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盛糯糯自殺了
第76章 盛糯糯自殺了
回醫院的途中,紀許淵接到心理醫生的電話,盛糯糯被确診中度抑郁症,需要系統的臨床治療。
布加迪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紀許淵前所未有的疲倦,讓護工把盛糯糯帶回病房,他在車裏獨自待了會兒。
他每天都像是在高空走鋼絲,除去日常處理公司的事務,還不得不時時刻刻警惕盛糯糯的身體和精神狀況。
如果盛糯糯的求生欲望強,就是再難他也願堅持,但他的狀态老是給他潑冷水,這種孤軍奮戰的滋味太難受了。
前段時間,許箐代表紀家參加姜媛的葬禮,事後曾嚴肅地跟紀許淵談話,媽媽的意思是放棄盛糯糯。
他沒有價值了,除去整天在醫院燒錢拖累紀許淵半點用處都沒有,以他那種身體狀況,已很難為紀家延續後代。
如果是五年前的紀許淵,他會毫不猶豫答應許箐,可是現在他真不舍得,盛糯糯就像完全種在他身體裏的毒瘤,拔除就會要他的命。
紀許淵狠狠捶了下方向盤,捂着眼睛癱倒在駕駛座,難過痛苦悔恨愧疚的眼淚就像洩洪似的怎麽也忍不住。
車窗忽然被敲了敲。
盛糯糯就在外面,正輕輕地湊近車窗往裏面看,紀許淵紅腫的眼睛和布滿淚痕的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紀許淵推開車門,一把将盛糯糯擁進懷裏,跟崩潰的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盛糯糯站着沒動,神色迷茫,剛剛護工有急事讓他自己回病房,他轉着轉着就迷路了,只能原路返回找紀許淵。
沒想到正碰見躲在車裏的紀許淵情緒失控,抱着盛糯糯把他衣領哭濕了,他摸到盛糯糯的手,緊緊攥着——
“我怎麽才能救你?”
“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就是救我。”
紀許淵垂着眼沉默良久,眼淚流的越來越兇,仍是沒有松開盛糯糯的手。
讓他什麽都不做看着他的寶貝死,他真的做不到......
手術安排在下午四點,早晨起床後盛糯糯狀态還不錯,洗漱完還讓紀許淵給他的臉和手擦了點護膚霜。
然後就架起小桌板開始在一個本子上寫些什麽東西,那本子很破舊,以前紀許淵也見他記過東西,不過當時沒有在意。
應該是随筆或日記,他大概怕自己下不了手術臺,提前給世界留點東西。
紀許淵看不得他這樣,便在病房裏四處收拾東西,這樣就能轉移注意力,他心裏能不那麽難受。
他這兩天都在陪着盛糯糯到處轉,公司積壓很多公務,早晨去公司處理完事情,下午回來正好陪他做手術。
紀許淵把削好的蘋果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塊,放在盛糯糯觸手可及的地方:“寫完可以先睡會兒。”
盛糯糯乖乖點頭。
他俯身吻了吻盛糯糯的嘴唇,輕聲輕語道:“等我回來,我陪你進手術室。”
盛糯糯還是乖乖點頭。
紀許淵揉了揉他的頭發,便轉身離開了病房,吩咐護工進來看着盛糯糯,他不想手術前出什麽意外。
目送紀許淵的背影遠去,盛糯糯怔愣着回過神,垂着眼繼續在本子上寫。
這就是他的日記,記錄了從十五歲到現在十年間發生的所有他認為重要的值得記錄的事情。
日記從頭翻到尾,幾乎每頁都與一個名字有關——紀許淵。
紀許淵這個男人貫穿了盛糯糯有生之年的大部分時間,是他摯愛的初戀,他的初吻初夜都給了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他青春懵懂時欲望和感情的寄托,也是往後無論多艱難都想要愛他信任他的信念,是他們共同孕育過小生命,也是曾經最深的的眷戀......
可無奈的是,紀許淵也是造成他現在這副狼狽模樣的罪魁禍首。
無論走到哪裏,盛糯糯的身體和精神都永遠保留着他的痕跡,擦不掉抹不去,就像他身上的傷疤那麽頑固。
不過他并不恨紀許淵,不愛不恨,哀莫大于心死。
他在自己的日記本上給世界留下最後一些話,比如墓地的位置,比如是保留屍體還是火葬,比如......
盛糯糯猛然發現,除去這些,好像也沒什麽要交代的,他沒有遺産,沒有放心不下的人,孑然一身。
如果非要留點什麽遺言,就希望宋憐和郁大哥不要太傷心,他是解脫的,他是自願的。
合上日記本,盛糯糯看了看空蕩蕩的輸液架,他沒有輸鹽水或者營養素,他跟護工要了一杯溫水。
往裏邊兒加了點東西緩緩喝完,便安靜地躺在床上閉好眼睛,護工走過來給他蓋好被子,便離開了病房。
紀許淵離開醫院的時候,右眼皮就開始跳,到在盛世嘉年開完會還在跳,而且越來越心神不寧。
他忍不住給護工打電話,然後轉成視頻電話,盛糯糯聽他的話安穩睡覺,連眉頭都沒有皺。
見到這景象後,紀許淵焦躁的心稍微安定下來,繼續回辦公室處理公務,到十點多他又給護工打電話。
那邊兒仍然說盛糯糯在睡覺,看着狀态還不錯,外國專家團隊在積極做手術前的準備和商讨。
小周助理跟了紀許淵兩年,看得出老板心不在焉,但是他們手頭做的項目資料确實不能再往後拖了。
便提議道:“這些項目資料您不如拿回醫院看,有您陪在太太身邊,下午的手術太太也沒那麽害怕......”
“收拾東西。”
紀許淵丢了句話就往外跑,小周助理收拾好資料趕到公司停車場的時候,老板已經開車走了,他只能自己去。
今天天很熱,紀許淵回醫院時特地挂彎去盛糯糯喜歡的那家店買了小吊梨湯,放進車載冰箱,到醫院剛好能喝。
快到醫院的時候,紀許淵又給護工打電話,護工說盛糯糯還沒有醒,可能昨天出去轉的時候,真的是累得不輕。
紀許淵嗯了聲,并沒有放在心上,盛糯糯這幾天都鬧着要出去玩兒,肯定比在病房躺着累。
他剛進病房,就見那群金發碧眼的外國專家圍着盛糯糯的病床,用英語在急切交流着什麽,顧渲和宋憐神色凝重地站在病床旁邊看着他。
見紀許淵回來,一個女專家皺着眉回過頭來,用非常蹩腳的漢語緩慢說:“紀先生您太太他......”
紀許淵看都沒看那女專家,淡淡地朝盛糯糯走過去,“他昨天玩得太累了,睡得比較死,我叫醒他。”
他自然地把冰鎮好的小吊梨湯放在床頭櫃上,然後俯身溫柔地将自己的嘴唇貼近盛糯糯的臉,“寶貝,醒醒。”
盛糯糯的唇色和臉色比他早晨離開時要更蒼白些,身上的溫度也有點涼,紀許淵察覺到這些心猛然緊了緊。
見盛糯糯睡着沒有反應,他又提高了些音量,同時輕輕晃着盛糯糯肩膀:“起來看我給你帶什麽東西回來了。”
“......”
病房裏靜得要命,只有紀許淵的聲音越來越大,搖晃盛糯糯的力度也越來越重,最後都快把他拎起來了!
然後,盛糯糯還沒醒。
準确的說不是沒醒,是沒有意識,沒有反應,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紀許淵把盛糯糯半摟進懷裏,雙眼激得通紅:“寶貝,別跟我鬧了好不好,老公知道你昨天玩得累,晚上再睡。”
“盛糯糯!盛糯糯!盛糯糯你他媽聽見沒有?晚上再睡,我讓你晚上再睡!”
外國專家團紛紛轉過頭去,不忍心再看這生死離別的場面,他們來給盛糯糯日常檢查時,盛糯糯已經沒了體征。
初步判定至少有兩個小時,早已經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他們發現枕頭有小塊濡濕,接着發現了安樂死的瓶子。
年紀稍大的專家,把瓶子遞到紀許淵面前:“紀先生您的太太是自己走的,他有臨床抑郁症。”
紀許淵眼珠都不會轉了,仿佛什麽勸告都聽不進去,怔怔地抱着盛糯糯,貼着他耳邊輕聲細語地說話。
這種狀态很恐怖很詭異,他像具僵屍似的,一會兒哭一會笑地親吻盛糯糯冰涼的臉頰和嘴唇。
宋憐跟專家團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們出去,專家團朝紀許淵鞠了躬,便沉默着轉身離開。
“我看誰敢走?”
紀許淵突然從床上跳起來,表情陰鸷可怖,拉過離他最近的專家的衣領:“我老婆還有溫度,去把他叫醒。”
那專家滿臉的為難,同情地看着紀許淵說道:“紀先生請您接受現實吧。”
“接受個屁現實!”
紀許淵猛然推了那專家一把,裝小吊梨湯的瓷罐噗通摔了,梨肉混着汁水淌了一地。
他陷入一種癫狂的情緒:“老子花那麽多錢就是讓你們勸我接受現實的嗎?我老婆有溫度,現在就給我喊醒他!”
“實話告訴你們,他要是不醒過來,你們一個個誰都別想活着出去!”
那些專家面面相觑,宋憐在旁邊兒徹底看不下去,他猛地推開紀許淵:“別折騰了!讓他好好走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