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仙早就一把毒粉撒過去。但他這位徒弟是鬼,就算是把他毒死了,他也會從軀殼中飄出來,然後上他無常仙的身……想一想就發抖!還是留着秦風起的軀殼讓他好生呆着吧!
師父不敢惹徒兒生氣,哼唧了一句什麽。
秦雲止沒聽清:“師父您說什麽?”
無常仙大聲說:“根本沒有奈何樓啦!”
“……”
在無常仙嗑嗑巴巴的解釋下,他半晌才聽明白:惡名遠揚的奈何樓無常仙,其實只有無常仙,沒有奈何樓。
因為,無常仙他……窮,買不起樓。
這也是官府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奈何樓所在的原因。它,根本不存在。就是無常仙扯出來的一個名號而已。
秦雲止鄙視地看着他家師父:“師父,您敲詐勒索的錢都去哪裏了?”
無常仙躲閃着目光,面露悲苦:“根本……根本就沒訛到多少錢,十次下毒,有五次訛不到……”
秦雲止訝異道:“我可是聽人說,你若勒索不到錢財,就不給解藥的。”
“對,不給錢哪能給解藥?”
“那,沒出贖金的人豈不是……全毒發身亡了?怪不得秦風起如此執着要抓住你!你手上到底落了多少條人命?”
無常仙跳起來用力搖手:“沒有!一條也沒有!那是誇大其辭的謠傳!不肯出贖金的雖沒得到解藥,卻是一個也沒死!”
秦雲止困惑了:“那他們是如何解毒的?”
“一般喝碗綠豆湯就好了啦……”無常仙惆悵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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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無常仙訛人之時擺足鬼森森的排場,極盡恐吓之能,號稱中毒之人若多久多久不服下解藥,就會腸穿肚爛七竅流血一命嗚呼,實際上他膽小的很,給人下的毒雖能引起強烈腹痛,其實毒性不大,只是引起些腸胃反應而已,一般的解毒藥就能治愈。
只是他惡名太著,中招的往往就吓得趕緊出贖金。有精明一些的,找個郎中看看,一劑藥就好了。
但人們總是對邪異之事更有興趣議論,繪聲繪色添油加醋,更描重了無常仙的惡狀。至于那些勒索失敗的例子,受害者多數沒報官,反被忽視了。而且無常仙每次勒索的贖金要視勒索對象家庭條件決定,清貧些的要幾兩銀子,富些的要幾十兩銀子。還可以還價。作惡過後把臉上黑顏料一洗,兩色袍一換,就……進了賭場,揮霍得差不多了,再去勒索一票……
他也不是不想攢錢置辦座真正的奈何樓。然而賭博是個無底洞,在犯罪道路上奮鬥多年,竟沒攢出個容身之所。
一邊說着,一邊在徒兒鄙視的目光中越縮越低。
秦雲止把手中的半個烤紅薯伸過去,糊了師尊一臉。“師父,原來您毒術不精,全是騙人的。我不當你徒弟了,還是讓秦風起出來把你抓捕歸案吧。”
無常仙慌了,急忙拉住他:“我毒術很厲害的,只是不忍心用在無辜的人身上而已!”
秦雲止:“呵呵,您證明給我看啊。”
不久之後,秦雲止為這個要求悔斷了腸子。無常仙在他身上試用了數種毒藥,讓他感受了數種新奇無比的瀕死體驗,又在最後一刻給他喂進解藥。
“徒兒,你要相信為師啊。”
“師父……我……信了……”秦雲止奄奄一息回答。
無常仙的毒術真的很厲害。他若真的用花樣百出的特制奇毒去勒索,怕是十座奈何樓已買下了。好在他胸無大志又人性未泯,只騙些錢財夠他揮霍就得過且過了。
秦雲止了解了師父的真正實力後,沉吟一陣,道:“師父,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什麽想法?徒兒盡管……”
秦雲止飛身撲倒了師父,在師父的慘叫聲中,撕裂他的衣服。
搜出幾兩紋銀。
無常仙掩着破碎的衣襟哭道:“徒兒,為師就剩這點銀子了……”
“師父請閉上尊嘴,徒兒時間不多,得抓緊些了。”
在距離肋骨痊愈還有一天的時候,“秦風起”領着一個白淨面皮、一臉狐貍相男的回到京城,在偏僻街巷租下一個鋪面。
這男的正是洗去臉上顏料的無常仙。他皮膚光滑,給人感覺卻并不年輕,也并不年老,讓人猜不透年紀。秦雲止沒興趣過問他師父的年齡。
那幾兩銀子剛剛好夠租一年。當天就開業了。
開業開得太匆忙,連鋪名都沒起出來,秦雲止只來得及寫了“專解奇毒”四個字貼到外面。
四十、黑白無常奈何樓
無常仙一直傻呵呵地跟着,不解地問:“徒兒,你在幹嘛?”
“師父,秦風起快回來了,我長話短說,您豎好尊耳好生聽着。一,從今以後你不許再去做勒索之事,乖乖在此做為人解毒的生意。若敢再去作惡,我打斷您的尊腿。二,只要我占據身體掌控權——通常是晚上,我會來此跟您修習毒術,若您敢溜號,我就幫着秦風起抓您進牢。三,替人解毒賺來的錢一筆筆記帳,銀子全部交給我,經我同意你才能花銷,你若敢落下一文,我捏斷您的尊手。”
“你!”無常仙聽得倒吸冷氣。他自由慣了,突然間要他像個老郎中一樣坐診,哪能适應得了!正要抗議,卻聽秦雲止接着說:“哦,對了,我附身于秦風起身上這件事,你若敢說出去,我割下您的尊舌喲。”
無常仙這才猛然想起這個徒弟不是常人,乃是一只厲鬼,不敢惹不敢惹,遂只能忍氣吞聲,含淚答應下來。
被徒兒限制自由,被徒兒榨取勞動,被徒兒威脅斷手斷腳。他大概是天底下最慘的師父。
……
良曉鯉聽得久久無語。
過了一會兒才說:“所以……你的毒術是跟無常仙學的?”
秦雲止點頭:“遇到師父之前只是愛好,幸得師父毫無保留傾力傳授,我的毒術已與師父不相上下。”
良曉鯉默默想:你師父大概也不敢有所保留……
瞄了一眼他此時靠着她乖如貓兒的模樣,想像不出他是如何震住無常仙那個邪物的。
他聽不到她內心慨嘆,渾不在意:“後來我與師父商量着給鋪子起個名字才好,師父想要叫它‘奈何樓’,以滿足他多年來的願望。于是,我就做了一塊‘清植堂’的牌匾挂了上去。”
良曉鯉:“……”也是,直接叫做奈何樓,那不等于跟官府的人說“快來抓我”嗎?可是也足見師父是多麽沒有發言權。
秦雲止:“師父蒙面坐診,清植堂的名聲很快打響,甚至有人不遠千裏、不惜重金從江南、漠北前來求醫。半年後我就把鋪面及後面的住宅院子盤下了。師父賺的錢我全部收來存入銀號,師父的日常用度由我再發給他。前兩年他還改不了賭錢的毛病,教訓了他幾次,好了不少。最近看來老毛病又犯了,我卻不能縱容他老人家。”每每提起師父,他的語氣半是淩傲、半是尊重,讓聽的人感覺心情非常複雜。
良曉鯉疑惑道:“置房産是要用到戶籍的,這事你是怎麽解決的?”
無常仙和秦雲止,一個通緝犯,一只“鬼”,怎麽買房子呢?
他答道:“房楔落在秦風起名下,銀子也是用秦風起的名義存的。哼,秦風起的日常衣靴可都是用我的錢置辦的!當然了,這具身體我也有份,絕不允許他穿得寒酸。衣服都由我負責挑選料子式樣。”
她記起曾在他們的留言冊上看到關于衣物的争執。怪不得秦雲止那麽強勢,敢情買衣服的錢是他賺的——或者是他壓迫師父賺來的,當然更有發言權。還有……秦風起用來付“殺死秦雲止”的定金,該不會也是……
她心虛地瞄了秦雲止一眼。暗想:用秦雲止的錢殺秦雲止——秦風起這事做的不厚道啊!
默了一陣,她才問:“這麽說,你把一個投毒勒索犯改造成了正正經經濟世救人的郎中?”
秦雲止的眼中忽有陰雲閃過:“也不是很正經,師父大人本性桀骜,時時逆反,還要好好管教才是。”
“……”
有侍從來傳話,有病人上門診心。良曉鯉跟秦雲止承諾說忙完了就來陪他,這才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墨衣閣。走到半路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明白兩件事。
秦風起最初跟她坦誠秘密,歷數秦雲止的罪行時,其中有兩條:一是秦雲止曾私放了他的嫌犯。二是被人看到秦雲止與一名白面男子同進同出,關系可疑。
現在想來,秦雲止私放的嫌犯和關系可疑的男子,不就是無常仙麽……
收回思緒,問跟在身邊的侍從:“來的是位什麽樣的病人?”
侍從答道:“這位病人挺特別的——單從外表看,就特別有病。”
“怎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