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換書：真是小孩兒，給顆糖就燦爛

第23章 換書：真是小孩兒，給顆糖就燦爛。

當天下了晚自習，何素珊回宿舍給張悅補褲子，因為她膝蓋那處破了個洞。

趙曉冰聽說後，跑到她們宿舍安慰張悅，幾人圍在一起罵了張父好久。

聊着聊着，張悅卻突然笑了起來。

她發現把自己的傷口剝出來給別人看，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麽難受。她以前一直認為，克制自己的悲傷情緒，不讓內心太過起伏，這樣的話就不會傷害到自己，也不會感到痛苦。

而現在她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那些痛苦不是不存在，而是被她藏起來了，只要有個缺口，就會決堤，淹沒她的所有呼吸。

但此刻，她與這些朋友吐露心聲後，好像無形之中為她産生了一種支撐，成為了她強大的後盾，她覺得不論以後會發生什麽，她都能靠着她們給她的力量和底氣挺過去了。

*

等了近一個月的預售，終于在一個晚自習前，許晗收到了《海上靈光》。

何素珊接過來的時候，先去廁所洗了個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拆開了書。

許晗看着她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

“哦，對了，師父，我得把錢給你。”何素珊從兜裏掏出現金，遞給許晗。

許晗轉過身去，說不要她的錢。

結果二晚上課前，就在桌鬥裏發現了卷起來的錢。

許晗拿起來，看了看這個卷的方式，隐隐覺得以前好像發生過這樣的事，沒有細想，他只覺得何素珊太過客氣，嘆了口氣，把錢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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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珊把書放在班級裏，一下課就看，她還有個每次看前都要洗手的“強迫症”。

這天許晗把剛打的熱水放在她桌角，何素珊想喝一口，但是太燙了，就擰開放在一邊晾着。

打開了書，突然發現自己還沒有洗手，又跑去廁所洗手。

她拿着紙巾擦着手回來就看見沈君左手拿着她的書在抖，右手扶起了倒在一旁的水杯。

她急忙跑過去：“怎麽了？”

“我……我不小心撞了一下你的桌子，水杯倒了……”沈君眼看着何素珊把書從她手裏搶走，支支吾吾地道。

何素珊翻開書頁，基本全書覆沒，每頁上面都有水，何素珊眨了眨眼，壓住即将噴湧而出的霧氣，心裏又急又氣，卻不能像小孩子一樣撒潑。

她一句話也沒說，用紙巾吸着水。

這時許晗從外面回來了，“怎麽回事？”

何素珊一聽到許晗的聲音，久聚的委屈湧上心頭，眼眶就紅了，“師父，書，弄濕了……”

“誰弄的？”許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看就是罪魁禍首的沈君。

“是我……”沈君嗫嚅道。

“道歉了嗎？”許晗問。

沈君看着這人質問她，她也不是故意的，怎麽還咄咄逼人，她沒好氣地道：“大不了我賠你一本就是了……”

“道歉了嗎？”許晗又說。

沈君看着他的眼神，心裏驀地有些害怕，“對不起……”

“這是預售的，現在已經賣光了，你要去哪裏賠一本？”許晗的聲音冷冷的。

沈君心裏還有點不服氣，卻只得坐在凳子上不說話了。

許晗從何素珊手裏拿過那本濕透了的書。

“幹什麽？”何素珊搶了一下沒搶回來，有點挫敗。

“我的和你換。”許晗拿出來自己那本，遞給了她。

何素珊睜着眼看着另一本嶄新的《海上靈光》遞過來，情不自禁接過來，頂着兩個核桃眼問：“真的可以換嗎，你怎麽辦？”

“你都哭成這樣了，我就委屈一下吧。”許晗看着她，又心疼又好笑。

“我才沒有——”何素珊惱羞成怒，卻把書抱進懷裏不撒手了。

許晗把書攤開，放到教室的窗臺上晾着了。

晚自習，他幾次回過頭來，何素珊都一副沾沾自喜占了大便宜的樣子，仿佛剛剛紅着眼差點哭出個大鼻涕泡的人不是她。

他給何素珊遞了一個紙條：「你這臉說變就變，小孩兒嗎？」

然後他的後背收到了結實的一拳，許晗笑了，真是小孩兒，給顆糖就燦爛。

不一會兒，一顆糖和一張紙條遞了過來：「謝謝師父。」

許晗慢慢勾起唇角。

真的是，不知道是誰給顆糖就燦爛啊！

*

期中考試結束後，迎來了五一假期，何素珊兩個月沒回家，這次一考完便飛奔火車站了。

趕上假期，人很多，何素珊排了好久的隊，輪到她的時候早就連站票都沒有了，還有一趟是晚上将近十二點的，到家得淩晨兩點多。

候車廳裏到處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何素珊站在一個小角落候車，時不時得把重心換個腳。

她聽到有人說，沒買到票，一會兒往火車上擠，擠上去了再補票。

何素珊尋思還可以這樣，于是也跟着人群排起了隊，打算碰碰運氣，跟着隊伍擠火車。

但何素珊哪裏遇到過這種場面，檢票閘機口一開，她就被人群擠着往前走了，檢票員站在一個小臺子上，有人遞來車票就剪，沒票的他也不查，最多喊幾句：“別擠別擠，注意腳下。”

何素珊完全是被擠着出來的，腳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下，人群已經在每個車廂前排成一支龐大的隊伍，何素珊實在是擠不進去，她跺了跺麻了的腳，站在一旁等火車開過來。

綠皮火車開來之後，火車頭兩盞大燈晃得何素珊睜不開眼睛，回過神之後，大夥兒已經拖家帶口地上車了，她卻一直站在後面乖乖地排隊。

還沒輪到她的時候，火車已經塞不下了，乘務員拿着喇叭喊：“不要再擠了，上不去了。”

何素珊目瞪口呆，她壓根沒想到還有可能擠不上車的情況。

接車員讓人群退到黃線內，火車要出發了。

何素珊眼睜睜看着火車開走，他們這些沒擠上車的人則被攆回了候車廳。

何素珊背着書包，站在候車廳中央，看着身邊經過的行色匆匆的旅人，突然有種自己身在一個透明罩子裏的感覺，明明周圍有很多人，她卻像是被隔絕在外，有了短暫的失聰，聽不到一點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何素珊被拉回現實。

“你——上——車——了——嗎？”許晗的聲音。

斷斷續續的。

何素珊扶了扶手機與翻蓋的連接處，輕聲叫了他一聲：“師父。”

“嗯，是我，你有沒有上車？”聲音變得清晰，在何素珊耳邊響起。

“沒有，沒擠上車。”

“那怎麽辦？”對方很着急地問。

“還有一趟車，沒事。”

“還有一趟，那還好，幾點的啊？”那人像是放心了。

何素珊差點就說了出來，但又不想讓那人擔心，說謊讓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嗯……還有十幾分鐘吧，馬上就到了。”

“那就好，上車了給我發條消息……”對方又想了想，“嗯……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去排隊吧，看好自己的東西。”

“知道了。”何素珊聲音低低的，對方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她看着手機顯示通話結束，清了清帶着哭腔的嗓子。

随着時間越來越晚，候車廳的人越來越少，到後來才終于有了空的座位。

何素珊坐了下來，思緒有些放空，好像有什麽東西掙紮着要破土而出，一切悸動的盡頭有了一個名字，叫許晗。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何素珊沒能來得及想明白那種悸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就被打斷了。

“喂，媽……”

“沒擠上火車……”

“下一趟……下一趟好像是十二點的……”

“媽，你們先睡吧……”

“沒事，幾點到，你爸去接你。”何母在那邊說。

何素珊攥着手機，聽着媽媽的囑咐。

挂掉電話，何素珊覺得自己很沒用，還是要他人為自己擔心，明明已經決定要獨立，可遇到一丁點困難還是就想哭。

到站已經是淩晨，何素珊沒忘記提前給許晗發了消息。

何素珊一出站，就看見何父站在臺階底下，打着呵欠，她走了過去。

*

假期結束，五月的天氣漸漸回暖，大多數人已經把厚外套脫掉，只在裏面穿一件衛衣或者薄毛衣。

課間操解散後，許晗把校服外套脫了，只露出裏面的白色衛衣，陽光像是在上面鍍了一層金，站在人群中，他比其他人更耀眼。

十七歲的少年是發着光的，何素珊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睛，和張悅挽着手往回走。

許晗把衣服拿在手裏，放慢了速度，像是故意為了等何素珊似的，最後跟在她後面一起慢慢回了教室。

課間操會安排幾個值日生打掃衛生，回去的時候班級有同學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可是有一個人，他沒有穿校服，穿着一件白襯衫，外面是一件黑色棒球服，袖子撸到肘部，單獨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的空座位上，托着腮看着窗戶外面。

王雲軒的那張臉太好辨認了。

何素珊一進教室就看到了他，她有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是産生了幻覺，不禁站在原地呆住了。

走在她後面的許晗差點撞上她。

一個值日生走過來，用下巴點了點王雲軒的方向，說：“轉校生，新來的。”

王雲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把頭轉了過來，看到何素珊也不禁愣了一下。

——好久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