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寶珠因香囊一事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才不要因為一時的不高興,影響全天的好心情。

白日是由皇城寺和周邊幾個寺廟舉行的沿街賜福,誦佛經,走在面前的是盛妝打扮的僧尼比丘們口念佛咒,手持柳枝玉淨瓶沿街灑水,中間是裝載着金身佛像的□□車,兩側由胥吏開道,防止人流擁擠發生踩踏事件。

據聞只要是被用柳條澆上聖水,且心誠良善之人,來年定會身體健康,財運亨通,得償所願。

到了夜間,是千裏繁星放河燈,祈求心願。

遠遠甩開丫鬟,讓她們自己去玩的張绾晴和寶珠看着小攤前各式各樣的河燈,一時之間竟挑花了眼不知道該選哪一種。

往常的河燈只有荷花形狀,近幾年的商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不在把河燈造型局限于荷花。

而是多出了象征財富的元寶,不羨仙只羨鴛鴦的鴛鴦,野趣橫生的白鶴,聖潔高雅的雪蓮。

“寶珠,你看這個花燈好可愛。”張绾晴拿過一只憨态可掬的鴨子河燈捧在手上,就是感覺這只鴨子怎麽越看,越有幾分像寶珠那枚香囊上的鴨子。

不過這只鴨子,可比寶珠那只香囊上的鴨子好看多了,最起碼是有兩只眼,而不是一只睜眼瞎。

“我是個俗人,我喜歡荷花的。”寶珠說着,伸手拿過一旁的荷花燈,随後取出銀子付錢。

二人挑好河燈後,特意避開人多的地方來到一處偏僻的河邊。

星河流淌,波光粼粼,水天共一色。

一盞盞荷花燈漂浮于水面上,似一顆顆璀璨明星,可見銀漢迢迢暗度。

在燈側提筆寫下心願,然後拿到河邊放生的張绾晴托着下巴,擠眉弄眼又揶揄的問道:“寶珠,你放河燈的時候,許的什麽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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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把寫好的河燈放進流淌着星月争輝的小河裏,眨了眨眼,“我不能說,要是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她小時候不知道這種願望是不能說的,還總在大哥二哥帶她出來放河燈時,特別大聲的喊出來,然後就會在第二天醒來時收到自己想要的禮物。

一開始以為是許願很靈,還逢人就吹噓,炫耀。

可在她知道真相後,難免會感到失落的欺騙感,她自以為是的神明原來就是大哥二哥。

“也是,可惜今年紅纓和芩竹一個因傷不能外出,一個有事,要不然我們都能一起玩了。”張绾晴低落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叫賣着糖葫蘆,高興得站起來。

“寶珠,那邊有賣糖人的,你要不要吃。”平日裏她見着糖葫蘆不會那麽激動,但是在沐佛節當日,一些小販售賣的糖葫蘆裏面不只有山楂一種,還會有棗子,桑椹,櫻桃串的糖葫蘆。

“不了,你去吧。”正蹲在河邊的寶珠伸出一截皓白手腕把寫好祝福的的河燈放進河裏後,突然看見有幾個人正向她所在的位置走來,頓時浮現一絲不滿,并準備讓人把他們趕走。

這條河又寬又長,周圍有那麽多放河燈的地方不去,為什麽要來自己這裏。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随後加快腳步的朝她靠近。

正放下第三盞河燈,祈願大哥身體健康的寶珠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見那幾個人把她圍住。

“你們知不知道本郡主是誰!要是想活命就趕緊離開,否則看本郡主不把你們抓了沉塘。”心下浮現不好的寶珠當即抽出腰間的軟鞭甩過去,可是她的鞭子才抽出,那群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向她灑來。

眼前已經被黑暗所席卷,她在暈過去的那一刻時,隐約看見有有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朝她跑來。

是二哥回來了嗎?

遠處

聽到聲音的張绾晴和冬兒等人最後看見的是寶珠被裝進馬車裏的畫面,等她想要沖過去救人的時候,周圍突然湧來大量的人,并把她們的去路給堵得水洩不通。

那群人像是一汪水,想要往裏擠進去的冬兒很快被人流淹沒,随着人流散去,原地哪兒還有寶珠的影子。

張绾晴大怒的指揮着人,“你們還不快點攔住那輛馬車,要是寶珠出了事,我要你們人頭是問!”

被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的冬兒咬住舌尖,手腳發軟,連滾帶跑的往盛國公府跑去,連跑掉了一只鞋都不在意。

此刻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小姐絕對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今日沐佛節,親自前往皇城寺的沈母剛從外面回來,迎面撞見跑得過急,連鞋子都跑掉一只的冬兒,心下頓時浮現出一抹不安,厲聲道:“你不在小姐身邊伺候,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做什麽。”

冬兒和雪蘋兩個丫鬟都是自小伺候寶珠長大的,她們狼狽不堪的跑了回來,獨獨不見寶珠,有心人一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淚水糊了滿臉的冬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瘋狂磕頭,“夫人,小姐,小姐不知道被哪裏沖出來的歹人給擄走了。”

“是奴婢沒用,是奴婢沒有保護好小姐!還求夫人快快派人去找小姐,要不然,奴婢擔心小姐出了什麽意外!”

“什麽,你說寶珠了怎麽了。”聞言,腕中佛珠吧嗒落地的沈母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要不是身後的婆子扶住她,她怕是能直接昏死過去。

但她又很快清醒過來,知道現在不能暈,壓着指尖泛起的顫意,厲聲道:“趕緊派人去找寶珠,在去把老爺叫回來,找人的時候不要大張旗鼓。”

寶珠被賊人所擄,要知道此事傳出去必然會對她名聲有礙。

她已經到了議親的年齡,縱然聖上親封她為郡主,難免不會有人用她生母做文章。

要知世人衆口铄金,積毀銷骨。

今夜的金陵城并不平靜,連空氣裏都湧動着罪惡的味道。

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寶珠在醒來後,整個人颠簸得連她的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睜開眼後,入目所即皆是暗沉的墨染,偶有幾縷光亮随着馬車的颠簸映照入內,似一只只翩跹起舞的明蝶,璀璨又美好得稍縱即逝。

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唯有空氣裏彌漫的,獨屬于人身上發出的汗臭味熏得她作嘔,更因為身下的颠簸不斷刺激着她嘔吐的yu望。

等眼睛逐漸适應黑暗後,寶珠才注意到馬車裏除了她,還關有其她人。

在她不受控制的發出尖叫時,一只手迅速的捂住她的嘴,把她擁入懷裏,也阻止了她的尖叫。

“是我,別怕。”低沉清冽的男聲,似給她的心髒投入一劑強有力的心安。

“沈歸硯。”

被捂住嘴的寶珠拼命的眨眼,示意他把髒手放開。

他居然敢用可能出恭後沒洗的髒手碰她,她絕對不會原諒他,還要把他碎屍萬段!

身後人湊到她耳邊,似情人在厮磨,溫熱的氣息暧昧又強勢的噴灑至她耳畔,頸部,“你确定不會發出聲音嗎,寶t珠妹妹。”

已經快要被自己所想給惡心到的寶珠拼命點頭眨眼,在不把你的髒手拿開,她就要窒息了。

身處于黑暗中,人的嗅覺和聽覺總會無限放大,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從身後少年身上傳來的皂角香,當他溫熱的氣息落到敏感的耳垂上時,身體會下意識的泛起顫栗。

那是怎麽一種感覺,一種被蟒蛇盯上的感覺。

黑暗中,沈歸硯近乎貪婪地注視着她,像是一條躲藏已久的毒蛇,露出了他鋒利帶毒的長獠牙,正等着将它心儀的獵物咀嚼入腹。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貪婪,又帶着難以言喻的克制,即便是在黑暗中也不敢過分亵渎。

并不知危險來臨的寶珠喉間湧上一陣惡心,随着惡心的粘稠感越發強烈,連呼吸的氣息都泛着令人作嘔的念想,推開抵着她的胸膛,“不行了,我難受,我想………”

捂着她嘴的沈歸硯意識到什麽,正要把手拿開,寶珠再也受不住的吐了個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膽汁一起哕出來才甘心。

太難受了,難受得她像是即将要溺斃于穢桶中。

難受得眼淚鼻涕齊湧,喉嚨似黏了一層發臭的米粒糊,咽不下,吐不出,只能生生卡在那處折磨着自己。

就在寶珠不知道怎麽辦才能把卡在喉嚨裏的米粒咳出來時,一只手扶上她後背輕輕拍打,一只手取出帕子幫她清理面上狼藉,臉上沒有絲毫嫌棄。

“你用力咳出來,咳出來就會好受很多。”

“慢慢來,不急。”

在他細聲溫言的安撫下,嗓子都快要咳啞了的寶珠擡起通紅的眼睛,睫毛上還挂着淚珠欲落未落,“你是不是嫌我髒啊,你要是敢說出半個字,本郡主一定會殺了,不開玩笑。”

她也不想吐的,可真的是太難受了,而且還丢人丢到她最讨厭的沈歸硯身上,她更憤怒。

少女向來嬌縱的嗓音帶上了一絲啞意,連威脅的話都透着一絲撒嬌意味。

“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坐馬車暈車是很正常的一種生理現象,我為什麽要嫌棄你,而不是第一時間關心你的不舒服。”沈歸硯把她臉上的污漬擦幹淨後,才注意到她剛才全吐在他衣服上了,沒有半分猶豫的把沾滿哕物的外袍脫下,卷成團塞到角落裏。

“喝口水,會舒服一點,或者漱下口也好。”沈歸硯取出腰間挂着的水囊遞到她嘴邊,小心的遞到她嘴邊,喂她喝下。

本就難受,又吐了一回的寶珠身體軟得連擡起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何況他說得對。

吐完後确實要漱下口,喝點水後也會舒服一些。

“要是還認為難受,你靠在我懷裏休息一下。”沈歸硯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到她鼻子下嗅。

清涼的薄荷味瞬間沖淡了她的惡心感。

寶珠看着他接二連三的從身上拿出東西,震驚又驚訝,“你身上怎麽什麽東西都有啊,該不會是把自己的全當全拴身上了吧。”

要不是現在情況不行,她高低要把他提起來,然後甩一甩,看能從他身上甩落多少東西。

沈歸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黏在臉頰的發絲別到耳後,似在無意識的呢喃,又似在訴說,“自是保命。”

若是身上不多點東西,他怕是早就死了。

他的突然靠近,下意識讓寶珠察覺到一絲不安,咽了咽口水,“你,你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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