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等各種材料都料理得差不多,時栖終于可以開始制作。

他那雙手腕看着細弱,可是同時壓着十個串居然不顯得慌亂——關越這回串好的羊肉串肥瘦相間很是漂亮,被帶着高溫的木炭一激,煙火缭繞,香味一下子就升了起來。

許喬:“哇!好香啊!好久沒吃過燒烤了。”

話音剛落,時栖卷起袖口的手臂迅疾一翻,滋啦一聲,羊肉滾滾冒着油光,又被他穩穩地壓在燒烤架子上。

“七七你技術不錯啊,”許喬模仿他剛剛那一手,手腕比了個翻轉的姿勢,“這一下,好帥!”

“是嗎?”時栖沖他一笑,“許哥如果想看的話,我還會其他的。”

許喬一點頭,時栖便從旁邊的調料區拿了瓶胡椒粉,細長的瓶子被他向上一抛,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抓,便穩穩地落在了食指與中指之間。

時栖手腕一轉,瓶身便在手指間挽了個漂亮的花,在即将轉完一周時——另一只手掌跟着一翻,食指撥開瓶口的阻塞旋鈕,灑出的胡椒粉穩穩地落在了冒着熱油的羊肉上。

熊熊的木炭激發着胡椒的香氣,讓羊肉更加撲鼻誘人,時栖略略等了兩分鐘,卻在另一面熟透之後将兩只手一換!

瓶子被他随手往身後一抛,在簽子從左手換到右手的同時,右手微微一擡,幾乎連頭都沒偏,便穩穩地接住了從背後抛來的調料瓶,食指再次一撥!

均勻、流暢、迅疾又漂亮,兩面的胡椒粉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時栖眉眼一彎,滋滋冒油的羊肉跟着出了爐。

【卧槽卧槽卧槽!!時栖好厲害啊啊啊媽呀!】

【啊啊啊啊老婆,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鄉下來的,你們城裏人吃個燒烤都這麽卷了嗎卧槽,我們村口的老李頭說他沒有這麽賣過。】

【這一套動作也太流暢了淦,到底是練過多遍啊!】

【估計是之前兼職的時候學的吧,那群少爺可是一些開香槟都要用馬刀的主。】

【啊啊啊原來是兼職嗎,我出五百,老婆能不能也給我現場表演一下!】

【?那我出一千。】

【三千。】

……

當然是在葉潇的天上闕裏跟調酒師學的。

時栖好歹是個混了二十多年的頂級纨绔,手裏沒點花活怎麽穩坐寶座這麽多年。

就像沈聽澤會點精致的手工,對時栖來說,花調唱歌熱舞賽車這些都是基操罷了。

只不過之前手裏扔的都是動辄五位數的酒瓶,現在只是個輕飄飄的胡椒粉,時栖閉着眼睛都知道怎麽玩。

但是落在其他幾人的眼中,顯然就不一樣了——

“媽呀,七七你好厲害!”許喬率先鼓起了掌。

顧庭柯握着杯子,淡笑着望着他,關越的視線焦點落在他卷起的手臂和夾着瓶身的手指上,眼眸深深。

沈聽澤手裏的酒瓶握得有些緊,時栖對他來說好像是色彩斑斓的萬花筒,每一面都藏着絢麗的光。

可他在卻離遠之後才開始望到。

夏鷗跟着捧起手來。

他不是個不肯承認別人優點的人,如果說一開始的羨慕和嫉妒還是有的,但是夏鷗不得不承認——時栖這個人,好像确實有一種讓人喜歡的獨特魅力。

黎炀的眼睛亮晶晶,小狗一樣盯着他,不知道是在盯肉還是盯人,率先朝着時栖伸出手:“好香啊,我想吃哥哥!”

他這話說得連貫迅速,以至于都沒人反應過來,最後的五個字之間,是沒有停頓的。

但時栖也沒先給他。

而是從中間挑了一串遞給許喬:“這串最大肉質最好!”像是為了回報剛剛拿了許喬的草莓似的,時栖貼心地将簽子尖端對着自己才往前遞,“給你。”

他輕聲道:“許哥。”

許喬一愣,從時栖的手中接過東西。

他當初扔草莓只是順手,畢竟也确實是在家和弟弟習慣動作,但是時栖這個人——夏鷗之前故意找了他兩回事也沒見他怎麽報複,可是別人要是對他一分好,就恨不得立馬還回去似的。

怎麽會有這麽漂亮又這麽讓人心疼的小孩呢,許喬想想自己家裏那個每天恨不得給他兩拳的糟心弟弟,目光中落了幾分憐愛:“謝謝七七。”

“那給我了就是我的喽?”

時栖點頭:“當然。”

“說話算話啊。”許喬話音剛落,便把簽子往時栖手裏一塞,在他開口拒絕之前,又迅速抽了兩根其他的出來,“那我就借花獻佛了。”

“哥哥再教你一件事,”許喬晃了晃手中的羊肉,“自己做飯呢,應該要把最大最好最喜歡的留給自己才對。”

他笑得溫和,緩緩的聲音很像是溫柔的鄰家哥哥:“這種時候,人還是要自私一點,對吧?”

時栖一愣,握着簽子的手攥得有些緊,半晌,又垂下頭眨了下眼睛。

“七七,”身邊的顧庭柯忽然喚了一句他的名字,“你不會打算這些全給許哥吧?”

“哥哥不叫,”顧庭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側臉,“吃的也不給嗎?”

時栖立刻擡起頭來。

顧庭柯身上似乎有種特別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每當時栖慌亂的,怔愣的時候,他總是能用這種不徐不疾的音調将人拉回正軌上,告知他下一步應該做什麽。

“當然有,”時栖很快彎了一下眼睛,仿佛剛剛低頭只是為了挑選哪個比較好一樣,“那按照年紀……”他将另外一串遞給顧庭柯,“第二大的給你?”

其實沈聽澤和許喬一樣都是二十七歲,但是……時栖好像刻意把他忽略了過去。

沈聽澤低頭悶了口酒,才發現這罐新開的已經又要被自己喝完了。

“謝謝許哥,”時栖給完顧庭柯,又沖許喬彎了下眼睛,晃了晃手裏的羊肉,目光澄澈又感激,“我記住了。”

他說完,才把剩下的放進餐盤裏,畢竟每個都按大小排一遍太容易挑事,因此他只給了許喬和顧庭柯,将盤子遞給已經怒氣值攢到已經快要爆炸的黎炀:“好了,那你自己挑?”

“我才不挑,”黎炀雖然不至于朝着時栖發火,關大少爺還是很有脾氣的,第一道菜如果不是他先夾那便不要了,“串半天一手膻味,”他遞了抓起一把蔬菜遞過去,“我要吃點清淡的解解膩。”

吃都沒吃有什麽好解膩的?

不過時栖倒也沒說什麽,将簽子接過來跟着放上去,怕關大少爺那個食量吃不飽,還貼心地給他放了兩張卷餅。

因為是在湖邊,當地盛産的湖鮮也不少,上面很快又擺了三條魚和幾串蝦,許喬剛想把其中一條遞給時栖。

那人卻擺擺手:“不用了,許哥。”時栖道,“你吃吧。”

他說着,又拿起手邊的那串遞給夏鷗:“這條給夏夏,”時栖仰頭沖他一笑,“這個我調味放得少,熱量不高的,你減肥也可以吃。”

夏鷗一愣——并不是每個人都和時栖一樣是得天獨厚的好身材,為了保持,他每天花在健身房和節食上的辛苦并不少,燒烤這種油膩的東西更是基本碰都不會碰。

這确實是他自己的選擇,夏鷗也并未覺得有什麽。

但是時栖……

【什麽?少放了調料????】

【聽起來是特意給夏鷗做的淦!】

【對啊,而且要節食這件事夏鷗都沒有刻意說,其他人也沒管,只有時栖注意到了!】

【老婆确實是這樣的人啊,雖然不怎麽講話但其實心很細又很軟,很會照顧人的。】

【可是夏鷗之前在廚房裏搶了時栖的位置,還有後來在船上……】

【啊嗚嗚嗚老婆人也太善良了吧,媽呀媽呀,這是什麽以德報怨的戲碼啊!】

夏鷗垂下眼睛,手裏攥緊了簽子,好半晌才道:“……謝謝。”

許喬看出了二人之間的尴尬,很快接過了話:“就算是要給夏夏,那不是還有一條,”他笑了笑,“剛好,我們三個一人一只,藍方的四位就等一下波喽。”

“真不用啦許哥”時栖說着擡頭一笑,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記住了許喬剛剛的話似的,還特意解釋了一下,“我平時也不怎麽吃魚的,”時栖彎起眼睛,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刺太多啦!”

雖然同樣是纨绔,但是時栖身上的少爺毛病比關越可少了太多了,就算是有傭人管家的蘭山墅,他自己懶得挑,也不會讓別人代勞,所以一般都是很少讓王姨做魚的。

但是這話落到其他人的耳朵裏——

【好好好好,原來如此!】

【!!!老婆不想挑刺,這不是表現的好機會嗎?】

【小狗把肉串都扔了哈哈哈好警覺,加油黎炀我看好你!】

【那明顯是顧總離得更近一點吧,我猜他下一秒就要動手了!】

【為什麽不猜關少,要論近,他不是在時栖對面嗎?】

【關少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會把魚刺反向扔進盤子裏吧?】

可是他們都沒有來得及動作,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取走了另一只——

沈聽澤做事向來是紳士又禮貌的,若是餐盤裏的東西只剩下六個,他一定是最早說不要的那位,因此也沒人想到,他會主動伸手拿唯一剩下一只清江魚。

【卧槽前夫哥。】

【草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別把我笑死,神他媽前夫哥!】

【不就是前夫嗎?我還以為這倆在林子裏已經BE了呢。】

【應該是時栖單方面BE吧,看沈現在的樣子估計是後悔了。】

【他後悔有什麽用,都自己問時栖是不是替身了,既然覺得自己是替身還過來幹嘛!】

【對啊對啊,老婆明顯是今天跟小狗在一起更開心嘛,笑容也變多了。】

【但是你們沒有發現……自從沈聽澤之後,時栖好像就沒對誰表現過特別的好感了,雖然跟黎炀也好好磕,但是顯然一直是黎炀在主動吧,唉。】

當醫生的确實手法很快又很穩,沈聽澤低垂着眉眼,手上的動作很認真,彈幕讨論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把一條魚的刺挑得差不多了。

沈聽澤看了眼正忙着燒烤的時栖,默默地将魚放在盤子裏遞了過去。

“哥哥,”可是盤子剛落下,立刻被黎炀接了起來,他隔着一個顧庭柯,歪着頭問,“我想吃魚可以嗎?”

“你吃啊,”時栖笑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又不是我的魚,你問我做什麽?”

黎炀興沖沖地正要端走,沈聽澤突然開口:“是給你的。”

他定定地望着時栖的眼睛,讓人想要忽略或者錯認都不可能。

時栖眉頭一皺。

他們以前可是貼個驅蚊貼都要一起避着人的,沈聽澤突然當着這麽衆人的面對他示什麽好?

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過了,還不夠一個人厭煩的嗎?

不過時栖是不會心軟的。

他就是這樣的人,興致來了怎麽都好——就像昨天護着沈聽澤不讓他在顧庭柯和關越旁邊被壓面子受排擠一樣,今天跟着他的黎炀,在衆人都忙活的時候,除了被顧庭柯遞了兩把扇子以外,時栖愣是一點活也沒讓他幹過。

但是這點興趣一過,時栖就比誰都薄情了。

而今天的沈聽澤……顯然已經出了保護圈。

“啊,這樣啊……”雖然語氣聽起來挺尴尬,可黎炀卻似乎絲毫沒有要還回去的意思,依然端着盤子去問時栖,像是要等着他選擇似的,“那哥哥我還可以吃嗎?”

不過看他這架勢,好像時栖說的話,大概會連魚帶盤一起扔進垃圾桶裏。

“可以。”

時栖沒怎麽思考就說出了這句話,只是略略錯開視線沒有再看沈聽澤,眉眼也低垂着,臉上卻沒什麽表情——一副從沈聽澤的角度看不至于覺得他舊情未了,從觀衆的角度看又不至于覺得他太過絕情的樣子。

黎炀立刻興奮地連魚帶盤一起端了過去,還刻意沖沈聽澤一揚眉。

沈聽澤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倒是顧庭柯将手中的盤子往時栖旁邊一遞:“吃點蝦。”

在黎炀和沈聽澤争執的這段時間裏,他不知什麽時候将架子上的蝦掃蕩了下來,并拿了雙手套剝得幹幹淨淨。

黎炀雙手已經捧了魚,沒空再來跟他争搶,顧庭柯将剝好的蝦遞到時栖手裏,自己将他正做着的烤串接過來:“你先吃,我替你看會兒。”

【哈哈哈哈還得是顧總!】

【顧總:搶位置就是為了這一刻!】

【哈哈哈果然老男人會疼人~感謝顧總讓老婆吃上飯!】

許喬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最後又望了顧庭柯和時栖一眼,笑了,自己拿了兩串雞翅一起放到時栖盤子裏:“是該多吃點,七七你也太瘦了。”

“不用了許哥,”眼看着許喬還要再塞,時栖立刻擡手擋了一下,“這些已經夠了,我吃不了那麽多的!”

為了證明自己确實有很多,時栖還特意咬了一大口羊肉,腮幫子都鼓鼓的,像只囤貨的倉鼠。

【救命救命老婆好可愛啊啊啊啊!】

【我開始瘋狂截圖瘋狂截圖瘋狂截圖!!!】

【話說許喬今天和顧庭柯不是CP吧,他們倆怎麽回事,顧庭柯給時栖遞東西也不見他生氣吃醋,自己還跟哥哥帶孩子似的。】

【CP只是節目組分的吧,又不代表一定要喜歡,你看夏鷗在意沈聽澤和關越嗎?】

彈幕剛出現這句話,鏡頭裏,夏鷗突然偏頭望了一眼沈聽澤:“你怎麽了?”

衆人的視線齊齊轉了過去——

沈聽澤的旁邊是一堆已經空了的酒瓶,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一只手虛虛按在胃部。

“沒什麽,”他扯了下嘴角,“喝酒喝多了,胃有些不舒服。”

醫生研究員作息都不太規律,這也算是職業病了,沈聽澤回答了夏鷗的問題,目光卻是望着時栖的,聲音聽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捂在胃部的手指收緊,輕聲詢問:“剛剛喝得太急沒吃東西,可以幫我拿兩串蘑菇嗎?”

素菜都是時栖和關越放的,整個燒烤架上僅剩下的兩串蘑菇都在最左邊——準确地說,是在時栖的手邊。

這話沒有人稱指代,但很明顯,就是說給時栖聽的。

【???苦肉計?!】

【淦老男人組真是詭計多端!】

【時栖這性格明顯吃軟不吃硬,關少那種他還能對付,沈這樣病恹恹低聲下氣的樣子……】

【他倆不會真就這樣和好吧?】

【雖然當初澤親爾栖是挺甜的,但是……唉,越來越感覺沈是那種很會很花心的人啊。】

時栖将手上的盤子放在桌上。

他知道沈聽澤就是想要自己一個态度,如果真的遞了,那就說明自己還在意,還會心疼。

但是不遞……他一個善良柔軟的大學生,就算是個陌生人在這兒,總不能舉手之勞的功夫還讓人家疼着。

無論有心還是無意,但沈聽澤确實挺知道哪裏是他的七寸。

不過時栖沒動,反而先看了關越一眼。

除了時栖,就坐在對面的關越顯然也是一伸手就能夠到的。

可關大少爺對這種事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正吃着東西呢,”關越一邊忙着用卷餅卷生菜還一邊擡了擡下巴,對時栖道:“喏,蘑菇在那。”

行,時栖挑眉望了他一眼,笑了。

随後擡手伸向了架子。

【卧槽,老婆不會真要給吧!】

【淦我就知道老婆會心軟,沈也太可惡了,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啊啊啊啊雖然知道老婆一定會這麽做,但是我還是好氣啊好氣啊好氣啊!】

可是時栖卻沒有先碰那兩串蘑菇,而是先拿了玉米,随後又是土豆、生菜、茄子……幾乎面前所有熟了的素菜全被時栖拿了個遍,然後擡手往關越盤子裏一扔,賭氣似的:“行,那你慢慢吃。”

緊接着起身一站:“東西不多了,你們先吃着,我去拿點別的。”

面前的燒烤架子上,獨獨剩了兩串沈聽澤點過的蘑菇。

時栖沒拿,卻也沒遞給別人,只是說完轉頭便走,并沒有回頭再看一眼的意思。

【草草草老婆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爽了!】

【沈哥活該啊,讓你苦肉計套路老婆!】

【草,這個局面……我為什麽在一個戀綜裏看出了追妻火葬場的快感!】

【對對對對,這個戀綜真是太牛逼了,短短一頓飯居然吃出了家庭場修羅場,現在居然還有火葬場,可是這才第二天啊我的媽!】

【不愧是狼人殺戀綜,】高贊彈幕字體很大——【感覺裏面沒有一個傻白甜。】

*

時栖剛走,藍方四人臉上虛僞的笑立刻落了下來。

關越皺着眉頭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堆素菜——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時栖是故意的。

倒不是故意冷落沈聽澤的意思,他對這個事兒也不是很關心。

而是……故意把這些東西給他。

關越是不吃葷的。

和信仰與環境保護無關,純純是因為小時候的一些糟心事兒,所以長大了以後,為了不讓仇人痛快,他從來也沒跟人說過,更別提在鏡頭中表露出來。

因此他昨天故意一副要吃很多的樣子,今天又故意說自己串累了要解膩,目的就是為了隐藏這件事。

但是燒烤一口肉也不吃未免顯得太突出,關越原本打算把剛剛手裏的吃完就灌酒裝醉的。

可是時栖……

沈聽澤當然是占了一部分原因。

可關越記得很清楚,就算是沈聽澤沒講這句話之前,時栖但凡烤素的,一定是放在他們兩個之間的。

仿佛是伸手拿離自己最近會比較那麽不那麽容易暴露一點。

這麽一想,關越幾乎确信時栖是猜出來了。

畢竟他昨天雖然虛張聲勢了半天,可真正吃到嘴裏的,也不過幾口湯和幾塊茭白。

想想這人在賽場上走一步算百步的樣子……時栖這樣心思的人,能看出來其實挺正常的。

關越知道他确實有手腕,可時栖的這種手腕和心計卻又不僅僅用在欺騙和演技上——他會暗中照顧黎炀,也會給減肥的夏鷗單獨做菜,還有自己面前的這些……

不是沈聽澤剛剛這一出,關越自己都不會發現時栖的動作。

如果說黎炀是因為那兩張破畫,夏鷗是因為那句也許只能算得上順口的提醒,那麽自己呢?

他好像從未對時栖表露過一絲善意,甚至剛剛還故意刺了他兩句。

可是……下意識地照顧和讨好每一個人,仿佛是那人刻在骨子裏的事情似的。

為什麽?

*

最鬧騰的關越沉默下來,整個場子瞬間變得安靜了許多。

好像離開了時栖,他們本來也沒有虛與委蛇的必要。

沈聽澤望着時栖的背影,臉色看起來似乎更蒼白了點。

顧庭柯和黎炀自然不會心疼他,最後還是許喬看了一圈,将那兩串蘑菇拿了過來遞給了沈聽澤,嘆息道:“還是多少吃一點墊墊。”

不過這場沉默并沒有持續多久,便有人站起身朝着時栖的方向走去。

*

節目組是在湖邊租了個燒烤營地,連帶着旁邊商家的店面一起被征用。

一半用來給節目組當做臨時演播室,另一半則是備餐區,時栖進門的時候,廚師正在切着五花肉。

“你好。”時栖望了一圈,手指搭在門框上,表情似乎有些猶豫。

不過最終還是禮貌又小聲地詢問,“……請問有牛奶嗎?”

【牛奶?老婆不是來拿簽子的嗎,要牛奶幹什麽?】

【燒烤和牛奶的适配度為零,這種時候拿這個,我只能想到一個用途——】

下一個彈幕替他補完了剩下的兩個字:【……養胃解酒。】

【淦我好像懂了姐妹,但是……】

【我懂你,但是又希望不是自己猜得那樣啊啊啊!】

“牛奶?”廚師手将旁邊的瓶子往前一遞,“這有瓶剛剛準備裹面用的,你要喝的話先拿去。”

“不不不,不是我……”

時栖擺了擺手,說完又咬了下唇:“我是說……不是我自己。”

“還有多的嗎?”

“有啊,”廚師刀身切出殘影,“你要幾瓶?只不過這會兒在忙,可能要等會兒去給你找。”

“七瓶吧。”時栖道。他說完卻又解釋:“我們剛好七個人嘛,一人一瓶。”

“不過……”

時栖長長的睫毛顫了一下,那雙大眼睛看起來柔軟安靜,輕聲補充:“如果送去的話,可不可以不要說是我點的,就說是節目組……”

【啊啊啊啊啊啊草我就說吧我就說吧我就說吧!!】

【好了好了不用猜了,就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下連我這個笨瓜腦袋都看出來了,肯定是給沈聽澤要的。】

【我還納悶剛剛時栖怎麽走得那決絕,原來是……】

【淦我不能說話了,這也太純情了吧,我真的有點想哭。】

【對啊,分明當面還在拒絕,可是轉頭又……這種暗戳戳的心疼……唉。】

【我真是受不了了,老婆心也太軟了吧,還要告訴交代廚師不要說是他,淦寶貝你這麽傻怎麽拿捏住人啊!】

當然不能讓沈聽澤知道。

時栖在鏡頭面前演完這場戲,立刻便轉過了頭。

他要刷的只有觀衆好感度,至于沈聽澤……時栖巴不得他早點移情別戀好做實狼的身份。

時栖四處張望了一圈,像是剛剛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借口似的,來到架子旁伸手去拿要用的簽子。

只是鐵簽排列得比較緊密,時栖抽了一下沒抽動,正要用力——

“有人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時栖手指一抖,被夏鷗提醒過的鋒利尖端從指腹擦過,鮮血當場就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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