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一世紀最大謊言

第24章 二十一世紀最大謊言

接下來,兩人為了“到底是梁譯川主動投懷送抱”還是“何言睡中對身邊人伸出魔手”展開了一場激烈辯論。

何言舉起雙手對天發誓:“我絕對沒主動抱你,是你自己睡過來的。”

梁譯川現在也徹底清醒了,他喝完咖啡之後補覺的效果比何言還要好,腦回路無比清醒,覺得何言的嫌疑非常大,不怎麽信任地說:“拉倒吧。”

何言努力搬救兵:“這樣吧,問一下學長。”

陳嘉銘正在開開心心地圍觀,輕飄飄地說道:“我沒看見啊,反正我出來的時候川川已經在你懷裏了。”

何言:“……”

梁譯川找到了後援,精神抖擻:“好啊!”

何言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把陳嘉銘給他的咖啡一飲而盡,接着去房間裏撈了只小貓出來,捏着它的爪子說:“有請證人二號,它就是那個被你霸占位置的苦主。”

梁譯川:“……”

陳嘉銘頓時笑得不行。

“走吧。”何言收起插科打诨,看了看時間,對梁譯川笑道,“去下一站,不在這裏打擾學長了。”

“啊——”梁譯川恨不得仰天大吼,“原來還是有下一站。”

陳嘉銘也有點兒好奇:“去哪兒?”

“嗯……玄武湖?”何言的創意也不是很多。

兩人穿上鞋乖乖站在門口,陳嘉銘拿着粘毛器把他們正面和反面都清一遍,笑道:“拜拜,下次再來小情侶。”

梁譯川:“我不——唔、唔??”

何言捂住梁譯川的嘴,也笑容燦爛地道:“拜拜,下次見學長。”

外面陽光依然很好,但接近三點的時間不同正午,兩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長,偶有雲飄過頭頂,空氣裏是慵懶且靜谧的味道。

何言拉着梁譯川快速下樓,梁譯川忍不住在後面抓着何言的肩膀晃他,怒道:“誰叫你應了!我跟你才不是情侶!”

何言微笑:“開個玩笑。”

梁譯川張牙舞爪地道:“一點兒也不好笑。”

雖然語言仍舊互相嫌棄,但梁譯川的肢體動作卻在不經意間靠近何言。他的手停留在何言的肩膀上很久,最後又被何言緊緊握住。梁譯川想,好的睡眠的确能以一敵百,在學長家的午覺持續時間不長,但足以磨平早起的所有不快,連帶着看何言都沒感覺沒那麽煩人了。

“取車?”梁譯川問,“取車這個方向。”

“不了,這裏很近,我們去看看湖。”何言說。

順着成賢街往北,雞鳴寺地鐵站口像是一個定時噴發的噴泉,往外輸送黑壓壓的人群。這裏離雞鳴寺只有幾步之遙的距離,春天櫻花開時這裏更加誇張,人擠人全是手機鏡頭,都要拍點什麽裝飾朋友圈,現代刷kpi的聖地之一。

梁譯川和何言跟着人流過馬路,一路上坡開始往雞鳴寺走。

“我媽以前給你求的平安符有用嗎?”梁譯川想到之前何言的凄慘夏天。

何言笑道:“心誠則靈,有用的,你信什麽,什麽就有用。”

梁譯川說:“那我不能求,我不是特別信。”

“你可以看看風景。”何言說。

現在不是櫻花季,但是雞鳴寺這條路人也很多。梁譯川掙開何言的手,換成拉着他的衣袖。佛寺前有野貓,現在也成了網紅,任由游客翻來覆去地拍,貓拿人當空氣。

出了雞鳴寺路,眼前是解放門城牆。梁譯川習慣性地往裏面走,卻被何言拉住,帶着他去另一邊,說:“我們上城牆吧。”

梁譯川想,他來過玄武湖很多次,但是竟沒有一次去過城牆,巧的是何言也沒有來過。

何言想起什麽,說道:“以前好多同學剛來南京,問我哪裏好玩。”

“沒有地方好玩。”梁譯川順口接。

何言說:“我的确思考了很久很久……所以後來他們都不問我了,有些地方還是他們告訴我的。”

梁譯川說:“小時候我爺爺在路邊上遛彎,有游客也問他這裏哪裏好玩,覺得老人家應該熟悉,結果我爺爺也是一問三不知。”

何言說:“所以我們有些時候可以路過一個地方很多年,卻從來不進去看一看。”

梁譯川想了想,說:“是啊,大概是因為覺得還有時間……就像是一棵樹,一顆石頭,我們已經習慣了,所以每年都在路過。”

——還有時間。

錯過了今天的夕陽,還有明天。錯過了收藏的餐廳,還可以下次。錯過了朋友的婚禮,可能還有他小孩的滿月。錯過了某個重要人的生日,還有明年。

“還有時間”是二十一世紀人類生活中最大的謊言。

梁譯川和何言彼此間沉默下來,仿佛都隐約意識到“還有時間”是一個騙局。因為只要心中想到這四個字,有許多事情就不會再有了。

何言笑了笑,有風吹過他的耳畔,最起碼今天還沒有過完,他還有時間。

“上城牆看看,既然我們都沒來過的話。”何言做了決定。

“嗯。”梁譯川點頭,也被勾起好奇心。

檢票口放了購票二維碼,兩人在手機上各自買票。登城牆後梁譯川才發現,人比他想象中要少許多。玄武湖像是一顆墜落到大地上的藍寶石,梁譯川經常走的路線是城牆下,卻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來看。

視線裏的游船運動得緩慢,何言說:“明天來坐船怎麽樣?”

梁譯川偏過頭看看他,好笑道:“明天周一。”

“我請假。”

“明天我會回上海。”

“你可以周二早晨回去。”

梁譯川假笑了兩聲,說:“拜托——就算算上我玩手機的時間,也不可能那麽久。”

城牆上的路并不完全是平的,有銘文的磚要尋找一番才能發現,有些在身側,有些在腳下。梁譯川和何言去看科普,知道這些都和燒磚的人有關,是明朝的生産責任制。

兩人随意地選了一個方向,往城牆的另一端開始走。秋天的風很溫柔地吹動,湖水始終陪伴着他們,而他們走在一段過去的城牆。不一會兒,前面有個金頭發的國際友人對兩人招手,想請何言給他和小女兒拍張照。

外國小孩金發碧眼,仰起頭看何言,中文說的很字正腔圓:“謝謝哥哥!”

何言笑着低頭看她:“不謝。”

一直等兩人走遠,梁譯川回過頭,還看見那小孩盯着何言的背影。

“你現在還挺招小孩子喜歡的。”梁譯川若有所思地說。

“難道不是一直嗎?”何言問。

梁譯川不确定地說:“不是吧?”

何言還挺有自信的:“我同事他女兒也很喜歡我啊……他女兒每次都想喊我‘葛格’,但她爸會強調是‘蜀黍’。”

何言的發音學得惟妙惟肖,梁譯川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邊走邊往下看,城牆下方空地上豎起牌子,上寫“臺城”二字。

“我想起背過的詩。”梁譯川說。

“什麽?”

“韋莊的。”很神奇的,梁譯川記得很清楚,“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臺城柳,依舊煙籠十裏堤。”

“臺城。”何言也看見那兩個字,“後來去了廈門有參加什麽文學社團嗎?我記得你作文拿分一直挺好。”

梁譯川搖搖頭,說:“那只是會寫應試題,跟文學沒什麽關系。”

“這樣。”何言的腳步慢下來。

“我……參加了羽毛球社團。”梁譯川說。

何言微微有些驚訝,說:“你喜歡打這個?”

“不喜歡啊。”梁譯川說。

“不喜歡你還參加?”

“當時的男朋友喜歡,只是想陪着他而已。”梁譯川抓住機會地說。

果真,何言頓時不再說話。

過了幾秒,何言回過頭,藍天白雲之下,他的眼睛像是被覆上一層金色的光,濃密的睫毛顫動幾下,有些得意地翹起嘴角:“你故意氣我?”

梁譯川回望,直接不裝了:“對啊。”

何言很冷靜地告訴他:“你們已經分手了。”

梁譯川說:“但總歸是第一任。”

何言想了一會兒, 說:“小譯,我覺得你跟他的‘戀愛’挺幹巴巴的。”

“哈?”梁譯川頓時皺起眉頭,感覺被冒犯到了,“你才幹巴巴的,你都沒有談過戀愛。”

“談過。”

“誰啊!”

“你。”

“……”

“而且我現在是潛在交往對象。”何言還在循循善誘,“我覺得你的那個前任根本不适合你……”

梁譯川看了他一眼,轉身繼續在城牆上散步,何言追過來。

梁譯川說:“我覺得你像是那種故意打壓’同行’的人。”

何言一點兒也不讓步:“本來就是。”

“你怎麽知道他不合适我?”

“因為他——”何言脫口而出,随後又及時止住。

梁譯川更奇怪了,仿佛何言真的認識自己以前那個男朋友一樣,但他倆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吧!

“因為他……?”梁譯川眯起眼睛。

何言憋了很久,最後說:“因為他get不到你的笑點?”

梁譯川:“?”

何言自我推銷:“但我可以。”

梁譯川只覺得不對勁,追問:“你怎麽知道他get不到我的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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