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過頭了。過來,坐下。”

紫疏沒有吭聲,甚至沒回頭看一眼,倔強地繼續朝門口走去。畢成亨惱怒之下更顯陰沉:“來人,給我拖下去,打折一條腿。”

這下子秦風起不能再沉默了。當今風氣,奴婢地位非常低下,主人私刑打殺也不會觸犯律法,一不小心就會鬧出人命。秦風起雖是刻板遵守律例的人,對人命卻有基本尊重。趕忙阻攔:“畢老板,萬萬不可。”

畢成亨一方面惱怒紫疏讓他丢面子,一方面又擔心沒打發秦風起滿意,會對畢初不利,再加上酒勁鼓動着,叫嚣着非要斷紫疏一條腿。

紫疏不知哪來的膽子,竟然回答:“上次紫疏犯錯,打折的是左腿,這次請斷右腿,也好求個勻稱。”

畢成亨臉色鐵青,泛過殺意。

秦風起勸了幾句勸不下,板下臉來道:“您非要做我也不攔,只是若因我之故見了血,大家都不愉快。”

他的聲音刻板,聽上去完全不像開玩笑。畢成亨腦際一涼,揮手先讓紫疏退下。陪笑道:“家裏奴才不懂事,怪我沒管教好,掃了秦大人的興了。”

秦風起回了索然無味的兩個字:“言重。”

其實他本是這樣索然無味的人,畢成亨卻以為他很生氣。有了這一出風波之後,宴席更加無趣,草草收場。

卻聽秦風起說:“我可以跟紫疏單獨聊聊嗎?”

畢成亨沉重的心情忽然愉悅。原來,秦大人竟喜歡紫疏剛剛那股子別扭勁嗎?還真是歪打正着!遣散家人,興高彩烈地讓人去叫紫疏。

秦風起看他一臉下流表清,自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也幹脆不解釋。只要達到目的,背上個污名算什麽?反正,他的名聲也讓秦雲止污得差不多了。

紫疏很快過來,額上束了一塊帕子,隐隐透出血跡。

畢成亨攔在門口,低聲惡狠狠警告道:“下賤東西,你給我聽着,若這一遭再惹得秦大人不開心,我弄死你。”

紫疏一向懂得曲婉奉承換取生存空隙,今日卻不知怎麽了,只冷冷瞥了一眼他家主子,一言不答就走進門去,恨得畢成亨牙咬得咯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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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掩門,擡眼,靜靜看着站在屋中的秦風起。

秦風起審視着這個琴倌。他敏銳的嗅覺已經發覺此人表現異樣。雖然沒有明說,但畢家人都知道他負責辦畢初的案子,紫疏引起他的注意,莫不是有內情?

卻見紫疏深井般的眼底似有一尾魚潛游而過,忽有了一點活人的氣息,用極低的聲音吐出一句:“原來是假裝的,故意不相認的嗎?”

秦風起微怔,不知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什麽意思,索性沉默不語。

紫疏的臉上慢慢浮起一個笑,笑容中似藏着狂喜,又有尖銳的凄厲,嗓音依然壓得低低的:“我做夢也想不到,來查這個案子的,居然是你。”

這話,又是什麽意思?秦風起眼中一閃:“關于畢初,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紫疏眼神又冷下去:“秦大人單獨見我,就是查案的嗎?”

秦風起微揚眉:“我以為你有什麽線索要跟我透露。”

紫疏定定看着他:“除此之外呢?秦大人難道沒有話對我說?”

秦風起實在不知該如何答,幹脆生硬回道:“沒有。”

紫疏眼角忽地泛紅。沉冷的臉色被打破,聲音微微顫抖:“你沒有話?你沒有話?好,你不認得我了,也不記得《憑魚躍》了,那我還能有什麽話對你說?”

秦風起一頭霧水:“我……應該認得你嗎?”

紫疏咬着牙,從牙縫中低聲擠出話音:“很好,這麽多年不見,你脫胎換骨變成官差,過得這麽好,就不必認得我這種下賤的人了,雲止!”

聽到這個名字,秦風起恍然大悟。原來紫疏是秦雲止的熟人!他這時才換了個眼光去看疏影:身材纖瘦,一身風流之态。

秦風起大驚失色,臉都青了。秦雲止這個斷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跟這個小倌發生過什麽事?!

秦雲止口口聲聲對小時候遇到的“少年”良曉鯉忠情不二,然而還曾與這小倌有過什麽嗎?而那句“這麽多年不見”,聽上去極有可能是秦雲止玩弄了人家就不再聯系……始亂終棄的人渣!

此番去錦鯉閣還招惹了一番良曉鯉,他秦雲止對得起良曉鯉嗎?!

看着紫疏面露痛苦之色,秦風起莫名覺得愧對于他,畢竟秦雲止是借着他的軀殼,來欺騙人家感情的。

他想了一想,不能容這誤會發展得更混亂下去,若讓畢家人知道了,還不知會傳成什麽樣子。這情形,只有一個說法能解釋得了了。認認真真作了一揖:“紫疏公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雲止。”

紫疏冷笑一下:“我不會認錯。你既不想相認,我也……”

秦風起趕忙道:“雲止是我同胞弟弟,我是他的哥哥,秦風起。如果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替他賠罪。”

他自以為這個解釋可以應對眼前境況,沒想到紫疏一個踉跄,險些站立不住,滿眼驚惶:“你說什麽?你是秦……秦什麽?”

“風起。”他答道。

紫疏露出見鬼一般的神情,一步步向後退去:“不……不……不可能……”又說,“對,你言行舉止,确是更像風起……可是……可是……”

秦風起看他像要跌倒,走上前去想要扶一把,紫疏卻驚懼後退,後背撞上門板,回身拉開門,慌張地奪門而出。

正與徘徊在外面聽偷聽動靜的畢成亨撞個正着。他怒喝一聲:“紫疏,你不伺候秦大人,出來做什麽?!”

紫疏像沒聽見似的,魂不守舍的樣子。畢成亨大怒,狠狠抽了他一巴掌。紫疏被打倒在地,也不吭聲,爬起來沒頭沒腦地就跑了。

五十四、秦風起的眼淚

畢成亨見事情又搞砸了,氣得渾身哆嗦。轉頭看到秦風起從門裏走出來,趕忙賠罪:“秦大人別生氣,我會好好收拾這小子的……”

秦風起道:“不必,只是一點誤會。”

畢成亨心中十分沮喪,臉上讪笑着,動作遮遮掩掩,幾張銀票遞過來:“自家特産,還請笑納。”

秦風起掃了銀票一眼,默了一下。畢家是開銀號的,說銀票是自家特産,還真沒說錯。畢成亨的這個機靈可不是第一次抖,往日使出這一招時,配上這句話,會讓尴尬的氣氛變得輕松,屢試不爽。

今日卻失敗了。

秦風起穩若冰雕,也沒被機靈話逗笑,語氣平得跟竹尺子比過一樣直:“賄賂辦案人員是重罪,看來我果真要将您順道帶回大牢了。”

畢成亨的銀票懸在半空,收回也不是,送出也不是。

秦風起頭也不回地離開畢宅,想着趕緊回家,要好好留言痛罵秦雲止亂惹桃花債。卻不知關緊大門的畢宅之內,畢在亨令人把琴倌紫疏吊在梁上,一頓毒打——卻不能打臉和手,臉要留着賞玩,手要留着彈琴。

滿身是傷奄奄一息的琴倌,渾渾噩噩中,一直喃喃念着:“有鬼,有鬼……”

秦風起匆忙往家趕時,已是深夜了。往家走的路上腦子裏還在分析着案情,待望見自家大門,多日未見父母的思念湧上心來,心中喜悅,快步上了臺階,拍響門環:“爹,娘,我是風起,我回來了!”

門內傳來門房和匆匆走來開門的腳步聲和話聲:“少爺回來了!”

秦風起想應答,熟悉的暈眩感突如其來。他一手撐着門,一手捏住自己的咽喉,努力抗争着,艱難喘息道:“渾蛋……你晚一點出來不行嗎……讓我拜一下爹娘……不行嗎……”

年長的門房打開厚重的大門,看到一人坐在階上,正在低頭看着自己的指尖。

門房提着燈籠,歡喜地叫道:“風起少爺,您回來了!”

階上的人擡起臉來,沖着門房一笑:“張伯。”

張伯一怔,“哦”了一聲:“原來是雲止少爺。少爺怎麽回來得這麽晚?累壞了吧?快進來吧。”辨別出現在的少爺是雲止,張伯的話都多起來。若是性格冷淡的風起,他只有恭恭敬敬,斷不會這麽多嘴的。

“嗯。”秦雲止答應着,卻一時沒有動,把指尖撚了撚,撚去那裏沾的一點濕意。

意識醒來時,發現是深夜裏靠在自家門前。這種情形并不少見。以往秦風起辦案至深夜,回到家門口時往往會因為“該休息了”的念頭的觸動,在敲門的關頭,切換成秦雲止。

可是今天有點不一樣。醒來的剎那,感覺眼角有涼意滑落,擡手抹了一下,沾到一點濕潤。

是一滴眼淚。秦風起的眼淚。

自有意識起,秦雲止不曾記得秦風起有過“傷心”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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