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徐晟請陸铮年吃飯當天,沒看到盛栀來,他條件反射地腳步一頓,轉頭就想問陸铮年:人呢?

看到穿着小裙子的歲歲,哦,歲歲。

等會兒,歲歲?

徐晟把陸铮年拉到角落:“你怎麽只把歲歲帶來了?”

陸铮年只來得及說一句她晚點到,歲歲就覺得房間裏的叔叔阿姨都有點奇怪,扭頭喊:“爸爸。”

陸铮年走過去,接住撲過來的小蝴蝶:“怎麽了?”

李承把上來的酒換成果汁,自己拿了一瓶酸奶倒,看陸铮年幾眼,沒見過好友這麽溫柔的模樣,笑了笑。

難以想象他在盛栀面前是什麽樣子。

因為歲歲在,沒提起嚴朔,只是蓋好酸奶,先禮貌地給歲歲一杯,得到一聲軟軟的“謝謝叔叔”,他才把果汁端給陸铮年:“織心打算擴大重組?”

他現在在M&G,自己成立了一家科技公司,來往接觸的都是這些事。市場上消息貴比千金,在這裏只是朋友間的寒暄。

“嗯,”所以盛栀最近比較忙,別說朋友聚會,其實陸铮年都很少見到她,歲歲最近對爸爸也很不滿意,因為他總是在她和媽媽視頻的時候把手機拿起來,歲歲覺得爸爸在和她搶媽媽,“還在招人?”

M&G市值翻了一倍,其他人終于知道陸铮年手段有多麽溫和,這段時間已經很多人在籌謀請他回去,陸铮年沒興趣。

他在幫朋友做投資顧問,這樣時間比較自由,她去哪裏他都能跟着她去。

科技公司才成立,被不少人下絆子,李承應該很苦惱。怪他,李承根基不在這裏,如果不是喜歡的人結婚,他不會過來。

李承淡淡笑:“随便玩玩。”

他總得找點事做。

歲歲去外面接媽媽,悄悄和抱他的陸铮年說:“叔叔在哭。”她已經改口,叔叔不再是不能喊別人的稱謂。

歲歲還皺了皺鼻子,看陸铮年幾眼小聲嘀咕,盛栀進來恰好聽清楚:“爸爸以、以前也經常哭。”

盛栀拍拍歲歲的頭,她彎起眼睛要媽媽抱。

進門前盛栀說,看似在教訓歲歲似地說:“歲歲,不可以在外面說爸爸壞話,知道嗎?”

歲歲點頭點到一半,陸铮年給歲歲戴上鴨舌帽,引得歲歲開始咯咯咯笑,盛栀抱着歲歲都有點抱不動,陸铮年接過去:“我來吧。”

盛栀看他。

他轉開視線,輕聲:“免得你一直教壞歲歲。”

歲歲別的不會,這個短語已經用熟練了,從爸爸懷裏探出頭來,念:“歲,歲歲,壞!”

徐晟聽到,樂了:“你們就是這樣教我們的小公主的,啊?這麽小了,就開始背鍋了?”

薛谧踩着恨天高姍姍來遲,她現在可是織心在外的形象代言人,每天忙得找不着北,徐晟摸了下鼻子,果然見薛大小姐不滿道:

“說什麽呢?我們歲歲多可愛啊,是不是,歲歲?姨姨抱抱,哎呦,真重。”

歲歲聽到姨姨說她重了,可開心了,跟個小鵝一樣對着爸爸媽媽撲騰:“媽媽爸、爸,重,歲歲重。”

她扭,甜甜地說:“歲歲是一顆小白菜。”

別墅裏的人都笑了:

“不是,誰教你的?”

歲歲羞怯地埋在薛谧懷裏:“老師,老師說小白菜高高壯壯。”

徐晟:“對,我們歲歲就是要長得高高的壯壯的,誰欺負你你就給他一拳。”

陸铮年攔住徐晟,垂眸溫聲慢語:“你和歲歲說什麽呢。”

徐晟摸摸鼻子:“有感而發麽。”

當時打嚴朔還是輕了。

盛栀在沙發上落座,接了一杯果汁對厲擇笑笑說謝謝。薛谧坐下來和她說本來陳露也該來的,可是知道大多是陸铮年的朋友,就放棄了。

最後陳露嘆一聲:“也算是好事多磨吧,以後要順順利利的啊。”

薛谧原原本本轉達了,盛栀問:“她現在去國外讀研了嗎?”

薛谧點頭:“嗯,聽說導師是個很厲害的博導。”她就不是讀書那塊料,想象不到二十七歲再去申請學位是什麽情形,大概是真應了那句,人人都有光明的未來吧。

還有嚴朔。

其他人不敢提,不想提,薛谧不知道那些事,可沒這些顧忌:“聽說嚴家鬧翻了,他們不想把遺産給嚴朔。”

她抱着歲歲,看到陸铮年伸手把歲歲給他抱,然後就看到陸铮年輕輕地哄歲歲吃果凍,還給她捂了捂耳朵。

薛谧:“.......”

盛栀:“然後呢?”

薛谧聳肩:“然後就吵架了呀。”

嚴朔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前段時間都不露臉,頹廢得跟沾了什麽髒東西似的,這段時間突然又支棱起來了,一定要拿到父親的遺産。

陸铮年微頓,那裏面有她一部分心血。

後來聚會結束,李承給他一張名片:“知道你還會回去的,她的東西,你當然該幫她要回來。”

陸铮年沉默接過,想問他打算去哪,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李承的前女友已經往前走,他還留在原地。

現在的李承和以前的他沒有什麽不同。

陸铮年去找盛栀和歲歲。

歲歲今晚玩得太開心了,飯桌上每個人都逗她一下,她在認識不認識的叔叔阿姨中間穿梭,一仰起頭就有人喂她吃東西。

吃得飽飽的上車就睡着了,趴在媽媽身上哼哼。盛栀在給她揉肚子:“是不是吃多了呀,笨蛋。”

陸铮年上車,導航一家醫院:“帶歲歲去看看,待會兒該難受了。”

盛栀想了想覺得也是,折騰到夜間回來,歲歲已經睡着了,頭發有些散了,盛栀幫歲歲解開發繩,看到陸铮年在泡牛奶。

她起身走過去:“真不明白你怎麽這麽喜歡喝。”

陸铮年轉頭看她,盛栀就轉頭就走了,不給他溫聲細語反駁她的機會。

陸铮年把牛奶熱好,端在手裏。

晚上的星星很亮,他們拉開窗簾,坐在一起看了一會兒,盛栀突發奇想:“我們去之前露營的山丘那住一晚吧,看看能不能在那看到校慶?”

他們都說高中有錢了,今年慶典會放煙花。

陸铮年沒告訴她從一開始,這座城市的很多場煙花都是為她準備的,從日暮到清晨,從清晨到日暮。

“好。”

盛栀:“你還頭疼嗎?”

“沒有。”朋友知道他身體不好,今天的飲料都很正常,還去冰。陸铮年前幾天才去看過,哈迪教授再次邀請他作為試驗者,因為他的痊愈堪稱一個心理學上的奇跡。

可見有些心理療愈過程真的很重要。新型病例也能趨于穩定。

陸铮年拒絕了,說他只想和他的家人在一起,而且他不認為他是一個典型的病例,很有可能會誤導他們的研究方向。

“盛栀。”

他和她說,這個世界上可能很少有像他這樣的人,這麽偏執冷淡,欲、望深重。

可是兩個人遇到一起需要幾十萬之一的緣分。而他能遇到他愛的人,更是這顆星球上幾十萬億分之一的奇跡。

所以,他沒有怨恨過。

父親、母親、她,還有歲歲,可能有蹉跎逝去,遺憾無法挽回,但回看過去,似乎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盛栀不同意他,靠在他肩膀上:“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回到高中。”

陸铮年低眸去看她:“嗯?”

盛栀閉眼,輕聲:“告訴她不要害怕。你會遇到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陸铮年慢慢握緊她的手。

盛栀也握緊他的。

“你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像他這樣義無反顧愛上你一樣。”

陸铮年喉嚨滾動一下,聲音低啞:“今天是什麽日子?”他揉着她的手指,笑:“知知怎麽這麽疼我?”

盛栀擡頭:“不是你讓我可憐你嗎?”

陸铮年眼睫微顫,低頭吻她。

漫天的星光像一道勾勒但未成型的時空門。但如果出現了,陸铮年也跨不過去了。他被他的愛人留在這個時空裏,連帶過去的十二年,更多時光與過去,都是完整的相遇。

陸铮年閉眼,低聲:“那你再多可憐可憐我。”

知知。

你不知道這是在夢中的事。

你不知道這是在我無垠人生中最接近生死邊緣的那一刻。因為從此之後,全部人生都将是你我走過。

他一生都越不過這個夜晚。

這個夜晚你說。你愛我。如我愛你一般。

盛栀:“我還不夠可憐你的麽?”

陸铮年只搖搖頭。

盛栀起身:“那你慢慢可憐着去吧。”她要去喝牛奶,結果拉開門發現真的沒有泡她的,轉頭去看。

陸铮年已經進來把窗臺門拉上。

而盛栀示意空杯,抱臂靠在牆上讓他給她一個解釋。

陸铮年正好看到月光照進來,她的發絲銀若霜雪,眉眼流轉着,像一幅畫。他想起那個久遠的,竊畫人的比喻。

想起那個夢裏。

他被放在貨架上,聽她說:“你在這等等,等我籌到了足夠多的錢,就來買你。”

她不是竊畫的人。

她是攢夠了足夠多足夠多的愛與喜歡,帶他回家的人。

陸铮年低頭,盛栀還在等解釋,剛擡起頭,忽然就被他扶住腰,然後透明玻璃輕輕晃了一下,沒碰到盛栀。

他把手墊在她腦後了。然後俯身吻下來。

“陸铮年!”

盛栀微惱。

陸铮年聲音微啞:“我去給你端過來。”

我把一生産權都售出,歸屬于你。

閑置的十年不算什麽,後面還有很多很多年。擦去那些鏽跡,還能沿用很多很多年。獨一無二,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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