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還差一個,過幾天我給你送過去
第84章 還差一個,過幾天我給你送過去
寧上州城主府邸。
一身紅衣的楚辭一個人背對着房間坐在廊下的石階上,身後全是進進出出的下人們。
一盆一盆的清水端進去,換出來一盆接着一盆的鮮血。
雙臂抱膝,堕馬而下的楚辭筋骨斷裂的疼痛還在,她不停咬着自己的手指,大拇指都出了血,眼睛裏全是淚水的她死死盯住地面。
看着抱緊自己不停顫抖的楚辭,不遠處站在一旁的姜崈脫了自己的披風,走近楚辭準備為她披上。
“滾!”
姜崈的手停在楚辭後背上空,整個人抖了一下。
稍作停頓後,姜崈還是把披風搭在了楚辭身上。
楚辭一把甩下,把那披風狠狠扔在地上,之後便又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
身後進進出出的人群看到如此大逆不道的形勢都停了下來,有些迷茫地看着太子,等着太子殿下的指示。
“愣着幹什麽,”姜崈聲音平穩冷漠,“還不快去救人。”
這時,太醫從房內走了出來。
“殿下。”
本來背沖着房門的楚辭突然回了神,顧不得身體扭轉而帶來的鑽心疼痛,一把死死拉住太醫,眼神裏全是焦灼和期待。
“臣準備拔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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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因為吃了那丹藥,重塑經脈的她身內發出劇痛,每動一下嗓子裏都會不自覺地嗚咽。
伴着自己的嗚咽聲,楚辭飛奔進了屋子,看着滿地都來不及拿出去的血布,楚辭第一次體會到了恐懼害怕。
姜崈看向丢了魂的楚辭,一個詢問眼神遞給太醫,太醫心領神會,閉上眼睛淡淡搖了搖頭。
姜崈心底一沉,走進房間看向一旁扶着牆,好像找不到家的小貓一樣的楚辭。
“小知,小知......”楚辭一直在嘴裏不停地念着。
太醫走到已經沒什麽反應的小知身前,拔出了她腹部的箭。
本來已經昏迷不醒的小知因為拔箭帶來的劇痛突然睜開雙眼,喉嚨裏傳出一聲悶哼。
已經全然沒有任何力氣的她眼睑輕微抖動,撐着最後一口氣轉着眼珠,終于找到楚辭站着的方向,盯住了她的公主。
一滴清淚從眼角劃過。
小知便悄無聲息的定格在了這一刻。
楚辭看着瞳孔渙散的小知瘋狂搖着頭,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只有那雙目通紅,大步跑向小知的楚辭一把捧起小知的臉,望着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大喊。
“不可以.......不可以,不行的......不行啊!”
楚辭雙手顫抖,無助地抽泣。
楚辭的那一身紅衣,與小知淌了一地的鮮血融在了一起。
這時,一個小太監慌張地從院子外跑了進來。姜崈察覺後輕聲走出房間。
“殿下,北言将軍和烨安,碎骨刺進心髒和肺腑,已然回天乏術了。”
姜崈聽罷頭顱微揚,昂着頭發出一聲長嘆。
“是誰射的箭。”閉起眼睛,仰着頭的姜崈輕聲問道。
“回,回殿下,”小太監驟然緊張了起來,“是,是任家嫡子,任文策......”
姜崈雙眼瞬時睜開,看着寧上的藍天白雲,舌頭舔舐着後槽牙,眼神好似餓了幾天的孤狼,“帶進來。”
屋內,在床榻邊。
楚辭抱着小知的頭一動不動,感受到小知的溫度漸漸消失的楚辭輕輕撫摸着小知的頭發,仿佛在哄着她,告訴她不要怕一般。
這時,一個小宮女小心翼翼地進來通報,“公主,那射箭之人,找到了。”
楚辭原本如木雕一般的臉頰終于動了動,她松開一直撫摸小知頭發的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臉上的眼淚,在那支離破碎的眼神下留上一抹血腥色。
楚辭十分緩慢的轉過頭去,仿佛那脖子其實是機巧機關一般,一點表情都看不出的她讓人毛骨悚然。
“把他帶進來。”
楚辭壓低了聲音,輕輕的吐着氣說道。
被人押送而來的任文策仿佛一只喪家之犬,眼神驚恐無助。
“我是任家嫡子,我可是任家嫡子!”
慌亂掙紮的任文策看到那一襲紅衣背影,突然就吓得失了聲。
楚辭輕輕放好小知的身體,仔細擺好小知還未合眼的頭,認真的确認着任文策跪着的方向,吩咐下人們左右移動着,已經被血泊裏的紅衣楚辭吓軟了的任家嫡子。
終于找到了滿意的位子,楚辭嘴角牽強扯了扯,滿眼愛憐的望着小知,把她額前碎發挽在耳後,袖口輕輕擦了擦小知布滿血跡的臉頰。
楚辭好像在對待一件一碰就碎,價值連城的玉璧。
這時,艱難站起的楚辭披着一頭着沾滿了血的黑發,與鮮血融為一體的紅衣和她滿是腥紅的雙手融為一體,慘白的她眼下那抹血跡鮮紅,襯得她好似剛剛食了人的女鬼。
楚辭拿起從小知腹部拔出的箭,一步,接着一步,緩而有力的走向任文策。
“扒開他的嘴。”
楚辭聲音輕巧,好似在朗誦歌謠。
侍衛聽罷看向姜崈,站在楚辭身後的姜崈微微點頭,侍衛們便不顧任文策的嗚咽呼救,把他的嘴巴好似牲口一樣掰開。
楚辭一手按住任文策的頭,另一只手拿着箭,慢慢伸進任文策的嘴裏攪動。
任文策的嘴巴瞬間就變成了異常活躍的天然泉眼,鮮血成柱狀從嘴裏湧出,侍衛手臂青筋暴起,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咧開任文策已經變了形的臉。
任文策的哀嚎好似拔舌地獄裏受盡折磨的怨魂,讓人聽了都覺得這不是人間該有的聲音。
一旁的下人們有的腿都吓軟了,一個個踉跄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滿口鮮血,仿佛畜生哀嚎的任文策被嗆的血從鼻子裏噴了出來,那含糊不清的嗚咽聽着都像溺了水一般。
楚辭用盡全身力氣控制着速度,一點一點地,左右摩擦着往前捅,那刺耳嚎叫好似戰場上的號角振聾發聩。
終于,那嗚咽聲戛然而止,本來全身瘋狂抽搐,需要四個壯漢齊力按壓的任文策瞬間好像洩了氣的皮球,被人吊着,只剩下一副軟糯皮囊。
姜崈一聲殺人無數,此時竟也從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望着他日夜思念又極其陌生的背影,他緩緩走近,輕聲提醒着還在反反複複刺向任文策的楚辭。
“人已經死了,小知的仇報了。”
那紅色身影驟然把箭拔出,随即轉身沖着姜崈的脖子狠狠紮下去。
姜崈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楚辭的右手,那箭頭離他的脖子只差兩寸之遙。
楚辭不等衆人反應,右手一松,左手飛快撫上箭尾,狠狠一壓。
楚辭的臉上瞬間被姜崈肩窩上噴灑出的鮮血覆蓋,口腔裏也驟時被血腥氣填滿。
侍衛一把制服楚辭,本就經受着經脈寸斷之苦的楚辭被人反扣在地,煞白的臉顯得那血跡更加刺眼了。
“放開她。”
姜崈撥開蜂擁而至的太醫和宮人,忍着劇痛吩咐侍衛。
侍衛放了手,經脈被重塑的楚辭如今也沒有什麽力氣再次行兇了。
癱在地上的楚辭枕着自己沾滿鮮血的頭發,最後望着躺在床上目睹着一切的小知,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還差一個,過幾天,我給你送過去......”
再也忍不住疼痛的楚辭慘叫一聲便暈了過去。
猛然驚醒的楚辭一雙杏仁眼在昏暗的燭光下透着恐懼。
大口喘着粗氣的楚辭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醒了?來,喝點水。”
姜崈的肩膀和右臂已經包紮完備,一身便服的姜崈聽到楚辭沉重的喘息聲快步跑了過來。他單手拿起楚辭床頭上的帕子,沾了水,一點一點地擠在楚辭的嘴上。
楚辭看向姜崈,驟然發力準備坐起,卻發現整個身體都動不了了!
這時的她才開始慌亂,無論楚辭如何使力,那身體就好像不是她的一樣,怎麽也不聽使喚。
“道士說,重塑筋骨還需時日。你會有一段時間動不了身子,不過也就一月的功夫,便與常人無異了。”
楚辭聽罷,臉上的憤怒化作眼淚不收控制地往下流,不信邪的她全身顫抖,五官因用力都擠到了一起,卻還是無濟于事。
“對不起,這次是我沒有計劃清楚,是我,我太急着見你了。”
姜崈的手指輕輕擦拭着楚辭滿臉憤怒的淚水,眉頭緊蹙的他語氣愧疚,看着眼前痛得成了碎片一樣的楚辭,人生頭一次感到了後悔。
“事情原本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姜崈語氣裏全是悔恨心疼。
看着還是不死心的楚辭,姜崈只覺得胸口發悶,喘不上氣。
楚辭把所有力氣都集中在了手臂,突然感到手指力量的她,低聲開了口,“常人無異......”
她聲音特別小,連她自己都聽不太清楚,她嘴唇一張一合,不停重複着‘常人無異’着四個字。
“你說什麽?楚辭你大些聲音,可是還要喝水?”姜崈焦急俯下身子。
楚辭傾盡所有力氣,竟然擡起了手臂!
她一把按住姜崈右肩,艱難挪動着手指,狠狠扣進姜崈肩窩裏的傷口。
姜崈吃痛悶哼一聲,周遭侍衛和宮人們紛紛跑向床榻方向,小小一間寝室,如今全是寶刀出鞘的铮铮之聲。
姜崈立即舉起左手,制止住了正在跑來的宮人,用力克制着自己的痛感,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都出去。”
“殿下!”
“都退下!”姜崈呼吸急促,眼神冰冷掃視着寝室內的所有人。
衆人散去,房間裏只剩下姜崈和楚辭兩個人。
楚辭不停的留着憤怒的眼淚,一雙杏仁眼怒視的姜崈,指甲狠狠尅進姜崈肩上的紗布。
姜崈吃痛,另一只手忍不住按住了楚辭手腕,可就在準備甩開如今已經沒有任何反擊之力的楚辭的時候,他松了手,任由着她用力把整整一個指節都按進了他肩窩的傷口裏。
直到姜崈疼得臉色發白,額頭和脖頸都流出了豆大的汗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楚辭手腕一軟,再無任何反應的她癱在了床上。
姜崈疼得趴在床榻,在平躺着的楚辭身側大口喘着粗氣。
肩窩裏流出的血早就已經浸透了姜崈胸前的衣襟,脖子上的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在燭光下閃着血光。
伴着艱難嗚咽,姜崈緩慢坐起,一雙丹鳳眼緊緊閉着,眉間與鼻梁本來流暢的線條擰成了丘壑。
姜崈的頭抵着床阚,薄唇微張,不停的倒着氣,時不時吞咽着疼痛的喉結上下滾動。
望着一直死死盯住自己一言不發的楚辭,姜崈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