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chapter26
池田靖猛地回頭,看見身後同樣一身運動裝的竹昱,瞳孔地震。
第一反應是:哇草她好帥!
第二反應是:卧槽她怎麽會在這裏?!
竹昱看着滿臉空白的池田靖,穩步走上前:“看見我在這裏很震驚?”
“我難道不應該震驚嗎?”池田靖被迫大腦重新開機,顫抖的眼眸又把人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幹笑兩聲,“不知道誰之前對我的稱呼還停留在‘資産階級’上……”
竹昱低頭看了看手表:“去吃飯?”
“對面商城樓下的燒鵝。”池田靖毫不猶豫的回答,“哎不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那是我對你的單方面形容,”竹昱刷卡出門,和她并排走着,“而且也沒有哪一條規定說我不能住這裏吧?”
池田靖被噎了個大的,道理還是這樣,癟癟嘴說:“所以當時查湯臣的監控也不是非得我來出手是吧?”
“那倒不是。”竹昱淡淡笑道,“畢竟我只是一個普通戶主,不像池副這麽神通廣大,物業內部這種信息是不能堂而皇之的過去要的。”
池田靖滿臉黑線:這話怎麽聽着像貶我呢?
“但是……”池田靖依舊是好奇在自家隊長身上,“你是在這裏面買房的?我記得G市刑偵口的工資就算加上外勤津貼和年終獎也沒有那麽高吧?”
“林姨給我買的,記在我名下。”林君,商一連的妻子,商賈出身,池田靖是知道的。
池田靖看着她這一身打扮,目測幾十塊的灰色polo衫加黑色白杠運動褲,鴻星爾克的運動鞋,狼尾束起來綁在後面,脖子上挂着一副miniso耳機,實在看不出來是住湯臣的人。
“你是……沒洗澡?”竹昱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過于熾熱,回看過去,斟酌片刻問出了這個問題。
“靠,老子沒洗澡不可能這麽幹淨清新的好不好!”池田靖撚起自己額前的碎發,“就這,沒洗早八輩子油成條兒了!”
“那你這身衣服……?”
池田靖聞言低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去年9.9元的短袖白T恤還沒穿爛,下身套着家裏一次性統一購買了5條的黑色束腳運動褲,腳上踏着雙回力的運動鞋,她習慣把頭發紮個丸子固定好,這身日常行頭從大學畢業就保持到現在。
好吧,不能說人家不像是住湯臣的貨色,自己相比起來還沒有竹昱那股氣質呢。
倆互相裝低調的富豪。
“我家裏10件一樣的衣服,5條相同的褲子,穿習慣了。”池田靖解釋道,“那也不能證明我沒換衣服啊!我身上味兒很重嗎?”
其實并不。池田靖沒有體味,即使經常流汗汗味兒也不重,相反還有一股體香。
很淡,那天在車上聞到的。
竹昱垂眸斜睨着比自己矮一頭的女孩,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胳膊上。看得出來手術很成功,技術也很高超,縫合的疤痕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她雙手插着兜,右胳膊的小臂上依稀看見痕跡,除了常見的刀傷,還有咬合傷。
沉靜的眸光點了點。
“你這是在小區裏健身了快4個小時?”池田靖走在樹蔭下,問,“還是從小區健身房出來?”
“今早上起晚了,照例兩小時鍛煉。”竹昱收回有些過分的眼神,回答。
“哦——”池田靖哼哼兩聲,語氣有些欠揍,“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超級自律雷打不動健康作息保持者,早上7點爬起來8點準時鍛煉……”
“平時确實是7點起床的,昨天太累了,今早上沒有設鬧鐘。”竹昱天生向下的嘴角微微一勾,笑得有些無奈,“今早上睡到了8點多。”
池田靖抿着嘴,吐槽早知道就不多嘴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沒想到池副竟然也會在假期時間自律的運動,”竹昱聲音裏有些發笑,“我記得某人似乎說過自己光靠着年輕代謝旺并不會過多的做素質管理?”
池田靖聳聳肩,“跟卷王呆在一起的下場。”她回怼,“現在都不算什麽了,當年……哎,往事不堪回首,誰年輕時還沒過什麽輝煌呢?我現在的體質下降的不止一點半點,已經踏入擺爛大隊了。”
竹昱眯着眼,回想起唯一一次與她切磋的不算很好的格鬥回憶,墨眸沉了沉。
這身手,叫作擺爛?
“你這是要跟我一起去吃午飯嗎?”池田靖低頭劃拉着手機,一邊問。
“你這是在邀請嗎?”竹昱微微偏頭看了眼她,聲音裏有些笑意,反問。
“就是商城樓下的燒鵝店,但是門面有些埋汰,而且口味兒偏重。”池田靖看着手機,聲音微微一頓,說,“你不是不怎麽吃重口的嗎?”
竹昱無端的有些好奇她在看什麽,不過下一秒她眼神一凜,一把從後摟過她的左肩,“小心!”
池田靖猛地擡頭,還沒等反應就被摁進一個胸膛裏,看着一邊失控的自行車連人帶車摔在地上,還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剎車……失靈了……”
池田靖緩了緩,捏着手機抿緊了唇,然後擡手,把扣着自己肩頭的那雙夢中情手一根一根卸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掌背。
“沒事,”她目光略略掃了一眼那個跌倒的男子,見對方無大礙,“走吧。”
竹昱因為工作原因,常年穿着束胸,所以池田靖這種小花癡一見到她冒星星眼不見怪,畢竟太帥T感了。剛剛靠在她懷裏,鼻間萦繞着她身上檸檬味沐浴露的清香,脊背貼上去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對方過于強烈的心跳。
撲通——撲通——
媽的!停!池田靖內心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不争氣的罵道,人家是直女!不要這麽不要臉啊!
竹昱倒是很平靜,似乎沒有察覺這個動作過于的暧昧,放開了她,“走路別低頭看手機,被撞飛了都不知道。”
“嗯哼,所以我說我運氣好啊!”池田靖毫無悔改之意的點頭,笑嘻嘻的說,“大難不死。”
“嗯?”
“你看,本來要被撞的,這不是被我英明磊落的領導救了嘛!”這馬屁拍的是叫人哭笑不得,“我就是錦鯉附體,好運連連……”
竹昱見這麽看着她,一邊打趣一邊還是拿着手機看。她墨眸微轉,走上前左胳膊摟過人,右手把手機從她手裏抽出來,“屢教不改,真是當自己神仙呢。”
她說話的時候微微彎了腰,壓着身位在她旁邊說的。池田靖轉過頭,那張俊冷而英飒的臉放大在她面前,連毛孔都變得清晰。
“在看什麽這麽入迷?”竹昱說着就着這個姿勢拉着她走,一把摁滅了屏幕塞回她口袋裏,問。
“……”池田靖暗暗的咽了口唾沫,深邃的雙眼皮桃花眼遮下眼簾,長的發翹的睫毛微微顫抖,“我爸給我發的消息,催着下午相親。”
下了樓,負一層陣陣飯香瞬間鈎住了池田靖的胃,眼看着就到飯點了,人也變得多起來。竹昱雙手抱臂,跟着帶路的人,不禁好奇:“你相親?”
“嗯。”到了店裏坐下,池田靖敷衍的應了一聲,心思全在自己的燒鵝飯上,回頭叫了聲老板娘,“阿姨!要一份大份的燒鵝飯加一個鹵蛋一份叉燒!再要——”
說着她轉頭看向竹昱,後者微微挑眉,“跟你一樣就行。”
“——再要一份燒鵝飯,呃,中份的就行。”池田靖看着正在飛速記賬單的老板娘,末了又補充一句,“再來一碟白灼菜心。”
竹昱看着她點完單,抻着脖子看後廚煙火缭繞,“你給我點的中份?”
“唔,怕你吃不完。”池田靖回頭,笑道,“沒來過吧,你要是來過就知道他家大份的份量有多足了。”
等到夥計把飯端上來的時候,竹昱才具象化的體會到什麽叫“大份”。
“這盤子跟廣州酒家的月餅有得一拼。”看着又加蛋又加叉燒的池田靖的大份飯,竹昱笑道,“你能吃完?”
“能啊,怎麽不能。”說着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筷子,囫囵吞棗的幹了兩口,像是像是想到什麽,痞痞的一笑,“我年輕消耗大啊!”
竹昱又看看自己的,心想得虧她給自己點的是中份。
“吃這麽多,不會積食麽。”竹昱一口口吃着,問,“而且……平時看不出來你運動啊,怎麽做到這麽瘦的?”
“怎麽看出來的我瘦的?”池田靖啃着燒鵝,聞言笑道,嘴裏還叼着,含含糊糊的問道。
“剛剛摸出來的。”竹昱認真回想了一下手感,“你的肩頭都沒肉。”
池田靖瞬間感覺自己左肩燒起來了。
“我消耗真的大,代謝的快,沒騙人。”池田靖吸哩呼嚕的吃着,不妨礙說話,“怎麽說呢,本人的恩格爾系數應該是領導看了都會心疼的程度。”
“像橘貓。”竹昱點點頭,眼也不擡的總結。
“嘶……還真像哈!”池田靖笑道,“我挺想養一只的,那麽可愛,還粘人——不過後來發現這家夥食量跟我一樣,就說算了,怕吃窮了。”
竹昱聽着,笑了:“你下午幾點的相親?”
“晚宴吧估計。”池田靖說着,掏出手機晃了晃,“剛剛加上微信,還沒聊兩句呢。”
竹昱看着聊天界面,兩人只是客套而矜持的寒暄。竹昱微微一挑眉,眼底是沒有遮掩的詫異:“女……生?”
“啊,嗯。”池田靖反應過來,露出兩顆虎牙,“我出櫃了啊,那倆知道,就沒強迫。不過他倆催婚催的也是為了有個伴兒,就是能互相照顧的。”
“也是為了叫你有個家的念頭吧。”竹昱接話,說到了點子上。
“嗯……差不多。”池田靖眼眸閃了閃,“嗐,說白了就是覺得我大了,也不能一直賴在一個有了準老公的閨蜜家裏,趕緊找個落地的地兒。”
竹昱微微勾唇,吃着飯沒說話。
“怎麽忽然不說話了?”池田靖看着突然靜默的竹昱,有種她在憋壞水的不祥的預感。
竹昱眼底挑過一絲揶揄,“我本來話就不多啊,你要聽我說什麽?”她頓了頓,夾起一顆菜心,“比如,你的相親?”
“不是第一次了吧,剛剛掃了一眼你那聊天方式,老好人了?”竹昱沒看她,問。
“哎,還說呢,今天這個,估計能集齊第九張好人卡。”池田靖掃光了盤裏的食物,也夾起一顆菜心,“集齊九張好人卡,召喚龍珠了。”
本身女性同性戀者就是小衆,池厲鋒和田昭找的也起碼是要門當戶對,人中龍鳳的,就更難了。看着自己閨女一次一次被遞上好人卡,田昭白白眼,問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等到她帶人回家。
“成不了,”池田靖嘆了口氣,戳着自己吃完的鵝骨頭,“雖然說我确實很——優秀,然後性格又好,家境優渥……”
竹昱擡頭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呃,反正就是很牛逼,但是人家一聽到我這職業就發卡了。”池田靖笑得有些勉強,“畢竟嘛,且不說誰能受得了自己對象天天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光是看見我手上這些傷就受不了了。”
“所以後面呢,我看清了,也就不強求。”池田靖說,“只是我爸媽老執着了,總想着找個照顧的人,但是他們介紹的,就不可能是照顧人的人。”她手一攤,“要麽,女強人,在一起之後就要我放棄這個職業的。”
竹昱就這麽聽着,池田靖講完,忽然賊兮兮的湊過來,笑問:“那……竹隊,你有沒有被催過婚啊?”
竹昱擡眼看了她一下,嘴裏的飯嚼的慢了一拍。“催過。”她咽下飯,“你想想你比我小3歲都被催,我能不被催?”
“也對哈。”池田靖身子微微後撤,肘着下巴看她,笑眯眯的,“那……”
“如你所見,沒成功。”竹昱開口說,“商叔和林姨也給我介紹過,大體情況跟你相似,可惜——”
“嗯?”
“我的性格可能沒有你那麽好,一般來說對方避之不及。”竹昱一讪,把筷子一放,站起身,“老板娘,結賬!”
池田靖一愣,就這麽幾秒的時間,竹昱已經把錢付完了。
“嚯,領導你還真請我吃飯啊!”池田靖笑了,跟她走出飯店,“早知道我就找一家貴一點的,坑一下你。”
竹昱也了她一眼,“一隊獎金少你的了?”說着又繼續自己的話題,“托我的長相和性格的福,基本上沒有哪個男的會再約,就算約了也沒戲。”
池田靖微微挑眉,揣着兜看她。
什麽叫“沒有哪個男的會再約”?“約了也沒戲”?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不喜歡男的?!
“……竹隊,”池田靖和她從地下走出來,豔陽高照,把前者的耳根燙的有些燒。她再三斟酌,尋找合适的問法,“你相親對象只有男的?”
其實話一出來她就後悔了。
其實在短暫的幾秒內池田靖動用了大量腦細胞進行思考“如何正确的表達自己只是好心提醒領導可能是對象性向問題且不被誤認為是勾引或邀請”,百八十種問法被自己想了個遍。
結果話一出,配上自己不太正常的聲線和語氣,真有種“你要不要看看我咋樣”的變态發言感。
“咳咳,就,我的意思是,”池田靖內心涼了半截,卻依舊努力找補,“您可以試試女孩子——”
草,什麽玩意?!
剛剛吃飯都沒出汗的池田靖現在真是汗流浃背。
竹昱聽着她半說不說,吞吞吐吐的樣子,內心不由得一動。她當然知道池副想要表達什麽,不過現下倒是起了一副玩惡的心理。
“嗯?”她微微側過頭,在池田靖的注視下挑眉,樣子極其難惹冷峻,“你的意思是我喜歡女生?”
“不不不不不不!”池田靖大事不妙,感覺狗頭不保,跟炸了毛的橘貓一樣,“我的意思是,您有沒有試過了解自己的另一半的理想型?呃,就是不要把範圍卡的太死……您不要誤會!我不是那種變态,就是算,提醒?或者,呃——”
沉默了幾秒,池田靖雙手投降:“好吧我不解釋了,越解釋越奇怪。”
越描越黑,要不擺爛吧,就讓竹昱覺着自己是個變态算了。
竹昱別過頭,在池田靖極其疑惑和震驚的目光中,笑了。
她笑得很明顯,相比之前池田靖看見過的,能肉眼可見的看見她的嘴角呈上揚弧度,甚至連肩膀都笑得一顫一顫的。這應該是池田靖目前見過的,竹昱的真正的笑。
很好看。
這個時候她應該用什麽“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或者“丹唇外朗,皓齒內鮮”之類的贊譽一下,但是話到嘴邊就是一句真他媽好看。
她笑起來的時候面相的兇冷就被淡化了,長而翹的眼尾自然的帶出弧度,卻與她平時冷豔的氣質一點也不違和,相反,有種幽蘭呈香的莊雅感和溫和可人的親近。
池田靖看的愣了神,直到竹昱一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我明白。”
這時候她的大腦才強行開機,開始揣測竹昱這句“我明白”到底指的什麽。是明白她不是變态只是單純好心提醒呢,還是明白她就是饞她身子。
草。
池田靖還想說什麽呢,聽見竹昱手機鈴響了,後者拿起來一看,“商叔的。”
“喂?”
“你在家嗎?”對面唠家常一般問,“案子結了,什麽時候回來看看?”
“這兩天就行。”竹昱收回笑容,又變回了之前那個支隊長竹昱,“您——”
她忽然瞥到一旁的池田靖,後者比劃着把手機給她。竹昱有些疑惑,但是還是照做了:“商叔,我旁邊有人想要接您的電話。”
“喂,商局好。”池田靖拿過手機,甜甜的說,“我是池田靖。”
“哦哦,小池啊,”商一連有些驚訝,問,“你跟竹昱在一塊兒?”
“嗯,出去吃飯。”池田靖直接進入正題,“商局,您說下午我需不需要去一趟局裏,那個蔣欣欣碎屍案的後續什麽的——”
“你來幹什麽!”對面的背景音裏,一個女聲吼道,然後過了兩秒,商一連打開揚聲器,女人的聲音就更清晰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嘛!”
媽的,失算了,以為老池同志和老田同志不在商局那兒的。池田靖舔舔後槽牙,一手插兜,聲音立馬也不裝了,“媽,真的沒必要見面,反正——”
“反正什麽啊?反正成不了是吧?”田昭一句話噎回池田靖後半句,“這回這個,是你自己都在追的那個什麽女團的公司CEO,麻省理工學院畢業,”她說道,“你看不上人家哪裏?”
“我跟人家線上聊過了,我們倆都不在同一頻道上。”池田靖眼角抽抽,無奈道,“媽,我現在真沒有找對象的打算。”
對面一陣靜默,“今晚這飯你必須給我吃了,”估計是在池厲鋒和商一連的勸阻下,田昭做了最後的讓步,咬牙道,“給你老母親留個臉!”
一陣忙音打斷了池田靖繼續辯駁的機會。她愣愣的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失笑的想着果然是她親媽,商局的電話說挂就挂。
進了湯臣,竹昱拿回自己手機,“叔叔和阿姨在商叔那裏?”
“嗯哼,”池田靖扶額苦笑,“今早上跟我說來G市看他的老同學,沒說是哪個。結果這麽巧嘛,沒想到老田同志會在。”
“就這麽不想去?”
“也不反感,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池田靖和她一道走着,拐進了Ⅲ區的戶型樓棟,“但是這個時候裏子不要面子要了。”
竹昱跟她并肩走向12棟,池田靖心裏泛起一絲異樣。她暗暗的瞅了兩眼,确認是自己的樓棟,弱弱的問了一句:“竹隊……這是你家?”
然後她親眼看着竹昱平靜的掏出鑰匙卡刷了門禁,回頭給她撐着門,“嗯,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