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8

“老餘?”

一隊辦公室裏,餘閻正站在澹臺禾電腦前,聽見門聲一臉沒好氣的轉過身,看見一隊的兩尊大佛風塵仆仆歸來。

“還知道是稀客,”餘閻白眼差點兒沒直接翻到竹昱身上去了,把桌上的文件夾往她身上一拍,“喏!”

“?”

“法醫鑒定給了受害者一些生物采樣,分析了大致遇害年齡,體型推測,根據這些線索我們整理出了與近一個月G市失蹤報案人口相匹配的人,”餘閻說着,語氣倒是不客氣,“竹、大、隊、長!”

“辛苦了。”竹昱的禮貌永遠是帶着獨屬她自己的冷氣,大略翻了翻,“二隊很閑?”

“去你大爺的!”餘閻跟她共事多年,關系很鐵,但是免不了一頓罵,“閑你個毛!要不是商局憐惜你一隊底下的人都快累死了,叫二隊對這個案子幫襯着,老子現在應該是在家陪老婆的!!”

跟着一起過來的二隊刑警默默吐槽:才不是,前幾天您就一直默默收集着資料了……

餘閻深吸一口氣,看慣了竹昱這副要死不活走哪兒都好像別人欠了她800萬的臉,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她打斷:“正好,還有件事兒——”

“法醫部才在第五批屍塊的口腔裏找到了一枚假牙。”不等餘閻破口大罵,竹昱先發制人,“二隊幫個忙查一下假牙來源。”

于是二隊的餘閻是被二隊人員從一隊辦公室裏橫着擡出去的。

*

“我就說老餘不應該透露自己很閑,”池田靖一屁股摔進椅子裏,抱着自己的保溫杯,眯了眯眼努力不笑,“好好好,一隊的死亡傳言又增一層。”

澹臺禾跟池田靖一樣對餘隊深感同情:“完了完了完犢子了,這件事兒一出,今年新入職的年輕人更沒人來一隊了。”

人少就意味着出警時個人任務重,像現在的一隊一樣,遇見案子還是在二隊的幫持下忙的腳不着地。

“放心吧,短時間內咱們招不到人的。”池田靖笑着撕了個小面包,說,“小年輕沒資歷,就竹隊那個要求能有幾個合格的?不然也就不會把我調過來了。”

這話說的不錯。現如今警校裏偵察專業報名越來越少,同時能不是過混的、像池田靖和竹昱這樣的學生簡直是萬裏挑一。市公安局刑偵總局接手的案子本身就是涉及殺人放火強.奸搶劫黃賭毒的惡性大事件,竹昱要求又高,很多都是知難而退了。

“等着吧,一隊剩下的就是我們幾個,全特麽是帝警大畢業的。”澹臺禾一讪,“商局就這事兒能跟老竹吵得天昏地暗。”

除了任盛華是竹昱大學同屆的同班同學以外,澹臺禾和裘梧也是帝警大畢業的,是只比他倆小一屆的師弟。帝警大一年能出來的刑警就不多,結果竹昱全給撈進G市刑警一隊了,沒把上頭氣死。

但是話又說回來,人家有資格帶一堆帝警大出來的刑警。

“結果就是,咱們一隊出了名的有業績,優秀,且單身。”澹臺禾抱着自己懷裏初音抱枕,皺着苦瓜臉,“你看看我吧,28了連女孩兒手都沒碰過……”

“聊這麽開心?”

竹昱從廁所回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神一凜盯着澹臺禾,“沒事兒幹就去幫二隊查線索!”

兩人瞬間噤聲。澹臺禾被罵的欲哭無淚,灰溜溜的臨走前給池田靖遞了個“你加油”的表情,又挨了竹隊的一記刀眼。

“那……我也去幫忙?”池田靖聞言審時度勢的站起來,剛要出去,被站在門口的竹昱攔下來,“你不用。”

“?”

“去我辦公室,”她說,“把拷貝的湯臣一品和惠普新小區的監控帶進來。”

*

“就是這個。”池田靖站在一旁,俯身拿着圓珠筆在屏幕前虛虛的圈了圈,“跟李岩同一天的早幾個小時,6:11進入,7分鐘後出來。”

監控裏,模糊的身形只能勉強判斷出是男性,身高約175,帶着普通白色口罩,穿着黑色長袖上衣黑色長褲,非常普通的打扮。

“刷卡進入,”竹昱壓低眉眼,沉聲道,“戶主?”

“正是這一點,我之前篩選的時候總是忽略他。”池田靖微微搖頭,之前自己的思維僅限于外賣、快遞等非戶主無法過多停留在監控內的人,“你看,他的動勢很異常。”

池田靖拿着鼠标在進度條間反複拖拽,看看幾面的畫面被慢速重複播放。

“他走路,怎麽這麽急?”竹昱皺眉,心生異樣,“心理側寫?”

“不錯。”池田靖輕呼一聲,語氣活潑,“而且這麽熱的天氣穿長袖長褲,他宮寒嘛?”

竹昱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很淺,幾乎是立馬就恢複了平常的樣子。“所以,你在湯臣的監控裏找到了匹配的影像?”

“是的!”池田靖嘴角一翹,露出了兩顆虎牙。她滑動鼠标,調出了湯臣的那一段監控,裏面赫然是同樣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走過。不過因為畫質好得多,看得出來他穿的闊腿休閑褲有些過于的臃腫。

“帶着口罩,基本上無法找出面部特征。”竹昱盯着屏幕,沉聲說。池田靖認同的說:“不錯,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咱們‘預測三角’的推理還算準。”

“如果說這人是兇手,能出入湯臣的,一定是戶主。”池田靖肘着下巴,沉思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能有惠普新小區的卡,是因為有房?”

竹昱轉頭看着她。

池田靖聳聳肩,感嘆道:“哎——誰知道呢,我跟你說像這種能住在湯臣的人啊,鬼知道名下還有幾套房。而且惠普這個樓盤新開,估計是想要圖個新鮮。”

竹昱還是沒說話,池田靖覺得有些詭異,終于低頭看了看她。後者看着這位肆無忌憚幾乎半坐在桌沿的副隊,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地掃在她身上。

“怎麽了?”池田靖被看的發毛,咧咧嘴角問。

“我在想,”她墨色的眼底閃過一絲并不嚴肅的審視感,一只手撫上高挺的鼻梁,“你怎麽會有湯臣的閘口監控?”

這個關鍵的bug被竹昱敏銳的找到,池田靖本來想打哈哈糊弄過去:“拿着咱們G市刑警的警察證,神通廣大,怎麽不行——”

“私自行使國家公權力,等着行政處分麽?”竹昱當然看透她拙劣的謊言,心嘆撒謊都不打草稿,“池副隊,你一個口口聲聲說要躺平的人,不會是要躺進局子裏的吧?”

池田靖抿着嘴笑得有些勉強,默默的舔了舔後槽牙,“……人家還說你竹隊是個不茍言笑的人呢,我看倒是挺伶牙俐齒的。”

“跟池副相比那簡直是九牛一毛。”竹昱收回有些鋒利的眼神,微微向後靠了靠,“看來池副果然是身世非凡——有人幫忙了?”

池田靖也不打算隐瞞,點點頭表示無所謂,“确實,”池田靖坦言,“我的戶口還是在帝都的,在這裏是借住朋友家。”

“你朋友是住湯臣的?”

“嗯哼,”池田靖雙手撐着桌沿,側頭看她,“此生有幸還能在這種地兒觀摩觀摩。”

竹昱并沒有對她的私生活過于的感興趣,把目光放回了屏幕。“體态沒有明顯的特征,”她說,“即使是湯臣也沒法查。”

池田靖不予置否,同時說白了這是她“非法”獲取的,也不能完全确定這人就是兇手。

“主要是,現在很多證據指向的是李岩,有些過于刻意。”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眶裏緩緩轉了一圈,最後斜眼定格在屏幕的兩個黑色身影上。“這一個,只是我對除去李岩以外的更多猜想,僅供參考。”

“你給我看這個,”竹昱聲音淡淡的,“為什麽?”

“像現在這種情況,我擔心劍走偏鋒。”池田靖說着,眼底深邃,“在連受害者都沒确認的情況下,範圍不能縮。”

說着她拿起了餘閻整理的失蹤名單,朝竹昱晃了晃,“這玩意兒我去看看。”

“還有,”池田靖頓了頓,問,“你中午吃啥?叫澹臺哥一起把午飯定了。”

竹昱伸手拿過痕檢報告,一邊翻着,心不在焉的說:“白灼青菜再加個淡口的蛋白質就行。”

池田靖打開門,聽到了之後吐了吐舌頭,因面目也許過于猙獰被前者發現,竹昱開口時的聲音有些笑意,“沒辦法,我不像某人,年輕,代謝旺盛。”

某代謝旺盛的年輕人被噎得無話可說,皮笑肉不笑的走了。

*

“東山家的燒鵝,我吹一輩子!”

池田靖腮幫子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捧着飯盒,含含糊糊的說。從早上趕到現場認領腦袋再馬不停蹄的回來傳話李岩和物業,一隊的人累的背都直不起來。不過疲勞在池田靖這樣活潑的帶動下也驅散了不少,畢竟誰也不希望累的跟狗一樣回來看見的還是一張死人臉。

“江宗拉腸也不錯,”任盛華笑道,“不過我這分量要點兩人份的。”

審了一個上午,口幹舌燥,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物業那邊實憑實據沒有關于要求李岩大晚上跑去小區的證據,李岩堅持自己是接到了電話但沒有保存通話記錄。雙方僵持着,難受的是警方。

“生物檢定檢測出來了嗎,那個腦袋怎麽樣?”澹臺禾一邊扒拉着飯,問。

“跟被烹饪的五花八門的那一堆屍塊系一人。”池田靖塞了口叉燒,“我們在上面找到了一顆假牙,估摸着能查出植牙記錄。”

裘梧喝着胡蘿蔔玉米湯,哀嚎道:“趕緊的吧,至少确定個身份,別再叫咱們像個沒頭蒼蠅撞!”

池田靖抱着飯盒笑得歡逸。

“吃完飯我就去二隊查醫院了,”池田靖作勢誇張的哀嘆一聲,笑道,“查到人了,就能證明是否與李岩有關了。”

*

之後的篩查工作是每次辦案環節最枯燥卻重要、煎熬卻緊張的時候。一隊整體鏖戰三更,人手一臺電腦上面是公立醫院的牙科信息,同時,池田靖又抱着地圖研究起了抛屍點。

窗外靜的只有蟬聲伴明月。

她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紅圈,橫江大橋。她想,皺着眉,如果從大橋上抛下來,為什麽是在大橋上抛下來?

于是琥珀色的眼眸順着橫江大橋往後一端是市區中心,另一邊是琅照區。

琅照區。

第一批屍塊發現地點,是琅照區的水庫裏,池田靖閉上眼,大腦裏清晰的整合出之前的資料,切塊了但沒有經過處理丢在水裏,是上半身的肌肉組織。

而這次的腦袋是在從市區往琅照區方向走的路上發現的抛屍。某些藕絲般的靈光乍現,斷斷續續的連接起來,過于詭異的巧合逐漸顯露。

都是沒有加工過的,生的,抛屍點都是水裏。她指尖思索着輕點着地圖上這兩個地區,連起來,在反方向追溯國道路線——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地方。

湯臣一品。

市刑偵總局的辦公室燈火通明,二隊跟着一隊一起沒休息。一隊辦公室基本上沒人,畢竟老餘那邊可以抽煙,全跑到那邊查了。池田靖緩緩地摩挲着指腹,眼底少見的沉着一層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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