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嫩牛五方
嫩牛五方
讓知道的人會覺得形成強烈反差的一件事是,曾經那位綽號“銀狼”的前殺手現武裝偵探社社長,日常處事穩重且有威嚴,但私下裏确很喜歡貓,總是随身攜帶一些小魚幹,或許在期待着在偶然遇見時,能夠投喂這些柔軟靈巧的生物。
然而大概是由于他多年來與刀劍血氣相伴,這一類小動物都對他避之不及。好在有一只三花貓有時會接受他的投喂,武裝偵探社社長的小魚幹幾乎全進了它的肚子裏,他也不對此失落。有時在偵探社周圍活動也沒有要緊事務時,他也會格外注意這只三花貓的動向。
今天他聽到了不遠處熟悉但凄厲的貓叫聲。
他立刻持握劍柄飛奔而去。
這只三花貓并非活潑的性子,反而總是安靜的觀察一切,像是在經歷漫長的思索。他不明白是怎樣的對待讓這只素來持重端莊的貓發出這樣的慘叫,還是在武裝偵探社周圍,但他從不低估人的惡意。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腰佩太刀,衣着制式近古繡有族紋的女人。
“禮尚往來而已。”女人無視他的到來,慢悠悠的對被捏住後頸肉的三花貓說:“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後代。”
“實在不行你可以學我呀,有什麽你做不到的。”她笑了起來。
三花貓像是注意到另一個人的到來,驚叫聲戛然而止,更加激烈的嘗試掙脫束縛。
“這位女士,這是武裝偵探社的貓,請放開他。”
武裝偵探社社長凝聲道。
他熟悉這種服飾,也熟悉這類人。從前【銀狼】在政府手下做事,也算認識幾個古老世家的“大人物們”,那種久居高位的氣度,以及以自我為中心,不在乎旁人的态度,和女人帶給他的感覺簡直如出一轍。
同時獨屬于武者的預感,以及那把明顯不是裝飾的太刀告訴他,這件事不太可能簡單結束。
女人提着貓轉頭,神色微動:“【人上人不造】?”
顯然,這位女士知道他,并且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異能力這件事并不是能輕易透露的存在,更何況他的異能力很特殊,自己也并不經常使用,是以常人見到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絕不是他的異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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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何被這種人物注意到的。
他面色不動,內心思索。
或許出于某些目的,這位看上去久居人上、并不經常被人反駁的女士,并沒有在乎別人的“冒犯”——雖然按常理來講這個訴求完全合理。她只是晃了晃手上的貓,态度十分良好:“養貓人必知的熱知識:公貓絕育後能降低獲得致命性疾病的風險,預防感染艾滋,還能延長壽命。”
貓咪像是能聽得懂似的,發出激烈的慘叫,然而女人面不改色,抓貓的手穩穩當當:“這只貓我先帶去優化一下,保證全須全尾的帶回來,稍後會到貴社拜訪。”
沒有等待對面人的回答,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女人聲旁,恭敬的拉住她的衣袖,随即兩人同時消失。
竟然是空間異能,完全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武裝偵探社社長皺眉,他松開執劍的手,思索着那位女士衣服上的族紋。并不是他熟知的那幾家,卻依舊帶着幾分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立刻趕往武裝偵探社,果不其然,在社長辦公桌上發現一封拜帖。
落款是名為太安的家族。
他了然了一起,內心浮起一絲凝重。
但如果是太安家主的話,為什麽會在意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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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又能想到,這只貓,會是那位備受衆人尊敬的夏目漱石呢?
夏目漱石自己也不認為會被人發現,因為在【我是貓】的異能力下,他确實就是一只貓,有着貓的習性和行動方式。直到被太安家主撈起來時,他都想不明白是哪裏露了馬腳。
更想不到她竟然親自上場。
與太安家主相識的這些年,他自認為對這位可以稱得上“友人”的存在、以及其與太安的聯系有着一定的了解。太安家主本人并不弱小,但由她統治下精密嵌合的家族機器顯然更強大,幾乎做到了“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
這使得很少有太安家主親自做的事情,她是栖息在一具人類身體中的魂靈,一條運行在龐大電子機械造物中的指令。看着蜂群、蟻窩精妙的組織形式與統一意識,人類有時候都慚愧汗顏。但一旦知道太安的統治形式,感受到其中的聚集、族群與溝通意識,就完全不由自主的産生“這真的是人類嗎”“這才是最優等的人類組織形式啊”的恐懼與畏懼之情。
夏目漱石簡直苦笑,或許更讓人意外的是家主竟然親自去捉一只貓,連夏目漱石都在思考自己是否做的太過分,她或許不在乎中島敦,但并不能容忍被算計,以及與家族威嚴被蔑視。
但并非沒有好結果。被提溜着的貓咪想,整個家族重新平穩運行,而不是處于之前讓少主收攏權利時的快速交接與放權階段。
全國必須抓住戰後的快速恢複期,不然恐怕就要永遠落後,沒有人能再現這樣的組織形式與意志統一了,維持太安最上層的平穩是比吊着天皇性命更要緊的事。
夏目漱石的行動,得到了日本高層的全權配合。
然而任何決定都必須接受其最壞的結果。夏目漱石思考了很多,卻絕對想不到最後竟是這種“禮尚往來”,還是以貓咪的狀态。夏目漱石雖一生并未娶妻,也沒有留有子嗣的打算,但無論如何這種事都是很難讓人接受的,無外乎他叫得這麽驚懼凄慘,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雖然在自己的弟子面前,他總有些作為老師的自尊心(即便他的弟子并不知道它的身份),但一旦感受到換了個空間,生物本能的恐懼讓他繼續咪嗚慘叫了起來。
然後他對上了自己另一個弟子的視線。
前醫生森鷗外露出分外意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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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鷗外當然沒有表面那麽平靜。
港口.黑.手黨的五座大樓算得上是橫濱最顯眼的地标式的建築,這棟直入雲霄的大樓彰顯着港.黑在橫濱地下無冕之王的身份,威嚴且不可侵犯。這棟樓有最精密的保護措施,每層樓層層防守,防止敵對勢力的攻擊與暗殺。而首領所在的位置是防守整棟大樓最嚴密的地方,稱得上連只蚊子都無法進去。
然而就是這樣守衛森嚴之地,卻有人不止一次的輕松進入,恍臨無人之境,這怎能不讓森鷗外感到震驚和惱怒。
更何況此次直接在他面前出現。
“這位小姐——”森鷗外緩慢的說,手術刀劃出衣袖,異能力造物愛麗絲浮現也在她後上方。
頃刻間,兩方夾擊。
“唔,醫生。”你轉身,看着與被傳送過來的下屬交戰中的愛麗絲,又補了一個詞:“護士。”
“那就醫不死貓。”最後你心情很好的笑了起來:“森鷗外。”
早就知道港.黑讓一個醫生篡了位,不過你一直把這個訊息當做一個彩蛋,強調了繼承權和立少主的重要性,防止最後被別人摘了果實。不過對于事件的當事人你并沒有什麽感觸,摘的又不是你的桃子。
沒想到人家就算不摘,還不讓長,真是妙。
“我立第一任少主先代不曾來,立第二任少主你不曾來,卻在背後做手段。”
“我親自來請了。”
看來之前向太宰治的抱怨說早了,森鷗外想,這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看着門□□戰的雙方人員,以及站在女人兩側刀劍待發的侍者,森鷗外嘆了口氣,停止了部下的進攻。
另t一邊也随即停下,整齊劃一的過于可怕了。
“事先說好,鄙人雖對于醫學相關的知識還沒怎麽遺忘,但從沒給貓動過診療,診治結果概不負責。”
森鷗外立刻冷靜的對接起來,還帶着一點任務有些為難他的小抱怨。
“有些道理是共通的。”你欣賞這位新任港.黑首領對形式的判斷能力,起碼交流起來順暢:“只要幫這只貓做了絕育,那麽有些事情還能既往不咎,你覺得呢?”
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掌管資源配置的神,你由衷的這樣覺得。最後只處理一件事情,極大地減少了工作量。說實話,自從親自當家主後,你就對這些養成少主時期積累的爛賬沒了興趣,或者說可能其中的某一個拐點就是你進入游戲的關鍵,于是你對這些事都抱着極高的容忍度。豆沙了是真情實感的,絕育也不摻雜任何水分,還延長了貓咪的壽命,你都要稱自己是世界上最以德報怨的帶善人。
翻篇後,之後如果你再對港.黑出手,那就絕不是為此事,可能就是純粹想玩争霸。
你自覺這是很劃算的交易,就看當事人如何看待你的要求了。
森鷗外也并不認為你讓他為貓做絕育手術,是抱着羞辱他的想法,太安的家主沒必要做這種事情,也不該是一個首領會親自做的事,他認為最關鍵點在于這只貓的身份。複盤自己所做過的所有決策,連接他與太安相關計劃有一個關鍵人物,再考慮到絕育所代表的含義——
夏目老師。
森鷗外看了一眼僵在半空沒發出一點聲音的貓,推翻了之前的思路過程。
一定有哪一個信息漏掉了。森鷗外狂冒冷汗,安慰自己,他并不清楚整個布置,無疑這是個重要到官方都在關注的大事,他并不了解全部的計劃,之前的猜想也有很多漏洞。
□□的參與并不多,即便如此,在海運監管上森鷗外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收益如此之大,對于其中的風險森鷗外早已有了把握。
“我同意。”森鷗外面上不動聲色,無論如何,先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在手術臺上,他為貓注射着麻醉劑,輕聲問道:“夏目老師?”
貓抖一抖。
森鷗外沉默,為老師的犧牲感到由衷的敬佩。
“絕育後請無損的送到武裝偵探社那裏去。”
你在手術室外面突然提醒到,到底是給了另一個可能性,如果森鷗外願意為一只貓把握這個機會的話。
你也不是什麽魔鬼嘛——其實是因為你想到,夏目漱石是一個作家,寫的書還挺好看的,你也挺方便逮着他羊毛薅。先不說他收到重大打擊後會不會就此消沉,單說絕育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一個作家總是很不吉利的。
好好寫書吧,你依舊會為他寫書評的,你想。
之後一只昏迷的貓被蓋好被子被送到了武裝偵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