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盛糯糯得了重病
第49章 盛糯糯得了重病
紀許淵心裏陣陣發緊,很快來到醫院的腫瘤科。
這地方全是重症收治,周遭彌漫着消毒水味道,醫生是戴眼鏡的老頭兒,看起來資歷經驗深厚。
醫生面色凝重,請紀許淵坐,斟酌着開口道:“想必小趙跟紀總大概提過,患者的檢查情況不太樂觀。”
紀許淵盯着他:“什麽意思?”
他推推老花鏡,拿着根已經掉漆的木棍指着給盛糯糯拍的X光:“經過初步檢查,我發現患者胃部有片不明陰影。”
“患者胃部曾長過腫瘤,也相應地做過切除手術,當時的效果還是不錯的,但您也知道這種病,并不能徹底根治。”
“即使已經切除成功,也存在相當程度複發的風險,患者就是這樣的情況,而且已經有擴散的跡象。”
聽完醫生的解釋,紀許淵臉色沉得有些恐怖,捂着腦袋半晌才啞澀開口:“你是說......癌症?”
醫生沉重地點頭,接着道:“當然患者只要積極配合院方治療,治愈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胃部腫瘤相對不嚴重,而且他還非常年輕。”
“怎麽治?”紀許淵焦躁地扯開領帶:“他現在懷孕七個月,能怎麽治?”
醫生眉頭皺得死緊:“患者的情況比較棘手,按照目前癌細胞的擴散程度,我們有兩種治療方案。”
“直接引産進行正常化療,只要遏制住細胞擴散就沒問題,這種方案治愈可能性很高,也是我們院方更推薦的。”
“再就是等到分娩後治療,這期間可以先服用保守性藥物,不影響胎兒的正常發育,患者順利分娩再化療,不過到那時治愈率會低,細胞擴散程度也不好把握。”
紀許淵抱着頭沉默許久,擡起猩紅的眼睛問道:“要留着孩子邊化療呢?”
“這其實不是不行,但是化療伴随的副作用非常痛苦,患者又有重度凝血功能障礙,極有可能造成胎死腹中,或者胎兒畸形,對患者的傷害同樣不可逆,風險太大不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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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作為醫生該陳述的利弊都已經告知得很詳細:“盡快做好決定,以免耽誤治療,我明天在這裏等您。”
紀許淵臉色極差,出門的時候老趙就在樓道等着。
老趙沒說話,蹲在臺階上陪着他不停地抽煙,這事兒是天災人禍沒辦法,安慰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罹患重症的盛糯糯,和紀家兩三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他得在中間做取舍。
倆人抽的煙頭堆成小山包,老趙終于忍不住說道:“紀哥,給嫂子治病吧,他還年輕,孩子以後也能再懷。”
紀許淵重重吐着煙霧,沉默不語,看不出在想什麽。
見這情況老趙急道:“紀哥,這病真不能耽誤,你不會煩嫂子到這地步吧,那可是條活生生的命!”
“讓我再想想。”紀許淵緩緩地開口,聲音像患重感冒似的嘶啞。
這事兒別人幫不到忙,都得靠他自己做決定,老趙拍了拍紀許淵的肩膀,踩滅煙頭離開了樓道。
紀許淵在那裏坐到傍晚,才重新回到那間獨立病房,盛糯糯腿上堆着些彩色棉線,姜媛在教他織小襪子。
見紀許淵走進來,姜媛立刻戒備地站起身盯着他,她眼底熬的全是血絲:“今晚我照顧糯糯就好。”
“夜裏您不方便,”紀許淵回過頭道:“小季你開車,把姜姨送回盛家。”
“不用,我——”
姜媛還想争辯,盛糯糯悄悄地拉着她的袖子:“您今晚就回家休息吧媽媽,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紀許淵看了眼盛糯糯,臉和嘴唇都泛着病态的蒼白,依舊彎起眼睛笑着,他心髒被莫名其妙地戳了一下。
小季和姜媛離開後,紀許淵端着熱粥走到盛糯糯床邊,看着他的小襪子:“你就給我崽子穿這種醜東西。”
盛糯糯自顧自收拾好棉線,垂着眼睛沒有說話,伸手想接過他端的粥碗。
結果被紀許淵躲開,他用腳拉過凳子直接落座:“給我坐好別動,我喂你。”
“不用。”盛糯糯疑惑看着他,覺得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端碗吃粥而已,我有力氣。”
紀許淵就當沒聽見的,舀滿粥送到盛糯糯嘴邊,神色淡淡地命令:“張嘴。”
盛糯糯只能張開嘴巴吃了,其實他心裏有點沒譜兒,因為紀許淵極有可能趁喂飯的時候跟自己算賬,就他莫名其妙把自己掐進醫院的事兒再發通脾氣。
可是紀許淵全程都沒說話,只是偶爾擡起那雙深邃的眼,深深地看自己。
就好像忽然間不認識了,這種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盛糯糯脊背直發涼。
伺候着他吃完飯後,紀許淵親自給他端水洗漱,竟然還打來熱水泡腳。
試探着把腳伸盆裏時,盛糯糯懷疑這水有毒,紀許淵憋着弄死他,但轉念想他還懷着他的崽,弄死也不是現在。
他泡腳,紀許淵就靠着窗臺抽煙,給窗玻璃開個小縫,煙能及時散出去。
那不斷吞吐的煙好像愁雲,都快把紀許淵全包裹起來。
同床共枕四年半的時間,盛糯糯看得出他有心事:“公司項目出問題了?”
“嗯?沒有。”紀許淵遲滞地回過神,垂着眼睛迅速撚滅煙頭,進了衛生間。
草草洗澡再出來的時候,盛糯糯已經以別扭的姿勢擦腳,繼續織小襪子。
紀許淵給他拿走,将病房裏的燈光調成睡眠模式,然後爬上寬闊的病床,鑽進暖呼呼的被窩摟着他。
聲音低沉又有些嘶啞:“從除夕到現在有大半個月了,你想我沒有?”
盛糯糯無法翻身抱紀許淵,将頭靠在他砰砰跳動的胸膛,無聲地點點頭。
當然想,怎麽會不想呢?但是想起來除去心痛還是心痛,只能逼着自己不去想罷了。
黑暗裏,紀許淵勾唇笑笑,捧着盛糯糯後腦跟他接吻,視覺暫時被剝奪,觸覺就顯得格外清晰起來。
他躲着盛糯糯嘴唇的破口,謹慎地舔吻他的唇角,牙齒,到柔嫩的舌尖,彼此交換着熾熱溫暖的呼吸。
吻到懷裏的人喘息錯亂,呻吟潰不成軍才逐漸停止,盛糯糯的眼不知何時變得濕潤,眼角有淚滑出來。
沉默半晌,盛糯糯握着紀許淵的手掌珍重地放在嘴唇邊:“寶寶出生以後,母乳期能不能讓我暫時撫養他?”
“斷乳以後,我可以每月去看他嗎?我會提前跟你打電話,也會避着盛慈,絕對不會打擾你們的正常生活。”
“等他開始記事兒,能認人的時候,我就不去了,可以嗎?”
見紀許淵閉着眼沒作聲,盛糯糯的心漸漸沉下去,自嘲地扯着嘴角笑笑:“那我能不能給他起小名兒?”
紀許淵喉間發出聲幹澀的笑:“你打算給他取什麽小名兒?”
盛糯糯眼睛發亮:“媽媽說我小時候長得白白胖胖,像剛蒸出來的糯米飯,如果他也白白胖胖,就叫糯米好啦。”
“糯米這名字不光好聽,而且男孩女孩都能用,等寶寶出生就叫糯米啦......”
他眼裏帶着淚光,說得津津有味,紀許淵失神地看着他的笑容。
對眼前這人,紀許淵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産生過這種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心裏像是豎起了一堵高牆。
紀許淵把盛糯糯的腦袋揉進懷裏,湊到他耳朵邊兒說道:“糯米是男孩兒,他不是挺愛亂踢,鬧騰你嗎?”
盛糯糯猛地擡起頭,差點撞到紀許淵的鼻梁,驚喜道:“醫生告訴你了?!”
“嗯,老趙告訴我的,”紀許淵摸着盛糯糯鼓鼓的小腹:“他還說兒子大長腿,光看彩超就知道長得跟我一樣帥。”
盛糯糯哈哈笑起來:“你胡說,彩超明明是模糊的,看不出長得像不像你,說不定長得更像我呢!”
笑聲未止,紀許淵低低喚他一聲:“糯糯,我挺喜歡這孩子的。”
血脈連結是種神奇的東西,當通過彩超看見那醜崽子用手抱自己腦袋時,紀許淵頭一回真正覺得當爹不錯。
要是能讓這小家夥平安降生,他願意做出點犧牲,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犧牲會是盛糯糯的健康乃至生命......
他仰頭望着天花板,喃喃重複道:“怎麽辦,我真的挺喜歡他的......”
盛糯糯抿着唇,壓根沒理解紀許淵話裏深意,他臉上的笑容蒼白但幸福:“我也喜歡我們的寶寶,特別喜歡。”
這時候紀許淵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是他媽。
紀許淵低頭親了親盛糯糯,便披着衣服走出病房去接電話,他不想讓盛糯糯聽見任何話,直覺跟他的病有關。
果不其然,許箐嚴肅說道:“寶貝,糯糯的病你打算怎麽辦?”
“你也知道爺爺盼重孫,我們也想早些抱孫子,而且糯糯現在都七個月了,正常九個多月就能分娩了。”
紀許淵順手摸出兜裏的煙,煩躁地深吸兩口:“媽,北歐那邊兒醫療發達,能暫時控制糯糯的病嗎?”
許箐壓低聲音:“我托朋友在冰島買的特效藥,既能有效抑制癌細胞擴散,也不會傷到寶寶,給你空運過去了。
紀許淵沉默了好一陣兒,幾乎都以為已經挂斷,他才蹙眉深深吐出煙霧:“知道了媽,謝謝您。”
挂斷電話,紀家大哥道:“媽,哪有什麽冰島特效藥,您就不怕小淵恨您?”
許箐斜了他一眼:“你以為他不知道我騙他的?他只是需要一個理由留着寶寶,放棄盛糯糯罷了。”
而許箐的電話很及時,剛好給了他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