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和湖水待在一起

第25章 你和湖水待在一起

有一句老話叫越說越多,越說越錯。

還有一句老話叫做——沉默是金。

但何言明顯已經錯過了閉嘴的機會,越往下說,只能越描越黑。

“給你一分鐘,你仔細思考一下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我。”梁譯川面無表情地說。

何言讨價還價:“二十分鐘可以嗎?”

梁譯川說:“你要開始頭腦風暴編故事了?”

何言說:“十五分鐘吧。”

談話間,兩人已經走過明月亭,恰好這裏已經是城牆的一個轉角,再往前是西段。梁譯川有些拿不準是要繼續,還是要回頭。

“我們走到玄武門吧,然後再坐一站地鐵。”何言抓緊機會改變話題。

“行。”梁譯川說,“那就走到玄武門的時候,你記得要把故事編出來。”

何言:“……”

自掘墳墓的感覺總是如此刺激。

不過說起來,梁譯川發覺自己幾乎快要忘記“初戀男友”的樣子了。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似乎真的想不起來那個人的長相。

初到廈門的那一年,梁譯川還是一個被低氣壓圍繞着的人。大學生活在他無意識的時候拉開序幕,新鮮感驅散了一些陰霾,他漸漸地好起來了。

學院的中秋晚會辦的挺像模像樣,主要為了照顧那些不回家過節的同學,梁譯川也在其中。晚會上梁譯川觀看排練出來的節目,也領到班上同學制作的月餅。

圓月懸在夜空,梁譯川不由自主地點開微信朋友圈,想看一看何言在做什麽。但何言的朋友圈不經常發,倒是林鵬發的勤,九宮格不滿足他,現在要連續兩條,十八張照片起步。

林鵬:【國慶回?回來帶你去喝酒。】

梁譯川:【行。】

其實梁譯川現在就有點想喝,但他初來廈門,人生地不熟。也就是剛巧在這個時刻,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梁譯川回過頭看是班上的一個男同學,笑着問他想不想出去喝酒。梁譯川當然去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可以讓他融入集體,也能忘記一些事情。

三五個人在那個中秋夜找到一家精釀酒吧,走進去是很粗犷的工業風,天頂是可以打開的半透明玻璃,梁譯川跟同學坐了沒多久,玻璃罩緩緩打開後,他們便坐在月亮的下邊。大學同學來自五湖四海,開始的話題無非是彼此家鄉的事情。

這之後,最先來邀請梁譯川的男同學先是變成和他走得很近的人,接着又變成了他的第一任男朋友。性取向找到了一個分享的人,那個人還對自己有明顯的好感,梁譯川接受了這份感情。

現在想起來,或許太快了一點。但梁譯川一點也不心動嗎?那倒也不是。只是無論他怎麽嘗試,和第一任的戀愛都僅限于普通的校園戀愛,牽牽手散散步,一起去圖書館,一起看看大海。

何言說他談戀愛談的幹巴巴,也不是多麽誇張的一件事……最開始的這一點好感沒有支撐多久,兩人天差地別,成長背景、飲食習慣、興趣愛好都不一樣,以至于兩人在大一結束前的那個夏天就分手了。

分手的地方在……

“我見過他。”何言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梁譯川不算清晰的回憶。

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偏過頭問:“什麽?”

“我說我見過你的前男友。”何言說。

天空的雲又低垂了一些,湖水泛着不可見的漣漪,如同何言的話砸進梁譯川的心裏。他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能。

“你又騙我啊?”梁譯川嘴唇動了動,“還是你故事編好了?這還沒走到玄武門,你不用提前交卷。”

何言愣了幾秒,扯開嘴角,無奈地說:“真的見過,在濕地公園。”

“嗯?”這回輪到梁譯川愣住。

因為他們分手的地方就在五緣灣濕地公園。

“邊走邊說吧。”左右沒人,何言又得寸進尺地牽住梁譯川的手,“大一下的學期,我和同學去過廈門一次,我剛走到你學校大門,那麽巧就看見你和一個男孩子走在一起,然後……”

何言的眼神有些飄忽,這還是梁譯川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出明顯的窘迫。

“你跟蹤我?”梁譯川恍然大悟,“你竟然跟蹤我?”

何言清了清嗓子,有些低落地說:“對不起啊,但我确實這麽做了。後來我發現,你們是去濕地公園看黑天鵝,我當時找不到好的機會跟你搭話,就遠遠地跟了你們一段。”

梁譯川也說不出話了,他再也沒想到,這段不清晰的記憶竟然會有一天從何言的視角補全。怎麽會?他真的完全不知道當時何言也在,還是說……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人群中認不出他來了?

“我戴了口罩和帽子,你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你沒發現我。”何言又輕聲說,“黑天鵝很多,有人帶了菜葉子撕碎往水裏扔,你們什麽也沒帶,只是站在一起看。”

梁譯川心情複雜,最後說:“濕地公園的黑天鵝是挺多的。”

“但我很快發現你們之間的氛圍算不上太好。”何言繼續說,“你有很多次都在主動跟他說話,他對你好像沒什麽耐心。你在故意逗他吧?你說了什麽?”

梁譯川說:“我們聽見了黑天鵝的叫聲,比我想象中要清脆一點。但是有一只黑天鵝叫得很低沉,嗚嗚的,像是輪船的汽笛。我說……”

“這是黑天鵝中的煙嗓。”何言說。

梁譯川微微一愣,笑了起來。

“你這已經不是‘遠遠’跟了一段。”梁譯川懶得拆穿他。

“我聽力好。”何言說。

梁譯川又問:“你怎麽不打電話……”

梁譯川的問題沒來得及問完,一隊人馬忽然從他們身後穿行而過。旅游團的标志性小紅帽,叔叔阿姨們每個人都滿面紅光,何言松開梁譯川的手,兩人各退一邊,背後是城牆的兩側,彼此透過人群看向彼此。何言手指了指另一側,示意梁譯川向前走,他們便隔着人群,分別向前,但眼神還停留在對方的身上。

從天而降的游客如同一陣風,席卷過梁譯川和何言的身邊,又像是看不見的湍急海浪,但沒有摩西來分海,兩人只能安靜等待。穿行過城市和湖水的城牆左右兩邊風景完全不同,梁譯川在城市的這一邊,而何言還和湖水待在一起。

直到小紅帽旅游團完全離開,身邊又變得空空蕩蕩,兩人卻還是各走一邊。何言笑了笑,對梁譯川伸手讓他過去,梁譯川擡眼,卻說:“不如你過來。”

“可以。”何言沒有半點猶豫地走過來,跟梁譯川看沒什麽新意的街景。

良久,梁譯川突然說:“濕地公園之後……我就分手了。”

“嗯?”何言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一瞬又有點驚訝,“不是暑假嗎?”

梁譯川說:“不是,那一天之後就分了,也确實不怎麽合适。”

“然後呢?”何言笑道。

梁譯川嘆了口氣,想起昨晚對王可心說的那句:“然後小梁同學就單身一萬年。”

“那去年呢?”何言問。

梁譯川很斬釘截鐵地說:“去年是你給我下了降頭。”

何言:“……”

“其實每一年我都覺得生活變得很不一樣,想法很快會變。”梁譯川笑了笑,認真地說,“尤其是工作之後。所以,去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确實你追過來的時候我有點難以拒絕,畢竟像是完成自己的一個夢。”

何言輕聲道:“那不會是夢。”

梁譯川說:“就當我是被美色迷住的昏君吧。”

何言說:“也可以再色令智昏一次。”

梁譯川說:“不必,謝謝。”

何言哽住:“……”

玄武門就在眼前,他們竟然真的快要走到出口。再下去之前,何言忽然拉住梁譯川,讓他靠在城牆邊上,幫他拍了一張照片。

“我越來越覺得你的行為像是個游客。”梁譯川嘴上這麽說,但還是挺配合。

何言笑道:“留個紀念啊,難得我們出來‘相親’。”

“哦……原來我們又在相親?不算約會了?”梁譯川嘴角抽搐。

何言聳了聳肩,說:“24h的相親。”

梁譯川按亮手機屏幕,給何言展示時間:“三點半了,相親對象,下不下城牆?”

“下。”何言思索片刻說,“先去找車。”

逛的太久,梁譯川差點忘記他們還停了車,只能先下城牆。玄武門高大的城門就在身後,人群絡繹不絕,何言忽然看見有賣小吃的攤子,對梁譯川說:“你等我一會兒。”

“哎——去哪兒?”梁譯川頓時又沒拉住何言,讓他跑走了,只好站在路邊上等他。

林鵬的微信消息恰巧進來:【兄弟,我感覺我要失戀了。】

梁譯川:【?你戀過?】

林鵬:【……】

梁譯川:【跟美女進展不順利?】

林鵬:【她說南京的鴨子不好吃。】

梁譯川:【…………】

林鵬:【我忍不了。】

梁譯川:【美女哪裏人?】

林鵬:【杭州。】

梁譯川:【………………】

林鵬:【不追了,看個電影就送她回家。】

梁譯川:【好的。】

梁譯川站在路邊回了林鵬的消息,忍不住低着頭笑了半天。過了一會兒,何言重新跑回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梁譯川,笑着說:“請你吃梅花糕。”

“怎麽又吃東西啊!”梁譯川瞪大眼睛,“相親對象會胖的!”

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梅花糕塞進了嘴巴。

【作者有話說】

我很愛杭州,劇情臺詞都是虛構的,杭州朋友不要讨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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