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有個屁資格”
第76章 “他有個屁資格”
張佑年心中警鈴大作。不能讓沈桂舟看見,他想。
人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張佑年按掉沈桂舟的視頻通話,拉着他就往反方向跑,任憑沈桂舟掙紮了好幾下也不放開。
離開停車場好幾裏路,兩人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張佑年聽見沈桂舟打字:“你幹什麽。”
張佑年:“你別過去。”說着他擡起手指朝停車場方向一指,指尖從沈桂舟跟前路過時,沈桂舟應激地往後退了半步。
“……”張佑年手指在空中微不可見地蜷縮了下,胡亂解釋,“停車場那邊,有人高空抛物,很危險。”說完話才後知後覺喉間黏糊,伴随着苦澀感。
沈桂舟:“……謝謝。”沈桂舟禮貌地打了兩個字,轉身準備往路口走,又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從口袋裏掏出藥盒,挑挑揀揀好幾顆包進面巾紙裏,又掏出兩張卡片,一并遞給他。
張佑年:“這是什麽?為什麽要給我?”
沈桂舟塞進他口袋裏,打字:“倫敦酒店裏,你給的藥,還有銀行卡和名片,還你。”說完,這次沈桂舟就真的走了。
張佑年:“……”
他看着沈桂舟緩慢走到路口的背影,腿好像好了很多,看來有在好好治療。張佑年把手伸進口袋裏,卡片膈得難受,他拿出那團包藥的面巾紙來。
幾顆藥片不重,在他手裏卻宛若千斤頂,沉甸甸的,要不然他手怎麽會發軟。
張佑年垂下頭,等悶悶的胸口緩和了幾許,又擡頭看沈桂舟。
沈桂舟好像在給誰發信息,發着發着一個視頻又彈了出來,他接起,朝視頻揮了揮手。
是阿雅大藤的視頻,張佑年後知後覺,自己站的位置可能入鏡,往後退了幾步。
阿雅好像在義憤填膺地講着什麽,臉湊得很近,就快從屏幕裏鑽出來了。
沈桂舟頭微微向左歪了歪,張佑年知道,這是他笑了一下的習慣性動作。
一輛車停在沈桂舟跟前,車窗拉下,露出剛剛停車場,張佑年看到的那張陌生男人的臉,一臉淡漠,隐隐約約還能看出來點不爽,一旁的咔哥探臉過來,指了指後座,對沈桂舟道:“上車。”
沈桂舟點了點頭,對視頻揮了幾下,挂斷了視頻通話,拉開門上了車。
看得張佑年目瞪口呆。
剛準備沖上去,步子卻只邁出去了一步,頓在原地。
–
咔哥往後視鏡望了沈桂舟一眼,笑得眼角褶皺都出來了:“和雅姐藤哥打電話呢剛剛?”
沈桂舟又點頭。
似乎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殺氣,他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打字:“你們應該還有安排吧,載我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就好了。”
咔哥:“害,能有什麽安排,我們也直接回家,順路的。”
副駕駛上的男人神色很淡漠,但不知怎的,沈桂舟就是能從他臉上看出點不滿來。
咔哥從後視鏡又看了他一眼,見他看着副駕駛位,趁紅燈停車也跟着看了一眼,看到了他寶貝臭到不行的一張臉。
咔哥無奈,伸手揉了揉樓觀的頭發問:“怎麽啦,不開心了?”
樓觀躲開咔哥的手:“沒有。”
咔哥:“寶貝,我們不是提前說過了嗎?剛剛舟舟發消息讓我們先走的時候,還是你提的把他捎上的呢,你多好啊。”
樓觀面向咔哥,下巴一揚示意他看燈:“綠燈了,開車。”
咔哥應下,開動汽車。
沈桂舟聽得冷汗涔涔,樓觀明顯不開心,捎他大概也是客氣一下,他覺得他需要早點下車。
沈桂舟:“再過個路口有個公交站,在那裏放我下就好,那裏有公交直達,我很方便的。”
樓觀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坐着。”
沈桂舟:“……”
咔哥瞬間緊張起來了,背挺直不少,眼睛連眨,卻不敢亂瞟,思緒紛雜。
不關沈桂舟的事,那就只關他的事了。他做錯什麽惹樓觀生氣了嗎?
樓觀沒再說話,一言不發地望着窗外,突然嘩啦一下打開車窗,窗外風呼呼地灌進來,咔哥車速總是卡着路段最低限速開,吹進來的風,吹得沈桂舟都有些耳鳴。
樓觀:“散散味。”
咔哥和沈桂舟反應過來了,剛剛局上喝酒的時候,一位女客戶酒量不大行,喝醉了,拉着咔哥絮絮叨叨好久,大概是染上香水味了。
咔哥:“寶貝,我身上的香水味是客戶不小心蹭上的,她喝醉了,我扶了她一下……”
樓觀:“嗯。”
咔哥:“你可以問舟舟,他也在。”
沈桂舟頭都快點成撥浪鼓了。
樓觀又“嗯”了一聲,拉上窗繼續默不作聲。
氣氛太詭異了,咔哥生疏地張口轉移話題:“舟舟啊,你剛剛怎麽突然說不過來了,我們在停車場等你好久。”
沈桂舟:“停車場不是有人高空抛物嗎?”
咔哥:“嗯……?抛物沒有,被抛棄的小狗有一只。”說着還探了探樓觀的臉色,見好多了,輕輕松了口氣。
繼而反應過來,咔哥問:“誰告訴你的?”
沈桂舟說得含糊:“一個人。”
咔哥:“……不然呢?”
樓觀:“你經常說的那個渣男吧。”
沈桂舟呼吸一屏,咔哥大喊了聲:“什麽?他又來找你了?”
沈桂舟:“好像他們今天也有酒局。”他在酒店裏見到過,還稍稍錯開了點時間才走過去。
咔哥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了,讓他下次再見面找他過去撐腰。
樓觀:“還撐腰,忘了我們剛剛在停車場幹什麽了麽。”
咔哥細細回憶,語氣略帶羞澀:“你拽着我的領子親了,你好野寶貝,我好愛。”
沈桂舟:“……”
樓觀嘴角翹了幾分,卻置若罔聞:“所以那個渣男看見了,以為你出軌,你要是給桂舟撐腰,他反倒會劈頭蓋臉把你罵一頓。”
咔哥:“他有個屁資格。”說完咔哥又細細想了一下,對沈桂舟說:“說真的,桂舟,我那個朋友,介紹給你認識認識吧,我寶貝也認識,人挺好的,你們接觸接觸,下次張佑年要是再來找你,你就拿他當擋箭牌。”
沈桂舟:“這樣不好。”
咔哥:“有啥不好的,他才不知道有多樂意,我給他看過你的照片,他總讓我一塊約你出來吃飯呢。我吓唬他,說你有個很恐怖的渣男前任,他說他回去舉鐵,下次見面幫你撐場子。”
沈桂舟無奈地笑了笑,有些逃避地望向窗外。
張佑年不能算他的前任,他們并沒有正式在一起,只是一紙合同的關系,還是滿含誤會的一紙合同。
重新開始過自己的生活後,事業可謂蒸蒸日上,其他方面也逐漸變好,除了一點,他好像不會愛人了。
倒不如說,他一直都不怎麽會愛人。
在同班同學戀愛談得甜甜膩膩的時候,他連個喜歡的對象都沒有,偶爾看到喜歡的臉,對方卻是男生。他本來就總被找茬,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那還得了。
沈桂舟一直都沒有顯露出來。
直到大學,再遇到紀忱,紀忱那時裝得很好,開導他,告訴他“喜歡男生”并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他一股腦就把自己對張佑年的好感倒了出來。
但總歸,那時候的他存在“有好感”這種情緒,現在想起來,他只覺得很麻煩,很累,就好像有了好感後,會引發一系列不好的事,他真的怕再來一次了。
咔哥還在追問:“怎麽樣?就認識一下,見見面,不行就當朋友,多個朋友能有什麽事。”
沈桂舟拗不過,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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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咔哥的牽線下,他和那位見了一面,吃了一頓飯,互加聯系方式,因為他舉鐵,沈桂舟跟着咔哥叫他“鐵哥”。
被約着出去好幾回後,鐵哥問他:“我能不能追你?”
沈桂舟面露難色,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搖了搖頭。
鐵哥:“說不了話,沒關系,我去學手語,用手語和你溝通。”
沈桂舟還想拒絕,鐵哥制止住他打字的手,道:“給我個機會試一試吧,桂舟。等你完全認識我了,再拒絕我也不遲。”
沈桂舟不想掃他的興,暫且答應了下來。
鐵哥對他的好有些笨拙,比如,帶着他去游樂場玩,去到之後才想起他說不了話,玩刺激的項目喊不出聲;帶他掃店,去了一家超級無敵麻辣火鍋店,才想起沈桂舟喉嚨不能吃辣;帶他去廣場邊騎雙人自行車,才想起沈桂舟的腳不能那麽久地踩車。
再笨拙地找方法補救,帶他在游樂場坐不那麽刺激的項目,找了一家清湯火鍋店,讓他把腳搭起來,他來踩雙人自行車。
沈桂舟知道鐵哥只是想對他好,游樂場是他閑聊時說的他沒去過,火鍋店也是他說天冷愛吃火鍋,雙人自行車也是因為他看了很久,覺得很有趣,他做不了、不敢奢侈去想的事,鐵哥都帶他以另一種方式玩了。
但鐵哥越對他好一分,他反倒想逃。
他不會愛人,匹配不起鐵哥對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