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滾出去”
第24章 “滾出去”
張佑年的親吻蜻蜓點水般地落在他的眼窩、臉頰,最後,他輕撩起沈桂舟的劉海,在他的額間落下一吻。
他說:“時疏,你不要再丢下我了。”
他說:“讓我疼你好不好,不會讓你疼的。”
他說:“我想對你好。”
沈桂舟只是看着他,任由張佑年動作。
他一直都清楚,張佑年愛的是沈時疏。在張佑年看來,就是相處了好久的男朋友,突然變了個人,沒有了他們在一起的記憶,他是小偷,像個愛而不得而故意破壞他人幸福的小偷。
那他多學學沈時疏,張佑年能不能對他好一點。
不需要像對沈時疏一樣這麽溫柔,正常對待他就夠了。
暖和的掌心蹭着他的臉頰,張佑年輕趴在它耳邊道:“時疏,我們上去,這裏環境不好。”
接着,他拉起沈桂舟,抱着出了雜物間,走上樓梯,進了他的房間。
這是沈桂舟第二次進張佑年的房間,上一次是剛被換過來的時候。
張佑年把他放到床上,打開了床頭的暖黃色臺燈,一瞬間,暖光照亮了整間房間,好像有些淩亂。
沈桂舟擡眼簡單地掃了掃,突然發現床頭放着一些瓶罐和盒子,在那黑白相間的書桌架子上也擺滿了一堆瓶瓶罐罐。
沒來得及細看,張佑年便拉完了窗簾走回來,調低暖光燈的亮度,打開了暖氣。“撲通”一下,他被推着跌進了柔軟的床被裏。
張佑年的臉越來越近,他今天第三次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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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又陌生的溫度鑽進衣袖,惹得沈桂舟一陣顫栗,他緊閉着眼,睫毛抖了抖。
不該的。
他想推開張佑年。張佑年當他是沈時疏,那只要沈時疏不願做,張佑年肯定也不會勉強。
但他手發軟,拍在張佑年肩上猶如欲拒還迎。張佑年紅着眼邊微擡起了臉,念舊似的又蹭了蹭他的臉,兀自笑了下,湊到他耳邊,小聲地沙啞着氣音,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愛、你。”
生怕他聽不清楚。
沈桂舟沒有回應,額頭的發絲有些雜亂散漫地落着,遮得他的眼眸晦暗不明。
他知道,他三年前就知道了。
不需要張佑年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
昨晚的窗簾拉剩了條縫,風呼地吹過,窗簾被風灌滿,收了滿腹春風又跌回窗邊,拉大了那空出的縫來。
陽光鑽了進來,恰巧沿着床被,透過沈桂舟的眼睑,他眨了眨眼,想擡手揉揉眼睛,卻發覺一陣酸澀,身體也發酸。
沈桂舟睜開眼來,有些迷茫地望着白得發亮的天花板,一時沒反應過來。
天花板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白白亮亮,往常他住的地方,老家的天花板和租屋的天花板總有些黴點,一點一點,像髒了的星星,樓下雜物間的天花板總是蒙着一層灰,暗暗的,沉沉的。
但這裏的天花板很亮,很幹淨,就好像,好像他三年前住的二樓房間一樣。
他在哪?難道他喝酒喝斷片了?
沈桂舟扭過頭去,看見一張好看的、熟悉的臉,眼睛閉着,躺得筆直,睡得正香。
他不是在花店工作嗎?怎麽回這間別墅了?
“嘭”的一下,沈桂舟觸電似的彈起來,腰泛起股酸意,酸得他抿着嘴彎下腰。
“時疏……這才多早,再睡會兒。”張佑年夢呓。
怎麽回事,他怎麽會和張佑年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們做了?沈時疏又在這種時候把他換過來。
無論怎麽樣,沈桂舟清楚,他得現在走,若是讓張佑年醒來見着他就遭了。
忍着微酸,沈桂舟輕輕掀開一角被子,撐着的手突然被抓住。
“沈桂舟。”聲音很冷。
張佑年醒過來了。
被子掀到一半,他腳還沒伸下去,卻動不了,張佑年的聲音跟定身符一樣,給他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誰讓你上我的床的。”
一陣推力,沈桂舟重心不穩,往前一跌,還好他調整了角度,沒用左腿膝蓋先磕上地。
初春的早晨還是很冷,他身上就套着一件睡衣,冷意襲來,冷得他連着打了好幾個寒顫。
但是膝蓋不冷,沈桂舟低頭朝自己的左腿膝蓋望去,左腿膝蓋上包着暖貼,盡管已經不暖了,但膝蓋包着還是有那麽點用處。
對了,是張佑年昨晚給他包的。他想起來了,不是沈時疏經歷的,就是他。
身體泛着酸,但是不像之前那樣,只剩下疼。張佑年昨天對他很溫柔,所以他不疼,除了暗自抽疼的心以外。
不知怎的,中途他蹙着眉,滴了幾滴眼淚下來,張佑年以為是他過分了,不敢再動,又是親又是哄,折騰了半天才繼續。
結束後張佑年也沒走,也沒給他送走,攬着他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他的發絲,時不時說兩句“我好想你”,直到沈桂舟眼皮困頓地耷拉了下來,想着明天起床再洗個澡好了,就閉上眼。
下一秒就被張佑年搖醒,對着他說道:“時疏,還沒清理,小心明天發燒了。”
哦,他是知道不清理可能會發燒的啊。
沈桂舟想笑,都沒力氣笑了。
這麽溫柔,也不一定會發燒。
“滾出去。”張佑年說。
不用他說,他自己就會滾。
沈桂舟抓起落在地上的風衣外套套上,簡單地搓了搓劉海,扶着床頭櫃起身。
好像不小心碰倒什麽東西,一個盒子順着他的手掌掉到地上,“啪嗒”一聲,掉出藥片來。
帕什麽……
沈桂舟一愣,他好像什麽時候見過這個藥名,在紀忱的咨詢室裏。
沒來得及看清楚,盒子連帶着藥片被張佑年一把撒過,拉開床頭櫃的櫃子丢進去,連帶着櫃上的瓶罐盒子一塊,一同掃進去。
“出去。”張佑年說,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拉到門邊丢了出去。
沈桂舟踉跄了兩步,身後傳來猛關房間門的聲音。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垂下眼眸,扶着欄杆往前走。
門又開了,張佑年三兩步走到他邊上,一把将他拽了回來,沉聲道:“你不是想去看周雅嗎,準備好,等我那邊穩定下來我帶你去。”
沈桂舟聽不出來半分情願的意思,但又想不出張佑年會在哪裏給他使絆子,沉默地點了點頭。
“還有,”張佑年松開攥着他的手,蹲下撩起他的左腿褲腳來,一把揭下包在他膝蓋上的暖貼,“這不是給你用的,別誤會。”
沈桂舟一臉淡漠地點頭。
–
往後,沈桂舟連着兩星期都沒見到張佑年的人。
他落得清閑,每天逛逛花園,碰碰花踩踩草,坐在花園木椅上吹風,沒事在別墅一樓瞎逛。
曲随來看過他兩次,第一次在他們做完第二天,曲随眼尖,瞧見他鎖骨露出的紅痕,拉下他的衣領問他:“他又弄你了?”
“不疼。”
“……不用騙我桂舟,我知道的。”
曲随說着,從木椅上起身,拉着沈桂舟就要往裏走,“我幫你看看。”
“不用,”沈桂舟打字,“真的不疼,只是有點酸。”
“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張佑年什麽樣,你真的不用騙我——”
“真的沒有,他把我當成沈時疏了,但他沒喝醉。”
曲随大腦似乎宕機了一瞬,随後臉色一時變得有些古怪,重新在木椅上坐下,嘟囔道:“原來是這樣。”
沉默了幾秒,曲随又想起什麽似的問他:“聽說你最近想找工作?”
“對。”沈桂舟聽出他在扯開話題了。“張佑年在吃藥?”
“……”曲随臉上掠過一絲尴尬,“算是吧。”
“什麽病?”
“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有病。”
“是挺有病的。”沈桂舟笑。
電話打進來,是張佑年,沈桂舟接起,按下擴音,張佑年冷冷的聲音傳來:“你才有病,曲随,你要是閑的話我可以給你多找點事做。”
“給錢就行張老板,你這麽監視不就像個變态跟蹤狂。”
“我跟蹤他,他有什麽值得讓我跟蹤的嗎?”
“那你盯着他手機做什麽?”
“他有逃跑的前科。”
“你那大門門口圍着人,他怎麽跑。”
“上次不就跑掉了。”
“上次人被你自己調走的,張佑年,你門口新來的那個,今天攔了我半小時,一直要我給你發消息确認身份,很忙啊你,半個小時才回我消息。”
“你來得太頻繁了,他看你不爽。”
“今天不是你叫我來的?”
“……”
對面沉默了好久,久到出現了另一個細小的聲音:“張總,人到了。”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電話挂斷。
“真是有病,”曲随暗罵,放松下來,靠在木椅上吹風,“不說他了,你畫畫嗎?”
沈桂舟臉上的笑一收,“不畫。”
“嗯?那就奇怪了,紀忱怎麽和我說你愛畫畫,我還給你帶了堆畫畫的東西來呢。”
沈桂舟順着曲随指的方向朝客廳望去,那放着一袋東西,隐隐約約露出裝着水彩筆的盒子,潔白嶄新的畫板邊,卷成一筒的畫紙,還有單獨立在一邊的畫板。
他收回眼,斬釘截鐵地打字:“不畫。”這時候沈時疏的聲音就很合适了。
“可惜了,那也放着吧,反正花的是張佑年的錢,他給報銷,什麽時候無聊了想玩玩也好,我也不懂這些,就照着老板推薦的買了幾樣,缺什麽跟我說就好,我下回來給你帶。”
剛剛掃了一眼,東西蠻齊全的,但他不會再碰了。
有時間畫畫不如多打兩份工。王婉常常這麽吼他。
但他那時候并不是在畫畫,他只是在試,試自己還能不能下筆,從他親爹去世後,他就再也畫不來畫了。
好巧,他被張佑年推出門前,看見他書桌上的那幅畫,他記得清楚,是沈時疏畫的。
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