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最後一個“源起組”成員(主線揭秘)

第89章 最後一個“源起組”成員(主線揭秘)

到了監控室,使徒卻又被告知寮長不在此處。

剛才暴亂中,那幾個南陸士兵沖進保存全甲兵肉身軀體的培養倉,去搶奪那些軀體。雖然士兵已經被控制住,但培養倉卻有部分受損,所以寮長才又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使徒站在監控室的屏幕前,看到培養倉內一片狼藉,寮長和幾個工作人員正在現場處理。

突然寮長彎下腰,猛烈咳嗽起來,咳得搖搖欲墜。

旁邊的工作人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使徒二話沒說,立刻轉身出門,往培養倉方向跑去。

一進培養倉,撲面而來一股刺鼻的藥水氣味。

只見足有一層樓高的貨架上,堆疊着幾十副猶如水晶棺材般的培養皿,一具具無頭的軀幹就保存在這些培養皿中。

每副培養皿向外伸展出數條管道,連接着倉庫中央的巨大營養池。

而培養皿內,管道接口處,包絡着肉眼數不清的人造血管脈絡,連接着人體軀幹,為其提供養分。

最低一層的貨架上,幾副培養皿翻倒在地,破裂開來,給軀體供養的血管脈絡被扯斷,斷口處鮮血不斷滲出。而那些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變得灰白枯槁。

寮長見使徒闖進來,就點頭示意了一下,根本沒空搭理她,緊急指揮工作人員,将受損的軀體冰封進液氮中。

“這些軀體受損嚴重,就算在冰封狀态下進行修複,解凍後能不能恢複活性也很難說。”一個工作人員對寮長道。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個人命數了。”寮長說話聲音很無力,整個人仿佛紙紮的,一碰就倒。

使徒忍不住沖上前扶住她,小聲道:“你休息會兒吧,這裏交給他們就行。”

寮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寬心。

直到培養艙內處理妥當,寮長才牽着她的手,來到隔壁一間辦公室,從靠牆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那書架便向兩邊自動打開,露出內裏一條長長的走廊。

“跟我來。”寮長道。

使徒攙扶她走進廊道,到盡端時,拐個彎,又遇一扇鐵門,門縫裏隐隐傳出搖曳光亮。

寮長摸索到牆邊,敲擊一塊突出的磚塊,門就打開了。

門開的一剎那,眼前景象讓使徒心頭為之一震。

這是一間不大的圓形禮堂,四面牆壁自上而下,挂滿了黑白人像照片,房間正中地板上,鋪滿了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将整個房間照得通體徹亮。

寮長走到中央長明燈處,一邊提起旁邊的油壺,給長明燈添加燈油,一邊道:“幾年前,我就把這些遺像轉移到此處供奉起來,只是一直沒帶你來過。”

使徒的眼睛倏地睜大了,湊近那些照片,上下左右來回地掃視,急切找尋着什麽。

寮長指了指牆面一角,柔聲道:“別亂找了,在這兒。”

那一角上并排挂着兩幅照片,一幅是一個父親懷抱一個嬰兒,另一幅是一個年輕婦人。

使徒望着那照片,瞬間哽咽住了,她取下面具,“撲通”一聲跪倒在照片前,磕了幾個頭。

寮長輕拍她的背:“多久沒來祭拜爸爸、媽媽、弟弟了?很想他們吧?”

使徒垂着頭不說話,轉身從禮堂中央提起一盞長明燈,供奉到遺像前,然後跪坐在一旁,怔怔凝視着遺像上的親人,恍如隔世。

寮長坐在長明燈旁環顧四周,臉上表情說不出的蕭瑟。

看了好一會兒,她從懷裏掏出一張已經泛黃的多人合照和一支筆,問使徒:“顧雪融你已經殺了吧?”

使徒轉過身,點點頭:“殺了,跟以前手法一樣,顧雪融任職‘源起組’時的證件照也燒了,祭奠受害者在天之靈”。

寮長露出一個淺淺微笑,在那合照上指指畫畫,嘴裏喃喃自語:“不錯不錯,都死了,就剩下一個,也離死不遠了。”

使徒渾身猛地一顫,突然沖過來,要撕她手裏的那張合照。

寮長攔不住,眼見照片被撕開一角,明顯生氣了,呵斥道:“住手!”同時抽了一巴掌在她背上。

見寮長真的動怒,使徒才停下動作,但捏緊的拳頭依然隐隐發抖。

“你就算撕了照片又有什麽用?那些事情就能當沒發生過了嗎!犯下罪孽的人就能變清白了嗎!”寮長邊說邊将照片重新拼接好。

這是一張已經泛黃的老照片,前後坐着五個人,四男一女,年齡看起來從二十到五十多歲不等,照片右下角印有一行小字——正元歷 312 年 6 月 5 日,倫理署“源起組”成立。

每個人像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标示着他們的姓名。

這群人赫然是三十多年前的的周厚澤、應龍、顧雪融,前排正中間坐着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最年長者,下面标示他的姓名為彭越,正是患癌早逝的 “源起組” 組長彭越。

而後排最右邊,坐着這群人中間唯一的女性,她下面标示的名字為——楊瑾。

雖然照片中的女子非常年輕,看起來甚至不滿二十歲,黑直長發披肩,臉上充滿朝氣,與現在癱坐在長明燈前,就快吹燈拔蠟的女人形成鮮明對比,但如果仔細分辨,還能依稀從五官輪廓中判斷出相似的樣貌。

現在的傭兵寮寮長,曾經的楊瑾,三十多年的歲月流逝,将一個人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楊瑾提筆,在每個已死的人身上都畫了一個叉,接着凝視着照片中的自己,過往種種翻湧腦海。

然後,她在自己身上也畫了一個叉,低語道:“楊瑾也早該死了。”

使徒跪到她面前,道:“老師,不要這樣說,你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你是個好人。”

“好人?”楊瑾自嘲般地笑了,“傻孩子,我只是個沒那麽壞的壞人罷了。你剛剛看到了那些逃出去的南陸士兵,知道是我下令破壞了全甲兵的腦組織嗎?你還覺得我是個好人?”

使徒沉默片刻後,再次堅定道:“你是個好人,很多事情是不得已而為之。”

楊瑾“啪”的又一巴掌打在她背上,斥責道:“我這麽多年教你要明辨是非,要有自己的思想判斷,都是白教了!竟教出了一個盲目盲從的人!我就是一個罪人,跟‘源起組’的其他人沒什麽本質分別,不過是良心不安,想要贖罪罷了。如今眼見活不久了,為了盡快達到目的,還不擇手段!”

使徒沒有退縮,凝視她道:“對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養育我長大、教我讀書明理的老師。”

楊瑾眼裏微光閃動,但這微光很快就熄滅下去,她再次冰冷道:“如果我告訴你,其實從頭至尾,我都拿你當工具利用,跟教宗見不得光的交易讓你去做,報複‘源起組’成員、對他們施以虐殺也讓你去做。你想想這些年為了我,你雙手沾滿了多少血腥?你還不醒悟嗎?”

使徒仔細打量楊瑾神色,琢磨着她話裏意思,良久,嘆了口氣:“老師,你這麽刻意跟我撕破臉皮、劃開界限,是覺得命不久矣,怕我也會跟随你赴死嗎?”

楊瑾目光閃躲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縮。

這些細小動作根本逃不過使徒的眼睛。

她心裏一陣發酸,也有點不敢看楊瑾,垂下頭道:“我的世界曾經一片黑暗,是你帶給了我光亮,我為你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的,甘願做你手裏的刀,去實現你的夙願,唯獨害怕有一天光亮沒有了,我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信念。”

使徒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敲在楊瑾心上。

楊瑾喉頭哽咽,過了一會兒,仰頭怆然道:“想不到我罪孽深重至此,竟還有人視我為信念。”

果然是一手養大的孩子,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心思,她怎麽可能猜不到。

楊瑾搖搖頭,看着眼前這個對自己一片赤誠的人,明白這個人何嘗不是自己在世上的唯一念想。

自從三十多年前踏上“動島”,加入“源起組”,看盡了世間人性醜惡之後,楊瑾的世界早就是灰暗一片,直到将年幼的使徒從火海中救出,兩人相依為命,她的身邊多了一個永遠堅定相信、守護她的人,她才有了活下去的支撐。

知道她身患絕症、命不久矣後,使徒多次流露出想要追随她而去的念頭。

曾經有那麽一時半刻,她貪心地想,這樣也好呢,這樣即便下到黃泉,也還有人相伴左右。然而她終究無法狠下心腸。

“我落到如今這幅田地是罪有應得,但你是無辜的,不要再一直追随我了。”楊瑾輕聲道。

“你想要我活下去?”使徒問。

“就算眼前的世界再怎麽不好,崩塌之後總會有新生,過去的一切罪孽由我帶走,你還年輕,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使徒嘆息着搖了搖頭:“老師你真是……一個既心軟又矛盾的人啊,你這樣是實現不了你的夙願的。”

楊瑾一時愣住了,不明白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使徒站起身,平靜道:“老師你曾是‘源起組’的一員,親身經歷燕州對泊落族犯下的種種罪孽,眼睜睜看着那些罪人如今還高坐于三大署的廟堂之上、手握權力、受人景仰。你想要這些人付出代價,但是傭兵寮勢單力薄,只能借助教宗和南陸的勢力。

而那些南陸部族曾出賣泊落族,教宗宗主為了一己私欲、打着為泊落族複仇的幌子讨伐燕州,沒有任何一方是無辜的。

你就是想讓這些人鬥得你死我活,同時利用全甲兵,在南陸部隊中埋下隐患,想等他們兩敗俱傷時,再添一把柴火,把這些魑魅魍魉都燒得幹幹淨淨,是不是?”

楊瑾沒有回答是與否,反而道:“不管我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已經足夠了。”

使徒沉默了片刻,神情有所猶豫,最終還是直視楊瑾,像下定了某種決心,道:“這是到目前為止,你一直在謀劃的,可你想做的還遠不止這些吧?”

楊瑾明顯緊張了一瞬,立馬又恢複鎮靜:“無論我還想做些什麽,都不是你該管的了。”

“你還想做的事情……”使徒湊近道,“是你讓我遠離你的真正原因。”

楊瑾起身要走:“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夠了,我很累了。”

就在她起身的一剎,使徒一把攔住她,脫口而出:“你想讓泊落族的血脈徹底從世上消失吧?既然這是你的計劃之一,為什麽獨獨要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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