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太可惡了,太可惡了!!!

天底下怎麽會有那麽可惡又讨厭的人!!!

寶珠一想到上學前,母親拉着她手說的那些話,就恨不得直接把他拖出去,然後剁碎了給喂狗,什麽叫做自己不能欺負人,她不是都還沒有欺負成功嗎!

還要自己在國子監裏照顧他,她沒有第一個帶頭去欺負他就算不錯了!

有時候有些事越想越氣,越氣越想。

即便是閉眼假寐的沈歸硯都能感覺出,此刻的她有多咬牙切齒,仿佛下一秒把他給生吞活吃了都正常。

他一開始被沈家人找到,從他們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後并沒有想過與他們相認,都丢了那麽多年才想起彌補,未免可笑至極。

唯獨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頂替了他身份多年的沈家大小姐會自個兒撞了上前。

她既仗着盛國公府大小姐的名頭欺負人,如果當她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身份後,事情是否會變得更有趣。

再也忍受不住和他共處一車的寶珠冷聲命令道:“停車!”

趕車的馬夫聽到小姐的吩咐,自然不敢耽誤的駕着馬車靠邊停下。

馬車剛停下,已經直面把厭惡寫在臉上的寶珠伸手指了指從上馬車後一直閉目養神的沈歸硯,強t忍着怒火,“你,下去。”

沈歸硯适才睜開眼,慵懶地靠在軟枕上,漫不經心的語調格外欠扁,“我可是記得母親不久前才讓我們兄妹二人好好相處,寶珠妹妹那麽快就忘了。”

他着字咬重“寶珠妹妹”二字,也毫無意外惹怒了本就讨厭他的人。

倒不如說,他是存心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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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得俏臉生紅,眼裏湧現殺意的寶珠拽過他的手作勢把他推下馬車,“閉嘴,誰是你寶珠妹妹!你在亂叫,我就用針線把你的臭嘴縫上,用鐵錘敲爛你的牙齒。”

“我警告你,你到了國子監後不許亂說話,更不許暴露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要不然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剜了他一眼的寶珠警告完,便挑釁的拉下簾子,催促道,“張伯,快些走了,要不然等下趕不上第一堂早課了。”

這裏距離沈府已有一段距離,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的下手。

母親說要讓她幫忙照顧一下他,她怎麽也得要好好照顧一下,至于怎麽照顧,還不是得由她說了算。

由于沈家尚未對外公開沈歸硯的身份,馬夫也只把他當成是來府上打秋風的窮親戚,手上的馬鞭甩得飛快,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沈歸硯被扔下馬車後,目光注視着馬車消失于拐角處,才不緊不慢的撿起被她扔下來的書袋。

書袋不止有他的,連這位沈大小姐的也跟着勾了下來。

沈歸硯想起那張氣得張牙舞爪,還故作鎮定的臉,忍着笑勾起兩個書袋,随後不緊不慢的走向國子監。

初次見面,怎麽也得給這位妹妹送份禮物才行。

一路上,胸腔中像是架了一把火的寶珠來到國子監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胡亂湊上去觸了她的黴頭。

心裏紛紛猜測,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這位主兒。

素日裏和她交好的平陽郡主張绾晴,大将軍之孫女曲紅纓二人圍了過來。

“寶珠,你氣色怎麽那麽差,是昨晚上沒有睡好嗎?”曲紅纓想到什麽,撸起袖子,氣勢洶洶的就要去給她出氣,“是不是昨天那個人氣的你,等下我們給你出氣。”

生了一張圓臉兒的張绾晴打開自己食盒,從裏面取出一個油紙包,“寶珠不生氣了,你昨天不是說想要吃我家廚子做的桂花醬燒鴨嗎,我今天給你帶來了。”

“不用。”不想吃,也不想搭理人的寶珠随意的往桌面上一趴,整個人連頭發絲都透着煩躁的悶悶不樂。

其實她今日是反感來學堂的,又擔心自己不來,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揭穿她假千金的身份該怎麽辦。

張绾晴打開食盒挨着她坐下,單手托着下巴,“說來奇怪,昨天張大跟劉三回家的時候還好好,誰知道到了半夜,床上突然多了一個馬蜂窩,蟄得腫成豬頭。”

“他們兩個只是馬蜂窩還好,最慘的還是衛臻那厮,居然被人套了麻袋扔進糞坑裏,聽說撈出來的時候牙縫裏還有辣椒。”

曲紅纓和張绾晴說完,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因為他們三個,昨天傍晚都做了相同的一件事,欺負沈歸硯。

不過,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沒有注意到她們說話的寶珠還沉浸在煩躁不安中,眼前倏然投下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光線。

眼皮微掀,順着往上移,見到的是線條流暢的下颌線,還沒等她眯着眼兒細看,一個挂着天青色惠子玉珏的杏色書袋占據了她的全部視野。

“是我吓到你了嗎,沈小姐。”帶着促狹揶揄的笑聲随之鑽入耳膜,也令寶珠腳底突兀地冒起一絲寒氣。

“你,你過來做什麽!”寶珠看着擋住自己視線的沈歸硯,莫名緊張得連坐姿都端正了兩分,嚴肅的繃緊小臉。

因為她真的怕他不管不顧的對外說出他才是盛國公府真少爺,而她是鸠占鵲巢的假千金,也怕現實重蹈夢裏的場景。

不行!

如果他真的說了,她就說是他污蔑,是在純心報複她,她還能趁機弄死他,誰讓母親尚未對外公布他的真實身份。

攝于她還是盛國公府大小姐,他們肯定會相信自己說的話。

并不知她心裏九轉千回的沈歸硯把她的書袋放下,言簡意赅,“你的書袋。”

“哦,你放下就好。”寶珠瞥了自個的書袋一眼,才想起來先前走得過急,都忘了拿。

一想到自己的書袋被他用髒手碰過,頓時嫌棄得不行,待會兒就讓人扔了吧。

寶珠見他還杵在桌前不走,眼皮一跳,陰陽怪氣,“東西都放下了還賴着不走,怎麽,還想要我給你辛苦費不成。”

翻着白眼的寶珠說着,随手解開系在腰間的丁香底色上繡芍藥花的錢袋子,從裏面掏出一兩銀子扔到他腳邊,心生鄙夷,“諾,這是本小姐賞你,當是你書袋提得好的小費。”

身為好友的曲紅纓可不滿,還帶着一絲怒其不争,“寶珠,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相信這種人說的話,誰知道你的書袋是不是他偷的,像他這種人,手腳可大部分都不幹淨。”

“就當我心情好,賞他了。”寶珠随意敷衍了下好友,也擔心好友繼續追問下去。

曲紅纓可看不慣沈歸硯怠慢寶珠,吊梢着眼,刻薄着嘴,“好心賞你的錢,你怎麽不撿,該不會是嫌一兩銀子少吧,一兩銀子對你這種窮光蛋來說都夠花一個月了,你能幫我們寶珠提書包都算是你的福氣,還敢要錢,真是上不得臺面,一臉子窮酸樣。”

對于耳邊譏諷,充耳不聞的沈歸硯并沒有彎腰去撿那一兩銀子,而是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瞧,瞧得寶珠頭皮發麻,且不耐煩時,他才出了聲,用着理所當然又有着困惑的口吻,“你不應該和我道謝?”

“我不是給你錢了嗎,我告訴你,做人不要那麽得寸進尺。”寶珠冷哼一聲,控制着揚手甩他巴掌的沖動。

果然,這人真是越看越惹人生厭。

她就應該找個機會,把他給弄死才對,只要把他弄死了,她也不必在整日提心吊膽。

有時候有些念頭一起,便如海嘯般洶湧而至。

垂下眼簾的沈歸硯的語氣依舊淡淡的,“可我并不需要你的錢,好比有些事,并不是單純用金錢就能彌補得了的,不知道我這句話,寶珠妹妹認為可對。”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貼在寶珠耳邊說的,落在旁人眼裏,只認為他們兩人此舉未免過于親密暧昧了些。

他的那句話落在寶珠耳邊,像是他在嘲諷自己偷走了他十五年的榮華富貴,還妄圖想要用他們沈家的錢來收買他。

昨夜夢裏的一切再度席卷而來,那張得意洋洋着嘲諷她的臉和此刻站在她面前少年的臉完美疊折。

一只飛蛾略過窗邊,落下追蹤春日的印記。

“放肆,誰允許你那麽和本小姐說話的!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再也容忍不住的寶珠揚起巴掌朝他臉上扇去,“我求着你拿給我了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書袋,要不然本小姐的書袋怎麽會在你手裏!”

她的手伸在半空,卻被另一只清癯蒼白的手擎住手腕。

“是與不是,沈大小姐應該在清楚不過才對。”

少年彎身附在在少女耳邊輕語,清冽的皂角香漫入鼻尖,陽光至窗邊灑落,暈染二人周身。

沈歸硯輕笑一聲,又很快拉開彼此距離,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獨留寶珠的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黑,骨指因憤怒攥得近乎崩斷。

只因他說的那句話——

“寶珠妹妹,你也不希望秘密被揭穿吧。”

賤人!!!

等人走後,曲紅纓,張绾晴也擔心的都圍了過來,并為她氣憤。

張绾晴的眼珠子轉了轉,落在桌上,邊緣用金線繡上一個《寶》字的書袋,一張小圓臉跟着皺起,“寶珠,他怎麽會撿到你的書袋啊,我記得你都是乘馬車來的國子監。”

而且她們昨天才把人給狠狠教訓了一頓,該不會是那小子懷恨在心,偷的吧!

要知道有些無恥之徒慣會偷拿女子的貼身之物,在對外大肆宣揚他和那姑娘私相授受,以此逼迫。要是這樣,寶珠也太可憐一點了。

“就是,就是一個意外而已………”寶珠心虛得不知道怎麽解釋,正打算胡亂編一個時。

怒意染上眉眼的曲紅纓一掌拍上桌子,“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小子偷的!我就說不應該讓這種尖嘴猴腮的貧民進國子監和我們一起讀書,你看看,現在問題就出現了。”

“今天敢偷書袋,改明兒還不知道要偷什麽,對于這種人,我們絕對不能姑息,還正好趁機把他給趕出去,寶珠你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寶珠很想附和,也想趁着這個機會把他趕出國子監,最好是讓母親對他徹底失望,可當話到嘴邊,卻成了,“不用,他應該也是好心。”

她說完,都恨t不得自打兩巴掌,怎麽能錯過那麽個好機會。

因為沈歸硯的一句話,導致接下來的課,寶珠根本聽不進去,也無心去聽,生怕那人會在下一刻揭穿她非沈家親女的事。

如果讓她先一步知道那賤人才是沈家真少爺,她一定,一定要弄死他!

只要他死了,就不會在像現在一樣擔驚受怕,她也會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盛國公府大小姐,而不是別人嘴裏的假貨。

許是她想事情想得過于認真,連章博士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聽見,還是身為同桌的看不下去,用毛筆戳了一下她。

也讓寶珠習慣性反彈的站起來,大喊了一聲“到。”

章博士雖不滿她上課走神,也沒有多為難她,只是搖頭晃腦地問,“沈寶珠,你可知,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是什麽意思。”

“啊?”

舉起書本遮住臉的曲紅纓小聲提醒道:“寶珠,章博士問你話呢。”

“我…我…………”寶珠張了張嘴,大腦一片茫然。

她能如實說,她前面在走神,根本聽不清夫子講了什麽嗎?

這時,沈歸硯站起來,朗聲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①,指的是把假當成真久了,假就成了真,好比沈同學,從記得住這句話的注釋,到忘記,不也是從有到無。”

沈歸硯說完,目光還落在渾身僵硬的寶珠身上,又淡淡移回,“不知學生的注釋可對。”

章博士聽完,挼了挼胡子,點點頭,“不錯,沈寶珠,上課就要好好聽講,不要亂開小差。”

手指頭糾結着絞動的寶珠讷讷地垂下腦袋,又羞又恥的漲紅了耳根,“知,知道了。”

等散堂後,起身走到最後一排的寶珠攔在沈歸硯面前,咬牙切齒的一拍桌子,“我剛才都要想出來了,要你假清高幫忙!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故意看我出醜,還是想要彰顯你比我們都聰明啊。”

正拿出下堂課,所用書籍的沈歸硯皺起眉頭,無辜至極,“沈小姐好像對我很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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