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蘆城

第四十二章 蘆城

黑雲壓城,眼看雨雪在即。

“林副将,戰事在即,拖不得啊,不如我們幹脆殺出去,這蘆城還擋得住我們兩萬軍馬嗎?”手下趙捷是個莽撞的,被院外的官兵圍了兩天,早就憋壞了。

“你傻啊,這兩萬軍馬是打小宛的,能打自己人嗎?林副将要是聽你的,咱全部就地變叛軍!”孫瀚在趙捷後背捶了一記。

林晏将視線從灰蒙蒙的天際收回來,問道:“給京城送信的還沒消息嗎?”

孫瀚搖搖頭,苦着臉道:“軍令如山,我軍需五日後到達前線,如今被拖在此處,我們獲罪是小,影響戰事是大啊!”

林晏低頭摸着斬穹,靜默不語。

蘆城是西邊邊陲的一個小城,林晏此次帶軍趕赴小宛,還有一樣事要做,便是要将蘆城的糧草一道押送前線。可不知其中文書出了什麽變故,蘆城守備張伯遷以手續不齊為由,扣着糧草不給,說是要回奏上級确認後再做定奪。張伯遷仗着林晏年紀小,又是新上任的所謂副将,所從主将馮齊都還在老遠前線,态度極為輕慢。趙捷當時就火了,與官兵起了沖突,還打傷了幾個人。于是張伯遷将他們軟禁在府中,說是要上奏治罪。

如今大軍駐紮在城外,而糧草被扣在城中,留也留不得,走也走不了。

林晏料想這是朝中有人故意想為難他,他初出茅廬,還未留名何談樹敵,顯然借他來中傷周璨罷了。只不過拿國戰大事來作朝中鬥争,林晏都看不上這下作的手法。

“今夜看來雨勢不會小,我們打破一處防禦出去,孫瀚,你讓大軍先行,留下千人接應,我們,劫那糧倉去。”林晏合上大門,輕聲道。

趙捷一下精神了,湊上來道:“大人,您細細講講?”

林晏道:“你們做好僞裝,記得速戰速決,得手後追上大軍先走,我留這兒。”

孫瀚遲疑道:“大人,這是……”

“他們本就想找我的麻煩,但是兵馬糧草決不可拖延,我與他們周旋便是。”林晏倒了杯水,果然聽見天邊悶悶一聲滾雷。

風驅急雨灑高城,雲壓輕雷殷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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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打開門,數道劍影從眼前掠過,盡數直直對準他的喉嚨心口。林晏未退,只是負手而立,問道:“不知張大人這又是哪一出?”

“林副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夜劫糧倉?”領頭的是張伯遷手下的一個管事,當初就是他與趙捷起的沖突,“我奉張大人之命,将你等先行關押!”

林晏一歪頭,沖他道:“我這不好好在這兒,如何說我夜劫糧倉?”

那人被趙捷揍了一頓,本就心有怨氣,見林晏不過是個纖瘦少年,啐道:“少廢話,拿下!”

林晏沒料到這些人在邊境天高皇帝遠,性子痞得很,一時不備,手上便挂了彩,他心裏暗罵一聲,本想靠話術拖延,這會只能靠武術了,于是拔出斬穹格擋,還未等他反擊,外院的大門被砰地踢開,一人輕功極佳,一路飛穿整個院子,落在衆人三步之外,高聲道:“都住手!”

那人一身黑衣,鬥篷被雨水打得濕透,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高舉一只錾金令牌,聲音清冷平穩:“景純王有令,放下武器,還不即刻跪拜!”那人頭微擡,鬥笠下的半張臉顯露出來,美豔清冷,是攬月。

所有人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片王爺令牌,有幾個面露懼色,放下了手裏的劍。

林晏看見攬月的瞬間一陣心安,聽到她說話心中又是驚疑。

管事看清來人是個女子,冷笑一聲,道:“放他娘的狗屁,景純王如何會到蘆城來!”他回臂用劍指着林晏,道,“張大人一會就到,看你們這幫小醜還如何做戲!”

“張大人嗎,本王倒是在來的路上見到了。”清朗的聲音含着笑意,雨幕中漸漸出現一個高挑的身影,面如冠玉,眸如點漆,濕透的烏發蜷曲,粘了幾縷在他額角,叫他看上去像是塊浸了水的琉璃,周身一股子清透沉豔。他身邊一個小厮滿面驚恐,弓着身子替他撐傘,手不停地打着顫。

林晏看見周璨,渾身一震,忍不住上前一步,被周璨淡淡一個眼神制止了。

“趙二你個小兔崽子幹啥呢,不跟着張大人怎麽還給別人打上傘了?”

周璨聞言,看向那個管事,笑道:“本王與張大人聊了幾句,便邀他同行了,如何,你們沒瞧見他嗎?”

衆人面面相觑。林晏早已明白過來,心中無奈嘆氣。

“攬月。”周璨擡起下颌,輕輕喚道。

攬月聽喚,将一直背在身後那只手舉到身前,原來那手裏提着一只包裹,布巾已然全濕,在昏暗的廊燈下,依稀可見上面有斑駁的污漬。攬月手一松,嫌棄地将那東西丢在地上,然後用劍一挑,布巾散開,赫然是一顆人頭。

管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其他人看清張伯遷的人頭,立刻噼裏啪啦跪了一地。那管事後知後覺地摔倒在地,伏着身體顫聲道:“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王,王爺饒命!”

周璨低眸冷冷掃了一眼,漠然道:“攬月,清一下院子,本王眼煩。”

“啪”,門被周璨帶上,撞得桌上的燭火狠狠搖晃了幾下。

林晏後退幾步,被周璨抓住小臂拽過去,他低着頭,将林晏的手拉近燭火,道:“傷得重不重,還有別處嗎?”

周璨的發幾乎全濕了,他一低頭,雨水順着他的額頭滑落,滴在林晏手背上。林晏伸手抹了抹他的側臉,冰涼濕潤。周璨一邊解他濕透的鬥篷,邊道:“我讓攬月送藥進來。”

林晏接過他浸了水沉甸甸的衣服,放在一邊,瞧見周璨裏頭那件立領的重工金繡玄袍,繡的是踏雲麒麟,祥雲直沒入周璨蒼白的頸間。也不知周璨是不是特意來給他撐場面的,林晏發覺他周身華貴高不可攀,可他眉眼與發都被水浸潤得像墨化了開來,朦胧又濃豔。

周璨見林晏一直不說話,擡起頭,輕喚道:“安兒?”

他這一擡頭,林晏便能看見他脖子裏,因為鬥篷的拖拽,留下一道系帶的紅印。林晏不由自主伸手貼在他頸間,用指腹摸了摸那處勒痕。

周璨一頓,忽然伸手捧住林晏的臉頰,氣勢洶洶地吻了上來。

林晏發覺周璨冰冷的鼻尖抵在他臉上,睫毛上的水珠劃過一陣濕意,才回過神來似的,摟住周璨的脖子,惡狠狠地吻了回去。

他倆似乎都對離別那日的疏離克制悔青了腸子,急切又兇狠地親吻着彼此,咬吮對方的唇瓣,直到口裏嘗到淡淡的腥甜。

林晏的手在周璨腰間用力地摸索,扯松那綴玉的金絲腰帶,伸進他後背去,将周璨使勁地壓進自己懷裏。周璨輕輕呵氣,将一條腿架到林晏腿上,**林晏的耳垂。林晏嗅到他身上的苦香,被揉進冬雨的清涼,喉頭仿佛被什麽哽住了,不由将他摟得更緊些。

忽然,林晏的手滑到周璨大腿,在袍子下卻摸到什麽堅硬冰涼的東西。他低頭一看,是鐵制的一副器具,沿着周璨的整條左腿,從膝蓋以上一路固定到腳踝,機括嚴密。

“你穿的這是什麽?”

周璨順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平常道:“我要騎馬,這副東西能讓我的傷腿使上勁。”

周璨伸手到膝蓋後頭某處,連按了幾下,将幾個固扣解開,将它脫了去。林晏伸手掂了掂,倒不是很重,見周璨不耐煩地還要來吻他,林晏錯開身子,低身将他小腿握住。

“嘶……”周璨猝不及防吸了口氣,林晏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利索地解了他的鞋襪,便瞧見小腿上幾道深深的壓痕,有些地方磨破了皮,透出點血絲來。

“你是騎馬來的?”林晏急道,問完又覺得自己傻,若不是騎馬,又如何能在這短短數日從長安到這蘆城來,還得是不眠不休地騎馬而來,也怪不得那管事打死也不信景純王可以如此及時從天而降。周璨一定是一接到消息就趕來了,剛才一看,他可能也就來得及帶上攬月和幾個親衛。

林晏鼻頭酸脹,紅着眼睛盯着周璨,又道:“我應付得來。”

周璨撫了撫他的眼角,似乎是很喜歡他眼尾的弧度,他道:“好久不騎馬了,不記得痛,只記得爽。”

林晏将他整個人抱起來,往桌上一放,就去剝他的褲子。

周璨愣了愣,慌忙踩他的大腿,想将蹬開去,被林晏抓住另一條腿,也剝了鞋襪。

“安兒嗯……”

周璨被推得一個仰倒,差點兒撞翻燭臺,接着便感覺到林晏吻在了他腳踝。他腰一緊,伸手咬住自己的食指。

林晏将周璨那條傷腿架在肩上,從腳踝開始,沿着那些傷痕一點點吻過去,金屬的壓痕紫紅,盤在周璨白皙筆直的腿上,像是系了條圈繞的綢帶,倒反有種詭異的美感。林晏的眼睛從發酸到現在的發燙,他低眸斂住眼裏的濕意,用唇細細描摹蜿蜒的傷痕。周璨的腿繃得緊緊的,偶爾無意識地逃躲,腳背便勾住了林晏的後頸,倒更像是邀歡。

林晏小心握住他腳踝,将他腿屈起來,好叫自己靠近,當他親了親周璨腿根的時候,終于聽見周璨叫了一聲,撐起身體來,林晏壓住他膝蓋,瞄了他一眼,低頭含住了周璨擡頭的分身。周璨的腿都打起了顫,他往後折了折身體,喉結滾動,發出意味不明的哼吟。

“無……嗯,無晦……”周璨仰頭瞧見古舊落灰的房梁,眼裏湧出淚來,那些光影便都模糊起來。林晏的口裏熱得要命,他做得很認真,似乎想要面面俱到,周璨不敢去看,只覺得林晏*舔*弄**的時候,他細密的睫毛蹭在自己腿根,酥麻一片。

桌長的燭臺終于被撞倒,裏頭的蠟燭滾落到地上,咕嚕嚕幾圈後熄滅。房裏只有牆角的長腳燭臺還吐着丁點兒光亮,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處,桌被晃得一陣陣地響。

林晏将手墊在周璨腰下,好讓他不被硌痛,周璨一只手撐在身後,一只手勾着林晏的脖子,被他撞得拗過頭去,發出低沉又長久的*呻*吟。林晏将周璨托起點兒,好能抵得更深一些,這姿勢沒有太多活動的空間,于是每一次抽*插*只有極深與更深,周璨的哼吟都啞了幾拍,似乎是被捅得發不出聲來,變調地急喘數次,雙目失神地落下淚水。

林晏吻他濕潤的眼角,淡淡飛紅的顴骨,最後吮他的唇瓣。周璨喉嚨輕顫,甜膩的聲音在他倆口中翻滾着,像一顆将化未化的糖。林晏吻入他頸間,似乎想要嘗一嘗那些*呻*吟被禁锢在喉間時的味道,周璨自己伸手将礙事的珍珠扣給扯了,拉開領子,好讓林晏吻得更暢通無阻些。

玄色的錦緞織造時本身就壓入了低調精致的團花暗紋,金絲鏽成的麒麟威風凜凜,尊貴無比,這片衣料下卻是光裸白皙的兩條腿,大張着纏在少年腰背上,腿根還粘着若隐若現的**,端莊高貴又旖旎淫*靡*。

周璨抱着林晏的脖頸,大腿酸痛,腰背虛軟,體內更是一塌糊塗,他咬着林晏的耳垂,胡亂地喘着叫着,似乎放棄了對自己身份的那最後一點兒僞裝。少年的脖頸略顯單薄,周璨似乎一只手就能抓住,林晏的血管在他掌心拱動着,仿佛他的心跳,劇烈鮮活。他披戴一身雨水而來,此時卻濕得更厲害了,他卻不想去顧管,在這邊境一隅的小城,被寒風冰雨隔絕的這個屋子裏,只有他與林晏,他精心呵護培養的小少年,他日益成熟無比溫柔的情人,這麽抱着林晏,他所有的讓他痛苦的回憶都找不到他。

林晏反複摩挲周璨濕漉漉的頭發,他微顫背脊的蝴蝶骨,最後用力閉起眼睛,淚水落入周璨烏黑的發中。

周璨将頸間最後一粒扣子擺弄了一下,方才被他自己扯壞了一顆,此時只能松松合在一處,隐約露出一點兒頸間的吻痕。他點點林晏手臂上草草包紮的傷處,叮囑道:“手上的傷記得自己處理。”

林晏替他将壓進領中的一縷發撥出來,瞧見周璨眼底淡淡的疲倦與越加微不可察的哀愁,問道:“京中可發生什麽事了?”

他走了這些日子,也不知周璨是否對吳秋山動了手,才搞的邊境一個小小的守備都要給他找不痛快。

周璨摸着他側臉,忽而認真道:“我或許當初應該讓你從文,不該讓你習武,你心思缜密,當會是一個好的谏臣,我從未問過你是否想要繼承葉家……”

“胡說什麽,路是我自己選的,”林晏抓住他的手,“不出三月,我帶着平複小宛的戰功回京見你。”

周璨笑了,他仍舊像兒時那般撓了撓林晏的下巴,道:“林副将好大的口氣。”

“時間緊迫,你待天亮便去追大軍吧,領隊的讓隊伍先走算怎麽回事,”周璨撐着桌子站起來,他身上被折騰得酸軟得要命,嘆了口氣,“這裏我來善後,放心,我坐馬車回京。”

林晏追問:“那陸堯清……”

看見周璨神色,林晏表情一滞,坐回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周璨揉了揉他的肩膀,林晏背對着他,輕輕蓋住他手背,低聲問道:“留玉,你告訴我,你瞞了我什麽事?”

周璨盯了一會林晏的後腦勺,道:“安兒,能說的,我都不會瞞你,只是有那麽一兩件,想不清楚說不出口的,你也不要逼我。”

“……那你總有一天會告訴我嗎?”

“好。”

周璨輕輕将手抽回去,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攬月立即推門進來,将一支白蠟木手杖送入他手中,同時展開一件新的幹燥的厚實鬥篷,披到周璨身上。

林晏回頭看了他倆一眼,眼睛通紅。周璨沖他笑了笑,眉眼昳麗,不論什麽時候,周璨只要笑起來,永遠顯得堅不可摧。

雨勢漸小,天邊隐隐吐白,許是接近淩晨寒氣深重,雨水中夾雜着細細的冰晶。

周璨腰上酸痛更甚,不由放慢腳步,輕輕呵出一口白汽。

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到時候林晏便真出了國界,奔赴前線了。這別離之事,做一次就夠了,再送一次……他怕自己舍不得。

攬月也停下腳步,咳嗽一聲,道:“出來匆忙,藥沒帶。”

言下之意,誰知道你去救人危難還要與人床上恩愛,壓根就沒想到要帶藥。

周璨也是一愣,想到攬月無令從不離開他身邊十步之外,不由尴尬地摸摸鼻子,道:“無妨,一次而已,也算不得什麽。”他按了按小腹,心道,當年傷成那樣,指不定這兒都不頂用了。

“王爺,去守備府嗎?”

“把人提來本王問問,張伯遷到底是誰的人。”

“……還有,弄輛馬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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