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你打算現在通知張建明?”

池田靖依舊保持剛剛那個死人躺的姿勢,面對即将接受竹隊無聲壓迫批評的三人,冷不丁的來了一句。竹昱轉過頭,“怎麽?”

她終于動了,收回仰着的頭,狠狠的眨巴眨巴眼。多天的高強度工作或多或少對她留下了短暫的疲勞,她眼皮有些耷拉,“沒,只是——”

她沒說完,話鋒一轉:“任哥,最快能多久炸出背後的主使?”

“難說,”任盛華說,“畢竟要從他們四人的關系網從頭查起,情況指不定很複雜。”

“先查公司背後投資方是否涉及張建明及其旗下公司,”池田靖懷裏抱着抱枕,手肘肘着膝蓋,“同時還有最近有流水賬進戶的,見了不平常的人。”

任盛華很少見池田靖這麽認真嚴肅的時候,怔怔地應下;竹昱默默的看着她做完一切後又窩回去,問:“那張昊那邊呢?”

夜色吞噬了G市的天際,窗外繁華的鬧市在不遠處響起。池田靖看着高架橋上的燈火通明,不明不白的哼了一聲:“……不知道,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小想法。”

“嗯?”竹昱淡淡的問,卻沒有等到那人的回答。池田靖習慣抽煙用的左手指腹搓的發紅,臉上卻看不出什麽神色。

她沒有在追問下去,只是默默的回了辦公室,似乎忘記了之前自己說要面訪張建明的事兒。

*

池田靖沒被分到任務,又趴回自己的桌上。身上的白T已經穿了三天,腦袋上的毛也是還幾天沒洗了,不過她現在想的不是這些。

李岩,一個清潔工,沒有背景,為什麽會被誣陷?

衆多線索在大腦中放片式的閃過,池田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一個,他的工作地點。

惠普區的新開發小區的定點垃圾處理負責人。

剛剛已經對比過了監控中的黑衣男子的身形和報告上說的張昊的身形,有很明顯的區別。池田靖初步判定即使張昊真的是兇手,也不會是他親自抛的屍。

那就意味着有幫兇。

同樣的,李岩的身形與監控的黑衣人不符,再加上查出來的指紋,那麽99%推斷李岩是被陷害的。

誰,會找到這樣一個人,出于什麽樣的目的,做替罪羊呢?

正想着,忽然感受到身邊有人悄聲經過,又停了下來。本能的反映讓她一瞬間肌肉緊繃的處于戰備狀态,接着聽到桌子上放下了什麽東西。

她轉頭起身,看見竹昱正站在旁邊,見她起來微微挑眉,“沒睡着?”

“竹隊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麽一個好吃懶做的小廢——”池田靖嘴上不饒人的打趣,眼睛停留在了桌子上放的東西,話被噎了一下,“這是……?”

“生姜紅糖,泡熱水喝。”竹昱聲音淡淡的,指尖還停在那幾塊紅糖上。見她不回答,又多了一句,“今天來的?”

“啊,嗯。”池田靖略有些呆的目光在那幾塊黑黢黢的糖塊、漂亮的手和竹昱那張臉上反複橫跳,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竹昱看着她這樣子,短暫的皺了一下眉,嘴角卻勾了起來。“嗯,不應該說聲謝謝麽?”她眼底帶笑,很淡,卻因為不常見而顯得格外明媚,“很意外?”

“謝謝。”池田靖看着摁在糖上的指尖,伸手撈過來,于是那人的指腹就淺淺的在池田靖的微涼的手背上劃過。

“我今晚痛經表現得很厲害嗎?”池田靖拿過一塊,連泡水都懶得泡了,直接撕開幹嚼,“怎麽發現的?”

“嗯……”竹昱思索了一下,比較委婉的表示,“你的身體素質确實比較差。”

池田靖眼角抽抽:“……竹隊您還沒絕經吧?”

“我這是天注定的,沒辦法啊!”池田靖一點點磨着紅糖,嘀咕,“痛不痛不由我。”

“沒絕經。”竹昱十分淡定且認真的回答了她的問題,“但是說起來可能很殘暴,我沒有痛過經。”

“……”池田靖挑着眉,“這簡直比一男的擁有20厘米都令人羨慕。”

竹昱微皺的眉頭挑了一下,笑氣的語聲裏帶着無奈:“你今晚放假,睡一會兒吧。”

池田靖瞪着她,表示很詫異。

“如果你願意跑去幫任哥他們查,也沒關系。”竹昱已經放棄對自己的人設進行辯解了,走之前又一頓,“有時間的話還是沖熱水喝,別嫌麻煩。”

*

夜晚,刑偵總局。

池田靖扣了片藥吃了,看着亮起的電腦屏幕顯示的關于該案目前的彙總。隔壁的幾個辦公桌的屏幕也是亮着的,她似乎能聽見審訊室裏急而不遜的審問。

池田靖撚了撚指尖,默默的起身接了杯熱水把剩下的紅糖泡了,聞着濃郁的冒煙的紅糖水,她輕輕咂了兩口,端着杯子走出辦公室。

“喂?”

“大姐!你能不能給老子打電話的時間稍微陽間點兒啊?”電話那頭不滿的聲音混着鼻音就傳了過來,滿都是怨氣。

“這才12點多,睡這麽早?”池田靖笑道,“最近很閑吶?”

“有屁快放!”

池田靖一手端着杯子,思索了片刻,“你對張建明公司的結構熟悉嗎?”

“……?”邬盎有些懵,“你指的什麽?”

“比如旗下子公司的涉獵方面,還有投資的方向之類的。”池田靖吹了吹熱紅糖水,喝了一口,“就比如,他公司底下有沒有涉及保潔的。”

邬盎翻身坐起來,無奈的套上衣服起身坐在電腦前,嘴上還是不滿的抱怨着,“媽的一天到晚B事兒真多……說吧,啥時候要?”

“幾分鐘的事兒嘛~”

作為立青同志的鐵閨蜜,邬盎當然知道遵紀守法。不過只是查一下對外商界公開的涉獵方面,對于WU集團準接班人的她來說不是難事。聽着對面的動響,邬盎點着電腦的手微微一頓,“你來姨媽了?”

按常理也差不多到日子了。“喲,千裏眼?”池田靖笑笑,調侃。

“頂多是順風耳,”邬盎敲着鍵盤,“聽見你吹熱水的聲音了——小子,除了來姨媽和生病以外,我還沒見過你什麽時候喝熱水的。”

池田靖一挑眉,“不錯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我練的出偵察能力了?”她琥珀色的眼眸微轉,笑道,“我是不是打擾你的甜蜜時刻了?”

邬盎一個激靈,“我靠,你他媽——怎麽知道?”她看了看被吵醒也沒睡的床上的男人,有些心虛的炸毛,“草,你你你你你——”

池田靖沒忍住的笑出豬叫:“我好歹也是個重案組刑警,這要是在分析不出來也太撈了吧?”

兩人又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搭拉會兒,池田靖要的東西就傳過去了。

“嚯,效率!”池田靖的彩虹屁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完全不用打草稿,張口就來,“看看,不愧是現在能支撐起整個WU集團的女強人……”

“行行行少給老子在這兒亂放屁了,”邬盎對這一串兒輸出表示習以為常,直接打斷,“孫子,作為賠償,案子辦完之後給老子回來包家務!”

“好咧爸爸~!”

池田靖回到工位,黑屏的電腦反射着她疲态的臉龐。她狠狠搓了把臉,打開電腦看起了邬盎給自己篩出來資料。

作為不違法但很不講武德的渠道,池田靖用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好不愧疚。其實她的猜想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在這裏找到答案不過是物證的印證罷了。

張建明早年南下經商,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時候,憑着一股子蠻勁兒愣是闖出了一番天地,因此公司旗下涉獵極廣,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她快速浏覽着,在冗雜的業務單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果然。

池田靖眨眨幹澀的眼睛,瞥了眼時刻鐘,還是起身過去輕輕敲了敲竹昱辦公室的門。

“進。”

她開門進去,看見竹昱保持着她一貫的姿勢,撐着下巴看電腦上的資料。池田靖雙手插兜,還不等開口,就聽見那人說:“怎麽不睡?”

“睡不着。”池田靖一咧嘴,兩個小小的梨渦挂在嘴邊,“就就決定把覺往後排排,等案子辦完再說。等着吧,這案子完了誰他媽也別想把老子從溫暖的大床上揪起來!”

竹昱看着她,一雙丹鳳眼裏似乎又是閃過一抹笑。“有發現了?”她低下頭,整理了一下桌面,問。

池田靖抻抻腰,晃晃手機走過去:“這個。”

竹昱接過去看了兩眼,冷冷的勾起嘴角:“發一份給任哥,他知道該怎麽做。”

“審訊室還動靜着呢?”池田靖扭巴扭巴脖子,笑道,“不用,我親自送過去也行,反正睡不着。”

“審完了回來眯一會兒。”竹昱看着她有些紅血絲的眼睛,想到她生理期第一天,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淡淡地說。

池田靖背着身子準備出去,聞言擡起手背着她揮了揮。

*

單向透視鏡隔開兩個房間,澹臺禾站在池田靖旁邊,兩只手狠狠的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着裏面的動靜。

“李岩倒是很聽話,但是處于正常人的緊張下,也問不出什麽。”澹臺禾說,“他堅持自己根本不認識蔣欣欣以及蔣志國。他老婆也跟過來了,跟他一起接受調查,沒有什麽可疑點。”

“然後就是這四尊佛。”他指了指裏面正坐着被審的一位,“還有一位在隔壁,小裘看着呢,屁都問不出來。”

池田靖雙手揣兜,右腳支撐着重心,抿嘴看着裏面的動靜,“這個是誰?”

“啊,物業的老板,馮遠,任哥盯着他好久了。”澹臺禾一面看着電腦速記的筆錄正确性,說。

确實,如果是員工資料失竊,首當其沖的肯定是老板。“不過馮遠堅持資料失竊也有可能是三個高管的鍋,因為員工信息整理他們有參與的可能。”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審訊室裏傳出無奈而疲憊的聲音,“這個屬于是什麽侵犯個人隐私,犯法的,我知道啊,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的!”

池田靖深吸了口氣,對着麥說了一句:“任哥,我進去看看。”

女孩走進審訊室,9.9一件的批發白T在她身上不顯廉價。馮遠坐在椅子上佝偻着,微微擡頭斜眼瞅了瞅進來的人,驚恐下多了幾分好奇,與看待任盛華大相徑庭。

池田靖滿臉黑線,表示習慣了,畢竟像重案組這樣人均185男175女的地方,165的她給嫌疑人第一印象就軟萌可愛挺好欺負的。

“馮遠。”池田靖拉過一張凳子坐下,身子微微向後靠,有些不正經,“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對吧?”

“對對對,”對方聲音急促,辯解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

“那就是一把手咯?”池田靖打斷了他重複的耳朵都要起繭子的話,笑道,“你平時不大能接觸到員工吧?”

馮遠點點頭:“我都是把工作給剩下三個高管,開會通知,叫他們分配的。”

層級管理制,這種情況長期下來真正的老板是跟員工有隔閡的。池田靖“唔”了一聲,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那你們三個高管的具體管理什麽?”

“李岩直隸的是趙義,但是他平常不管員工的保存資料。”馮遠回答,“資料是劉洋。”

審訊室裏很安靜,任盛華在沒有池田靖的示意下并不敢随意亂說。不過旁邊這位似乎并不着急,看着豆大的汗珠順着馮遠的脖子流下來。

“你們最大的投資方,是建明集團,這個是你直接對接的吧?”池田靖語氣輕松,仿佛就是在唠家常,如果不是在這狹小的審訊室裏,氣氛會更好些,“所以你跟建明集團的高層有接觸?”

“是、是,”馮遠如實回答,“因為惠普區那個新的小區樓盤是建明集團的,當時建成後就包到我們公司的保潔了。”

“哦——”池田靖仰着下巴,神色像是八卦一樣,“那建明給的錢,多不多?”

“啊?”馮遠似乎沒反應過來她的問題,怔怔地回答,“還、還行啊,新小區的面積挺大的,然後從今年年初開盤,雖然業主不多,但是也是叫我們全包,還算蠻大的一個單子。”

“那平時他們那邊的人會過來檢查啥的嗎?”池田靖身子前傾,俨然一副吃瓜的樣子。

“哦,偶爾還是回來的,不過很少。”馮遠說,“因為我們公司總部離嘉禾區有些遠,所以見面不多。”

池田靖挑着眼皮,“見面的時候能見到張建明先生嗎?”

“那哪可能!”馮遠瞪了瞪眼,有些無語的笑了,“張先生基本上不會管我們這種小資,也就是派幾個高管過來看看,就這我們公司都要舉司歡迎,那排場……”

池田靖從審訊室出來,回到監聽室。竹昱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雙手抱臂看着她;澹臺禾海豹式鼓掌,“牛逼啊池副,10分鐘倆人唠成兄弟了?”

“多謝誇獎~”她咧咧嘴,打了個響指,“流水賬查出來了嗎?”

“明早,銀行才上班。”澹臺禾苦笑兩聲,“所以現在的見解?”

“我覺得不是他。”竹昱淡淡的扭頭看着鏡子對面的人,說。

池田靖挑起一支眉毛,暗暗的舔了舔虎牙:“怎麽說?”

竹昱聞言轉過頭看向她,四目相對時波瀾不驚:“你不也是這麽想的。”

這是個陳述句語氣,說話者極其篤定回答者的答案。池田靖毫不避諱的點點頭,輕呼一聲,“竹隊果然就是竹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竹昱已經完全适應了這位新來的實力超牛的副隊滿嘴彩虹屁加跑火車的日常,自動屏蔽,轉身對澹臺禾說:“先回辦公室休息休息,等明天從銀行調取走賬資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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