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長夜

第三十八章 長夜

連綿雨季過後,天就陡然轉涼了,秋天似乎格外地短,人還未晃過神來,便已是寒風侵肌,薄裘重衣。

幸月初十,又是葉家兩位将軍的忌日。開春下獄的劉封,秋後問斬,竟就挑在了這一天。皇帝故意選了這日子,分明就是砍給周璨看的,這不,周璨當然要去看,還是盛裝出席。

刑場在內外城之間的宣武門外,草草搭了邢臺,周邊寸草不生,矮樹枯枝,倒是真有幾分蒼涼肅殺。監刑的幾位官員陸續入席,都先向邊角上早早坐着的那人行禮。景純王裹着雀翎的金綠刺繡的玄色披風,玉珠金冠,那張白皙俊美的面孔在一片冷霜寒露的蕭條暗色背景下顯得越發明豔動人,如那桃花開錯了季節,粉妝紅霞映冬風啊。

景純王好似心情格外的好,每一位的招呼都耐心地回了,轉着手中茶盞的蓋子,不時靠後去,偏頭朝身後的人小聲說話。站在他身後的,正是葉老将軍的寶貝外孫林晏,少年總是如修長又稚嫩的新竹,杆子還纖細着,卻是一日蹿一個高度,有了迎風傲立的姿态。林晏面上沉靜,眼中清冷,只在周璨與他說話時,眼底透出微微笑意來,如同清澈的湖面被風吹起了波紋,風景便分外靈動起來。

不多時,劉封并另幾位同案的死囚被押了上來,半年多的牢獄折磨叫這位将軍形銷骨立,幾乎叫人認不出來。劉封遙遙往這邊望來,眼神絕望又狠毒。林晏咬緊了牙關,而周璨迎着他的目光倒是笑了,他嘴唇微動,竟是隔空無聲送了句話過去:“地下故人久候。”劉封一瞬面如死灰。

午時三刻,天邊陰雲滾滾來去,最後竟是從雲縫裏頭傾瀉下幾縷明亮日光來。林晏在落刀那刻将手搭在周璨肩上,緊緊按下。周璨将手撫到林晏手背,輕輕拍了拍。最終兩人牢牢牽着手,聽得天邊悶雷滾過,仿佛是老天都長吐一口濁氣。

草白霭繁霜,木衰澄清月。

老将軍府今夜燈火通明,每間房都亮着,叫平日裏冷清的府邸平添了些虛的熱鬧。

林晏與周璨坐在大堂下棋,小壺裏溫的酒堪堪飲盡,老管家進來道:“少爺,是時候上香了。”

林晏應聲站了起來,周璨過去給他理了理衣發,林晏握住他的手,說:“一起吧。”周璨似乎有一瞬的恍惚,片刻後才笑了,“好。”

祖宗堂內燭光跳躍,在整牆鱗次栉比的牌位上投下搖曳光影,倒像是叫葉家的列祖列宗們都活了過來似的,一雙雙眼睛望着大堂中的林晏與周璨二人。

林晏從老管家手裏接過祭香,對着牌林深深一拜,道:“今日劉封被斬,雖遲了幾年,終将當年和宴在場的幾個犯人送下來了,不知祖父和阿韶心裏可還痛快?今夜安兒将宅裏每一處都點上了燈,若是祖父和阿韶想回來瞧瞧,也不會迷了路。”

林晏将香插入爐中,回頭看手裏捏着香的周璨。

周璨盯着葉韶的牌位,眼中涳濛,像是落了一場停歇不了的冰雨,将那雙眸子沖刷得清寒又朦胧。他什麽也不說,只是走上前去,插了香,又退了回來,只是落下手的那刻眼尾蕩漾開一抹緋紅。

林晏見他要走,伸手抓住他,帶着他要往前一步。周璨似乎是被驚着了,立刻将他手甩開,低聲道:“無晦,這裏是你葉家祖宗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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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深深看他一眼,不言不語,又來抓他的手。他将周璨的手牢牢握在掌中,不顧他掙紮,只是執拗地握着,按着他的骨節,不容許他逃出去,轉頭對着牌林道:“各位祖宗……”

“林晏。”周璨低低喝了他一聲。

林晏眉心這才微微一蹙,似乎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紮了,轉頭看向周璨。

周璨的眼睛紅透了,躍動的燭火照出他眼裏的水色,他咬着後槽牙,冷冷瞪着林晏,可神情分明是要哭出來了。

林晏看見周璨眼裏充盈的淚水,心口就痛得喘不上來氣,手上力氣一松,就被周璨甩脫開去。林晏瞧着周璨頭也不回地沖出了祖宗堂,輕輕活動了幾下空空的手掌,閉起眼睛,長嘆了一口氣。

仍舊不夠,仍舊不行。

這牌林上一個個名字,仿佛串成一條粗重無比的枷鎖,将周璨與他的那份情牢牢禁锢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他與周璨之間那道深不見底的坎,他千方百計也跨不過去,而周璨,似乎永遠也不準備跨過來。

老管家說周璨帶着攬月匆匆走了,他也不敢問景純王這麽晚了要去何處。林晏并不想去追,一個人在大堂癡等了一個多時辰,見周璨仍舊沒回來,心想他大概是回王府了,心中只覺深深疲憊,便自行回去睡了。

冬夜寒且長,有風空動樹,無葉可辭枝,林晏聽着庭外呼嘯風聲,心中愁思被吹得遠了些,倒也慢慢有了困意。将睡未睡之時,卻有門吱呀作響,有人進得屋來,裹挾着外頭的寒意。

林晏以為是墨梅,未有多想,困頓着翻了個身,身上卻一重,有人将自己個兒整個抛到了他床上。林晏吃痛,清醒了些,睜眼,便瞧見周璨湊得極近的臉。

外頭霜華伴月,映得窗戶微微發亮,借着這點兒冷光,林晏看見周璨兩頰與眼眶都是通紅的,他一雙瑞鳳眼濕潤朦胧,像是有火在那抹濃重黑色下頭燒,将那血絲一條條都點亮了,濃郁的酒氣直往林晏鼻子裏鑽。周璨隔着被子,牢牢抱着他,像只壁虎似的,一邊将臉往林晏那兒貼。林晏的臉頰碰上周璨的鼻子,一股涼意。

林晏忍不住伸手捧住周璨的臉,用溫熱的掌心給他捂暖被寒風吹得冰涼的臉蛋,林晏嘆了口氣,“怕不是都醜時了,喝了酒還吹冷風,也不怕頭疼。”

周璨将下巴往林晏手心拱了拱,親了親林晏的虎口,又湊上來親了親林晏的鼻尖。

林晏推了推他,道:“我叫墨梅進來給你擦洗擦洗,喝點兒醒酒湯再睡吧。”

周璨似乎是醉的眼前瞧不清,鼻尖對鼻尖地細細瞧了一遍林晏的眉眼,才道:“安兒,你親親我。”

林晏聽他這麽喚,心裏倒有一絲欣慰,這人居然還沒醉得認不出人,但依舊板起面孔,道:“你抛下我出去買醉,深夜回來吵醒了我,還要我親你,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周璨聽他這麽說,眼睛越發紅了,他皺起眉毛,似乎有千萬的委屈,他低低又重複道:“無晦,你親親我,我……很難受。”

林晏心上一緊,看着周璨眼裏的淚光慌張起來,他擦拭周璨的眼角,連忙說:“好,好,你別難受了。”他說着,仰起頭,輕輕吻住周璨的唇。

周璨深深呼吸,摟住了林晏的後頸,用指頭輕撫林晏脖子後頭的傷疤,迫不及待地将舌頭伸進來,似乎負氣又急于求取般在林晏口中搜刮了一番,才放開他,啞着嗓子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走的,我怕了,無晦,我怕了……”

林晏的鼻子立刻酸脹起來,他坐起來,摸着周璨的側頰,一點點捋順他冰涼的長發,道:“不,我不該逼你的,是我不好。”

周璨定定地看着林晏,似乎是被他那雙眼睛迷住了,他忽然按住林晏的背脊,越發兇狠地吻了上來,他扯着林晏背後的那點兒衣料,用力地往下拉拽,一邊欺上身來,坐到林晏腿上,将他吻得整個人往後貼到床背上。

“留玉唔……”林晏被他親的七葷八素,背脊不斷地往外冒熱汗,周璨将他衣服扯了一半,見脫不下去,直接從下頭伸進手來,他的手冰涼,激得林晏一哆嗦,忍不住出聲叫他。

林晏覺得有點兒不妙,周璨分明喝昏了頭,這會……難不成……

周璨的手心貼着林晏的小腹,胡亂摸了摸暖手,就往下伸去,握住了林晏的分身。林晏仰頭驚呼,周璨立刻偏頭上來,吮在林晏的喉結那兒,又沿着林晏的下颌線緩緩舔了一路。林晏哪裏被如此挑逗過,**立刻硬起來,輕輕地從嘴裏吐氣。周璨感到那分身越擡越高,頂着自己掌心,低頭就笑了,當着林晏的面将手抽出來,放到嘴邊,像只貓咪一般,将那只手的掌心慢慢舔濕。林晏看呆了,從耳朵尖紅到脖子根,胡亂地呼吸着,視線卻沒法從周璨身上移開。

周璨将濕潤的手重新伸進林晏**裏頭,從**開始撫摸,順着往上捋動,最後用拇指在尖兒上拈轉。林晏咬着牙才沒叫出來,劇烈的快感立刻叫那根急劇充血起來,心口癢得要命,他撲上去,咬住了周璨的耳廓,将手*插*入周璨柔滑的發間,将他的頭扳過來與自己接吻。

周璨脫不了林晏的衣服,這時候便熟練地剝了自己的衣服,半個身子裸*露*出來,林晏被這身冰肌玉骨晃了眼睛,無師自通地湊上去,吻到周璨胸口,在他後背上下揉撫着,似乎想要數清周璨的脊椎有幾節似的。周璨舒服地眯起眼睛,不停用**頂林晏,兩人的堅挺擦碰着,林晏渾身燙得要噴火,心裏頭卻慌張起來,接着……接着要如何……周璨一副攻城略地的架勢,這是……想要他嗎?

似乎是要印證他的想法,周璨這時候忽然按着林晏的肩膀,将他推到,兩腿跪在他身子兩邊,氣喘籲籲地低下頭來綿綿地吻他,一下又一下,周璨醉得不輕,邊吻邊笑,還咬着林晏的嘴唇說話:“安兒,你不敢看我嗎,你看看我,我喜歡看你的眼睛……”林晏正被他吻得心軟成一灘水,閉着眼睛下了決心,随周璨索取,聽到周璨這麽說,又忍不住睜開眼睛,便瞧見周璨半合着眼簾,長密的睫毛挂下來,顯得柔美又惑人,他精致的嘴角噙着酣醉的笑,幾絲亂發貼在他面上,一時紅白黑三色分明又鮮豔,林晏被這淩厲的美感擊昏了頭,胸口如擂鼓般有什麽東西響亮又劇烈地沖撞着,似乎要破開他胸膛。

林晏不知不覺便濕了眼角,仰頭吻了吻周璨眉間的小痣,周璨便抱住了他腦袋,不停将耳朵,下巴湊過來索吻,林晏很是喜歡周璨這種忘形的模樣,越*發*情動起來,接着卻感到周璨弓起身體,将臀貼到林晏小腹上,用**磨蹭林晏的分身。

林晏腦中炸開了雷,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卻瞧見周璨閉着眼睛,輕咬着林晏的唇瓣,一只手背到身後去,伏低身體翹起臀來,自己将手指送入拓寬起來。周璨醉着,跪不太穩,上半身倒在林晏胸口,**卻微微起伏搖擺,他在林晏唇間呵出熱氣,将甜膩的*呻*吟送入林晏齒間。林晏眼睛都開始燙了,似乎都聽見太陽*裏頭血液奔湧的聲音,他将周璨抱坐起來,探過一只手去,捉住了周璨正在**的手指。周璨乖乖撤走了手,用臀輕蹭林晏的手背。

“留玉……”林晏聽見自己的聲音沉得陌生。

周璨仰頭輕輕吐氣,迷亂地瞥了林晏一眼,道:“安兒,快點,快……”

林晏掰開他的**,似乎這時候才相信周璨是真的要給他,他用分身抵着周璨那處,慢慢從外頭滑碾過去,周璨夾緊了臀,急促地喘息,手在林晏肩頭越抓越緊。林晏不敢太激進,怕傷了他,一邊用分身來回剮蹭,一邊用手指試探着撥開那裏的褶皺往裏頭插。周璨的喘息聲漸漸粗重起來,那裏也越發濕潤,他用掌心壓着林晏的膝蓋,忽然十分霸氣地輕輕拍了林晏一巴掌,輕狂笑起來:“林無晦,本王今夜就辦了你。”

他說着就往林晏那根坐下去,可他醉了酒,壓根也找不準位置,坐得林晏痛得差點求饒,林晏哭笑不得,護着他的腰将他摔回床上去,與周璨貼面,吻了吻他緋紅上挑的眼角,道:“我的王爺,誰辦誰啊?”

周璨感覺到自己的腿被捉住了,一時分神向下望去,好似清醒了幾分,嗫嚅道:“你別看……”

林晏低頭,瞧見周璨左腿上幾道疤痕,有些淡退得大抵瞧不見了,那條最粗的卻依舊盤踞在那,仿佛一條可怖的蜈蚣。林晏俯**去,重重地吻在那兒,周璨難耐地**了一下腰肢,便感覺到林晏的分身慢慢抵入進來。那種久違的滿漲感似乎叫周璨十足懷念快樂起來,他胸膛起伏得厲害,身上這時候才熱得明顯起來,他撐起一點兒身體,迫不及待地用**迎合林晏的進出,一邊伸手去勾林晏的膝窩,好似想要兩人再結合得緊密一些。

林晏幾乎要忘記自己是不是在呼吸了,外頭冷色的光亮将周璨的軀體鍍得仿佛玉一樣,軟滑溫膩,周璨緊緊繃着肌肉,身子卻舒張得厲害,腰肢起伏,極力吞吐着林晏埋在他體內的那根東西,似乎是在窮兇極惡地向林晏索取溫度,索取勇氣,好讓自己有所依傍,“無晦,呃,無晦……”他忘情地*呻*吟着,好似終于将自己身份,顧忌,恐懼全丢掉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情人,将身體交給自己心愛的人,無所保留。

窗外月沉寒霜寂,窗內汗濕香羅軟。

冬夜當真長。

方知意睡得正熟,隐約聽到外頭敲門聲不絕,待到他披了衣服下了床,正要喚下人問個明白,那門忽然發出一聲巨響,從外頭被破開,半扇脫了門框,可憐兮兮地在半空搖晃着。

方知意被刺骨的寒風吹得清醒了大半,便與攬月那冷冰冰的俏麗面孔對上了眼。他無端被吓了一大跳,後退一步,卻見攬月讓開身子,有人從她後頭撲上來,将方知意一路推回床邊。

方知意定睛一瞧,那人衣發散亂,面色驚慌,不是那頂尊貴的景純王爺又是誰。

“天還沒亮你發什麽瘋?”自從六月葉繼善被他二哥帶回家後,方知意脾氣是越發差了,若不是攬月在場,他差點兒就要打周璨了。

周璨似乎是急行而來,喘着粗氣,直愣愣盯着方知意,低聲道:“叔言,大事,救命的大事,你得幫我,你聽好了……”

方知意被他盯得背上發寒,打起精神洗耳恭聽。

“……給我一碗避子湯,立刻,馬上,趕緊的!”周璨咬牙切齒道。

方知意眨巴了好幾下眼睛,這才看清周璨脖子裏幾道紅紫的旖旎痕跡,張大嘴巴:“你……你,也太不知分寸了!”

他推開周璨,也是知曉輕重,立刻去往牆邊的藥櫃裏翻找,忽然又疑惑道:“不該啊,今日不是葉家兩位将軍忌日嗎,你不是在老将軍府陪林晏過夜……”他猛然停下手,迅疾轉身,還撞得櫃子一晃,他與周璨的視線一對上,表情便由懷疑轉為十足的驚恐,“我的老天爺,你莫不是唔唔唔……”

周璨一把捂住他的嘴,一雙眼睛黑漆漆的,他淡淡一勾唇,笑得比外頭的寒風更陰冷,“你再說一句話,本王便讓攬月抹了你的脖子。”

方知意好半天才點點頭,心道:不用攬月,我自己現在就想抹自己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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