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經過一夜的休整後，淩蔚然早早起床，用異能在大缸中注滿水，這是對老板娘收留他們的感謝。
雖然在這冰雪中，水是最不缺少的資源，但到底需要去采雪融化，頗費時間，不如水系異能者快速便捷。
等淩蔚然把水缸裝滿，老板娘也毫不吝啬地拿出魚和鹿奶來給他們當作早餐。
淩蔚然向她道謝，柳絮也學着淩蔚然發音，跟在他後面學着說。
老板娘被柳絮的發音逗笑了，她笑着對淩蔚然說：“別客氣，我們這裏也就這些東西還算多。要不是怕你們喝不慣，應該拿鹿血來招待你們，那才是好東西！”
早飯後，淩蔚然背着柳絮一起去老板娘指路的地方買皮衣。
淩蔚然一手背在身後，攬住柳絮，空出另一只手摸衣服口袋，确認剩餘晶核的數量。
還好他随身攜帶了一些喪屍晶核，不然他們一窮二白，在這異國他鄉滿是風雪的土地上，水系異能無用，柳絮無法移動，怕是難以生存。
老板娘指路的地方是一個大帳篷。
充滿異域風情的皮革帳篷，本應與泥土搭建的小樓格格不入，但也許是風雪給這裏營造出的氛圍，也許是此地粗犷豪放的人所具有的不拘小節、包容開放的天性，帳篷穿插在其間居然異常和諧，似乎本應如此。
淩蔚然站在皮質帳篷前，向裏面喊了一句，沒一會一個年紀略大的老婆婆來拉開門簾，請他們進去。
帳篷內的空間比想象中大，裏面有木制的地板，還有連着煙囪的鍋竈。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正在帳篷一角忙活着，她身邊堆了好幾件未制成的大衣，一個小姑娘在旁邊給她幫忙，不時給衣服翻個面。
老婆婆指向女人對面的角落，她對淩蔚然說：“制好的衣服都在那，你們要哪個。”
淩蔚然：“有鹿皮大衣和皮靴嗎？其他禦寒保暖的也行，最好方便行動。”
“媽媽，給他們拿馬裏紮和比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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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裏的女人開口了，她的聲音略有沙啞，但頓挫起伏中有一股歷經風霜的成熟韻味，頗為好聽。那女人說話時，手上縫衣的動作仍然不停。
老婆婆點頭，請他們坐下，她則去角落拿衣服。
淩蔚然低聲說：“金屬系異能者？好精妙的控制力。”
柳絮移動眼珠，仔細往那望去，只見那女人針腳細密但縫制速度極快，除了她手持的針外，附近還有四根針憑空移動，共同縫制。
異能的生活化運用嗎......
淩蔚然把柳絮放下，讓柳絮靠着帳篷邊在地上坐好。他卻沒有落座，站在柳絮身前，不時與老婆婆交談兩句。
柳絮聽不懂他們的話，也動彈不得，就安靜的靠坐在一旁，如果不是偶爾眨動的雙眼和因呼吸略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是一個活人，肯定會被別人當成是一個精致的人偶。
直到淩蔚然把一件形似口袋的衣服遞到柳絮面前，這衣服就是鹿皮衣，女人口中的馬裏紮。
柳絮垂目看去，這是一件很奇怪的衣服，形似多了兩個手臂的大鐘。它袖子很長，末端連着連指手套，整個衣服上沒有任何紐扣，也沒有系衣的帶子，衣服的下擺很長，如果穿上應該會達到膝蓋部位，就構造來看，想要穿上衣服只能像鑽口袋一樣從下面鑽進去。
淩蔚然問：“我幫你穿上？”
柳絮反應了兩秒才回應，也許是因為太過驚訝，柳絮難得說了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給我的？”
淩蔚然笑問：“不然呢？別嫌醜，保暖就行。”
“我不畏寒，不用。”
淩蔚然看着他像看一個倔強的孩子，他不贊同地說：“你不覺得冷，不代表不會影響你的身體，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更需要注意。”
柳絮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淩蔚然給他套上衣服：“确實不會影響，給我穿浪費了。”
淩蔚然不理柳絮，他反問：“你熱嗎？”
“......不熱。”
“不熱就穿着！什麽叫浪費？”
淩蔚然揉揉柳絮的頭發，然後把衣服上連着的帽子給柳絮戴好，帽檐稍微向前突出，把臉完好地包裹起來，帽子緊緊包裹住頭，像個尼姑一樣，明明是醜的不行的造型，偏偏柳絮容貌精致，只露臉的造型倒突出了他的顏值，顯得他小了好幾歲。
淩蔚然見他這樣，也氣不起來了，笑着逗弄說：“熱了再脫，就算你不需要，但至少我們柳柳得有。”
之後淩蔚然又把名為比枚的高腰鹿皮靴給柳絮穿上。靴子長過膝蓋，直抵大腿，緊緊包裹住柳絮修長筆直的長腿。淩蔚然在老婆婆的教導下，将靴子用細繩從外面緊緊系住。
系統：‘他對你真好啊。’
柳絮：‘是......’
系統陰陽怪氣地說：‘怎麽，對你好你還不願意？’
‘不，只是......’柳絮有些茫然，‘有些奇怪。這與他之前給我T恤、毛巾不同。’
系統：‘這有什麽不同？不都是給你東西，對你好嗎？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我還沒說什麽呢，從來沒有人對我......’
系統突然想到，當初柳絮要毀河畔基地，強行動用靈氣時，提前準備好了讓本命法器在最後關頭保他性命......這算是對他好吧？
柳絮：‘恩？’
系統突然高興，裝腔作勢道：‘你就是不擅長接受別人的好意。不像我，有人對我好！我就很擅長接受，從來沒有不擅長過！’
不擅長接受別人的好意嗎？
好意的概念是什麽呢？
要是指對強者的崇敬，對後輩的愛護，對同門的關照，他是習慣于接受的。
但若是毫無緣由，莫名其妙，強勢又溫暖的好，明明是無用功，偏偏好似能将他心底灼穿的陌生感覺，他大概是第一次接受。
柳絮盯着淩蔚然，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是他第一個朋友，不求回報，只是單純的對他好。柳絮想，還好他現在無法控制身體，不然怕是會手足無措，出盡洋相。
淩蔚然又多買了幾條綁腰的皮帶，然後背上柳絮，離開帳篷，去尋昨日遇見的大叔。
柳絮一直被淩蔚然背在背上，連移動手指都萬分艱難，耳邊充斥着陌生的語言，入目一片蒼茫，柳絮有短暫的迷失，他之前動用神識導致神魂受損，心魔趁此機會突然入侵，他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
柳絮接收過的第一份好意，是在他五歲時，來自他師父的。
俊美地男人彎下腰，看他身前的小孩，滿臉詫異：“怎麽突然長這麽大了？我是你師父，我把你帶回來的。你還記得我嗎？”
柳絮開心地一把抱住他，他知道師父，每隔幾天會來看他的靈奴說過，他師父是掌門，道號啓決。
“嘶敷。”柳絮學着發音，卻只說出了兩個氣聲。
原諒他不會說話，從來沒人教過他。靈奴只會給他準備辟谷丹，用下除塵訣，極少數才會對他說幾句話。
柳絮能聽懂大部分的對話，能發出相似的氣聲，已經很了不起了！
啓決真人有些慌張，他把柳絮帶回後交給他的奴仆，一株柳樹之靈照顧，然後就閉關了，修真無歲月，他以為沒過多久，誰知道出來一看，這孩子都這麽大了，他從沒養過孩子，也不知道他這樣是不是正常的。
“柳木！”啓決真人喚柳樹之靈。
一片潔白的柳絮從空中落下，柳木之靈顯現。
“啊啊。”柳絮熱情地過去喊他，柳木從沒跟柳絮說過該怎麽喊他，柳絮第一次開口就只會啊啊地喊，柳木也應，柳絮便一直這樣喊他了。
啓決真人：“柳木，他不會說話嗎？”
柳木茫然地眨眼，他動作很慢，眨了很久才開口，他說話速度也很慢：“不知。”
柳木又補了一句：“能發聲。”
啓決真人明白自己犯了個錯誤，柳木是植物成精，讓柳木養孩子，就像是讓他養一盆花，活着就行。
柳木雖然是千年柳樹，但年齡大不代表閱歷深，他有着鮮明的植物特征，任爾東西南北風，順其自然，肯定不會過多插手柳絮的成長。
啓決真人知道柳絮這樣下去不行，至少也得先學會說話寫字，但啓決真人也不會教孩子，就把柳絮送到門派中的啓蒙私塾，專教門內弟子的子嗣識文斷字的地方。
私塾中的孩子都與柳絮差不多大，但還說不好話的，只有柳絮一個，他們沒有耐心聽柳絮說話，便下意識地不與他接觸，直到柳絮學會說話，也仍舊被孤立在外，因為私塾中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相處。
柳絮羨慕他們聚在一起玩耍，他每天都一個人，但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等啓決真人再次想起來柳絮，已經是三年後了。
柳絮早就學會了寫字，甚至同學都換了一批。他年齡大，長得高，新同學也不愛跟他玩，柳絮還不主動開口，他只是旁觀着，羨慕着，渴望着，但沒有人主動來與他接觸，柳絮還是被孤立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