,若跟他來硬的,他就敢自殘自傷給他們看。
他的自殘自傷,當然傷的也是秦風起的肉~身。
只好悄悄跟着他,看他出去做什麽。而這小子身形輕盈異常,長了翅膀一樣躍幾下就沒了影。
說到此處,秦風起困惑地問良曉鯉:“我也會輕功,是跟教我功夫的師父學的。但聽我父母描述他施展身手時的步态,并非與我一路,而且好像比我精進許多。若我能與他較量,輸的可能是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