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他衣裳古怪，一半黑一半白。臉也古怪，一半白一半黑。”作為錦鯉閣的侍從，多古怪的人沒見過？但今天這個古怪出了新高度。
良曉鯉卻猛地站住了：“半黑半白？難道是無常……”
話未說完，侍從突然朝着路邊竹叢厲聲問：“誰在那裏？”同時閃身擋在了良曉鯉身前。
與此同時竹子間隙裏“蓬”地灑來一團粉末，正中侍從面門！侍從一聲“閣主快跑”沒能說出來，已經倒在地上意識不清。
粉末被他這樣一擋，幾乎全部承受，良曉鯉暫時躲過，吓得捂住口鼻轉身就跑，卻似有陰風随身跟來，低柔的聲音在她腦後響起，帶着一股透入人心的媚勁兒：“你就是良曉鯉麽？”
她驚惶回頭，看到一張半黑半白的臉近在眼前，黑的那邊烏漆漆的辯不分明，白的那邊可以看清一只眼尾迤俪的細長狐貍眼，正促狹地盯着她。
香噴噴的粉末撲面而來，她失去了意識。
四十一、夕日重現
猛地墜入冰冷深淵，向不可探知的幽深地獄墜去，無法喊叫，無法呼吸。
良曉鯉猛地睜開眼睛，水嗆進喉嚨。
透骨寒冷、失重下落，發生了什麽？這是什麽地方？掙紮中隐約覺得上方有微光，腳底漆黑無底。
是深水！那個黑白臉無常仙，把她毒暈了然後抛進水中溺死嗎？為什麽？他與她又沒有仇怨！在秦雲止的描述中，她不覺得無常仙可怕，甚至還有點可愛。難道是錯覺？難道奈何樓無常仙名不虛傳，本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這些念頭只不過是在混亂中一閃而過。當務之急是求生。
她揮動手腳試圖游向水面，可是四肢軟弱無力。是無常仙下的MI*藥的效力所致。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朝水底落去。
意識很快模糊，上方忽然似有破水之聲傳來。她睜眼望去，隐隐看到一個人影疾速潛來。雖看不清面目，她還是覺得那是秦雲止。
雖然覺得是秦雲止，她還是斷定那是瀕死的幻覺。秦雲止重傷在身，怎麽可能來救她？那個家夥……都不會水……上次還是她救的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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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嘴角甚至彎起一絲微笑。就這樣沉睡進回憶中，也不錯。
再醒來的時候，感覺身前火熱，後背冰冷，身上濕透着，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睜開眼睛時，四周雖黑暗，卻因天上水中月色晃晃，能看清近在眼前的一片肌膚和清晰鎖骨。
她好像被人……緊緊抱着卧在地上。她動了一下，抱着她的人立刻被驚動，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曉鯉，你怎麽樣？”
擡臉，看到秦雲止如蘊着霧氣的眼睛。
“你怎麽會……”她喃喃出聲。
他不等她說完，又一把抱緊了她，将她緊緊按在胸口，在她耳邊嘆息道：“幸好……幸好……我好怕你……”
有滾燙的水珠滾落她的耳邊，燙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伸手朝他臉上摸去：“秦雲止，你又發熱了……”怪不得她覺得與他挨着的半邊身子火熱，原來是因為這個家夥體溫高得可怕，連連滾落的淚珠都帶着熱度。
而說出這個“又”字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忙忙地爬起來四顧。目力所及之處，湖光月色如此熟悉。此時，他們兩人呆的地方，竟是五年前落難的那個湖心小島。與五年前一樣，秦雲止帶傷浸水，又發起熱來。歷史竟如此相似地重演。
事情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躺在地上起不來的秦雲止哼唧了一聲：“曉鯉……”
她連忙跪坐在他身邊，扶起他的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懷中，顫聲問：“我們怎麽會在這裏啊？”
“我師父那個混蛋……”
這時忽聽湖面上傳來帶哭腔的聲音：“徒兒！為師知道錯了！讓為師到島上去吧！水裏好冷！為師快凍死了！”
是誰在說話？她朝水面凝目看去，見有個人影站在距離岸邊一丈遠的水中，只上半身露出水面，抱着膀子瑟瑟發抖。那人的衣服半黑半白，臉上卻已是白淨淨的——黑顏料被泡沒了。是無常仙！
秦雲止忽地往上坐了一下，怒道：“你敢上來我就殺了你。”這個動作扯到了腹部傷處，一句話嚷完耗盡力氣，他跌回她臂上，呼吸急促，竟暈了過去。她往他腰上摸了一下，臉色一白。他腰間濕透的繃帶正在滲出溫熱的血。傷口崩裂了。
無常仙還在那裏委委屈屈喋喋不休：“好徒兒，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是因為你不給我錢，我見你給我的信上與這個良曉鯉一起署名，就想着你必是很看重這個良曉鯉，我就利用一下，勒索一下嘛。我想要的也不多，就二十兩……我哪能想到……”
良曉鯉厲聲打斷了他的啰裏啰嗦：“無常仙！”
他吓了一跳：“啊？”
“你徒兒情況不好，你趕緊去叫人。”
“騙誰呢？不就是泡了個水嗎？”無常仙不服氣地道。
“你不知道他受了刀傷嗎？”
“啊？什麽？我……我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就不會綁你啦……”無常仙明顯慌了。
良曉鯉道：“你趕緊游上岸，回到錦鯉閣叫人。否則你就要失去你徒弟啦！”
“失去徒兒……”無常仙默了一下。
良曉鯉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秦雲止對無常仙管頭管腳，壓榨血汗，這無常仙怕是巴不得秦雲止消失吧！唉，糟了……
卻聽無常仙“嗷”地一聲哭了：“我不能失去徒兒。若沒有徒兒管着我，我又要變成以前那個終日疲于奔命逃犯了！奈何樓會被我輸得瓦片不剩！徒兒一定要等為師！為師這就去找人救你！”說着撲嗵撲嗵，朝着岸邊的方向拚命游去。
良曉鯉：“……”
無常仙一邊游着嫌濕透的衣服拖累，一路扔掉了黑白外衣、中衣。看那架式，上岸時不知會是什麽形象……
目送無常仙消失在夜色籠罩的水面，她低頭再看看秦雲止，他已從短暫暈厥中醒來，兩眼迷蒙地半睜，眉心蹙着，透着病态的潮紅。一如當年那個同樣受傷生病的少年。
她抱着他低聲喚：“雲止？”
他雖神智不清，還是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了，你別怕。”這話說出來不由愣了一下。當年她好像也是和差不多的話安慰他。
那時他的回答是……“跟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那時尚是青澀少年的秦雲止，到底是哪裏借的勇氣，哪裏來的熾烈？
今日的秦雲止卻已燒得糊塗到說不成完整句子了，哼哼着不住念她的名字：“曉鯉……曉鯉……”感覺到她身上溫适的溫度，不由往她身上貼過來，滾燙的呼吸撲在她頸間。
她顧不上男女之別，盡可能多地抱住他的身子，企望能緩解他高熱的不适。
四十二、樹上的青瓷風鈴
輕風掠過，忽聽“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響起。什麽聲音？擡起頭，只見樹枝上垂下許多細繩栓着的青色小瓷瓶，風一吹互相撞擊，發出悅耳聲音。
她好奇地起身，取下其中一只，拔開瓶口的木塞，從裏面倒出一張紙條。展開，上面是熟悉的行草——“曉鯉，今天距離與你分開已有兩整年，我依然沒有等到你。雲止。”
她忽然記起秦雲止說過，他曾許多次來到這湖心小島，空盼着她也能來，卻從未等到她。拿着紙條愣怔許久，又伸手去夠其他瓶子。
“曉鯉，今夜月色與那夜一般無二，你雖沒來，想到與你同生世上，同沐清輝，也是安慰。雲止。”
“曉鯉，我跟一個名叫秦風起的人吵架了，因為他不讓我尋你。我一定整死他。”
“曉鯉，我爹娘不許我找你，你放心，我不會答應的。”
“曉鯉，我相信你一定也在找我。”
“曉鯉，我答應了爹娘不再找你，他們說得對，我只會害了你。我不會再來了。”
“曉鯉，我又來了。我不找你，在此等你總可以吧。”
“曉鯉，也許我不該再見你，你若知道真實的我，一定會嫌棄我的。”
“曉鯉，即使你嫌棄我，我也想再看看你。”
“曉鯉，我曾問上天為什麽讓我來到世上。如今有了答案：就是為了遇見你。”
“曉鯉，上天不會那麽狠心，只給我一次見你的機會吧？”
“曉鯉，我覺得上天可能真的狠心。”
“曉鯉，我長高了許多，樣子也有變化，若再相遇，你認不出我怎麽辦？”
“曉鯉，我想清楚了，只要我能認出你就行。不管你變化多大，我定能一眼認出來。”
“曉鯉，失散已有四年，我大概永遠也等不到你了。”
“曉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