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耳聰目明
耳聰目明
周二晚上七點五十，柯老師像昨天那樣，提前十分鐘來喊值晚班的臨時隊友。
辦公室裏只剩下了姚昕語一個人，她拿起背包，在辦公室門口就關掉了所有開關，像昨天一樣把門給反鎖了。
“姚老師，你待會兒不回來了嗎？包要不要先放我辦公室？”柯老師問。
“沒關系，不用。沒多少東西，不重。”姚昕語低頭在背包裏掏了一下，抓出了兩根能量棒，又摸出了一瓶能量飲料，“柯老師，這是給你的，你有口袋裝吧？沒有的話我就先拿着。”
“哎呀，這麽客氣做什麽？”
“要撐到半夜呢，都是小東西。”
不知道該誇學校的安排照顧女老師，還是可着一根羊毛使勁兒薅。柯老師作為數量有限的男老師，被排了連續兩天的晚班。
周拓宸昨天半夜到家的時候，姚昕語還躺在床上玩兒手機，聽到很少吃宵夜的周拓宸在廚房裏搗鼓了一陣才去睡覺。聽到客廳裏止了動靜，她才熄了臺燈縮進了被窩。
今天下班之前，姚昕語特意去學校的小超市溜達了一圈，随便買了點兒小零食帶給柯老師，防止他半夜裏餓暈過去。
“謝謝，謝謝。”柯老師伸手接了過來，雖然是小東西，但禮輕情意重。
平時，姚昕語也沒覺得學院裏有這麽多房間。但一層層走下來，一間一間從窗戶到門把手一點點檢查下來，還是挺累人的。
八點多鐘，還有一些老師留在辦公室裏加班加點，也有學生三五成群地在教室裏自習。
這些都是兩個小時之後的第二輪排查的重點對象，姚昕語在手機備忘錄裏一一記下了樓層和房間號。
受盜竊風波的影響，這兩天留在教室裏自習的學生驟減，大多數人都轉移到了圖書館。搶不到有限位置的人，也選擇了回宿舍。這個情況下還能雷打不動來自習的，幾乎都成了衆人眼裏的勇士。
不過，照學院新出的臨時規定，在犯罪嫌疑人歸案之前，在學院自習的，最晚只能到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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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樓掃完樓，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時不時遇到熟人還要再寒暄一把，花了一個半小時。
再次路過柯老師的辦公室門口時，柯老師一邊在口袋裏找鑰匙，一邊問姚昕語，“姚老師，那我就回去了哈。你如果不想回沒人的辦公室，也可以在我辦公室坐一會兒，等周老師來。”
姚昕語聞言懵了一下，柯老師這是要提前撤退的節奏？
“現在就回？十點不是還有一趟嗎？”
“周老師沒和你說嗎？他今天替我值一輪班。”
“周老師替班？”姚昕語并不知情。
“我昨天晚上回家沒趕上末班車，周老師說他家就在對面，可以和我換一趟晚班，周四我替他的早班。”
“哦，是這樣。”
“本來我想給你打電話，周老師說他正好要去樓下辦公室，順路說一聲就行，估計白天太忙又忘記說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應該也提前說一聲的。”
“沒事沒事，”姚昕語擺擺手，“這是你們兩個人的調班，你們內部商量好就行，我沒意見的。”
“你等一下哈。”
柯老師快步朝走廊那頭走了過去，很快又折了回來，“周老師還沒來，要不你就在我辦公室裏等吧？有沙發，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沒關系，你還是先把辦公室門反鎖好吧，我随便找間自習教室待一會兒。反正周老師馬上就到了，對吧？”
“你一個人真的沒事？”
“放心吧，現在樓裏監控不都開了嘛。萬一真有什麽，我跑得快。”
柯老師掃了姚昕語一眼，颀長健美的身材确實看起來不怎麽柔弱。
“你家離得遠嗎？”
“不遠，就在附近。”
“好吧，那待會兒結束讓周老師送你回家，我現在就給他發微信。”這回，柯老師不再拖拉，當機立斷拿出了手機。
和柯老師道別後，姚昕語想想沒事做，于是回辦公室把筆記本電腦取了出來，又回三樓找了間沒人的教室，正好可以看到對面周拓宸的辦公室。
打開的文檔是一篇已經開了頭的文章——怡園梅洛幹紅與農家火焰土雞的新中式CP。
她并沒有打算接下周拓宸的推廣軟文邀約，但味覺靈感迸發，擋都擋不住，還是先寫為敬。至于以後能不能變現，再議。
以前不用為錢發愁的時候，她從來不接商業化的宣傳，不過是憑着本心，碰到令人眼前一亮的美食時才為愛發電，當一當自來水。
雖說當時在高端小衆美食圈裏有了小小的名氣，但考慮到她和楊纾凜的身家和家庭社交圈子，她不得不懷疑其中的水分。因此，楊纾凜轉戰電視臺之後，審時度勢一番，她沒有單獨堅持下去。
對于個人能力，姚新語有充分的自我認知。才華有一些，但顯然沒到驚豔衆人的程度。
見好就收，還能在江湖裏留個好名聲，就像現在這樣，還能引得酒莊小老板來問詢。
但她沒想過靠着美食公衆號來發家致富，也不想為周拓宸打破自己的規矩。眼下雖缺錢，但只要收到出售果園的錢，她就能有新的希望和退路。到時候，還不是可以出去吃香喝辣，再忍一忍。
十點整，周拓宸發來了微信，【你在哪兒？】
【馬上來，在你辦公室門口集合。】
姚昕語趕緊将背包收好，起身準備離開。臨走時正準備關燈，忽然靈光一現，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鬼使神差也罷，姑且當作小賭一把吧。
見到周拓宸時，他已經換上了連帽衛衣和運動褲，輕裝上陣。
“你不會已經洗澡了吧？”姚昕語問道。
“洗了，回去就直接睡。”
“萬一跑出汗了呢？”
“跑了幹嘛？又不着急，不就慢慢走嘛。”
“你吃什麽好的了？”姚昕語湊近了一步，“你不是不吃宵夜的嘛。”
“你餓不餓？”周拓宸雙手別在背後，慢悠悠地問。
“餓。”姚昕語雙手扯住周拓宸衣袖，踮起腳，探頭去看他的背後。
一眼震驚，竟然真的只是像遛彎兒大爺一樣背着手而已，兩手空空。
“深更半夜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周拓宸正色道。
姚昕語将他的衣袖向下扯了扯，收回了手，輕聲說道，“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
“你的鼻子好像沒有平時靈啊。”周拓宸伸手從窗臺邊取下了一個牛皮紙盒，“在這兒呢。”
姚昕語忽然覺得臉上有點兒燒，她又不是狗！
“我不餓。”
“冷了就不好吃了。”周拓宸像是沒聽到似的，自顧自打開紙盒，用叉子戳中其中一枚蝦餃，叉到了姚昕語面前，“只有三個，再多也沒有。”
都怼到面前了，只有張嘴的份兒了。
“還是熱的。”姚昕語挑了挑眉，“你自己做的？”
“只是熱了一下。”
Q彈的鮮美蝦餃，還有黑松露獨特的香氣，顯然是新鮮出鍋的。
姚昕語吃完第一個，推開了周拓宸的手。
“怎麽，不好吃嗎？”他問。
“不是，我想喝點兒東西。”
“給。”周拓宸拿出了一杯楊枝甘露。
姚昕語看得一愣一愣的，“你是來送外賣的嗎？”
“那你給錢嗎？”周拓宸攤開了手掌。
“那我不吃了，走吧。”
周拓宸沒想到姚昕語當真轉身就走，從背後拉住了她，“不是，別浪費呀，我求你吃。”
姚昕語一把拿下他手裏的楊枝甘露，啜了一大口，說道，“蝦餃你先幫我捧着。”
“你去哪兒？”
“邊走邊吃。”姚昕語一邊說一邊像對面的回廊望了一眼，自習室的燈還亮着，剛剛沒關。
過了限定的時間十點，師生基本上走得差不多了。沒走的，得催一催提醒一下，目送他們離開。
漸漸地，走廊裏越來越安靜，幾乎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走到九樓拐角處，樓梯間的燈是壞的，周拓宸提醒姚昕語，“這兒黑不隆冬的，你慢點兒走。”
“我已經走過一圈了，熟了。”姚昕語不以為意，這一次燈壞了，她記得。
走了兩步，發現後面沒了聲兒，她回頭，見周拓宸還停在原地，忍不住調侃道，“你不會怕黑吧？”
“我不怕，但我有點兒夜盲，我開一下手電，你先走。”周拓宸已經摸到了口袋裏的手機。
“嘿Siri，打開手電筒。”黑暗中，姚昕語發出指令。
她的手機手電先亮了，光打在周拓宸的腳下。
周拓宸擡頭，見她一手舉手機，另一手伸在光中，“下來吧，小心點兒。”
他略微遲疑，抓住了對面的手，“謝謝。”
“反正不着急，就慢慢走呗。”
姚昕語牽着周拓宸的手，只覺得手心越來越熱。她想把手抽出來換一個方向，剛輕輕動了動，就被周拓宸握得更緊，吓得她一下子擡着胳膊不敢動了。
手動不了，就想動動嘴。她對着前方的空氣說，“你夜盲還不吃胡蘿蔔。”
“胡蘿蔔又不是仙丹。”
“……”
“我有在吃藥，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先天性的沒法兒根治，只能控制。”
“哦。”姚昕語不知道該說什麽，這雖然不是惡疾，但也絕不是好事，光憑嘴上的兩句寬慰話又發揮不了什麽實際功效。
她其他沒什麽特長，但五感天生比一般人更加敏感，耳聰目明，甚至一度因為視力沒下過5.2而被父母質疑過是不是平時學習時間太短了。
“不過也不全是壞事啦，眼神不濟，其他方面的感官就會更強一些啦。”快到最後一節臺階時，周拓宸在十樓燈光亮起前的一瞬間松開了姚昕語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