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
肩頭的重量越來越沉,她忽然意識到他一直靠在她身上,并非是撒嬌膩歪,而是支持不住了。忙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就是……困了……我幾天沒睡了……”
她心中一緊:“為何不睡?”
“害怕不能跟曉鯉在一起,心裏難受,睡不着……”
“真是的……帶着傷還……那快回去睡!”
“不去,我就要在這裏。”他執拗地哼唧,話音虛軟模糊。
看他這付樣子,怕是也沒力氣走回墨衣園。她只好道:“你靠着我睡會吧。”
他毫不客氣地趴在了她的肩背上,撲在她頸後的呼吸卻總不安穩,良久仍沒有睡着。她問:“怎麽還不睡呢?”
“害怕曉鯉不要我。”他低低說。
她心中酸澀,過了一會才道:“雲止,有些事,我不知該如何跟你講。”她不敢給他任何承諾,哪怕暫時騙騙他的話也不敢說。
他越發心慌,手環上來從後面抱住她的腰,道:“那我就不要你講。你只要知道我喜歡你就夠了。”
她一顆心緊縮一般疼痛。父親啊,你可從未說過亞魂會有這麽豐富的情感,會有這麽……致命的吸引力。這樣的局面她該如何處理啊?
秦雲止心中不安仍無法入睡,這樣折騰下去傷勢怕是又要反複。她道:“我給你彈一首《踏夢曲》吧。”
他“嗯”了一聲,用綿軟的嗓音道:“只要別彈剛剛你彈的那首就好……那一首聽着……好難過……難受得我站不穩……從屋頂摔下來……”
她心中一惑。五年前她從繪羽那裏學了《憑魚躍》,每每彈奏總有刺心之痛。而父親、曉意等人聽來,卻都說是首神清氣爽的曲子。為何秦雲止會與她有同樣感覺?
Advertisement
心中帶着疑問,手底下已撫出《踏夢曲》。不過才起伏了兩個調子,伏在身後的人已一動不動,終于睡着了。
直到一曲完畢,手指按住餘韻,聽得頸邊呼吸均勻,這才意識到一件事:對主魂秦風起無效的《踏夢曲》,對亞魂秦雲止有效!
雙魂症真是玄妙離奇的存在,若是父親在世,一定會很感興趣。也一定能告訴她該如何做吧。
良曉鯉也抱着琴睡着了,紫荊花小小的花朵飄落在二人的發上。
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背後的人微微動了一下。
她睜開眼,看到晨光從上方落入天井。沒有回頭就問道:“醒了麽?”
背後的人身體一僵,然後溫暖的覆蓋忽地撤離,他猛地站起來退開,卻因坐了太久腿部血流不暢,已是麻了,退了兩步便撞到了紫荊花樹上,隔着紛紛零落的紫紅碎花,他一臉驚駭的樣子。
但随意他就彎下腰去,捂着左腹哼了一聲:“這是……怎麽回事……”
良曉鯉暗嘆一聲。秦風起回來了。本以為那刀傷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完全痊愈,現在不過才十日而已,必是一涼先生的醫術太高超了。而看秦風起痛得臉微微發白的樣子,也沒有完全好利落。
看來受傷所致的亞魂占據,其結束并非以完全傷愈為标準,而是“差不多了能上工了”,主魂就會回來。
她慢慢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同樣麻木的雙腿,道:“風起兄,秦雲止受了刀傷,現在離上次你清醒的時候,已過去十天了。”
秦風起感受到腰腹疼痛,不用她說,已經知道是受了一次重傷。可是他想問的并不是這個,嗑嗑巴巴道:“可是……為什麽……我們……”他指了指石階上他原本坐的地方,臉上浮起紅暈。
方才他初醒來,只覺得淡香萦繞鼻際,臉頰貼着一片清涼細嫩的肌膚,手臂還環住一個細韌的腰肢。睜開眼略一擡臉,映入眼中的是白嫩到半透明的耳廓。
他完全呆怔住,忘記做任何動作。直到她說了那句“醒了麽”,才驚得他飛跳起來。
問了“為什麽”,沒等她回答他已明白過來:“又是他!秦雲止他……”
她低了一下眼,道:“這其間發生了許多事,待我慢慢講給你聽。我們先都去梳洗一下,吃過早點再談吧。哦,對了,若是遇到奇怪的人,你淡定一些應對就可以了。”
一個時辰後二人在茶室會面,秦風起又換回了玄袍。看來他比較喜歡風格穩重些的衣裝。臉上神氣卻是相當不淡定。
良曉鯉問:“ 發生什麽事了麽?”
他微蹙起眉:“确是如你所說,遇到了奇怪的人。先是有個鬼一樣的先生飄過來,叫我什麽……小可憐……”他從牙縫中羞恥地吐出這三個字,“光天化日之下,二話不說便往我身上探摸,我躲閃了一下,他更變本加厲,當場拿小刀劃破了我的衣服。那件衣服是秦雲止的,讓他知道了又得鬧了。”他嘆口氣。
她默然一下,才道:“那是我們這裏的醫師,叫做一涼先生。”
“後來聽他說什麽‘差不多了,不用繼續喝藥了’什麽的,我也知道他是醫師了。”頓一下道,“只是這位醫師……”他最不願背後說人,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脾氣比較特別。”
她由衷點頭:“是夠特別的。但醫術可是超凡絕俗。”
他又說:“還遇到了一個人……他遠遠看到我,先是小跑過來,一般高興的樣子……跑到近前突然站住,又轉身跑掉,奇怪的很。”
五十、我的心已經偏了
良曉鯉倒茶的手一頓。無常仙。必是他初時以為來人是秦雲止,又從氣度上看出靈魂已切換成風信子秦風起,所以跑了。無常仙怕是還在秦風起的緝捕名單上呢!趕緊道:“哦……前幾天我被綁票了一次,幸運那位公子通風報信才得以脫險。為表感激,就留他在此住幾天。”
他來見良曉鯉之前已不動聲色地跟武師探問過這幾天的情況,已知道無常仙綁架閣主的風波。而武師們可不知道通風報信的人便是綁匪本人。他困惑道:“總覺得那人有些面熟……”
良曉鯉急忙轉移話題,把這些天得到的案件線索一件件交待給他。
吹笛子的黑衣人會吹奏《踏夢曲》,對此處地形路徑非常熟悉,可能是與錦鯉閣有關的人,而她并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猜不透他的身份;先父良知遠十年前銷毀花名冊,遣散所有家仆,使閣裏舊人身份記錄全部消失,無法追查黑衣人身份;畢初中的毒叫做“牽夢郎”,是一個蜀中口音的人六七年前從無常仙那裏買去的,但不确定他是否刻意僞裝了口音;這種毒是投放在飲食中的,所以畢初中毒很可能是在幼年離家之前,家中能接觸他飲食的人值得懷疑。
秦雲止受傷的過程她一語帶過,只說畢初突然暴起傷人,隐瞞了在秦雲止是是故意挨一刀的事,免得主魂亞魂再起争鬥。反正她已經教訓過秦雲止了。
秦風起聽完她說的幾件線索,站起來朝她行了一禮:“我不在的日子,你居然獲取了這麽多進展,有勞閣主了。”
“風起兄言重了。我也不是刻意為之,只是這件事竟與錦鯉閣有牽扯,也令我十分不安,總覺得潛伏着某種危險隐患。還請風起兄多費心,早日查個水落石出。”客客氣氣說着正事,偶然也會記起對面的同一張臉為那個人所用時,那完全不一樣的眼神笑語。可是當換了靈魂時,她下意識地就将他當作了另一個人看待。雖是神奇,又如此自然。
秦風起眼中卻浮起疑惑:“其他線索我聽明白了,只是無常仙這事……你是如何知道牽夢郎是無常仙賣出去的?”
這個她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話,輕輕松松道:“無常仙試圖綁架我勒索錢財,是秦雲止救我回來的。大概是那期間秦雲止與他有過接觸,問出來的吧。我當時被無常仙迷暈,也弄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你可以留言問問秦雲止。”
秦風起心口一堵。想從秦雲止那裏打聽個事,比審問任何犯人都難。刺頭的犯人都可以大刑伺候,偏偏不能給秦雲止這個潛伏在自己身體中的鬼施刑。若是留言相問,幾乎可以猜到,多半是一句“偏不告訴你”,噎得人半死又無可奈何。
“還有。”她隐憂地蹙眉,“畢初剛剛清醒時,曾說過兩個字:姑獲。”
“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嗎?”
她拿出一本書來:《玄中記》。這本老舊的書是她在書閣找到的。“我聽他說出這兩個字時,心中十分觸動,不知怎的,就感覺這兩個字對應的是他畫的那張鬼臉。你還記得那天我在鬼臉上描上了身體足部,看上去像只怪鳥嗎?我去書閣時記起這事,就照着異志類的書找了找,翻到了這個。”
她翻到其中一頁,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