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神醫聖手

第24章 神醫聖手

“有那麽痛嗎?”儲大夫淡淡問,手上動作一點沒停頓、絲毫不含糊。

剛才毫無防備下的慘叫太丢人,馮琛這會兒硬生生地咬牙強忍。

“實在不能忍就喊出來。”

儲大夫維持着無甚波瀾的語調,馮琛卻不知怎的,仿佛從中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馮琛嚴重懷疑這人是存心報複的。

手術結束後,儲大夫給馮琛蓋上薄被,自己就站在床頭不遠處,背對着馮琛,将一身手術服三下五除二地扒拉下來。

除去了肥大的手術服,馮琛這才看清楚,裏面的人穿着一身松垮的粗布麻衣,體格有些削瘦,身形比例卻十分漂亮,看背影宛如一個少年。

大概是馮琛盯着人看的視線太明顯了,儲大夫有所察覺,轉身回看了一眼。

馮琛立刻閉上眼睛裝死,耳朵裏聽到這人朝他走了過來,頓時渾身緊繃。

儲大夫在床頭站立了片刻,似乎在觀察馮琛的狀況,然後不輕不重來了句:“喂,剛才沒上麻藥,痛成那樣你也睡得着?”

馮琛充耳不聞,緊閉雙眼,誓将挺屍進行到底。

結果下一秒,這人居然俯下身來湊近了。

馮琛快挺不住了……臉上微微有些抽搐。

好在這人并不是沖着馮琛的臉去的,而是轉向了他的右臂,伸出手去解鐐铐。

一陣淡淡的清冷香意傳來,馮琛心裏莫名一陣悸動,忽然很痛楚,又不知這心痛的感覺從何而來,愈發焦躁不安,終于再忍不住,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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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儲大夫竟也在看他……眼睛看着他,手在解鐐铐,怪不得解了半天也解不開。

馮琛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

簾子“刷”的一下又被拉開了,那個把工作服穿成了制服誘惑的窈窕護士再次闖了進來。

這次,她看到儲大夫一臉嚴肅地立在床頭,正翻看一本病歷,而床上的病人似乎睡得很熟。

儲大夫:“下次進來可以先打聲招呼……”

窈窕護士神色慌張,湊近低聲道:“有一堆南陸士兵在門口喊話,讓我們把人交出去。”

——南陸士兵……

馮琛心中一緊——莫不是教宗的人從容誠莊追到了這兒?

房間氣氛瞬間沉了下來。

儲大夫驀地變了臉色,回頭瞟了馮琛一眼。

剛剛還在裝睡的病人已然恢複了清明,像只受傷的困獸,眼裏充滿警惕和戒備。

儲大夫即刻扔下病歷檔案,準備出去,衣擺卻被床上的困獸一把扯住。

馮琛問:“那些人是來找我的?”

儲大夫見他掙紮着想要起身,反手就将鐐铐又鎖了兩道,對護士吩咐道:“看牢了,我去會會那些人。”

“來的人不少,有幾十個。”護士擔心道。

“沒關系。”

又是這句波瀾不驚的“沒關系”,仿佛再兇險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裏,有自信能處理好似的。

儲大夫低頭看了看被馮琛扯住的衣擺,又看了看馮琛,眼神柔和卻帶着一股壓迫感,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命令。

馮琛的手松開了,沒再掙紮,乖乖躺了回去,心裏疑慮又更深了一層——這人到底什麽背景?

儲大夫出去不久,那窈窕護士便按捺不住,她潦草地檢查了下馮琛的鐐铐,覺得綁得還挺牢的,就違背了囑咐,溜出病房,悄悄跟上了儲大夫。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一個又一個簾布隔成的病房,很快來到一處開闊的空場。

這塊空場被簡單布置成了一個門診大廳的樣子,咨詢、挂號、拿藥……,地方雖然簡陋,東西倒是應有盡有。

大廳遠離病房的一側,兩側岩壁逐漸收攏成一個洞口狀,洞口底部有一條數米寬的淺灘,将這片空場分成了內外,岩洞仿佛是這座幕天席地的簡陋醫院的大門,而淺灘就是門檻。

洞口左側岩壁上,隐約可見一座巨大人形石像,青面獠牙、燕颔虎須,不知是神是鬼。石像身軀橫跨過整個洞口,有大半嵌入岩壁,像是從岩壁當中雕刻而出。

如此簡陋的純天然醫院,配上這樣一座神鬼莫測的門頭,看起來十分古怪。

大廳裏聚着不少工作人員,以及老弱病殘的病人,大家本該忙忙碌碌、各司其職,此刻卻都圍作一堆,拿着輸液架、掃把杆兒,沖着淺灘外幾十個南陸士兵虛張聲勢。

而這群南陸士兵個個全副武裝,手提槍械弓弩,卻聚在淺灘外,不敢向前邁進一步。

雙方形成了一副十分奇特詭異的對峙局面。

這時,老弱病殘的隊伍尾部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儲大夫來了!大家讓讓!”

聚攏的人群迅速分開,中間讓出一條道來。

南陸士兵為首的是一個紅發青年,他本騎着馬、昂着頭,神情倨傲地在淺灘處來回溜達,一聽到有人叫儲大夫來了,即刻翻身下馬,朝老弱病殘人群的另一端眺望,卻見從那頭走出來一個身着粗布麻衣、體形削瘦的少年人。

紅發青年掃了那少年一眼,面露疑惑神色,然後轉過頭,又向人群那一端繼續眺望,望了半天再沒望出個人來,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儲大夫”。

紅發青年湊近灰衣少年,啧啧稱奇:“這位難道就是杏林聖手儲輕緣嗎?”

灰衣少年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有否定,算是默認了。

紅發青年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好幾圈,更好奇了,來回打量着他:“杏林聖手在南陸成名也有七八年了,我以為就算不是個小老頭,也該是個中年人吧……”

他又湊近了儲輕緣幾步:“這位……成年了嗎?”

儲輕緣面無表情:“看起來年輕罷了。”

說話聲音一出,聽起來倒确實不像個未成年。

紅發青年又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發現他只是外形看起來少年相,眼神氣場不知比少年成熟了多少,心想——莫不是這傳說中的神醫聖手真有駐顏之術?不自覺地生起嫉妒之情。

但表面上,他還是十分有禮地朝儲輕緣微微欠首:“在下南陸清河四部族長倪墨斯,久聞儲杏林盛名,今日初見失禮了,多有冒犯,還請杏林擔待。”

儲輕緣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倪墨斯,有所耳聞,是宗主近來十分賞識的新貴吧?”

倪墨斯道:“新貴算不上,承蒙宗主擡愛……”

他話還沒說完,儲輕緣就擺擺手打斷了他:“知道了,可以了,有什麽事直說吧。”

倪墨斯一下子噎住了,他最近在宗主面前新貴得寵,風頭正勁,敢這麽跟他說話的人還沒碰上過。

他想盡力擺出一個笑臉,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們奉宗主命令,追捕一批逃犯,有一條漏網之魚聽說被儲杏林救了,煩請杏林将人交還給我們,我們也只是當差跑腿的,得罪不起宗主。”

儲輕緣冷笑:“逃犯?你們在容誠莊搞了好大動靜,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算了,我對你們争來鬥去的事情不感興趣。

只是,你要清楚一點——我跟南陸各部早有約定,不管你們之間的是非恩怨,我不站隊、無立場,只救受戰火牽連的老幼婦孺、傷員殘兵,只要是我救的人,在我的地盤上沒人可以動。這些都是當初在教宗見證下定的誓約,清河族長這麽快就想出爾反爾嗎?”

倪墨斯聽他這麽說,反倒抓住了話柄,底氣瞬間足了起來:“杏林大人,您也知道當初的誓約是您跟南陸各部定的,早些年南陸分裂動蕩,您救那些流民無可厚非,可如今,您是要聖父光芒普照大地啊~連燕州的人也要救~您這是讓我們難做呀……”

儲輕緣看上去十分不耐煩和他說話,又截斷他道:“如果是南陸要抓人,就按照誓約來;如果是教宗要抓人,就回去跟你們宗主說,這個人我要了,你們還是不要動的好。”

如此嚣張的口氣,怼得倪墨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讪讪道:“您還真是一點兒不給宗主面子。”

他看着眼前這個身形單薄、容貌極其出挑、卻神情寡淡的人,突然心生怨忿,心想這人憑什麽能讓宗主對他百般縱容?若不是有教宗背後撐腰,南陸各部誰會賣這個小白臉的帳?如今他還敢不把宗主放在眼裏,憑什麽?!!

儲輕緣根本不在意倪墨斯身上的隐隐殺氣,淡然對他道:“沒什麽其他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說罷,又對着四下的老弱病殘道:“送客!”便轉身要離開。

倪墨斯惡狠狠盯着他離去的背影,突然勾起一邊嘴角,浮現出一個瘆人的笑容,陰恻恻道:“我就看在宗主的面子上,讓你一步,依着誓約來。當初誓約定的是在你的地盤上,我們動不得你要救的人,可一旦出了你的地盤,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儲輕緣的腳步頓住了。

倪墨斯高聲道:“誓約中可對你的地盤做了明确規定,就是你的這些……”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轉頭環顧四周,拔高聲調、語帶諷刺:“……這些醫院,出了醫院,你的手就伸不了那麽長了~”

儲輕緣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猛地回過頭。

只見倪墨斯用腳踩了踩門口的淺灘,笑道:“這兒就是大門吧?委實簡陋了些,趕明兒我跟宗主說一聲,給你定做一個氣派的門頭,才不至于委屈了杏林聖手的盛名~”

他說罷,就向身後的南陸士兵招了招手,那些士兵将一個血跡斑斑的麻袋拖了出來,恰恰放在了淺灘靠外的那一側。

儲輕緣瞳孔驀地收縮,一臉不可置信地盯着倪墨斯。

看着倪墨斯臉上得意的笑容,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轉過頭往身後一瞧,見那窈窕護士正忠心耿耿地跟在後面,頓時發怒道:“我讓你看着他人,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窈窕護士被吼懵了,她從沒見過儲輕緣沖自己發這麽大火,一時間手足無措。

儲輕緣慌張地四下張望一圈,又看向淺灘外的那個麻袋。

倪墨斯蹲下來,把麻袋口打開,将裏面霍林韻赤裸殘破的屍身,揪着頭發拎出一半。

儲輕緣頓時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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