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背叛了我”

第35章 “他背叛了我”

曲越回來了,就站在他跟前,朝他遞來他的手機。

沈桂舟眼眸落在手機上,又望回曲越臉上,不自在地伸手準備接過手機。

猝不及防,曲越用手蓋住沈桂舟的手背,往跟前一拉,眼尾帶笑:“三年沒見到你了,過得怎麽樣?”

沈桂舟手機都不拿了,要把手抽回來,但曲越看着沒用什麽勁,實際攥得緊,他壓根動不了。

“喂。”張佑年拿着兩杯水走進來,用力砸到床頭櫃上,盯着曲越抓着沈桂舟的手。

水杯裏的水翻了個跟頭,從杯子裏甩了出來,落在櫃上,滴答到地面,曲越識趣地松開手。

“見面禮嘛,在國外待習慣了,你不讓我親,我就只能握握手喽,”說着,曲越朝陽臺走去,拉過落地窗前的兩只沙發椅擺好坐正,拍了拍另一只椅子,對着沈桂舟說,“來,我們聊聊。”

沈桂舟警惕地看着他,半天不做動靜。

曲越看着就不像個正常的心理咨詢師,更像個笑着給人下蠱的。

他見過很多溫柔的人,阿雅、大藤、紀忱、曲随……他們會笑着同他說話,會皺眉頭擔心他,會無奈地嘆氣,但無論怎樣,都不會是曲越這樣的,笑得一臉壞水。

他三年前和曲随說過,他覺得曲越笑的時候只笑了皮,曲随哈哈大笑。

“讓曲越聽見可能要氣死了,他這張臉勾引了多少人,被你說笑得假哈哈哈,不行我得錄下來,你再說一遍。”

但沈桂舟說什麽也不願意再說一遍了,萬一曲越下回來真笑着拿把刀架他脖子上,他往哪跑。

同樣,他知道曲越拍旁邊的沙發椅是什麽意思——要問他一些事情了。

他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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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和曲越待在一塊,也不想和張佑年待在一塊,這兩人都讓他不舒服,但現在這兩人都在這裏,簡直就是雙重難受。

“曲醫生呢?”沈桂舟打字。

“曲随?他晚點來。”提起曲随,張佑年有些惱,一旁的曲越笑出了聲。

“曲随知道你打了他一拳樂死了,說要順便來幫張佑年看看臉,張佑年不讓,他非要來,還說什麽,”曲越沉下臉,伸出兩只手指假裝夾着煙,擺出一副深沉模樣,學曲随說話,“我是來看桂舟的,誰看你了,你是順帶的——哈哈哈哈。”

“要我用膠帶封你嘴是吧。”張佑年冷聲。

沈桂舟看着曲越無奈攤了攤的手,垂眸出神。

他?他動的手?他打的?不是沈時疏打的嗎?

眼眸重新落在張佑年正腫着的臉頰上,張佑年也恰好回看他,神色凝重。

對視兩秒,張佑年移開視線,開門往外走。

門阖上,曲越翹着二郎腿,撐起下巴笑着看他,拖長音發出了一聲“诶——”,沈桂舟望向他。

“你不知道是你打的啊,不是你打的話,”曲越起身,走到他跟前,像聽小孩子講話一樣,彎下腰來,緩慢地、一字一句輕聲道,“那是誰呢?”

“……”沈桂舟用手攥了攥手機,并不打算打字。

無論曲越同他說什麽,他只要不回複就好了。

閉上嘴就好了。

張佑年在門外聽了會裏邊細密的交談聲,聽不清楚,便邁着有些輕浮的腳步下了樓,走到客廳沙發坐下,随手拿起桌下的一胡亂翻着。

曲越是昨天回來的,下飛機就不見人,害他白跑一趟,今天才聯系他說要來。

他和曲越稍稍提了最近的事,特別是昨天剛發生的事。

“沈時疏出來了,還打了你?”

張佑年垂下眼眸,臉色落寞地點了點頭,像耷拉着耳朵的落水狗。

昨天晚上,他還沒從被打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就看見沈時疏沒了意識跌下樓梯,連忙踩着拖鞋過去,檢查半天确認沒事後,把人抱回房間,拉來椅子坐在床邊,就這麽一直看着,腦袋像有一團混亂的絲線不停地胡亂纏繞,背痛頭痛,一夜沒睡。

曲随思考了很久才再次開口。

“等他醒了我來問,”曲越拍了拍張佑年的肩,問他,“最近有放松嗎?”

“有吧。”

“雜物間的東西你還留着嗎?”

“嗯。”

曲越微微蹙眉,“你不是和我說要把他們清理掉麽?”

“那是沈桂舟的東西。”

“沈桂舟已經被你找回來了,那些東西沒必要的不用留着,丢掉也不會發生什麽的。”

他沒回答。

他不覺得。

東西不能丢。

不管是沈桂舟的還是沈時疏的,他都留着了,雜物間裏,沈桂舟待過的房間裏,他的房間裏,放着很多三年前的東西,他一件也不肯丢。

曲越一開始知道他沒丢,倒也沒在意,直到知道他連沈桂舟拿來砸他的花瓶都留着,才沉着臉問他為什麽留着。

為什麽。張佑年也說不出為什麽,因為這是沈桂舟拿來砸他的東西,他丢了,這個花瓶就會消失,仿佛沈桂舟拿來丢他的事實也會消失。

曲越後來好像說了很多,亂糟糟的名詞和英文,他不想聽,沒仔細聽,直到曲越說:“碎花瓶留着很危險,我幫你丢了。”說着就要起身進他的雜物間,被他一把拉住。

“不用,它不是垃圾。”

曲越擰眉。

這樣的對話後來進行了很多次。

“這不是必需品。”

“我必須留着它。”

“丢掉也不會發生什麽的。”

“我不丢。”

後來話題到了沈桂舟和沈時疏身上,曲越問他:“你又不缺人,那麽多人上趕着找你,你都不要,幹嘛總抓着沈時疏和沈桂舟不放。”

張佑年說不清楚,也不想說清楚,含糊回答:“因為他變了,他背叛了我。”

“沈桂舟一點兒也不喜歡你,你這樣抓着他不放,也沒意思。”

“那是他的事情。”

張佑年重新拿起風衣套上,準備出門。

他要求沈桂舟變回沈時疏,是他的事情。

門打開,曲越從裏面走了出來,難得不帶笑,面色凝重。

張佑年正拿着坐在客廳翻着看,見曲越走出來,擡起了頭問:“怎麽樣。”

曲越沒說話,踩着樓梯下來,熟稔地繞進廚房,自顧自拿了瓶啤酒朝張佑年一揮,“喝不?”

“不喝。”

“不喝算了。”曲越合上冰箱,趿拉着拖鞋走到單人沙發邊,一個後仰跌了進去,拿起啤酒喝了口。

“喝夠了嗎,所以怎麽樣。”張佑年合上書,将書放到茶幾上,看着他。

“不是什麽好事情,”曲越又喝了口酒,将塑料罐放到茶幾上,手肘撐着膝蓋,微微俯身開口,“佑年,沈時疏他可能已經消失了。”

“什麽意思。”

“沈桂舟現在就只是沈桂舟,他沒有多重人格。”

“就因為我不丢東西,你就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嗎。”張佑年沉聲,目光森冷。

“我沒那麽無聊張佑年,你——”

曲越話沒說完,張佑年突然站起身來,将茶幾上的東西一并往地上掃。

哐哐當當,什麽聲音都有,茶幾掉落的劇烈悶響,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喝剩半杯啤酒的鐵罐聲,書本轉了半圈倒扣的輕響。

還有張佑年急促的呼吸聲。

“開什麽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曲越就這麽坐着一動不動,半晌才出聲:“佑年,你先聽我說,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麽嗎?就算周圍在變,你也沒有變,你只需要改變認識周圍的方法。”

大門發出“咔噠”一聲,門被打開,曲越看向玄關,還沒看見臉,他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你門口那個新來的又攔我,張佑年,你是不是成心——”曲随的聲音戛然而止,拿着袋子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這是。”

“別過來,”曲越無奈說道,“你先回去。”

“你又做什麽了?”曲随臉色難看。

“你別管,曲随,回去。”曲越說着,一邊擔心張佑年突然朝曲随丢東西,起身擋住了曲随。

但張佑年沒有。

張佑年只是像沒了氣力一樣,坐回沙發,仰頭後靠,手搭上眼睛,合上了眼。

曲越往樓上緊關着門的房間望了眼。張佑年的藥放在房間裏,但沈桂舟在裏面睡着了,他不好在現在當着張佑年的面走上樓去開門。

他只能試着領着張佑年。

“但是事情也并不是沒有轉機,佑年,沈時疏出現是為了保護沈桂舟,那只要讓沈桂舟再一次陷入危險就好,對不對。”

“……對,”張佑年說,又搖頭,“又不對。”

“哪裏不對。”

“我不應該做這種事。”

“為什麽不應該。”

“這樣就和他一樣了,也和張建邺一樣了。我不可以,我不能。”

曲随在旁邊站着聽,要不是忌憚張佑年好像不太對勁,他一定沖上去給曲越來一拳。

張佑年說他不能這樣不可以這樣,但他對沈桂舟做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對的,難道在張佑年的認知裏,他對沈桂舟做的事情就全是對的嗎?

荒唐至極。曲随都要開始懷疑這是張佑年和曲越想要演給他看的戲了。

“那我來做,我幫你,我來當那個壞人。”曲越說。

“你什麽意思?”曲随咬着牙出聲,“我警告你曲越,你要是敢對沈桂舟做什麽,我第一個不客氣。”

他清楚曲越的手段,讓曲越摻和這件事情,事情可能會完全失控。張佑年對沈桂舟再壞,對外的時候也是護着的,但曲越不一樣,他不想讓沈桂舟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更何況,他答應過紀忱幫忙看着,和阿雅大藤說過有他在,他站在沈桂舟這邊,他也答應過餘确幫忙把沈桂舟撈出來。

他也想把沈桂舟從這裏帶走。

這場鬧劇鬧了半年、間斷了三年,如今又重新燃起苗頭,已經夠了。

“別多嘴,回去。”曲越回頭冷聲。

“曲越!”

“啧,”曲越朝他走來,拽過他的胳膊把他往外帶,邊走邊低聲說,“他發病了,總不能讓他一直這麽下去吧,你別瞎摻和了,等搞定了我再讓你進來。”

曲越合上門,抑制不住揚起嘴角。

“我的提議怎麽樣?”他問。

張佑年斜睨着眼看他:“你能保證成功麽?”

“忘了嗎?我幫你找回的沈桂舟。那晚餘确是我讓他去的。”

哪一晚?哦,下藥那一晚。

張佑年似乎覺得曲越的手段簡直髒得可怕,嫌惡地收回眼眸不看他,“那你說要怎麽做。”

“首先,把沈桂舟一家人都接過來,啊,當然,進去的那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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