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味——“我覺得紫疏對畢初的事有所知情,你既與紫疏相熟,待你出來的時候,去見一見他,看能否問出些什麽。”

當然了,說歸說,秦雲止一向是讓往東偏往西的主,這麽好言好語拜托了,也未必會幫這個忙。

五十六、傷痕累累小可憐

寫好留言揣好冊子,這才出門。今日秦風起要去戶部一趟,查一查錦鯉閣的戶帖。當朝戶籍制,戶帖民一份、官一份,人丁財産、戶籍遷移悉數登記。良知遠能銷毀自家保管的舊戶帖和名冊,卻不能銷毀戶部的存檔。當年突然離開錦鯉閣的家仆們,只要活在世上,就得把戶籍遷到別處,只要以某種技能謀生,或為農、或為匠、或為軍,都要入籍入冊,一個人兩個人或許可能銷聲匿跡,那麽多人,斷沒有從世上憑空消失的可能。

第二天,秦風起來到離家不遠的一家小酒鋪中,要了一壺酒,兩個菜。心思卻不在酒菜上,而是拿着留言冊子反複翻看。

最後還是他昨日的留言,秦雲止仍沒有回複。

而且昨晚他忙完了回到家,秦雲止沒有像往日一樣在家門口切換出來,直到洗漱完畢上床睡覺也沒有出來。

晨起醒來的意識,仍是他秦風起。

這些年來早晚打理的日常都是秦雲止去做的,秦風起時常挑挑毛病,抱怨衣服太豔、配飾太顯眼、發冠太騷氣,但提也白提,總是拗不過秦雲止,若硬要對着幹,最後輸的也是他秦風起,他早已認命,由着秦雲止想怎麽打扮,他就跟着怎麽打扮了。

今日雖得到一回做主的權利,卻因沒做慣這些事,頗有些辛苦費神,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興致,随手拿衣冠穿戴上。好在秦雲止辦下的衣物都挺好看,穿搭應該不會出大錯。

只是臨出門前又被秦夫人拉住了,問他天氣還不熱,為什麽穿了夏天的绡衣。他這才知道自己生活能力差到何種程度——連春裝夏裝都分不清楚。

回屋換衣服之前,順口問娘今天怎麽又起這麽早?

秦夫人吱吱唔唔:“哦……昨天睡得很好,所以早起了。”而她臉色并不好,眼底下青青的,不像睡得很好的樣子,神色間有點淡淡失望。

想到昨晚回來時娘在等他,今天早晨又是如此……秦風起心中微動:難道娘是在等秦雲止,而沒有等到嗎?

昨天一日一夜,秦雲止都沒有出現過嗎?自從十歲那年撞上這只“鬼”,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是發生過什麽事嗎?

難以置信地把冊子翻來覆去看了數遍,也沒找到秦雲止昨天留下的丁點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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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想了一陣,忽地一個念頭冒出來,低聲自語:“難道……是診心起作用了?”

通過在錦鯉閣小住的幾日,窺得診心術十之一二的神奇,知道這種醫術與醫治身體的創傷病痛完全不同,良曉鯉口口聲聲說着要放棄,或許是故意那麽說、反其道而行也不一定!在他未察覺的情況下,良曉鯉可能已經開始了治療,她用了某種辦法,讓秦雲止消失了嗎?!

他擺脫這只纏身多年的附體之鬼了麽?

心口劇烈跳動起來,一時間不知是悲是喜。

正走着神,身邊忽傳來恭恭敬敬的話聲:“這位公子,您找我?”

他擡頭,看到一位五十多歲,胖胖的中年男子,哈着腰站在桌前。

秦風起暫時收起有些混亂的心思,問:“是張掌櫃嗎?”

“在下張豐年,是這酒鋪的掌櫃。菜色公子吃着還滿意嗎?”張掌櫃臉上堆着生意人和氣的笑。

“滿意。”秦風起敷衍地道,“您請坐,有件事跟跟您。”

看到秦風起外貌氣質透着高傲貴氣,張掌櫃格外恭敬,抱着手拘束地坐在桌子對面。

秦風起替他斟了一杯酒,微微擡眉,看似閑閑開口,卻是單刀直入:“張掌櫃從前是錦鯉閣的管家嗎?”

張掌櫃客氣地招着杯口的手一僵,擡起頭來,微妙的表情變化在臉上一閃而逝。

錦鯉閣的良曉鯉此時正守在新來的病人床前。

病人被安置在空着的沉鏡園。今日天氣晴好,窗外傳來輕靈鳥鳴,還有穿院而過的水渠低緩的水流聲。

床上的人頭發散了一枕,襯得削瘦的面容如一張薄紙。

等着他醒來的當空,她忽記起一事,摸出一支銀簪。銀簪原是別在這位病人的發髻上,鬧騰之時他頭發散了,銀簪落在地上,幸好她看到撿起才沒有丢失。閑來無事把玩着簪子。這枝銀簪造型很別致,并不是筆直的,簪身微有曲度,雕着鱗片花紋,乃是一支蛇形簪。簪頭就更特別了,甚至有點古怪:設計成蛇頭的簪頭上,凸出兩粒小紅寶石鑲嵌成的眼珠,的蛇口張到極大,含着一顆玉白的珠子,珠身透着的柔和黃白色,半吞半露,只露了一半在蛇口外,那對紅寶石眼睛像是被憋得鼓出來,讓人看着跟着憋氣,心中很不舒服,希望它要麽吞下去,要麽吐出來。

良曉鯉不禁用指腹敲了敲珠子,恨不得把它按進去才舒服。一敲之下,發出空空聲。原來是空心的啊,質地似乎不厚,薄薄的一層殼。

她自語出聲:“這是什麽珠子?好像跟象牙的色澤有點不同。哎,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或許是她的自語聲驚動了床上的人,他緩緩睜開了眼,一動不動看着床頂,神情茫然空白。

良曉鯉輕輕出聲:“醒了麽?”

他過了一會兒才有反應,臉轉向外側,散散的目光費了些力才聚集在她的臉上,低低冒出兩個字:“小棋。”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急着否認。

自前天這人在谷口處懸樹自盡,被救過來蘇醒之後,睜眼看到她,就一直叫她“小棋”。

從那時到現在已過去兩天兩夜,這家夥除了第一次上吊,被擡進園子裏時,突然乍屍一樣跳起來,趁着別人都沒反應過來,靈敏無比地爬上屋頂就往下跳,幸好良曉意就在近處,沖過來在下面接了他一把,否則即使摔不死,也會摔斷骨頭。

但還是摔到了地上,大概是撞了一下頭,昏昏沉沉一直睡着。

期間一涼先生過來看了一次。先探查看了他的咽喉上的勒痕,搖頭道:“頸椎骨沒脫臼,也沒有勒斷喉頭軟骨。”

良曉鯉默了一下。那可得沒勒斷,若是勒斷了此時還能有氣兒嗎?您一臉失望是幾個意思?

卻聽一涼說:“不過……他脖子上新傷之下,還有舊傷。”

她照着他的指點看去,果然,新勒出的紫色瘀痕之外有顏色較淺的青色。一涼說:“小可憐不久之前上過一次吊呢。不僅如此,還抹過脖子。”他輕觸着昏迷的人頸側肌膚,摸到幾道傷疤,有的像是很久之前形成的,有的才剛剛結痂。

一涼來了興致:“這小可憐很特別啊。”

趁人昏睡着無知無覺,他伸手解開了人家的外袍和裏衣,露出胸腹。這人穿着衣服看上去很瘦弱,脫了倒是有點肌肉的。薄薄肌肉覆蓋在勻稱的骨骼上,身材倒是不錯。只是……

良曉鯉雖是診心的醫者,卻也并不避諱查看病人身體,與一涼一同打量着這具身體。她吃驚地吸了一口冷氣,一涼發出痛心疾首的一聲叫:“這小可憐怎麽能如此糟蹋這麽完美的軀體!”

他的胸口、腹部縱橫着數個傷疤,有的像刀傷,有的像銳器戳刺,在肌理上形成深陷坑洞形的疤痕。這些傷痕有新有舊,一涼判斷最舊的能追溯到十年前,最新的也就是在數天前。

五十七、自盡成瘾的病人

“看來這小可憐是非常想死了。”一涼說着,又拿起了病人的右手,把袖子捋上去,不意外地看到腕脈處橫着一道道傷疤,“看,既是想死,割脈也是必不可少的了。可惜劃了這麽多道,沒幾下是劃在要害處的,還有脖子、胸腹的傷,也大都捅得位置不對,等他醒了我教教他。”

良曉鯉:“……”

一涼自然而然地又拿起小可憐的左手看,卻見他左腕上系了一條紅色緞帶。那緞帶半寸寬,是質地沉甸的綢緞,在腕上繞了幾圈。這緞帶卻不像是用來包紮傷口的,倒像個飾物,紅緞襯着骨節清晰、傷痕累累的手腕,倒別有一種凄美。

良曉鯉問:“一涼先生,他頭上的傷要不要緊?為何一直昏睡不醒?”

一涼好像經她提醒才記起正在驗看的不是屍首,而是活人。這才替他把了脈,摸摸他頭上摔得鼓起的包,翻開眼皮查看一下,道:“無礙,昏睡跟摔到頭沒關系,大概是之前折騰得狠了,體力透支,補覺呢。”

病人這一覺補得夠長,直補了兩天兩夜。這期間她一直沒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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