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一愣的。半晌才說出話來:“你說的這些,都是像上次我看到的那樣,将他帶入亦真亦幻的狀态,說夢話一般說出來的?”

“差不多。”

他由衷地說:“已經是很有價值的訊息了。問心術……果然了不起。”

她卻分明不滿意:“離我期望的差太遠了。若不是對方使用了異術,抹去了畢初大部分記憶,本來能更有成效的。确定其老巢的方位、幕後操控者的身份姓名,都是有可能得到的。這個人,是高手啊。”

她神色凝重。

秦風起問:“你知道那種異術源自何處、都有誰會嗎?”

她猶豫一下,搖搖頭:“不知道。”

他有些欽佩地嘆口氣:“在見識你的問心術之前,若有人跟我說有人能以異術抹去他人記憶,我是絕不會信的。但是現在,我相信你說的。”

聽他這麽說,良曉鯉非但沒有得意之色,臉上還飄過一陣陰雲。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接着說:“還有,我讓畢初盡力回憶那些黑衣人的臉,可是……”

“可是回憶不起來嗎?”

“若是回憶模糊也就罷了,怪的是,他說,那些人長着鬼面。”

“鬼面?!”

說話間已走進了繞影園。裏面靜悄悄的,畢初還在睡着。秦風起記起了什麽,站住了腳步:“我還是不進去了,你不是說不能讓他看到我,會刺激到他?”

她微微一笑:“讓你過來也是為了這事。總是躲着也不行,今日就讓他接受你。”

他茫然道:“他那麽敏感易驚,如何接受?”

“你……”她打量着他,“能笑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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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要求,他非但沒笑,反而蹙起了眉心:“閣主,我說正事呢。”

“我也說正事呢。他睜開眼的時候,你不能以這付板着臉的模樣出現在他視線裏。你得溫和一點。”她認真地說。

他也不是不會笑。只是嚴肅慣了,在沒有發笑理由的情境下,笑不出來。

看着他越發繃緊的嘴角,想到同一張臉的另一付神情,她脫口而出:“你想一想秦雲止是怎麽笑的,學一下。”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世上最不可能看到秦雲止的笑容的人,就是秦風起了。他們兩個不可能同時出現啊。

果然,他臉色更尴尬了。

她連忙補救,上前一步走近他身前,微揚着臉,對着他做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看我,跟我學。”

他只覺得明亮的陽光耀花了眼,竟違反了他一向遵守的禮節,怔怔看着她的笑容,忘記了應該移開目光。

而良曉鯉看他呆呆的,并沒有虛心學習的意思,不過,雖依然沒有笑容,表情卻總算是柔和了些。她也不強求了:“行,将就吧,你別故意板臉就行了。”

直到跟着她進了屋走到畢初的床前,他遺落在門口的魂魄才似跟着跑進來合到身上,心神總算是穩住。再看良曉鯉,她彎腰,伸手,指腹在睡着的畢初眉上輕輕抹過,抹到太陽穴揉按幾下,再劃過耳後,繞回眉上,反複數次,手法輕柔。

畢初睡夢中也不适地蹙着的眉心漸被揉開,神情放松下來。良曉鯉身俯得更深,在畢初的耳邊輕語:“那天你心智不清襲擊父親,是秦大人攔住的你,是嗎?……是他一直保護你,才讓那些人沒有機會帶走你,是嗎……”

随着她一個人自語,畢初緊阖的睫不住顫動,呼吸漸漸急促,卻在她指尖的安撫下終于安穩下來。

她這又是在施什麽巫術……哦,必又是診心的某種招數。秦風起不由再看一眼良曉鯉。在夢睡中改變人的心意,這一招其實十分可怕。若是用來作惡,簡直不堪設想。幸好她不是惡人。

直到她念了一聲:“畢初,醒來。”

與此同時,她忽然伸手拉住了秦風起的手。他大吃一驚。長這麽大,還從未做過如此逾越禮節的事!即使有過,那也全是秦雲止幹的。驚慌之下往回抽手,卻被她握得結實,同時見她使了個眼色。頓時明了了——是為了給畢初看的。

手被她纖細柔軟的手指緊緊扣住,他尴尬地朝另一邊別過臉去,臉頰不可遏止地泛紅。

二十七、令人恐懼的圖形

畢初的睫緩緩打開,丹鳳眼中如蘊晨霧,單純幹淨的目光落在良曉鯉臉上,随後看到她身邊的秦風起。雖仍帶着一絲怯意,但并不驚懼了。目光下滑,看到二人相握的手,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良曉鯉是可信任的——良曉鯉信任秦大人——秦大人也是可信的”這一連串訊息。

良曉鯉把畢初的轉變看在眼裏,也舒一口氣。心想着見好就收吧,對秦風起說:“風起兄,您先去忙吧。”松開手想抽回,卻發覺他原本被動的手指反而握緊了她的,沒有松開。

氣氛默然滞了一下,秦風起才回過神來,受驚一般撒手後撤,低着頭想說什麽,卻慌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幹脆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良曉鯉在後面不由暗笑了一下。秦風起的規矩邊界被打破的樣子,真有意思。剛剛的拉手,固然是為了畢初,不過……也有一箭雙雕之意。秦風起戒心太強了,他都在此停留幾天了,她暗中試過幾次,依舊無法對他施展任何診心術。她得設法拉近與患者之間的距離。于是抓住這個機會下個小猛藥,把他的邊界敲開一道口子。

在秦風起走到門口的時候,床上的畢初忽然猛地坐起,伸手在床頭小案上一陣亂摸,把水碗碰到了地上摔碎。

秦風起如閃電一般閃身回來,握住她的手臂往後一帶,擋在她的身前,袖中短刀的手柄已落在手中,警惕地盯着畢初。風信子不帶明刃,他慣用的兵器是袖裏藏着的短刀。

她卻自信畢初不應有惡意,手按在了秦風起握刀的手背,示意他等等看。

如此緊張的情形下,良曉鯉的目光不知如何被那柄袖刀吸引得偏了一下,只覺得莫名眼熟。腦中飛快閃過五年前湖心孤島上,她拿來割破秦雲止的衣擺做成繃帶的情形,用的正是這把刀,薄刃如水,刀柄漆黑,只有刀柄上端鑲嵌了一塊玉色圓形飾物,看色澤大概是象牙,也是這柄袖刀的唯一裝飾。那時她就不解,為什麽袖刀不是秦雲止的、又佩戴在秦雲止身上,當時他還說“若是丢了,它的主人會瘋掉”,原來,這刀竟是秦風起的私有物品。

是雙魂症者其中一個魂魄的私有物品。如此詭奇,又有誰能想到呢!

只見畢初在桌上一陣亂找,似是沒找到想要的東西,看向良曉鯉,低聲吐出兩個字:“紙……筆。”

她眼中一亮,飛快地拿來紙筆,攤在畢初面前。畢初握着筆,死死看着紙張,額上冒出粒粒汗珠,仿佛與什麽力量較着勁。終于落筆,顫抖的筆尖勾勒出一個圖形。

雖然畫技拙劣,又是在極端不穩的情緒下畫就,卻仍可以感受到圖形的陰森詭異。那是一張鬼臉。雙目空洞,口鼻部尖銳突出。

怎麽看怎麽像一張……兇戾的鳥頭骷髅。

畢初畫完了,看了一眼,就慌忙把筆丢開,整個人忽然躍起,在桌子櫃子上借力兩下,又藏到房梁上的那個角落裏縮着了。

拿着這張畫,良曉鯉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疼惜。這孩子是鼓起多大勇氣才畫出鬼臉,是旁人無法體會的。對着房梁由衷說:“謝謝你,畢初。”

畢初沒有吭聲。她拉着秦風起走到門外,把門輕輕掩上,說:“讓他一個人呆會。”

秦風起問:“他畫的難道是……”

她點點頭:“應是他記憶中看到的鬼面人的臉。”

“難道那些人為了身份保密,終日帶着這種面具?”

她想了一想,道:“若是那樣倒讓人心安了。可是,五年之間他從未看到身邊人的真容,這可能嗎?”搖搖頭,将就手中的筆,在畢初畫的鬼面底下,随手一勾,添上了碎邊黑袍和靴子。可惜墨是黑的,不能靴子染紅。饒是如此,一個完整的鬼面人躍然于紙上。

鳥嘴骷髅鬼面。袍邊的碎邊。二人同時看出來了:黑袍袖口和衣邊的碎條縷,應是羽毛的象征。鬼面人整個是怪鳥的形象。鬼面,尖喙,黑羽,紅爪。

她專注地盯着畫看,初時也沒什麽,卻突然地被恐懼席卷。如同心底不知何處被戳開了一個洞,有什麽東西破堤而出,瞬間沒頂。

“閣主,閣主?”

她被呼喚聲扯得回神,擡眼看到秦風起的臉,接着發現到他在攙着自己的手臂,自己則渾身發軟,搖搖欲墜。原本拿在手中的畫和筆,都跌落在腳邊。

這才意識到剛剛有那麽一會,自己驚駭到失了神。

可是,她是怎麽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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