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十三天的男朋友-P
第9章 二十三天的男朋友-P
何言的吻很輕柔,他會先試探着貼過來,嘴唇的溫度不熾熱,但是非常柔軟。
然後是他手臂的動作,會環住梁譯川的腰,讓梁譯川和他距離縮進。再接着,何言的試探結束了,他會微微側過頭,唇舌不算強硬地撬開對方。
梁譯川的氣息微微不穩,接吻的時候眼睛也沒閉上,何言很輕地與他糾纏了幾圈後退出來。很奇怪的是,在光線昏暗的地方,何言的眼睛還是很明亮。
何言啞着聲音問:“吓到了嗎?”
梁譯川抿了抿嘴唇,在心裏回味了一會兒,想着的是——原來是這樣,何言的吻原來是這樣。
“沒。”梁譯川小聲說。
何言彎了彎腰,垂着頭看他:“那你不生氣吧?”
梁譯川還是說:“沒。”
但他往前走了兩步,何言跟在他後面,快要見到外面明亮世界的時候,梁譯川還是很不客氣地扯過何言的胳膊,說:“走快點!”
何言笑道:“好,我走快點。”
第二天,他們“在一起”了。
那是這麽長時間以來,何言第一次送梁譯川去火車站。他們站在南京南的外邊,人潮洶湧,送客的網約車一輛接一輛地停下,而又開走。
冷風灌進梁譯川的領口,讓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吐槽道:“這個鬼風。”
“穿少了。”何言下了結論。
何言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站到梁譯川的面前,給他一圈一圈地快速纏上。
梁譯川愣了幾秒,說道:“在外面你也發瘋。”
何言認真地說:“我擋着你的,其他人看不見。”
梁譯川擡起眼,懶洋洋地看了看何言,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林鵬說他倆談過,想了想後幹脆帶點玩笑意味地說:“你這樣……難怪林鵬會誤會我們。”
“誤會什麽?”何言揚了揚眉。
梁譯川笑了笑:“他說我倆談過。”
何言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然後又無可奈何地說:“他想多了。”
“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梁譯川還在笑,“我們怎麽可能談過,以前你就是我的……”
梁譯川卡殼了。
因為他忽然不知道要用什麽詞彙來形容何言。
那一瞬間,南京南外的風靜止下來,他脖子上的圍巾還在散發着何言身上好聞的味道,餘溫是滾燙的,讓梁譯川感到溫暖的同時又帶來害臊。
“我是你哥,我是你的青梅竹馬,我是你的同桌,還有朋友,嗯……死黨?”陽光落在何言的眼睛裏,他對着梁譯川笑着說了一堆。
梁譯川思考了一會兒,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是言言。”
這回換了何言卡殼。
梁譯川自顧自地整理了一下圍巾,垂着眼睛說:“好吧,那我走了。”
何言低低地“嗯”了一聲,送梁譯川到安檢的門口,不能繼續往前了之後,忽然喊住他:“聖誕節吧。聖誕節我去上海,有些話想對你說。”
梁譯川回過頭,說:“好。”
然而——
那些混亂的告白和喜歡已經呼之欲出,何言等到梁譯川坐上高鐵後就急匆匆地給他發了微信。
何言說:【小譯,我以前有很多身份,但我以後想要的身份是你的男朋友。所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梁譯川手機的網巨差,發消息發不出去,最後點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好巧不巧發了出去。
梁譯川:“……”
何言:【……】
何言:【嗚嗚。】
梁譯川:【別哭,點錯了。】
梁譯川撤回了那個表情包,控制不住地揚起嘴角,打着字:【等你聖誕節來,男朋友。】
何言:【好的,男朋友。】
兩人都知道,這個答案早就是yes。
于是,何言做了梁譯川不到一個月的“男朋友”,嚴格來說是二十三天,就在去年的十二月。
這段愛情和網戀沒有任何區別,這段愛情也和兩人之前的相處模式沒有任何區別,是一段非常意外、非常不踏實的感情。
梁譯川當然是興奮的,他失眠了好幾個晚上,仿佛血管裏面的血液都在迷路。在漆黑的公寓,梁譯川關掉了暖氣,朝着天花板伸長自己的手臂,看見了一個隐隐約約的輪廓。
他居然真的在和何言談戀愛。
梁譯川應該感到滿足。
但梁譯川沒想到的是兩人都在期待的聖誕節,最終變成了一個急轉彎道,兩人就這麽咻的一下碰撞,撕扯掉不堪一擊的冰面,又重新沉入水中。
當時天氣很冷,雪沒有下成,只是變成了綿密又刺骨的冬雨。
那一天,從早上開始就有預兆。
梁譯川起來的時候手滑打碎了一個玻璃杯,因為害怕玻璃渣弄傷叮當,幹脆請假在家裏打掃衛生。下午,何言給他發微信,給他拍了一張吃飯時候的自拍。
梁譯川:【下巴怎麽了?】
何言:【早上刮胡子不小心刮破了。】
梁譯川:【你是不是要換個自動的剃須刀?】
何言:【我下次試試,我一直覺得手動的會更幹淨。】
晚上,何言的高鐵延誤了四十分鐘。梁譯川在家做飯,還點了一些其他外賣,開紅酒的時候又不小心劃破自己的手指,只能去找創口貼。
何言姍姍來遲,帶着一身寒氣走進梁譯川的公寓,他把花放在外套裏面遮風擋雨,但花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最初的造型。
梁譯川的公寓變成一個亮着光的水晶球擺件,暖黃的燈在夜裏亮起,裏面是精致的布景,他們的約會地點在巨人的眼睛裏會變成一種微觀模型。
何言脫下大衣外套,裏面還是穿的整整齊齊的深灰色西裝。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進門後便開始接吻。梁譯川的手抵在何言的肌肉緊實的胸膛上,拽着他的領帶,将他操控其中。
花束落了一地花瓣、黑色的背包咚的一下摔在地板上。何言邊親梁譯川邊走進來,他的手托了一下梁譯川的腿,讓他坐在桌角。
半晌兩人才分開,梁譯川的手停留在何言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氣喘籲籲地說:“我做了飯。”
何言感覺自己不是來吃飯的,但看了梁譯川做的這一桌,如果真的什麽都不吃也不好,于是只能冷靜了一會兒說道:“我去拿碗。”
梁譯川做飯很一般,但何言還是吃了不少,反倒是梁譯川自己沒怎麽吃,喝了很多紅酒——他開的這一瓶有一點點巧克力的香氣,融化在舌尖的時候很醇厚。
梁譯川喝了一點,翻身坐到何言的身上,雙手捧着他的臉頰,低頭和他交換了一個帶着巧克力香味的紅酒之吻。那多餘的、來不及被咽下的紅色順着唇角滴落,在襯衫上染上了淡淡的紅。
何言的身體往沙發後背靠過去,他仰起頭,露出修長又脆弱的脖頸,露出他的喉結,梁譯川用手指輕輕摩挲過去,低頭時額前的碎發拂過何言的臉頰。
他們接了很長時間的吻。梁譯川從來不知道這是一件這麽上瘾的事情,他只是一想到面前的人是何言,他就會渾身顫栗。
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何言的呢?梁譯川忘了。曾經選在一個不怎麽合适的機會向他告白,梁譯川記得。失敗之後有好幾年,梁譯川都會刻意地避開跟何言接觸。對啊,何言之前明明不喜歡他來着,現在為什麽可以和他接吻?
梁譯川的狂喜與甜蜜中始終萦繞着深深的疑問,何言不知道,可能他自己不知道。因為談戀愛實在太美好了,所以這些疑問的聲音漸漸變小,壓過它們的是——梁譯川的心跳。
何言緊緊地抱着梁譯川,下巴蹭着他的頸窩,低聲笑道:“怎麽不繼續了?是對我哪兒不滿意嗎?”
梁譯川閉着眼睛,也笑道:“沒有。”
何言的手臂下滑,托住梁譯川,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梁譯川的反應很快,于是像樹袋熊一樣扒在何言的身上,還抱怨道:“去哪兒啊……”
何言不說話,只是很輕很溫柔地笑,帶着梁譯川一起摔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這對于梁譯川來說還是有些刺激了。
他有限的經驗還沒有體驗過真正的最後,以一個二十幾歲的正常人來說可謂清純得有些離奇,不是梁譯川不喜歡,大部分時候都是他過不了心理上的潔癖。
梁譯川從來沒想過和何言會發展得如此迅速。
他很糾結,卻也覺得這些事情本就是情侶之間的水到渠成。話又說回來,他都好不容易跟何言談戀愛了,如果還是像個和尚一樣保持純潔,那是不是也有點虧?
“你去洗澡吧。”梁譯川下定了決心,對何言說。
何言看着他,也不扭捏,微微笑道:“行,一起?”
“一起不行。”梁譯川很誠實地說,“公寓浴室是絕對擠不下兩個人的……你先吧……嗯,我把剩飯收拾一下。”
“那聽你的。”何言低頭親了親梁譯川的額頭。
何言沒有衣服留在這裏,事實上他也沒有在這裏留宿過。
梁譯川給何言找了一件幹淨的T恤和睡褲,房間裏有暖氣不怎麽冷,不必穿太多。随後他站起來去收拾桌子上留下的那一團糟,剩飯倒掉,碗筷收拾好放在水池裏,紅酒……紅酒只能下次再喝了,也許明天。
浴室裏面傳來細微的水聲,梁譯川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被蒸籠蒸過一樣,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在內心唾棄這麽沒用的自己。何言的外套、包還散落在門口,梁譯川走過去把它們拾起來,但他的動作幅度有點大,不小心晃出了包側邊口袋裏的東西……
那是什麽?
梁譯川彎腰去撿,心髒莫名地跳動起來。但不知為何他的雙眼仿佛蒙上了一層白色霧氣,他揉了揉眼睛,心裏很緊張,卻還是無法看清。梁譯川不信這個邪,急得頭上都是汗,就在此時——
叮叮叮叮——噔噔蹬蹬——何言那天殺的鬧鐘響了起來!
梁譯川從夢中被吵醒,頭昏腦漲地低聲罵了一句:“何言!你腦子被驢踢了!真的定6點的鬧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