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青金

青金

外頭熱熱鬧鬧的在過節,盛兮的小院子裏倒是一片清清靜靜的。

這個小院子和在太子府裏住着的院落自然是比不上的。

太子府裏那是寧珵精心為大将軍預備的地方,從太子出宮建府就專門修出來給大将軍住着的。

那院落又大又精致,而且風格十分華麗,盛兮住在裏頭又得雲石和松煙陪伴當然是很好的。

可她心裏總是會小小的悄悄的想一想,她大概是習慣了那十年的清淨,若是說不被關起來的話,可能還是願意住一個小小的院子的。

因此到了這邊城來,被安置在了這個小院子裏住着,雖不及太子府的院落華麗精致,卻處處透着自由的氣息,那種生在邊城的蓬勃的生命力令着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浸潤着別樣得生機。

哪怕只是簡簡單單的坐在窗前看外頭的是明月下滿院清輝,那心裏多時也是寧靜的。

只不過現在,倒是滿院子的安靜越發襯托的盛兮的心事連連。

雲石笑意吟吟的回來。

她這樣倒是叫盛兮心頭一喜:“找回來了?”

盛兮心裏頭可挂念那個荷包。

雲石進來,忙接了盛兮等不及遞過來的一杯茶水,入口倒是溫熱的,可見是盛兮給她晾着的,專門等着她回來喝的。

雲石心裏贊嘆姑娘體貼細心,道了謝,才笑道:“先和姑娘說一句,荷包沒拿回來。”

見盛兮眼中的目光立刻黯淡了,雲石忙道:“姑娘別擔憂。荷包不是不見了。是就掉落在主院門口,叫太子殿下給撿着了。這會兒正在太子殿下手裏呢。”

雲石去尋的時候,也沒敢吵嚷的到處知道。她是悄悄去找的。

這一路過去就是主院,別的地方都找了都沒有,可是主院那邊雲石也不敢貿然進去,她是侍候過大将軍的侍女,不同于一般的侍女,她這樣着急的滿院子尋東西,早有人悄悄看在眼裏了。

轉頭就報給了秦湛知道。

秦湛是忙得很,他身上叫寧珵丢了不少的差事,這等小事原本都不必叫他知道的,可事關盛姑娘和大将軍,誰敢瞞着呢?

秦湛叫了暗衛一問就知道了,主院裏跟前的暗衛都看見了,太子殿下在檐下撿了個荷包狀的物件,這兩廂一對,不就知道了麽。

本來就是要送給太子殿下的物件,叫太子殿下撿了去又有什麽不好的呢?正是歪打正着。

雲石也不敢驚動太子殿下,只從暗衛那裏就知道了,太子殿下直接給收起來了,太子殿下那般聰慧,看來也是知道這東西的來處的。

雲石就高高興興的回來了。東西既在殿下那裏,當然是不必要回來的。

倒是盛兮聽了,眸中不自禁帶了幾分擔心與不安,可要是細問起來,她又不好意思承認了。

這是想親手送給太子殿下的物件,結果是她不小心偷聽人家說話給落下來了,才叫太子殿下撿了去的。這終歸和親手送出去的不一樣。

若再見那個荷包,盛兮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偷聽過的那些話,心裏泛起波瀾和層層疊疊的羞意,不知道何時才能消散退去。

雲石瞧了盛兮幾眼,以為看透了盛兮的心思,便只管笑道:“姑娘若是還不放心,那等再見到殿下的時候與殿下說一聲,殿下自然就更明白姑娘的心意了。”

盛兮臉頰染上緋色,她哪敢跟寧珵主動提呢?依着太子殿下的性子,她倒是怕他主動提起了。

偷聽人家說話總是難以啓齒的。明明心裏有事想求他,卻又情不自禁的想着是不是要躲他幾日等這情緒冷淡下來。又知道這幾日關鍵只怕躲不得。

那逃避的心态不在宋無霜示威的時候顯現,反而這會兒時時萦繞在盛兮的心頭。

雲石瞧盛兮紅着臉,心裏也不去琢磨盛姑娘什麽意思,倒是覺得盛姑娘紅着臉的模樣格外的乖巧好看,便更體貼的笑道:“方才在街上,奴婢可是親耳聽見了的,殿下許姑娘明日再出去觀景。等到了明天夜裏,姑娘就能見着太子殿下了。”

雲石越發這樣說,盛兮卻有些緊張了。

明日他們有約,一起出去觀景。太子殿下也沒有對她明說過那些話,是她偷聽來的。太子殿下那樣有興致,她卻要在那樣的情形下求太子殿下護佑嚴家,會不會太掃興了些?

要不,等回來之後找個時間再求?

這一夜倒是為了這些流雲般聚攏又飄散的心事難得的有些輾轉反側沒有休息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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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石看見盛兮眼下淡淡的烏青就知道盛姑娘昨夜是沒睡好的。

姑娘睡覺輕得很,有時候有些動靜她在外間都不會知道,這點倒是和大将軍很像,可大将軍這樣是習性如此,大将軍可不會為了這些事把自己弄得睡眠不足。

雲石本來就有些心疼盛姑娘,如今瞧着相伴了數月的姑娘這樣,她就更心疼了。

姑娘這麽乖巧,便是偏得一些太子殿下的寵愛又能如何呢?

她是太子府的侍女,天然站在太子殿下的這邊,覺得外頭那些人也實在是管的太寬了。

太子殿下那般尊貴,怎麽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日子了?比起那些所謂的世家大族,太子殿下又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難得來邊城逛個乞巧燈會,還叫宋家大小姐帶着人給攪和了。

雲石化妝的手藝也是這幾個月給練出來了,想來宋家大小姐叫太子殿下說了一回,這次就不會來攪局了。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肯定也不會讓今夜的燈會再度看不成。

雲石就牟足了勁打扮盛兮,不但将她眼睛底下的淡青給遮住了,還特意選了漂亮的衣裳,一身亮眼的妝容重點就在盛兮精致的眉眼和發帶上墜着的小毛球上。

盛兮的鼻子小而挺翹,眼睛明淨的像一湖春水。

乖乖巧巧站在寧珵面前的時候,寧珵瞧了一眼便微微勾了勾唇。

小貓兒怎麽這麽乖?這麽乖的小貓兒令太子殿下逗弄之心大起。

走路的時候故意站在小貓兒的左邊。

太子殿下今兒還是穿的常服,顏色偏青色些,在夜色之中也不是那麽的亮眼,腰封緊緊的貼着腰身,身上也沒有挂那樣多的禁步墜子,但是挂了盛兮送的荷包。

那荷包顏色深一些,倒是顯得那銀白色的小貓咪在夜色燈景下十分的顯眼,底下還墜着兩個暖青色的穗子,一眼就能讓人看見。

盛兮早就看見了。卻不敢瞧第二眼,怕自己臉紅到太明顯,被人看出來她會更不好意思。

可太子殿下偏要站在她的左邊,她也不敢想太子殿下是不是走在外頭為了更容易護着她一些。

但兩個人這樣走着,盛兮就很容易看見那個在寧珵腰間的小荷包。

只要一垂眼,就能看見。

甚至她不敢垂眼,可走着走着,行動間那小荷包還會輕輕的擦過她的手背。

她握了那麽些時日的物件,那布料是她親自選的,哪怕是不看,她都知道,都熟悉的要命。

盛兮覺得自己的耳根都熱起來了。

太子殿下不說昨日的事,叫她心裏大松一口氣,可太子殿下将她給的荷包這般明晃晃的挂出來,只要有行人的目光落上去,盛兮心裏便是一跳。

她就怎麽都忘不掉昨日的事了。

“小貓兒是不是丢了東西?”

看夠了小貓兒害羞的模樣,寧珵大發慈悲放過了她,“小貓兒從昨夜就藏着的壞,是不是這個?”

指尖挑起荷包送到了盛兮的眼前,由不得盛兮不看。

“這不是壞。”

耳尖熱的發燙,盛兮還是目光盈盈的望過去了,“是送給殿下的,禮物。”

她頓了一頓,生怕寧珵瞧不上這樣的東西。

但太子殿下是光風霁月的人物,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能當面叫人知道,不會在這方面違逆自己的心意。

要真是看不上,也不會挂出來了。

這倒是不叫盛兮耗盡心思去猜測,也讓她的心裏生了隐秘的歡喜。

誰不高興自己的禮物送出去收禮的人會喜歡呢?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這是我自己的東西。想做出來送給殿下的。”

她似乎怎麽都說不好,詞不達意的厲害。卻覺得太子殿下那麽聰明,肯定能明白她的心思的。

寧珵就笑了,滿街燈景璀璨明亮,映襯着當街豐神俊朗的尊貴殿下眉目如畫,清塵脫俗。

“大将軍往年在的時候,也送孤些東西。”

“半死不活的雀鳥。半死不活的小老鼠。甚至有一回拖了一直嗷嗷打鳴的雞到孤的寝殿來。這方面,倒是小貓兒比它善解人意,不會叫孤一睜眼就是滿床半死不活的東西圍着。”

寧珵其實好像很少與自己提及大将軍的事情。故去再提總是會傷心的,盛兮體貼着很少追問。

可是這會兒看見太子殿下眼中流淌的如碎金眸色,她輕輕往前走了一步:“大将軍送殿下這些東西,必定是很喜歡殿下的。”

她聽雲石說過的,這似乎就是貓兒的習性。她以前不知道,這會兒養了白團子些時日,好像也有些體會了。

寧珵笑道:“那是自然。它是孤的大将軍,不喜歡孤,喜歡誰去?”

太子殿下的目光微微落下來,又定定的看向盛兮,“你是孤撿回來的小貓兒,你要是不喜歡孤,還能喜歡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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