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流量是把雙刃劍（1）

第33章 流量是把雙刃劍（1）

轉過天去，潭雨翠跟媽媽還有嬸子們正在炒糊糊糧食茶，潭雨林給她發來一條微信視頻。

潭雨翠點開一看，是錄的一叢酸棗樹，芽芽發出來有瓜子大小了，嫩綠嫩綠的。

下面緊接着發來潭雨林的語音。

【姐，我看山坡底下向陽的地方，酸棗芽都冒出來老大了，要不你抽空騎車去看看？緊早不緊晚，時間不等人。】

是得去看看，短視頻平臺上每天都有顧客留言催呢，問今年的酸棗芽茶啥時候能有。

她看看忙的熱火朝天的嬸子們，再看看奶奶抖擻的精神頭，走路都比平時快幾分。把炒茶的任務交給她們，沒有任何問題。在劉家峪，炒糊糧食茶幾乎是每位已婚婦女都會的技能。

就是直播解說離開她不行，媽媽和嬸子們都不會普通話，一對上鏡頭就羞的想躲，話都說不利索。

雖說劉家寶時不時可以露個臉暖暖場子替她幾分鐘，可他總是口無遮攔，啥話都敢往外說，沒人從旁盯着，出不了半小時就能把直播間送到小黑屋裏去。

劉家寶确實是個個性鮮明的人，網上也有很多人喜歡，但流量是把雙刃劍，能快速把人捧起來也能瞬間讓人跌下神壇。

才不過兩天時間，劉家寶就有好幾個黑粉了。還有人帶節奏說，前幾天那條造謠視頻是她和劉家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博眼球賺流量。

潭雨翠嘆了口氣，實在不行等晚上下了播，打着手電筒去山上看酸棗芽？或者明天起個大早去也行。

她正為難呢，大門外邊兒走進來個年輕姑娘，細高的巧個頭，紮着長馬尾，粉紅色翻皮短外套配黑色緊身褲，腳上是過膝的棕色長靴。這身打扮在劉家峪實在紮眼，任誰都得多看兩眼。

“翠翠姐。”姑娘輕聲細氣兒的跟她打招呼。

潭雨翠恍惚了半晌，想不起來這是誰。

“不認識我了？”姑娘走到跟前抿嘴一笑，露出一對甜甜的梨渦，十分嬌俏。

“你是，劉香青？”潭雨翠試探着問，是對方臉上的梨渦提醒了她。

“不是我還能是誰？”劉香青淺淺的笑，指指門外：“王佳佳不敢進來，所以就讓我過來和你說一聲，她今天要回王家溝了，她剛才給你打電話呢，你沒接。”

潭雨翠這才摸出備用手機，點了好幾下依舊還是黑屏，早就沒電了。

“瞧我忙的！”她轉身要出去找王佳佳，劉香青站原地沒動，指指大鍋那邊：“翠翠姐，我能看看嬸子們忙的啥不？”

“能！這有啥好藏着掖着的？”潭雨翠說完就往門外走，劉家寶在身後喊：“主播呢？翠翠！有粉絲問，咱家的糊糧食茶考慮出禮盒不？想買了送親戚！”

潭雨翠忙在門口跟王佳佳打了個招呼，匆匆返回直播間，跟粉絲說禮盒已經在籌備了，并提了幾種規格。還有新粉問糊糧食都用的啥，問這東西喝了能管啥…

其實每天直播間裏的問題都大同小異，但是主播就是要站在鏡頭前一遍遍反複的講解，粉絲是不斷流動的，聽明白的人走了，不了解産品的新粉進來又會問同樣的問題。

她剛解釋完一遍，準備轉身的時候，又有新粉問問題，根本走不開。

此時蹲在鍋臺邊跟黃金鳳說話的劉香青起身走了過來，小聲在她耳邊說：“姐，要不我替你幾分鐘，你趕緊出去跟王佳佳說幾句吧，她好像有事兒找你。”

潭雨翠猶豫着看了她一眼，拿不準她是不是熟悉直播，可大多數姑娘家臉皮都薄，她也不好問的太直接。

“放心吧姐，”劉香青笑笑：“我在縣城打工的時候，幫過老板直播賣衣服，直播間的規矩，我熟悉，糊糧食茶我也熟悉。交給我吧，你趕緊去。”

潭雨翠松了口氣，沒再跟她客套，“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多替我一會兒，我還得出去一趟，得會子回來！”

劉香青點點頭：“沒問題，我今天也沒別的事兒，你忙去就是”。

潭雨翠出門叫上王佳佳，又回家推了電動車，兩人一起往村外走。

“姐，地瓜芽子的事兒你考慮的咋樣了？昨晚上你回來都半夜了，累的跟狗熊一樣，我也沒好意思再問。”

“芽子的事兒，要過段時間看看再說，我得先緊着村裏的人用，有富餘的可以給你。”潭雨翠的電動車在前面，跟她說話需要時不時撇過臉去，“昨天雨林還跟我提呢，他那些朋友也想訂一點，我也是這麽說的，得先緊着我們村裏的人用。”

“姐，你可不能偏心啊，咱是有親戚的，你不能向着外人！”王佳佳的電動車從後邊追上來，嬌聲嬌氣的求她，“到時候有富餘的也得先給我打電話，我買夠了剩下才能給他們，不然以後我可生你的氣！”

潭雨翠聽了哈哈的笑，沖她一擡下巴：“放心吧，不給誰也得先給你，畢竟蓋大棚的錢還是找你借的，現在你是我的債主！”

王佳佳傲嬌的哼了一聲，開玩笑道：“你心裏有數就好！”

兩人并排往村外走，王佳佳念叨着說劉香青不容易，小時候跟劉緒虎的事兒鬧的人盡皆知，爹媽見錢眼開，收下六萬塊錢就絕口不提她被欺負的事兒，讓她在村裏擡不起頭來。頭幾年香青的爸跟人外出打工，不到一年就跟別的女人好上了，回來死活都要跟她媽離婚，留下老家的破房子和一雙兒女，再也沒回來過…。

“我咋感覺香青有幾年沒回過劉家峪了？怎麽突然就回來了？”潭雨翠好奇的問。

“還能因為啥？”王佳佳憤憤不平：“她媽腸子裏長了息肉，跑到縣醫院做的手術，嬌貴的不行了，非要劉香青貼身照顧，還讓她送回家裏來，說白了就是想掏閨女的錢。香青也是夠不容易的，長大了能掙錢了吧，媽都快成債主了，好不好就擦眼抹淚說她把香青拉扯大有多不容易，難怪香青寧願一個人在外頭過年也不願回劉家峪…”。

兩人說着就到了村口的水庫邊，潭雨林和他一個同學正站大棚外邊說話呢，看見潭雨翠和王佳佳，過來打招呼說了幾句話。

出了村口不遠就是去王家溝的岔路口，王佳佳又念叨了一遍地瓜芽的事兒，拐彎回家了。

潭雨翠按弟弟指的方向找到一片向陽的山坡，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麻骨石，連地上的土都是灰白色，是麻骨石風化後形成的。

這樣的土地貧瘠且不保水，啥莊稼都種不了，偏偏就是長酸棗樹，一叢叢一片片，暗紅色的杆子有拇指粗，長得旺的能比人高出一大截。

潭雨林說的沒錯，眼前的酸棗樹嫩葉子已經有瓜子那麽大，靠近地面的枝桠上，葉子能有指甲蓋那麽大，也由嫩綠色轉成了翠綠色，可以先采收起來了，畢竟劉家峪周圍全是小山坡，酸棗樹叢到處都是。

潭雨翠掏出手機打開流量，用小號登陸直播間看了幾分鐘，劉香青的直播确實很專業，甚至比她還會活躍氣氛，節奏感強還比她嘴甜。

“哥哥姐姐們，糊糧食茶放心的喝，沒有任何的添加劑，都是用山裏收的糧食炒的，我給大家看看咱炒茶前的糧食，都在鍋簰上晾着呢，用清水沖洗過，幹幹淨淨，再上大鐵鍋高溫翻炒，太陽底下晾曬後才做分裝…我再給哥哥姐姐們瞧瞧炒茶的嬸子、奶奶們的衛生裝備，純棉的白色勞保手套，奶奶頭上專門包了頭巾，嬸子還戴了醫用的一次性帽子…”。

“來，哥哥姐姐們，謝謝你們看了這麽久，我剛剛跟老板商量了一下，咱們抽個獎，獎品就是兩盒糊糧食茶，待會兒看看這份幸運會降落在哪兩位哥哥姐姐身上…”。

此時屏幕上有人誇女主播漂亮，說你們村的姑娘是不是都這麽漂亮。

只見劉香青對着鏡頭甜甜一笑，回答：“我們村是經濟落後，可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水土好了姑娘自然水靈。我們村不光出美女，還有老壽星，今年都102歲了…”。

潭雨翠會心笑笑，退出直播間看了一眼手機，劉香青根本沒給她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商量抽獎的事兒，但是用兩盒糊糧食茶就把直播間的氣氛拉高一個層次，人均觀看時長也比平時長了不少，這兩盒茶送的值！

把手機揣起來以後，潭雨翠又圍着附近的山坡轉了一圈兒，酸棗芽長得不錯。回到路上，她又翻了翻天氣預報，溫度一直在升高，她當即決定明天開始采酸棗芽。

最近家裏人還有鄰裏的嬸子們，都跑去幫她炒糊糧食茶，很難再分出人手采酸棗芽，潭雨翠思考了片刻，決定先采一些回去當樣本，然後召集村裏的社員們去采酸棗葉，她按斤收購，連同幫忙炒茶的嬸子們，她也要按天給工資。

打算好了一切，她又跟鎮上的快遞網點聯系了一下，由于昨天快遞件數多，網點打印機都快打沒墨了，老板對也她格外客氣，并且願意提前給她打單子，讓她在家打完包直接貼單，最後送網點即可，能節省不少時間。

潭雨翠挂掉電話，直接騎車去鎮上拿快遞單子了。

等下午返回劉家峪的時候，嬸子們已經在包裝今天炒出來的糊糧食茶，潭雨翠拿出打好的快遞單子，又去洗手拿了手套，剛坐下劉家寶就笑嘻嘻跑過來。

“翠翠姐，香青姐剛走，她明天一早還要回縣城去上班。今天多虧她，你猜猜今天咱賣了多少單？”

潭雨翠不以為然，劉香青的直播她是看過的，多賣百八十單不稀奇。

“姐，多賣了600多單！”劉家寶豎起大拇指說。

“啥？！”潭雨翠也吃了一驚，連忙問：“真的？”

“騙你幹啥！你自己去後臺看嘛！”

潭雨翠急忙點開手機去看，結果越看越納悶兒，她把劉家寶叫回來，問：“這個百歲茶是什麽？咱有這個産品？”

“當然！”劉家寶叉腰指指嬸子們裝的茶：“這些都是！”

潭雨翠都聽糊塗了，糊糧食茶啥時候變成了百歲茶？誰改的名字？自己怎麽不知道？

“四眼兒姐，我跟你說啊，咱不能不服劉香青直播帶貨的能力！你猜怎麽着？她把咱村兒102歲的楊奶奶搬出來在直播間打廣告，說咱們村水土好，老人家粗茶淡飯也很少害病吃藥，一年四季的喝個糊糧食茶或者酸棗芽茶，輕輕松松就活到了100多歲！結果直播間就炸了，不少人都說最近要過生日了，想沾沾楊奶奶的福氣，請她給裝一份百歲茶，圖個吉利！香青姐順勢就在直播間推出了‘百歲茶’。”

潭雨翠聽到這裏，眼前一黑差點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