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等我回來慢慢和你算”

第22章 “等我回來慢慢和你算”

張佑年離他越來越近,沈桂舟的手輕攀上椅背,想要往後退兩步,椅子本來就重,還卡着桌角,挪不動一點。

“三年前我就很好奇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除去你來這裏一開始打了照面,其餘的呢?”

沈桂舟搖頭比手語:“沒有。”

“沒有反應這麽大。”張佑年壓根不信。

但他真的沒有印象,只記得張建邺資助過他上大學,給過他一本筆記本,笑得一臉欣慰地誇他:“挺争氣的,考上了個好學校。”

他那時候不害怕,可他現在害怕,為什麽。

沈桂舟好像滞住了,神色迷茫,好像周圍的環境一瞬間都變得緩慢,時間也不流動了,他的指尖不受控地顫着,他擡起另一只手按下,卻無濟于事,什麽都慢下來了,除了他的腦袋,好像有一根線,拉着他沿着時間,一點一點地往過去侵蝕。

“怎麽了。”張佑年眉毛擰起,單手撐上餐桌,用另一只手握着沈桂舟的肩膀晃了晃。

沈桂舟還是一臉迷茫。

張建邺打開了這間別墅的門,張建邺拉着他聊天,張建邺……

“沈桂舟!”張佑年大聲喊了一句,沈桂舟一吓,回過神來,緩了好一陣,才輕輕擡起頭看他。

張佑年沉着臉問:“你想到了什麽?”

“沒有。”沈桂舟打手語。

“張建邺的病歷是你偷的吧?”

話題轉得有些過快了,沈桂舟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只是在争執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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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

“那為什麽紀忱手上會有張建邺的病歷。”

“我不知道。”那份病歷上面貼了金嗎,這麽金貴。

“那你知道紀忱利用了你嗎?”

沈桂舟一愣。

“什麽意思?”

“哦?”張佑年笑,“看來紀忱連你都瞞着。”

張佑年起了身,方才還笑着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清明,盯着他道:“張建邺被下了病危通知,紀忱他爸想趁機收購祥聯,現在董事會都知道張建邺活不久了,拿手裏的股份和我叫板,正中紀忱下懷。”

張建邺病危了?上次在KTV不還給張佑年打了電話,還有什麽祥聯,什麽正中紀忱下懷。沈桂舟沒聽明白。

似乎是臉上的迷茫外露得明顯,張佑年不耐煩地“啧”了聲,解釋:“祥聯是張建邺的企業,簡單來說,紀忱用你吸引我的注意,暗地搞小動作要收購我們公司。”

“他只是個心理醫生。”沈桂舟反駁。

更何況,紀忱和他說過,他出生的時候,他父親就不在了。

“是,他是,但他那個爹不是,”手機又響了,好像是來催他的,張佑年看了眼,冷臉按了鎖屏,轉身往玄關走去,“你應該不知道,他是私生子,他那個爹最近給他認回去了。”

沈桂舟沒有動,張佑年只是回頭瞟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不清楚。

“還‘我現在能護好你了’,可笑,到底也只是為了讨好他那個爹,抱上大腿,你都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張佑年重新抓起鑰匙,打開了門。

“等我處理完那邊的事回來,我慢慢和你算。”張佑年說着,聲音夾着愉悅,仔細聽還能聽出些溫情來。

沈桂舟只是攥緊指尖。

他很清楚,這是警告。

可他并不知道張建邺的病歷洩露會帶出多嚴重的事情來,說到底,他全程都沒參與半分,他就去了那幾小時醫院,還沒好好看看阿雅,好好安慰大藤就被迫離開。

是張佑年找上的他,是張佑年逼迫的他,他卻好像惹起了什麽連鎖反應一般,要為這莫名其妙的反應負責。

張佑年那天并沒有回來,在那之後好幾天也沒有回來。

沈桂舟心驚膽戰了一整晚,覺都沒睡好,隔天等芳姨來煮飯的時候問道:“芳姨,他不回來嗎?”

沈桂舟并不擔心他不回來,不回來更好,他擔心的是張佑年什麽時候回來,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這根刺就猶如針紮似的,卡在他心頭不上不下,時刻擔憂着。

“他啊,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公司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剛剛給我發消息說今天不用煮他的份嘞。”

看來晚飯前都不會回來了。

沈桂舟點頭。

“他要回來我提前和你說一聲,啊。”芳姨說着,騰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

“謝謝芳姨。”

“對了,你有什麽愛吃的,芳姨給你煮。”

“不用了芳姨。”

“你就說吧,我以後也多給你煮煮。”

“……”沈桂舟猶豫着措辭,半天都打不出來字。

芳姨瞧他緊張,出聲安慰:“沒事沒事,慢慢想啊,不急,想出來了告訴姨就好。”

“不是的,”他打字,“沈時疏喜歡的也是我喜歡的。”

“阿呀,真的嗎?你可不要勉強自己騙我哦。”

“真的,但是,我不能吃辣。”

“佑年也真是,我下回好好說說他,”想起昨天來,芳姨眉心都快擰成麻花了,“那姨以後都不放辣。”

“那他……”

“佑年本來就不會吃辣,平常我給他做都是不放辣椒的。”

沈桂舟想起之前有次,芳姨可能是在家做習慣了麻婆豆腐,在這裏做香煎釀豆腐的時候,順手撒了把辣椒進去翻炒,那盤菜擺在桌上,張佑年一筷子沒動,他倒是多吃了兩塊。

原來是張佑年不能吃辣。

“那他昨天中午有吃嗎?”那些下了辣椒的菜。

“沒嘞,他等我煮完了才說他今天想吃其他的菜,要出去吃,被我數落了頓。”

“辛苦芳姨了。”所以芳姨才能多給他換份新的來。

“不辛苦,我有錢拿。”

蠻現實的,沈桂舟聽着咧嘴笑了兩下,又收了嘴角。

他不也是,為了錢答應了張佑年那些聽着就惡劣的條件。

沈桂舟垂眸躊躇了會兒,打字:“芳姨,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直接問就好,客氣什麽。”

“您見過沈時疏嗎?”

芳姨正好給蒸着魚的鍋蓋上鍋蓋,轉身嚴肅地看着他:“用敬語就太生疏了喔。”

沈桂舟一愣,低頭看向手機,一臉不好意思地将“您”改成“你”,又按了遍轉語音。

“見過一回,佑年那時候還是大四,帶他來家裏玩,恰巧我見着了。”

“他是什麽樣的?”沈桂舟屏着氣,等着芳姨回答。

“什麽樣……他和你長一個樣——”芳姨頓了頓,慌忙改口,“還是不一樣的,你比他更溫柔些。”

芳姨那天只是照常問了張佑年今天想吃什麽,在得到句“無所謂都可以聽姨的安排”後,按照定好的每周食譜煮着菜。

最後一盤菜擺上桌時,門被打開。

“芳姨,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就吃飯吧。

話沒說出口,芳姨就瞪着眼看着張佑年身後的那個學生,好像一路風有些大,那個學生發絲都有些淩亂了,卻還是站得筆直,朝她輕輕點了點頭,淡淡開口:“芳姨好,打擾了。”

“哎喲,你小子,帶同學回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這點菜哪夠你們兩個人吃。”

“沒事芳姨,我們待會還要出去,吃不飽再去外面吃,謝謝姨。”張佑年說完,拉過沈時疏的手,走了進來,“時疏,這些菜你吃嗎?”

沈時疏點頭,“我不挑。”

“不挑也得有喜歡的菜吧,你跟姨說說,下回來的時候,姨給你煮。”芳姨多拿了份碗筷來擺着道。

“看佑年喜歡吃什麽吧。”

“別搭理他,他愛吃啥我早就摸清了。”

“說吧,沒事,難得來一回,讓芳姨給你露一手。”張佑年說。

“對啊,要是冰箱裏有存貨,我現在就給你煮。”芳姨笑道,總是聽佑年說在學校有了喜歡的男孩,這回可算是見着了。

沈時疏看了看芳姨,又看了看張佑年,垂眸思索了陣,默背似的不緊不慢開口:“糖醋裏脊、油焖大蝦、清炒白菜……”

“等等等等,我拿本子來記。”芳姨慌忙跑到玄關,從包裏掏出她記雜事的本子來。

她哪能想到,往後發生的事情那麽戲劇化,再見到這張臉的時候,內裏換了個人,換成了唯諾些的沈桂舟,從那個時候起,張佑年的性子仿佛也跟着變了,處處刁難他,一有不順心的,沈桂舟就得遭殃。

與其說沈時疏不溫柔,倒不如說是他帶着點故意的疏遠,好像把自己置之度外一樣,對外界的反應都不是很強烈,一直都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淡漠表情。

相比之下,沈桂舟親和多了。

瞧沈桂舟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芳姨又重複了遍,“真的,你更溫柔些。”

沈桂舟笑着低頭,半天打出了四個字來:“謝謝芳姨。”

溫柔又有什麽用。

過去快一周,張佑年都沒露個影。

天氣變得暖和起來,晚上的溫度和白天依舊有些差距,但總歸沒那麽冷了,沈桂舟套着件幾近純白、只有幾條設計感十足黑線點綴的運動外套,窩在花園裏研究起那個老板直聘的找工作APP來。

上回勾着好幾個附近的花店海投,很多都石沉大海,沒有回信,有的店人好些,告訴他——招到更好的人了。

沈桂舟問:是哪一點更好。

對方回答:他們是應屆生。

看着對方簡短的回複,沈桂舟一時有些無奈,瞟了眼日期,他還讀大學的時候,好像也做過準備要在三四月左右找工作。

叫什麽來着,哦,春招。

可是現在明明才二月底。

當初填志願上大學的時候,他想着好不容易能從那個小破舊農村出來,得去大城市看看,一股腦填了幾個一線城市分數到了的學校,最後來了延寧讀大學。

他都差點忘了,大城市的人都很拼,拼着有份好工作,拼着買車、買房,拼着想闖出名堂來,卷着卷着,僧多粥少,蛋糕只有那麽大,想分蛋糕的人卻越來越多,怎麽可能每個人都能吃上蛋糕。

他當初從這間別墅跑走,跑到隔壁的湛州,遇上了阿雅和大藤。

在花店打工的時候,他也曾在老板直聘上面投過工作,不知道是不是時候問題,亦或是湛州更好找工作,他收到了不少回複,甚至還有的問他來不來面試。

可他現在被張佑年抓回延寧來了。

這一片離大學城不遠,又離市中心很近,他一個大學都沒畢業的非應屆生,哪輪得上他。

但只是份花店的工作,真的需要那麽高的學歷嗎?

沈桂舟:他們能做的我也可以,我有經驗。

對方:我們公司涉及虛拟技術,需要學習經歷,勿回。

沈桂舟這才發現,這家“花店”要求上寫着——會虛拟相關技術。看來是老板直聘的海投給他亂投了,還是他自己找找看吧。

打下花店,他還沒來得及按搜索,身後傳來“啪嗒”一聲,客廳亮堂的光照亮了眼前的木桌,沈桂舟的脊背一僵。

張佑年回來了。

落地窗被猛地拉開,拖鞋觸地的聲音很匆忙,張佑年踩着急促的腳步朝他走來。

沈桂舟還沒轉頭,便聞見一股若有若無的酒味。

張佑年了喝酒。沈桂舟微微松了口氣,下一秒,他的手被張佑年拉起,拽着往裏走,手機沒拿穩,掉在了地上。

沒有手機就沒法和張佑年溝通,沈桂舟拉着,想把手扯回來,張佑年沒有理會,只是一個勁地拉着他往裏走,走上露臺,穿過落地窗,路過客廳,最後帶着他進了那間雜物室,把他丢在了床上,“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沈桂舟全程發愣。

按他的常識,喝醉了酒根本硬不起來,張佑年這是要做什麽?

那件幾近純白的運動外套被張佑年拉了下來,拽到一半又突然收了勢,張佑年沒再繼續往下拽了,外套就卡着半,搭在他的手臂間。

“不可以。”張佑年搖頭,低聲呢喃。

他伸出手來,輕輕抱住沈桂舟,又重複道:“不可以。”

冰涼的指腹蹭過沈桂舟的臉頰,順着下颚線往下滑,抹上了他的嘴唇。

沈桂舟還沒反應過來,一動不動,張佑年偏了偏臉,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間,輕柔地吻了上去。

苦澀的酒味在沈桂舟喉間盈開,他忽的睜大了眼睛。

這是張佑年第一次親他。

【作者有話說】

“我現在能護好你了”指路第八章 。

公司和找工作部分都是瞎扯,推動劇情必要,不要深究,不能參考。

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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