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像活了

第25章 石像活了

剎那間,大廳上空刀光四溢,殺氣畢現,炫目刀光飛速旋轉,聚成一團白色虛影,徑直朝倪墨斯劈過來。

倪墨斯早有防備,迅速向後一撤,恰恰避過刀光,饒是這樣,還是有半邊肩膀被刀光帶過,霎時一片血肉模糊。

他沒時間在意受傷肩膀,立刻矮着身子,半蹲在地上,将霍林韻的屍身舉在身前,擋住自己。

四周的南陸士兵随即湧上前,端槍的端槍、舉弩的舉弩,護住倪墨斯。

那刀光沒砍中倪墨斯,狠狠插到了地上。

只見一柄通體雪亮的彎刀入地三尺,生生将地面劈出一條狹長裂縫,而刀刃高速旋轉後的熱量化作蒸汽,不斷從裂縫中滲出。

這一擊躲得十分兇險,倪墨斯單膝跪地,額前大顆汗珠滴落,胸口劇烈起伏,同時目光在大廳來回游走,眸裏跳動着異常興奮的光芒。

不出他所料,伴随大廳內衆人的一片驚呼,一個渾身被血浸透的男人從病房處一步一頓地走了出來。

他赤裸着上半身,通體機械的右臂垂在身側,手腕處的鐐铐已然脫落。正是馮琛。

每走一步,他後背和口腔就有大量鮮血湧出,血跡淌到地上,蜿蜒了一路,觸目驚心。

儲輕緣想也沒想,一個箭步飛身上前,想要攔住馮琛,卻見馮琛轉頭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混沌無光,仿如深淵。

他心道:“糟了!”立馬偏身向旁邊躲閃了幾步。

一條銀鞭淩空甩下,堪堪擦着儲輕緣身側劈落在地,又立刻調轉方向,直沖倪墨斯而去。

只見馮琛的整條右手臂已完全變形,呈空心狀,僅剩幾條彎曲的金屬仿拟肌肉走勢、勾勒出手臂輪廓,而他右手中多出了一條三米來長的銀鞭。

儲輕緣躲得太急,落地沒站穩,向後踉跄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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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窈窕護士大驚失色,不顧情勢危險,搶到儲輕緣身邊扶住他,一臉愧疚道:“都是我的錯……”

儲輕緣沖她搖了搖頭,目光卻始終盯着馮琛,道:“就算你看着,也攔不住他,他已經意識不清了。”又望向倪墨斯,眼神瞬間陰冷下來,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畜生!”

倪墨斯身邊的南陸士兵一擁而上,去阻那條銀鞭,結果接二連三地被抽翻。

但這幾抽下來,鞭子的攻勢也成強弩之末。

馮琛只能将鞭子收回,蓄勢再發。

後排持槍的南陸士兵逮住這個空檔,紛紛端槍上膛,對準馮琛,就等着他邁過淺灘。

突然,馮琛身後,儲輕緣高聲厲喝:“你現在邁出去,就是讓她白死了!”

馮琛一下子僵住了,似乎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卻本能地頓住了腳步。

倪墨斯遠遠盯着儲輕緣,目光猶如毒蛇探信,忽地一把掐住霍林韻屍身的後脖頸,直接将她拎了起來,另一只手提起一把匕首,徑直插進了屍身胸腔,接着用力向下一劃,就要将屍身開膛破肚。

馮琛凄厲地嘶吼一聲,雙目通紅就要滴出血來,徹底不管不顧地沖淺灘外奔去,手中的銀鞭裹挾着狠戾殺氣甩出。

而對面,南陸衆士兵的手指全部扣在扳機上,一觸即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儲輕緣随手拾起一掃把杆兒,縱身躍起,幾步飛跨,徑直擋到了馮琛跟前。

馮琛此刻意識極度模糊,看到身前有人阻擋,當即調轉攻勢,一鞭子甩向了儲輕緣。

儲輕緣嘴裏罵了一聲,提起掃把杆兒就迎了上去,幾招接下來,明顯落于下風,掃把杆兒很快從竹棍變成了竹絲兒。

就在杆子徹底報廢的瞬間,儲輕緣直接用手一把拽住了銀鞭,硬生生阻住了馮琛前進,但同時,他自己的手掌也血肉翻飛。

四下一片驚呼。

窈窕護士撲了上來,不顧一切地抱住馮琛就往後拖。

儲輕緣沖她低喝:“危險,走開!”

窈窕護士死命搖頭,抱着馮琛的雙臂越箍越緊。

馮琛的機械右臂被儲輕緣牽制住,只能用左手去掰開護士。

這兩人一個神志不清着了魔,一個豁出一切拼了命,竟一時間僵持不下。

但僵持的時間不久,護士很快力竭,僅僅儲輕緣一人拖不住馮琛。

三人又向淺灘處邁近了幾步。

大廳內的一群老弱病殘本來唯唯諾諾,只敢在一旁虛張聲勢,忽然,一老頭在人群中高聲喊道:“大家一起上!只要我們還在醫院裏,南陸兵就不敢動我們!想想儲大夫以前是怎麽拼了命地救我們的,如今他救別人時,我們卻袖手旁觀,丢不丢人!”

說罷沖上前,一把扯住馮琛的胳膊就往後拽。

其餘人被刺激得也一腔熱血上了頭,紛紛沖向淺灘。

有幾個幫着一起放倒了馮琛,其餘的擠擠嚷嚷聚在淺灘內側,隔着一條僅幾米的淺灘,沖着那群南陸士兵吆喝,聲勢浩大。

倪墨斯看着這群老弱病殘,眼神愈發陰毒,惡狠狠地低語:“還真當我不敢動手!”随即頭也不回地沖身後南陸士兵擡了擡手。

領頭士兵大驚失色,低聲道:“族長,真要動手嗎?宗主他……”

倪墨斯轉頭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教宗的人,還是我清河四部的人?還是你覺得我殺了這群燕州蝼蟻,宗主就要來跟我理論了嗎?”

領頭士兵當然知道倪墨斯現在在宗主跟前有多得寵,他能夠當上清河四部族長,教宗背後的助力舉足輕重。

雖說在南陸,宗主對杏林聖手的庇護人盡皆知,但沒見過儲輕緣的人,往往以為他是位德高望重的神醫長者,宗主對其敬重才會千依百順。

如今見了儲輕緣真人,居然是這樣一副稚嫩的少年模樣,容貌身段還極為出挑,很難讓人不浮想聯翩——杏林聖手的盛名到底是貨真價實,還是因為什麽其他方面的長處,入了宗主的眼?

在舊寵和新貴之間,宗主會偏向哪一方,可就說不準了。

領頭士兵權衡了一下利害,朝身後揮手下令。

槍林箭雨齊發。

一個又一個毫無防備的鮮活生命被擊穿、被打碎,哭喊震天、血肉橫飛。一群卑微茍活的蝼蟻,用自己想都沒想過的壯烈方式,與這世界做了了斷。

儲輕緣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瞳孔失焦。

面前、身側,都是他傾盡全力救助過的人。他們不過是些弱勢群體,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沒什麽能耐、更別談抱負,生存是他們最大的目标。

就是這樣一群人,也會有不自量力的時候,妄想盡自己一份渺小的力量,去報答別人的恩情,結果只證明了,蝼蟻終歸是蝼蟻。

多麽可悲又可笑的結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儲輕緣始料未及、難以置信,他腦海一片空白、渾身戰栗,根本沒注意到倪墨斯舉起一柄弓弩,對準了他的胸膛,弓弩上架着的短箭頭閃着瑩瑩磷光。

只見地上的窈窕護士不知從何而來一股力量,奮然一躍,撲到儲輕緣身前護住他。

短箭離弦,尤如利刃出鞘,直直插進了她的胸口,她還沒來得及吭一聲,就被短箭的力道推得向後,跌進儲輕緣懷中。

一瞬間,時空仿佛被拉長了,周圍的一切都像在放慢鏡頭。

儲輕緣看到護士胸口殷紅的血跡漸漸浸透衣衫;看到身旁驚慌失措向他求救的面孔,下一秒,這張面孔就被一顆子彈爆了頭;看到紅發倪墨斯又跨上了馬背,居高臨下地冷眼睨着他。

一股極其陰寒的殺意攀上儲輕緣的脊背,貫穿到顱頂。

他站直身體,琥珀色的瞳孔被血絲染紅,狠狠盯住倪墨斯,牙縫中吐出幾個字:“我要你們死!!!”

他的神智倏忽在這一刻清透到了極致,頭也不回地沖出淺灘,直奔那群南陸士兵而去。

剛剛他看得很清楚——倪墨斯的箭故意射偏了,避開了要害。

這群人終歸留有底線,不敢真要了他的命。

南陸士兵沒料到他會突然孤身沖進敵陣,紛紛後退,想要避開他。

儲輕緣瞅準了一個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他手裏的槍,朝洞口岩壁上那座巨大石像上上下下各射了幾槍。

衆南陸士兵一臉懵逼,不知他這是在幹什麽。

沒過幾秒鐘,儲輕緣射穿的幾個槍口處,涓涓水流淌了出來。

南陸士兵們不知何故,看着那水流,只覺得心中隐隐發毛,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倪墨斯腦海中一線靈光閃過,意識到了什麽,大喝一聲:“不好!”

他立刻想去抓儲輕緣做人質,卻見儲輕緣早就攀上了石像肩頭,對着石像耳朵說了句:“該醒醒了!”

剎那間,石像仿佛受到了什麽感召,奮力掙脫岩壁。

岩壁不斷爆裂,碎石紛紛脫落,一時間整個岩洞都發出了微微震顫。

待到面部的岩壁徹底剝離後,石像睜開了眼睛,眼珠子“咕嚕嚕”朝四下轉了一圈,咧嘴呲牙笑了一下,竟是個活物!

衆南陸士兵從沒見過這樣的怪物,一個個吓得臉都扭曲了,一窩蜂似地四下逃竄。

豈料那石像蘇醒後,動作極是迅速,一巴掌淩空劈下,直接拍死了幾個南陸士兵。

倪墨斯根本來不及細想,調轉馬頭,朝淺灘外飛奔逃命。

儲輕緣正盯着他,見他要逃,立刻在石像旁耳語了幾句,那石像就直奔着倪墨斯殺過來,沿路還揮舞巨大的胳膊,每揮一下,就又砸死一票南陸士兵。

倪墨斯的馬一路狂奔,跑得血沫都從鼻腔噴出來了,很快要支持不住。

眼見那石像就要追上來,它胳膊伸得老長,差一步就能夠着倪墨斯。

倪墨斯眼前一黑,覺得自己今日恐怕命喪于此。

絕望之際,忽見前方一道飛索劃過,一個黑色身影一晃而過,直接将倪墨斯從馬上拎了起來,借着飛索之力,極速向岩壁上方飛離,擺脫了石像追擊。

儲輕緣大怒,他看清了那個黑影臉上戴着銀色面具,厲聲喝斥:“你敢救他走!”

使徒拖着倪墨斯,遠遠攀附在岩壁頂部,遙聲道:“對不住,杏林大人,這個人得由宗主親自處置。杏林若有什麽不滿,就自己去找宗主理論吧!”

說罷,借着飛索幾個懸蕩,她将咬牙切齒的儲輕緣遠遠抛在身後,很快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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