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身體反應騙不了人”

第78章 “身體反應騙不了人”

房間裏,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許久。

門外好像響起人走遠的聲音,沈桂舟又等了好一會兒,才再次打開門觀望。

外面空無一人,他重新合上門,對着門無言。

鐵哥語氣輕松地說:“他就是那個渣男吧,你剛剛說的那番話,是騙他的對不對?”

沈桂舟:“是真的。”幹脆連鐵哥也一起拒絕了。

他心裏清楚,這麽一提,他肯定和鐵哥做不成朋友了,甚至傳到咔哥耳朵裏,咔哥也會遠離他,但這樣可以最大限度斷掉鐵哥對他的情感,無論有多少。

他也不需要朋友,沒有朋友這麽多年,他也走過來了,只不過是再回到小時候的狀态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身後似乎沒有動靜,鐵哥沒信嗎。

沈桂舟微不可見地吸了口氣,垂頭打字:“我一直都很随便,咔哥不清楚,是我的錯,是我隐瞞了,你也別不用給我找補——”

話還沒打完,還沒按下轉語音,他的手臂突然被鐵哥一拽,摁着鎖到門上,鐵哥眸色暗沉,俯身朝他湊近,嘴唇近在咫尺,沈桂舟卻有些小幅度地發抖,手應激地推着鐵哥的腹肌,在鐵哥嘴唇就快碰上來的那一剎那,他将頭扭開,埋進身體裏,小聲地用氣聲說:“……別。”

頭被鐵哥掰了回來,鐵哥眉頭微微蹙起道:“就這樣,叫經驗豐富?為什麽要這麽說自己。”

沈桂舟想閉上眼,可閉上眼,腦海就會像自動播放電影一樣,将過去一幀一幀呈現,仿佛就在眼前,下一秒就會發生。

他重新睜開眼,腳往門邊蹭了兩厘米,低垂眼眸,努力抑制身體的顫抖,錯開視線。

鐵哥放開了他,退了幾步蹲在不遠處,輕嘆了口氣道:“身體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你明顯很抗拒。”

沈桂舟呼吸依舊不穩,手指攀着門,不敢擡眼看他。

鐵哥一看他這樣,語氣帶了點哄人的意味:“是我不好,我不該刺激你的,我們慢慢來,好嗎?”

沈桂舟輕輕搖了搖頭,打字:“在我身上投入感情,我回報不了。”他擡頭,彎起眉眼,帶着萬分歉意,笑着對鐵哥用口型說了句“對不起”。

鐵哥一怔,指尖在地上畫着圈圈,不死心道:“所以說,慢慢來,慢慢接觸,并不是要你現在就給我答複。”

沈桂舟:“我不會愛人,你這樣只是浪費時間。”

鐵哥:“那是因為你還沒遇上你願意交付的人。”

沈桂舟嘴唇微顫,打字的指尖都有些顫抖:“不是的,你們都對我很好……”但他現在還是會擔心,他和張佑年的瓜葛牽扯到周圍的人,有意無意地疏遠他們。

今天不就把鐵哥牽扯進來了。

鐵哥挪了過來,蹲在他跟前撩了一下他垂落的發絲,笑着問他:“那你覺得我對你好嗎?”

沈桂舟點頭:“很好,但是我對你沒有朋友以上的情感。”甚至連交朋友他也會留一條線了。

鐵哥落寞地垂眸,轉而擡眼看着他,又笑了起來:“那就先做朋友。來吧,幫你處理一下手臂上的傷,剛剛拉那一下,好像又扯裂了。”

鐵哥拉着他在床上坐下,拿碘酒給他消毒,見沈桂舟沒動靜,意外地擡頭問他:“不疼嗎?”

沈桂舟搖頭。

鐵哥有些無奈地努努嘴:“我還是希望你說你疼,然後我來哄你。”

他苦笑了一下,看着鐵哥給他抹藥包紮,還有自薦。

鐵哥:“我很會愛人的,沒和我在一起真的是你的損失。”

沈桂舟點了一下頭,沒有後續。

會愛人真好啊。

可是他已經丢掉這個能力了。

鐵哥給他包紮完,聊了會兒天就又開始暈乎乎的,沈桂舟給他探了探溫度,發現眉毛都快燒燙了,連忙讓他躺下,又是給他敷毛巾,給他倒水的。

鐵哥總是讓他沒事就回去,別被他傳染了,但沈桂舟堅持留下來照顧。

鐵哥哈哈笑了兩聲:“你這不是挺會愛人的嘛。”

沈桂舟:“這是擔心。”

鐵哥:“瞎操心,快回去啦,我這麽大個人,燒不死。”

沈桂舟還是不打算走,鐵哥給他哥打了電話,讓他哥過來,沈桂舟才終于肯走。

出了酒店,沈桂舟有些恍惚,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得嚴嚴實實,一口氣喘不上來,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坦率地愛人這一點,成了壓彎稻草的一塊石頭。

他沒法再和其他人建立更深的感情聯系,他給自己四周都立起了透明隔板,把自己關在了裏面。

莫名其妙想哭,但又哭不出來,胸口悶着的那口氣還沒緩過去,現在也已經晚上七點了,他不知道該去哪裏。

路邊一個小男孩拉着母親的手不住地晃,問母親接下來去哪。

“回家了呀。”

“我不想回家,我還想玩。”

“寶寶肚子不餓嗎?媽媽回家給你煮好吃的。”

“好耶,那我們回家,我想吃……”

綠燈亮起,母子倆聊天的聲音漸行漸遠,沈桂舟還站在原地沒動,這一片靠近景區,客流量不少,來來往往人多,本就摩肩接踵,人行道綠燈亮起,大家紛紛往對面走去。

他站在路口沒動,後面的人想走,急着往前蹭,他一個沒站穩,被撞得踉跄了兩步,差點跌倒,那人留着胡子拉碴,拉了他一把,又狠狠地瞪了他兩眼,語氣中不解與嫌惡并出:“堵在路口做什麽,路口你家開的啊。”

沈桂舟這才反應過來綠燈了,随着人流往前走。

可是去哪好呢。他不知道。

剛剛那對母子說,要回家,做好吃的。沈桂舟有一瞬間恍惚。

在夢裏,他好像也有一個溫暖的家,母親會給他做好吃的,他在旁邊蹲着,聞着香味的時候,蹦起來高舉雙手,期待美食出鍋,等父親回來前,屁颠屁颠跑去洗手回來擦桌子擺碗筷,在父親回來那一刻撲進父親懷裏,跟着父親一起進廚房和母親一起忙活。

鍋裏會是什麽菜呢?是炸土豆粿還是甜的番茄炒蛋呢?他幫父母遞東西的時候,就偷偷踮起腳尖瞄一眼,看到裏面的甜番茄炒雞蛋,低頭捂嘴偷笑。

“喂!你站在路中間幹什麽!”一聲大喊拉回他的思緒,他頓時回過神來,剛剛在小廚房其樂融融的場景瞬間變成他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央,擋着不停按響喇叭的車,一個男子拽着他的袖子意圖把他往馬路對面拽。

似乎是動靜過大,站在馬路邊的人視線紛紛投向他,想幾十把鋒利的劍,每一把都穿透他的身體。

“……走啊!”男人用力拉着他往前走。

沈桂舟遲鈍地被拽着往前,一時不知道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用詭異的姿勢過了路,扶着路燈大喘氣。

“你怎麽回事?這麽大人了不知道站馬路中間危險嗎?”

“小帥哥,你沒事嗎?看你臉色不大好诶。”

“用不用幫你叫救護車?”

“聽得見我們說話嗎?”

好煩。好吵。

沈桂舟聽得耳朵陣陣耳鳴,眉頭蹙起。

他不想在這裏待着了,他想回家。

沈桂舟抽開被拽着的手,頂着仿佛就要跳出耳膜的心跳聲,忍着不住亂晃的視線,有些莽撞地往前走。

“唉你這人怎麽這樣,怎麽還推人呢?”

“早知道不多管閑事了,我看他就是個精神病。”

“有病不去治,在街上瞎晃什麽啊。”

沈桂舟垂着頭往前走,嘴裏念叨着“不是”。

他不是精神病。

他是正常人。

他很正常。

他要回家,他爸爸肯定會安慰他的,就像之前一樣,告訴他,不是他的錯,是他們才有問題,是欺負人的人才有問題。

漫無目的趕着走了很久,沈桂舟突然慢下步伐來了,站在原地喘着氣。

他沒有家。也沒有爸爸了。王婉不要他。張佑年和紀忱都對他不好。

他去哪好。

似乎走慢些就到不了目的地,沈桂舟走得很快,心髒也負荷上限般瘋狂跳動。

不知道走出去多久,走到一處十分熟悉的地方,門口三三兩兩坐着人,旁邊倒了一地的酒瓶。

沈桂舟擰眉,一看到這些酒瓶,他就想起後來常年爛醉如泥的沈和。

他擡眼望向店面,一眼就看到了VLOUNGE,張佑年之前帶他來過的酒吧,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走到這片區來了。

鬼使神差的,沈桂舟走上酒吧前的高階梯,蹲在其中一個喝得爛醉的人旁邊,打字問他:“酒很好喝嗎?”

那個人要吐未吐,捂着喉嚨張嘴半天,滴了兩滴口水出來,擺擺手,黏黏糊糊地說:“難喝,難喝死了。”

“那你為什麽喝這麽多?”難喝的話,為什麽沈和那麽愛喝,李憶山也喝,張佑年也喝。

那人擡頭睨了他一眼,眼裏滿是不屑:“你懂個屁,小屁孩,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懂的,房貸車貸……丢了工作還要給家裏打錢,女朋友看我失業就跑了,哈哈哈。”

沈桂舟看着大沒他幾歲的男人罵他小屁孩,叽裏呱啦吐了半天苦水,又打字:“喝酒就有用嗎?”

男人沒理他,于是他又問了一遍。

男人啧了一聲,輕推開他道:“你煩不煩啊,那麽好奇就去喝呗,沒人攔你——我沒錢啊,你跟我要錢,我以為不會給你的。”

沈桂舟:“……”

他沒記錯的話,這間酒吧裏的酒都是特調酒,很貴,喝一口都是錢。

張佑年之前帶他來的時候,他那些朋友好奇地朝他湊來,塞酒杯到他手裏,慫恿他喝酒,最後沒喝成,他聞到那味道實在覺得難聞,加上他對沈和天天喝醉萬分厭惡,晚餐又吃得太飽,一陣反胃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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