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

然後秦湛就被打發去了盛兮身邊。保護‘大将軍’的安危,直到護送‘大将軍’安全回到太子府。

秦大統領被趕離了太子殿下的身邊,他還挺委屈的呢。他沒有說錯啊。

大将軍的性子那麽野,要是被太子殿下關起來,那可不得咬人麽。

至于盛姑娘嘛,盛姑娘性子好,太子殿下難道舍得關着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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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太子殿下身邊最可靠的秦大統領暗中随行,那麽盛兮這邊的一切,自然都打理的更好了。

他們一行人沒有坐寧珵來時的馬車,是另一輛樣子更普通的馬車。一點都不顯眼,不是達官貴人所乘坐的那種,而是普通百姓有銀錢都能租借到的那種。

外頭不起眼,但內部裝飾卻極為雅致,空間也大些,一看就知道,裏頭那可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東西。

盛兮将走時寧珵塞給她的小盒子打開來瞧。

小桃就坐在她的身邊,一眼就看見了,低聲驚呼了一下,又忙捂住了嘴巴。

——是地契和房契。還有庫房的一串鑰匙。

盛兮看見了上頭的字,是盛家那個本應該充公的宅子。

她不解的看向身邊的雲石,雲石笑了笑:“姑娘可別瞧我。我跟着姑娘在裏頭伺候,外頭的事兒,我可不知道呢。”

要是她知道,一早就同盛兮說了。

雲石使了使眼色,外頭的事,該問秦大統領嘛。秦大統領肯定知道的。

而秦大統領,這會兒正喬裝了在外頭給盛兮趕車呢,這還是在街上,貿然說這個肯定是不好的。

盛兮就沒急着問,只是把小盒子裏的東西都看了一遍。

宅子是寫的她的名字,還有些鋪面田契,也都是她的了。她娘當初被拿走的嫁妝,都如數回來了。

盛兮猜想,庫房裏的東西,大約也都是她娘當初留下的那些首飾物件。

這不可能是官府發還的。要抄家,這些是都該收上去的。如今能回來,還給了她,就只能是太子殿下做的主。

她是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把這些東西拿回來,攥在自己手裏。

她垂眸看東西,就沒注意到,對面坐着的嚴家兄弟互相對視一眼,而後都默默的望着她,嚴清書的眸中隐隐含着擔憂之色。

到了盛家門口,盛兮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倒不是說破敗了。而是這宅子明顯整修過。原先的匾額給拿下來了,如今也沒有再挂,但明顯是有人打理居住的。

她這才一回來,裏頭就有人開了門迎出來。

奴仆是早就換了的,也不是原先那些人了,一個個待她恭敬得很,只是不說話。

看着門口新挂上去的紅燈籠,盛兮都有些恍然了。

秦湛了解內情,見狀忙引盛兮進去:“姑娘進去說話吧。外頭冷。早先有人傳信回來的。屋裏已經燒上炭火了,一直候着姑娘呢。”

盛霆那些人,自然是都不在了的。沒有人出來冷嘲熱諷的。

直到在正廳的主位上坐下,盛兮還有些恍惚,這就成了主人了?

盛兮這個模樣,嚴家兄弟自然也疑惑,盛家滿門都沒有幸存的人了,這宅子不是不該留下麽?他們入京,早就表妹的事情打聽清楚了。

秦湛這才給他們解惑。

秦湛笑道:“太子殿下說了,這兒有姑娘從前的東西,不該叫人收上去的。那起子罪人的東西早就收拾了。原先的人也都發賣流放的。新來的都是重新挑來的。都是啞奴,天生不會說話的。放在這宅子裏伺候,姑娘盡可安心。”

“其他的東西都髒得很,殿下料想姑娘也不會要。這宅子重新整修過,也不會叫姑娘想起過去的事兒。姑娘以前的院子也變了模樣,但東西都是沒動的。該着姑娘的東西,都請姑娘好生收着。有殿下在,誰也奪不走姑娘的東西了。”

這些事倒也不是秦湛去做的。吩咐一聲,自然有人料理妥當。

原本盛姑娘在太子府住着,也不會用着這些東西,不過是個保管與備用。誰知道嚴家找來了,那自然就順勢給盛姑娘了。

寧珵不在這裏,心內十足感動的盛兮沒法子謝恩,那就只能謝謝秦湛了。

秦湛嘿嘿一笑:“姑娘莫要這麽客氣。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只要殿下能好好的,我還要謝謝姑娘呢。這些許小事,又不勞煩什麽。”

盛兮聽他這話怪怪的,想要細問,又覺得人多不妥當。

她還看見雲石悄悄瞪了秦湛一眼,秦湛似乎覺得失言了,連忙收斂了神色。

盛兮不知道他們怎麽了,她倒是不覺得秦湛的話冒犯了什麽。

本來嘛,她就是哄太子殿下高興的小貓兒啊。

他們的心都是一樣的,都盼着太子殿下好好的,高高興興的。

謝恩的話,回去等見着太子殿下了,她可以自己說,倒也不必叫旁人帶話的。

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能和嚴家兄弟有個方便安靜說話的地方。雲石和秦湛自覺回避,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可人還沒出去呢,外頭就有人來禀報秦湛,說有動靜了。

這裏畢竟承載了盛兮十年不太好的回憶,她聽見了,神色有些緊張,放在膝上的手一下子就絞緊了。

秦湛呵呵一笑:“姑娘別怕。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有我的人在,不會有人能闖進來的。姑娘只管安心與嚴家公子說話就是了。”

盛兮在太子府裏被嬌養着,寧珵寵着她呵護她,小貓兒在太子府裏自在得很。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的。畢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将軍。

有些話,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飄到她的耳朵裏。

雲石和松煙待她好,她日日在太子殿下身邊侍奉,可她的生活裏,也并不全然都是太子殿下,也不是十二時辰都能跟在太子身邊的。

偶爾,總是能聽見下人們的議論。

說她一介罪人之女,哪怕與盛家脫了幹系,那也是小官的女兒,怎麽配得上尊貴的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身邊有這麽個不明不白的女子陪着,是不妥當的。

有望能做太子妃的人家,就比如太尉家和太傅家裏,對這事是很不滿的。

如今還堵着衆人的口,不讓議論紛紛,不過是太子親口說了,定要她做大将軍。因為她被太子當成是‘貓兒’,才得以暫且容忍下來。

他們在太子府不能動手,到了盛家這舊宅子裏,自然就能動手了。

盛兮起身,對着秦湛深深一禮:“秦統領費心了。”

倒是把秦湛唬了一跳,忙叫雲石把盛兮扶起來,也叫跟着行禮的嚴家兄弟不必多禮:“這是我應當的。殿下有令,不得攪擾了姑娘的清靜。我先去了,姑娘寬坐。”

這一禮,是嚴清書拽着嚴清懷一起行的。嚴清懷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但嚴清書叫他做了,他就跟着做了。

倒是惹得雲石多看了嚴清書一眼。

雲石走的時候還想,嚴家兄弟這個大的公子,怕是個心中有丘壑的,氣質清明,倒是比好些官宦人家的公子涵養還要好些。

雲石有眼力,看得出嚴清書年紀輕輕的,卻已經有了當家理事的氣概。她出門的時候就琢磨了,嚴家讓姑娘的兩個表哥一起來,不單單是要看看自家的外孫女吧,怕是存了要接回去的心思吧。

要不然,怎麽臨走的時候,太子殿下還有意說了,囑咐姑娘別忘了回家呢?

這屋裏,就剩下他們四個人了。

正廳主屋在正院裏頭。這裏已經在後院了。

盛霆續娶後,那繼室性子強硬,手段又高,把持着盛家的一切,因此這主屋就設在後院了。

外頭有些什麽動靜,這裏院子進深也是聽不到的。

門窗也都管着,外頭起了風,更是什麽都聽不見了。

阖府上下俱是太子着人挑的人,他們可以放心說話。

小桃這些時日經歷頗多,這會兒尋到了自家姑娘,只管一個勁的看,這顆心也是這時候才緩下來,她握着盛兮的手,等人都走了才放松下來,但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

嚴清懷看看哥哥,也不先開口,只等着嚴清書說話。

也是直到這時候,嚴清書才能放心說話了。

他望着盛兮的目光很柔和:“老太太知道了表妹的事,很哭了一場。家裏上上下下都傷了一回心。得了小桃的消息,老太太第二日就命我和情懷收拾行裝,來京城尋表妹。”

“家裏和這裏的曲折,方才在橋上小桃說了個大概。也如表妹所說的,盛霆一手遮天,很是诓騙了家裏一場。老太太和父親為這個,哭得眼睛都腫了。可是姑母已經不在了,再痛心也難轉圜,老太太和父親的意思,是要我與清懷一定将表妹接回去的。”

“老太太說,只在表妹小時候見過幾次,心裏卻一直記挂着表妹。若非是家裏不成氣候,要不然早就上京來了。如今再痛悔也難轉時光,只放心不下表妹孤零零一個人在京中。等表妹回家,老太太說,往後餘生,要好好的疼愛表妹補償表妹,老太太已經失去了姑母,萬不能再失去孫女了。”

嚴清懷忙道:“對。我們一起回家。哥哥已經找到了姑母所埋之處,我們帶姑母和表妹一起回去,回金陵的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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