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睡覺。

應溪音走進卧室時, 室內頂燈通亮,許易澤閉目凝神,似是等她等到已然入睡。

她放輕腳步聲, 脫下睡衣罩衫,關燈躺下。

靜谧的夜裏。

只有彼此清淺的呼吸聲。

應溪音雖心緒混亂,卻也在這安靜的氣氛中, 緩緩進入夢鄉。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在夢中, 應溪音遇見了兒童時期的許易澤。

男孩外表俊朗稚嫩,雙膝折彎跪地, 後脊卻仍如蒼柏般挺直。

許易澤的身側站着一位老人,看不清面容, 卻一次又一次地将鞭子,用力揮抽在他的後背。

他卻只會在鞭子落身的那一秒,咬牙吃痛隐忍。當鞭子重新揚起時, 他會斂起表情, 重新恢複慣來的冷漠酷拽。

如此反複,如此倔強。

看着滿是紅痕、甚至滲出血跡的後背, 應溪音拼命地大喊,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可他們好像聽不見她說話, 鞭子帶出陣陣勁風, 仿若一記記耳光,扇在應溪音臉上。

她開始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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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易澤睡意淺。

很快被身側女人的抽泣聲和叫喊聲吵醒。

他開燈。

應溪音臉上布滿苦痛,眼尾溢出點點淚水,口頭持續地叫喊“不要打了”。

她做噩夢了。

許易澤長臂一展, 将應溪音半摟入懷,輕拍安慰。

察覺到身體傳來的熱度, 應溪音逐漸轉醒。

她仰頭看見夢中的面孔褪去稚嫩,回歸成熟穩重,立刻像八爪魚似地抱住他。

許易澤擦去她的淚水,細聲問:“夢見了什麽?”

原來是夢。

應溪音仍心有餘悸,伸手探入許易澤的衣擺,一寸寸地、由下至上地撫摸他的後背。

随着手指輾轉,應溪音能清楚得感受到,那皮膚溫度升高,變得越來越燙。

可她此時無暇顧及,而是在害怕,害怕從那平滑的皮膚上,摸到潮濕的鮮血以及隆起的傷口。

“別摸了。”許易澤阻止她的動作,嗓音略微暗啞。

應溪音固執得可怕,“不行。”然後掀起他的衣物,繼續尋找。

終于,在許易澤的後背中側部。

應溪音摸到了一處異樣,指尖來回輾轉确認,“這是什麽?”

傷疤。

她清楚,所以沒等許易澤回答,繼續問:“痛嗎?”

愈合的傷疤不會痛。

許易澤搖搖頭,“沒事。”

“你騙我。”應溪音摁了摁傷疤,試圖打碎他的嘴硬。

可傷疤早已愈合,許易澤哪裏還會感覺到痛。

她說:“母親都把你小時候的事情告訴我了。”

許易澤見她這心疼到傷心的模樣,再次否認,“沒——”

話未說完,唇間濕潤。

應溪音吻了他,用嘴阻止他的言語,駁斥,“騙子不要說話。”

許易澤舔了舔唇,不再反駁。

略作輕松地說:“嗯。那你別難過。”

別因為我難過。

不然我會更難過。

應溪音控制不住情緒,他為什麽在這種時候,都還能關心自己的情緒,以自己為先。

于是她也不知道哪裏生出的勇氣,不顧許易澤的阻擾。

像他以往一樣,主動親遍他的身體,熱切地告訴他——

“我愛你。”

是喜歡,

還是愛,

更是為他先前的告白,

給予同等的回應。

————

清晨的陽光灑進。

許易澤起身走出房間,洗漱後,坐在客廳看報。

許母年紀越大,覺越少,因此醒得很早。

她瞧見許易澤,奇怪,“你怎麽就起了?”

母親浮腫的眼皮,極其明顯地表示她昨晚哭過。

竟然一夜害兩個女人同時為他傷心流淚,他可真不是個東西。

許易澤放下手頭的報紙,為她寬心,“其實當年就算你不把我送過去,我也會主動去祖父那裏,而且祖父雖然嚴格,但從不會無緣無故罰我。”

許母怔了怔,“我知道。可是——”

可是我是當母親的人啊,即使知道正确,又怎麽能不後悔痛心……

許易澤不願說肉麻的話,然而此時知道母親會因為這件事,愧疚受累至今。

他坦白,接話,“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和阿音因為這件事而難過。”

許母聽完,停了片刻。

最後裝作釋然地颔首,“好。”

短短一句話顯然不能消除她十幾年來的心中郁結。

許易澤不急躁,扯開話題,“父親呢?”

談起這個,許母恹恹地說,“他出差了。”

她不滿地撇頭:“整整一個禮拜了,一通電話都沒有。我打給他,他不是不接就是說忙,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麽。”

許父許母恩愛非常。

許父鮮少出差,哪怕要出差,都會帶上許母一道,或者每天至少互通一次電話。

從不會出現這種敷衍了事的情況。

許易澤眉宇緊鎖,想起報紙中的小道新聞,思忖片刻,“我出趟門。”

許母沒覺察異常,點點頭。

過了一個多小時。

應溪音起床,昨晚自己的熱情主導,令她心頭充斥着滿滿的事後的羞恥感。

她思考着該如何在許母面前僞裝,讓對方不發現她和許易澤之間的端倪。

可惜想到最後沒想出辦法,破罐破摔地出門時,意外從許母口中,得知許易澤有事離開的消息。

她如釋重負。

和許母吃完早餐後,應溪音提出一起去逛街。

許母欣然同意。

起初應溪音搶着要刷卡付款,但許母不僅不同意,還特地打電話給許易澤,讓他來給自己做思想工作。

許易澤聲音稍顯沉重,像是遭遇了麻煩事,不過他依舊耐心地說:“別跟我客氣。”

然而應溪音深陷窘境,忽略了他聲音的沉重。

許易澤繼續:“我的都是你的。”

話說到這份上,應溪音只得同意。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同意,許易澤會不高興,許母也會因是要花她的錢,而有些不舍得地畏手腳。

不過饒是這樣。

應溪音依舊默默地用自己的錢,盡己所能地為許母買了一個價值五位數的包包,挑了款名貴茶葉送給許父,以及選了一支鋼筆和一款領帶贈給許易澤。

逛到傍晚。

大包小包被拎回家。

許母興奮得在衣帽間試穿新衣服,讓家中的阿姨們圍觀評價。

阿姨們一誇好,她就揚眉炫耀:“這是我心抱(兒媳)給我買的。”

應溪音站在後頭聽着,咧嘴笑了笑。

想來許易澤和許母不愧是母子,性格都有相通之處。

玩笑後。

應溪音将買來的東西收拾整理好,新領帶放在她這一側的床頭櫃內,打算明天早上親手給許易澤系好。

至于鋼筆。

應溪音走進許易澤的書房,将鋼筆放在書桌表面,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驚喜”位于書桌表面,實在過于明顯。

應溪音不甘心這樣輕易被許易澤發現,又擔心藏得過于隐蔽,導致他根本發現不了。

于是想了想,打算連筆帶禮盒一同塞在書架上。

夾藏在兩書之間,不能一眼看到,但也不難發現。

應溪音随便找了處縫隙,踮起腳跟,打算将鋼筆禮盒推塞進去。

可塞到一半時,意外遭遇阻礙,裏面似乎有個小東西?

應溪音抽出禮盒,本想找其他地方藏。

可或許是好奇心促使,又或者是第六感的暗示。

應溪音探手伸入,指尖剛好夠到那個小東西。

冰冰涼涼的鏈狀物,似乎是什麽項鏈?

可是項鏈怎麽會放在書房的書架上?還放得這麽隐蔽?

心頭說不出的古怪。

應溪音躊躇了一會兒,好奇心戰勝一切。

她指尖勾住鏈子,慢慢拉出。

吊墜重力下墜,經歷短暫搖晃後,停擺在空中。

應溪音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條項鏈。

一條冰藍暖粉配色、少女感十足的土星琺琅項鏈。

好像還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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