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他吃力地确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一絲力氣耗盡,昏睡在她懷中。她抱着他坐了很久,心中後怕退下後,更多思緒湧上來。
三十三、你的苦膽真标致
直到這一刻,良曉鯉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面對秦雲止是個虛無的亞魂這個事實。從他第一次冒出來與她相認,她就沉浸在了少年舊友重逢的喜悅中,格外縱容他——內心或許覺得他有一天會消失,珍惜與他相處的每一刻,有意無意地忘記他的身份,更別提最初應允秦風起要幫他消滅亞魂的話了。
他的随心所欲放浪不羁,無論在秦風起的描述中如何可恨,她硬是看着順眼,看着喜歡。可是今天的事,讓她着着實實感受了一次與秦風起一樣的憤怒。亞魂這任性到瘋子一樣的性格,是極有可能連帶着主魂一起走上死路的。
說他是亞魂也好,說他是鬼也好,總之,秦雲止真的是個危險的存在。他為了搶奪占有身體的時間,不惜采用危及性命的手段。
他這麽做有他的理由:他放心不下她,想要醒着看住她。
可是作為洗心師,她必須從更深層分析秦雲止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問題:亞魂開始出現吞噬主魂、企圖擁有身體全部所有權的動力和傾向。
接觸貓兒能讓亞魂短暫出現只是愛好所致,基本無害;這次的情況,卻潛伏着危險。
她是洗心師,這時應該幫助秦風起,想辦法消滅秦雲止。
可是……僅這樣想一想,就心疼得幾欲死去。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殺雲止?
她該如何是好。
抱着他的身子不舍得松開,仿佛一放手就要弄丢了他。
天亮了,床上和伏在床邊的人沉睡未醒。
“喲,閣主,你幹嘛拉着我的小可憐的小手?”陰側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吓得良曉鯉猛地跳起來,腦袋在床頂沿子上撞得咯嘣一下,痛得她眼淚都吓來了。
捂着腦袋擡頭,看到一涼先生笑臉。這人笑起來,比不笑更吓人。
床上躺着人被驚擾,意識未完全清醒,一只手就往旁邊撈來。良曉鯉不忍他撈空,瞬間忘記一涼先生在旁邊,下意識地接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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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微微睜開,看清她的臉,嘴角浮出虛弱的笑:“曉鯉。”嗓音低啞。
一涼先生不甘寂寞地擠到了良曉鯉身邊:“還有我呢,小可憐~”
秦雲止看到這個一身素衣、滿身血跡、臉色青白、笑容可怕的人突然出現,吓了一跳,脫口而出:“鬼……”
“啧啧,沒良心的。救了你一命,還叫人家鬼。”一涼先生撇了撇嘴。
良曉鯉無語了。就算一涼先生長得像鬼,可是他秦雲止自以為是只鬼,同類之間有什麽好怕的!
可是他硬是吓壞的樣子,緊緊拖着她的手不撒開。于是她看出來了,這家夥只是借機會撒一下嬌而已。配合地拍拍他的頭:“不怕不怕啊,這位是一涼先生,醫術了得,昨天你受傷後是他幫你醫治的。”
一涼先生已順手掀開了他身上薄被,察看傷處出血情況。
秦雲止矯情無比,對着恩人翻臉道:“別掀我被子,我的身子是你能看的嗎?我的身子只有……”良曉鯉猜到他要說什麽,看勢不好,急忙捂住他的嘴。雖然一涼先生活得游離于世俗禮法之外,但也不能任秦雲止胡言亂語。
一涼卻呵呵一樂:“這時候不讓我看已經晚了。昨天趁你暈着,我特意欣賞了你極隐秘的部位呢。”
秦雲止這下子真怒了,若是能起來,必要暴打恩人一頓。這時卻只能拉着良曉鯉告狀:“曉鯉!他看了我的……我的……”
她的臉漲得通紅,這時什麽話也不敢接,默默又把手捂在了他的嘴上,讓他不要說出來。暗暗抱怨一涼太變态,雲止傷在肚子上,他脫人家褲子幹嘛?!
秦雲止的貞操,還好麽……
卻見一涼嚣張地俯身湊近秦雲止,用鬼裏鬼氣的音調說:“我看了你的苦膽。”
“……?!”
“我替你縫合傷口前,特意先翻了翻你肚子裏面的物件。你的苦膽長得好标致呢~我差點沒忍住拿出來做紀念。”
良曉鯉內心淚水長流。早該想到這個變态的愛好與常人不同……
秦雲止這次真吓得不敢吭聲了。
卻聽一涼又加了一句:“下次如果有機會……”綠綠的眼瞄到他腹上。
他趕忙搖頭:“沒……沒機會!”
一涼調戲了個夠,咭咭怪笑着飄然出門:“我去給你煮藥了,小可憐~”
秦雲止剛松一口氣,門邊又探回那張青白臉:“對了,那邊那個小可憐髒腑上被毒性灼破的傷我已補好。據說是你用藥壓制住毒發的?還要盡快把毒驅除幹淨,那小可憐經不起第二次折騰了。”交待完了,又補一句:“他的苦膽長得沒你好看。”這才抽身離開。
秦雲止難得乖乖安靜了一會,聽到一涼走遠了,這才把臉往良曉鯉手心一拱,恢複撒嬌模式:“這個人好可怕……”拱了兩下,又小心翼翼偷看她一眼,看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看到她正在有點無奈地看着他,卻顯然是沒有怒意了,暗松一口氣,嬌撒得越發變本加厲。不但傷口疼,還嚷着頭也疼胸也疼,騙着她幫他揉完這裏揉那裏。
她當然知道他七分真痛三分假裝,也不拆穿他。既然答應他不生氣,就真不能再生氣給他看了。昨天她一番發火,一則是真怒,二則也是給他點教訓,讓他以後不要再做出如此膽大妄為的事。現在他身體虛弱,追究主魂亞魂的事也不是時機,就先慣着他,傷好再說。
三十四、潛入書閣的人
秦雲止這一下刀傷極深,怕是要養上二三十天才能好。這也就意味着,這期間秦風起不會出來,她能與秦雲止相處二三十天了。思緒剛到這裏,良曉鯉就趕緊将它壓下去。她可不能有這樣的念頭。若是洗心師都這樣想了,讓秦風起怎麽辦?
過了一陣侍從端來一涼生先煎的藥,她扶他坐起靠在床頭,用羹匙喂了他一口。他原本注意力全不在藥上,只知道看着她的臉挪不開眼。一匙藥入口,頓時魂飛天外,整個人哆嗦一下,就要往外吐。
她嚴厲道:“不許吐!咽下去。”
他硬是咽了下去,苦得眼淚汪汪,半天才說出話來:“太苦了,怎麽會這麽苦……”
她當然知道很苦。她還小的時候一涼先生就定居錦鯉閣了,對一涼的煎藥風格深有體會。一涼的藥靈是靈,可他天生不懂體恤他人痛苦,配的藥方只追求效力,毫不考慮口感。應該如何描述苦到何種程度呢?簡直像氣味具備了實體,一口進嘴,就像被人朝着喉嚨重重打一拳……喝下後還會給病人帶來一些不适感。
因為逃避喝一涼先生的藥,良曉鯉一向很小心地不敢生病,非常注意保重身體了。
現在秦雲止掉進坑裏,算起來也是自作自受。她果斷又遞了一匙過去:“張口。”
他緊閉着嘴搖頭。
她将臉繃了一下佯作生氣。他立刻想到什麽,臉一白,麻利地張口喝下,然後一口又一口,飛快地喝得碗見底,難受得靠在她身上蜷成一團。
她捋着他後背安慰:“一涼先生的藥雖苦,效力卻很靈。”
他緩了一陣才能開口說話:“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怔:“什麽?”
“我不是想拖延傷勢才故意不喝藥的……實在是……太苦了……”
他急急忙忙分辯着,呼吸短促,語調模糊。她卻是聽明白了。他是怕被她誤會故意不想喝藥,存心讓傷好的慢一些,多占據些日子……
她中酸軟成一團,柔聲說:“我知道。”
他這才放松下來,話音越來越低:“依着曉鯉……好舒服……”漸沒了聲音。她低頭看看他的臉,已睡着了。一涼的藥太霸道,往往先讓人魂飛天外,後讓人頭腦昏沉。
将他小心地放回枕上,用溫熱手巾替他擦淨臉上頸上折騰出的冷汗,又靜靜看了他一陣,悄然走出去把門掩上,一回頭,看到等在外面的良曉意。
他打量着她疲憊的臉色,蹙起眉心,過來拉住她的手:“姐,讓侍從照料他就行了,你何苦守一夜?”
她頓了一下,答道:“他是我的病人,我照料他是應當的。”
他眼中閃過不悅,卻也沒再說什麽,催着她去吃點東西。她卻放心不下畢初,先去看了一眼。畢初的腹部被一涼先生開了一個小小口子,縫合髒器內傷,又縫合了皮肉包紮好了。創口雖小,實際上內傷嚴重,情形比秦雲止糟得多,整個人奄奄一息的樣子。
她心情頗是沉重。
良曉意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