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秦風起也從武師那裏得知黑衣人有可能潛伏谷中。敵人藏在暗處的情況下,帶畢初長途跋涉回京是件危險的事。
商量之後,決定讓畢初留下,加強防衛,同時把谷中細細地搜。
所有人都分明感覺到危險迫在眉睫。可是直到入夜,也沒有搜到黑衣人半片衣角。
秦風起和良曉意協調武師和閣內會功夫的侍從,在繞影園內外重重防守。
秦風起幹脆在了畢初的卧室內,抱臂端坐在椅子上,面若冰霜地盯着床上裹在被子裏的畢初。他就不信那黑衣人鬼裏鬼氣的輕功再強,能突破重重守衛,從他眼皮底下把人抓去。
雖然畢初對他的惡感已然抹去,但被他這樣盯着還是感覺害怕,往被子裏一縮再縮,只露出一對怯怯的眼睛看着兇神一般的秦大人。
秦風起冷冷說:“你睡你的,什麽都不用管。”
他倒是想睡,但這情形能睡得着嗎?畢初委屈,卻什麽也不敢說。
幽篁谷中一片寧靜,當夜靜谧得風都沒有一絲,竹梢靜靜低垂着,只有池中偶然魚躍,擊碎映在水中的半月。
二十九、幽篁谷裏夜笛聲
良曉鯉呆在自己的映月園,在院子裏來回踱步。她原本也想去守着畢初,但遭到良曉意和秦風起的一致反對。這兩人無論如何也不願将她扯入危險中。她只是洗心師,沒必要去做分外之事。
她只好留在自己的住處,卻無法心安。
夜半時分,忽有悠悠夜笛響起。是哪個侍從閑來無事,深夜撫笛?
繞影園中的畢初原本以為會被秦大人盯得整晚睡不着,卻忽然感覺眼皮沉重,睡意上頭。即将阖上眼的時候,看到秦大人仍是兩眼炯炯有神的端坐着,有如一尊英俊的神像。
映月園中的良曉鯉卻忽地站住腳,側耳傾聽一下,臉色大變。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曲調。
《踏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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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夢曲》是錦鯉閣先輩譜就,經常用作問心術的第一步,她習慣用瑤琴彈奏。雖說也有可能被人聽了學去,但若沒有問心術功底,學也只是學個皮毛,當普通曲子彈彈而已,聽的人最多覺得舒心安适,不至于當場催入睡眠。
但是今晚夜空中飄來的這首笛曲,分明掌握了問心術精髓,還多了幾分危險的霸道意味。而且,聲音在空蕩的山谷中傳送也沒有失音,吹奏之人功底不同尋常!
心中猛地一沉,拔腿朝外跑去。推開院門,只見守在門前的侍從已倒地沉睡。她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抽在侍從臉上。
方式雖粗暴,卻是打破踏夢曲導致的睡意的最佳方法。
侍衛翻身而起,一臉“我是何人、我在何處”的懵懵然。她顧不上跟他解釋,厲聲令道:“跟我來!”
先一步拔腿朝繞影園跑去。侍衛遲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連摔了幾個跟頭,才跌跌撞撞跟上。
她跑了沒多遠就看到良曉意沖了過來,白着臉問:“姐,你沒事吧?”
良曉意沒中踏夢曲的圈套。雖然他未學幾天問心術,但耳濡目染總是了解一些,聽到第一句調子的時候已經警覺不對,在被困意襲倒之前,狠狠擰了自己大腿一把,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知道這怪異笛聲是沖着畢初來的,但危險近在身邊,他最關心的是姐姐是否安好,其他全是其次,就先沖着這邊來了。
良曉鯉腳步不停,朝着他喊:“我沒事!你快去尋吹笛之人!”
曉意看到有侍從跟着她,也稍放些心,轉身朝着笛聲傳來的地方奔去。
然而那笛音忽遠忽近,忽南忽北,有如鬼魅。聽起來,似是那人一邊吹笛子,一邊運起輕功飛來跳去。又或者是只憑聲調的控制就給人制造出飄忽不定的錯覺。總之,曉意竟無法鎖定那人所在的方向。
良曉鯉跑到繞影園,裏外守着的人也倒成一片。她大聲命令跟來的侍從:“耳光打醒!帶幾個人去找笛音來源!”
侍從聽命上前,啪啪聲不絕于耳,被抽醒的人先是茫然,接着大驚失色。待她沖進屋內卧房,一眼看到秦風起睜着明亮的一對眼睛,手握袖刀守在床邊,畢初卻已在床上昏昏睡着,她撫着心口大松一口氣。
之前她曾在秦風起不防備的時候狀似無意奏過《踏夢曲》,但他仿佛長着石頭耳朵一般,半點反應也沒有。不過今夜響起的這首《踏夢曲》可不是一般的霸道。如果把她的曲子比作輕拍着一個人哄他睡着,今夜這首就可比作一壺烈酒将人灌醉。聽着她的曲子睡着又醒來的人會感覺通體放松舒适,這次被催睡的人醒來卻要頭暈目眩一陣。
她自問做到這種程度也不是不能,只是,那就不是診心,而是傷人了。
下手這麽重的曲子,卻對這個高度警惕的家夥依然沒起作用。他的心上像是結了一層石殼無法打破。這種異人大概五百個中會有一個吧,偏讓她碰上了。
秦風起見她進來,問:“那是什麽聲音?方才我叫人也叫不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說:“是《踏夢曲》。我已讓人去抓住吹笛子的人。”一邊說着一邊上前查看畢初的情形。少年平靜地合着睫,睡得很寧靜。
剛放些心,忽聽茫茫夜色中那幽深婉轉的曲調陡然一轉,變得尖銳詭谲!
她一愣,側耳聽去——那是什麽調子?
卻忽聽秦風起說了一聲:“當心!”
她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一把推開,同時感覺淩厲風聲擦過耳邊。緊接着看到秦風起飛快地格擋一下,“咯嚓”一聲,他的袖口被抓破一片。
而發起攻擊的,竟是片刻前還好好睡着畢初!方才他手成爪狀突然襲向分神的良曉鯉面部,招式狠辣異常,若不是秦風起推開她,她的臉頰怕要是被抓去一塊肉!
一招未得手,少年以詭異的姿式蹲伏在床上,兩手按着床面,頭向前傾着,兩眼用斜向上的角度盯着床邊的秦風起,牙關緊咬微微露齒,雙瞳漆黑無底,一付陰森森的兇殘模樣。
畢初怎麽了?他明明已經恢複本性了,為什麽……
遠處笛聲還在響着,再一次高音揚起的時候,畢初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以不惜粉身碎骨的勢頭朝着秦風起撞去!秦風起哪裏能讓,硬攔了一下,雖是攔下了,可是身量和功夫都遠遠超過畢初的他,竟被撞得後退了幾步。畢初也由床板落到了地上,保持着四肢撐地的姿态,眼睛朝窗戶看了一眼。
他想跑!
秦風起反應靈敏無比,在畢初沖向窗戶時又一次封住了他的去路。畢初沒能得逞,愈加狂躁,竟飛身到了梁上。這次卻沒有藏到屋頂角落,而是手足勾着梁木,像一只怪怪的鳥兒時不時發出尖利叫聲,數次瞅着空隙對門窗發起沖擊。
秦風起一邊阻擋畢初逃走,百忙之中嚷出一句:“閣主藏好!”
良曉鯉識相地躲在了櫃子後面,她不會功夫就不要添亂了。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畢初身上。她已經意識到夜笛聲跟畢初的狂躁有關系,但深谙以曲子掌控人心之道的她,也不相信只靠笛曲就能讓人癫狂至此!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三十、召喚亞魂上場
畢初不知如何被激發的潛力雖然可怖,但想突破秦風起的封鎖仍不夠,幾番下來,畢初身上已傷痕累累,在某次沖擊身體與秦風起相撞時,良曉鯉離得遠都聽到了清晰的骨骼斷裂聲。畢初身體某處的骨頭斷了。但畢初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憊,仍然不住地上蹿下跳,原本清秀的五官扭曲如惡魔附身。
秦風起也試圖将他打暈,可是這個家夥……他根本不肯暈。
良曉鯉突然看到他面部皮膚下湧動着異樣的絲縷青黑氣,似是煙霧疾速穿行于他的血管。
她驚叫出聲來:“這是……這是怎麽了啊!”
秦風起也注意到了,沉聲道:“是毒!那笛聲激起了他身體中隐藏的毒性,讓他失去心智!”
秦風起一邊攔截他,一邊焦急道:“那該如何是好?”
她觀察着畢初,忽然看到他耳中已溢出細細血線,驚道:“我知道了那個吹笛子的人的打算了,今天如果不能把畢初喚回去,就激發毒性殺死他滅口!”看畢初的樣子,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要在癫狂中死去了。
她急得脫口而出:“風起兄,他快不行了,先放了他吧,留一條命以後再說!”
卻聽秦風起突然喊道:“你的貓呢!”
她茫然嚷回去:“這時候找什麽貓啊!”
“秦雲止會有辦法!”喊出這句的同時,秦風起終于在畢初又一次沖下來時制住了他,扭住他的手腳,躲開他野獸一樣撕咬的牙齒。
良曉鯉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