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留個交代
留個交代
國慶長假剛結束，從各地返校的師生就集體遭到了一個壞消息的迎頭痛擊，食品學院被小偷闖了空門！
案發當天是節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保安在淩晨巡邏時發現有辦公室的門鎖被撬開，當即對全樓進行排查并通知了學校保衛處。校保衛處在查看監控時，發現有一名可疑人物已行進至人文藝術學院大門，于是通知保衛進行攔截。
可疑男子當時就丢下手裏的東西，逃之夭夭。撿到的包裏只有三臺筆記本電腦和一些現金。顯然，這些不是盜竊的全部贓物。恐怕，這也不是犯罪嫌疑人第一次潛入學院，此前早就得手了幾趟，才膽子越來越肥，多次重返現場，進行抄底。
學校第一時間就報了警，但等到老師們在天亮之後回到各自的辦公室，才統一進行了初步的失物盤點。
除了帶有加強型安保系統的實驗室以外，連一樓的福地咖啡館也沒能幸免，收銀臺裏存放的少量現金被洗劫一空，甚至還有一臺進口咖啡機也不翼而飛。
從二樓到六樓，近二十間辦公室，所有的門鎖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破壞痕跡。失竊的多為筆記本電腦、相機等便攜式電子設備和現金。損失物品本身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最要命的是存在電腦裏的各種資料，那可是凝聚了老師們科研心血的堪比身家性命的寶貝。
整個學院一大早就幾乎全亂了套。
有老師因為沒了完整的教學資料，連現場備課的PPT也來不及準備；還有老師因太受打擊，聯想到自己生死未蔔的學術成果，課上到一半就搖搖晃晃站不穩了，臨近崩潰。
窗外時不時就會閃過穿着警服的人，有上課的學生向外張望，立即就被犀利的鷹眼掃視吓得縮回了腦袋。
本就因節後綜合症而狀态不佳的衆人，這下更平添了一份惴惴不安。
院裏也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全體老師對學生進行心理安撫，同時控制消息外洩，以免引發更多的恐慌和猜測。
警方已經調取了學校的監控，但由于像素不是很高，加入光線昏暗，無法準确捕捉到犯罪嫌疑人的面部特征，還需結合學校附近沿途的監控才能進行進一步的确認。
為了協助警方高效進行案件偵查，學院領導呼籲大家加入巡邏的隊伍，以補充不足的警備力量，特別是在門鎖來不及修複的樓層配合保安處進行值日。
情況緊急，院長也等不及志願者慢慢出來，前腳呼籲完，後腳就開始了點名。
毫無懸念地，上無老、下無小、能熬夜的青年教師幾乎悉數都被納入了隊列。在這種絕對不能掉鏈子的關鍵時刻，誰都不好意思當着一衆同事的面明明地拒絕，只得硬着頭皮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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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臨時巡邏隊伍的名單和安排發送到了他們各自的郵箱裏。
姚昕語打開附件快速浏覽了一下，接下來的兩周時間裏，每晚八點到十二點都要變成義務加班了，每兩小時巡邏一次。後半夜則有校保安處抽調人手來幫忙，他們這些人則可以回家。
今天是周拓宸打頭陣，她排在明天，和柯老師一組，任老師則是周五。
“周老師是第一個诶，真慘。”旁邊的任老師小聲念叨了一句。
“之前應該是趁着放假學校裏沒人才來的吧，如今都被抓到過，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往槍口上撞了吧。”姚昕語冷靜地分析道，心裏并不擔憂。
“道理上是這樣，可是你能跟這些做賊的講道理嗎？就算這幾天不敢來，說不定以前就是躲在我們的學生裏呢？太可怕了。”任老師越想越方，抖了一下就不再做聲了。
一整天下來，大家都人心惶惶，剛到五點，就紛紛收拾起了東西，電腦也打包，做不完的工作打包帶回家，多一分鐘都坐不住了。
李主任負責檢查門窗關閉和電源檢查，比其他人留得晚一些。等轉過身來，發現姚昕語還在整理材料，關心地問道，“姚老師，你還不回去嗎？”
“我想把上個月的月報先做完，本來就偏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帶回去做呀。”
“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表格，還是用顯示屏看得清楚。我差不多在收尾了，弄完馬上就回去。”
“門窗這塊我已經查過了，你待會兒回去的時候把門帶上，再反鎖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李主任。”
“那我先走了，你一個人不害怕吧？”
“不怕。”
別說怕，樂還來不及呢。偌大的空間只剩了自己一個人，短暫地令她産生了坐擁一間獨立辦公室的舒适感和安全感。
繼續忙到七點半，再拖的話吃晚飯就太晚了。姚昕語快速收拾好背包，準備打道回府。
辦公室的門按照李主任的要求進行反鎖，從外側再拉一拉窗戶，也沒問題。
她走到回廊中央，沿着樓梯往下，走了兩級，停了一下，又折了回來，遠遠地望了一眼對面的三樓，周拓宸的辦公室還亮着燈，今天八點到十二點排了他的班，回家得半夜了。
他也不發個信息給自己留點兒交代？她原地想了兩秒鐘，轉身就上了樓梯。
最左邊的一間是柯老師的辦公室，也亮着燈，他晚上要和周拓宸組隊巡邏。姚昕語站在回廊樓梯口，從另一邊繞了過去，朝着最角落裏周拓宸的辦公室走去。
既然想好盡量不再給他招惹閑言碎語，就還是低調一些的好。
她小聲敲了敲門，周拓宸擡起頭來。他今天戴了框架眼鏡，比往日裏稍顯老氣，但似乎更符合正統的教師形象。
走進辦公室後，她将房門關上，就站在房門背後，沒有繼續往裏走。此時若是有人路過，也不會立馬看到她。
“我打算回去了。”姚昕語說。
“我今天半夜回。”
“你吃飯了嗎？”
“在食堂裏随便吃了點兒。”
“要給你準備留點兒宵夜嗎？”
“不用了，我回去的時候你應該已經睡了。”
“你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嗎？”
周拓宸身子移出來了一些，望着姚昕語說：“要麻煩你幫我遛豆豆了，我這邊馬上就要走不開了。本來想吃了晚飯回去遛它的，剛剛臨時來了任務。”
“如果我不上樓來問你，你今晚就不管豆豆了嗎？”
“我想着，平時我晚回的時候，你都會幫我遛狗，就沒特意跟你說。”
“我幫你遛，那是情分，但你也該跟我交代一聲，這是本分。”
周拓宸垂下眼，似乎稍微想了想，才重新看向姚昕語，“你說得對。”
姚昕語伸出手制止，“打住，千萬別道歉。”
否則，顯得她每次都在他的地盤上找茬兒或挑釁，上次是為拿錯飯盒，再上次是為教學秩序。
雖說她都有理兒，但今天是私事，交代完就拉倒。
忽然，背後傳來了敲門聲。
“周老師？”是柯老師來喊周拓宸一起去值日了。
姚昕語第一反應既不想往牆角裏躲，也不想主動開門吓到柯老師，于是繼續靠着門側過頭去判斷外面的動靜。
周拓宸從座椅上起身，徑直朝門口的方向走過來。
是打算在門後就把柯老師支走嗎？姚昕語困惑地擡眼看着他越走越近。
周拓宸停在了她面前，在嘴唇前豎起食指。
他的身形擋住了頂燈射出的光線，陰影覆蓋着她，令她産生了困獸被獵人兩面夾擊的壓迫感，她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幹澀的喉嚨刺拉拉的。
忽地，一陣夜晚的涼風湧了進來，拂過她漸漸發燙的耳朵。
周拓宸右手按住門，左手推開了窗戶，腦袋探出了辦公室，聲音遠遠地飄過來，“柯老師，我這邊收拾一下，馬上就去找你。”
“哦，不着急，你好了就去我辦公室喊我。”
柯老師的聲音隔着厚厚的門板響在姚昕語的後腦勺處。
“好的，謝謝，那一會兒見。”周拓宸笑着關上窗戶，往後退了一小步，右手仍撐着門，看向姚昕語，問道，“你心虛什麽？”
“我沒心虛。”姚昕語眼神撇向低處。
“沒心虛，鎖什麽門？”周拓宸用左手輕輕地掰開姚昕語藏在背後、扶在門把手上的手，“啪”地一聲解開了剛剛被她旋上的鎖鍵，“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幹嘛呢。”
“我們又沒幹嘛，怕什麽？”她說過，如果只是和周拓宸走在一處，沒什麽見不得光的。
“我倒是無所謂，你不是因為聯誼的事和我綁在一起而覺得困擾嗎？”
“我沒覺得困擾，我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而被別人說。”
“我為什麽會因為你而被人說呢？”
“……”姚昕語沉默，總不能說自己被人家當成綠茶，順便拖累了他吧。
“我說過，我無所謂。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愛怎麽說，都是他們的自由，我管不着。”
從來都不會為他人的看法所困，自然無需迎合，這就是周拓宸的實在之處啊，姚昕語心想。
“但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需要的話，我可以出面幫你解釋。是羅院長那兒沒法兒交代了嗎？”
“不用。”姚昕語松了一口氣，搖搖頭說道，“其實，這些事兒，我也從來不在乎的。”
比最近那些難聽得多的話，她明明從前都聽過一籮筐。如今，又在膽怯什麽呢？
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畏手畏腳的呢？
“你沒事就好。”周拓宸用手掌在她的腦袋上拍了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