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

第30夜

陸西嶺的唇齒很輕易就撬開了, 跟他說話硬瓷的态度截然相反。

這樣的雙唇,說出那種難聽毒舌又挑剔的話,卻是池夢鯉含嘬過的世間最柔軟之物。

她踮起了腳尖, 帶着一股不服輸、一種憤懑、滿腔生氣去吻他。

如果有什麽事能讓陸西嶺低頭, 那就是此刻微躬下身,雙臂鐵鉗一般地攬住她腰——

反客為上地吻她。

“唔……”

池夢鯉陡然間喘不上氣, 那精壯舌頭宛若千年藤根觸手,一下就纏住了她的舌尖,那樣用力地頂。

她眼眶猛地滲出了淚水, 身後沒有依仗, 她被他往後彎折,虛空感讓她雙手下意識攀緊他肩。

“唔唔唔……”

她的顫聲、她的反抗全淹在了水聲中。

兄妹間做這種事, 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太久沒有接吻了, 她甚至忘了這種陌生的, 又從心底激發熱顫的行止原來是這種感覺——

被強迫。

她幾乎喘不上氣要撇過頭去,舌尖想要縮回, 忽然下颚被道大掌掐住,陸西嶺寬大的、帶着薄繭的虎口就掐在她的下巴上,讓她仰起頭——

被他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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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舌頭侵略地捅了進來, 強制到毫無兄妹之情, 她不是他的妹妹, 是被他啃噬的獵物。

她往後退要摔下去,身前又是脅迫她的殘暴獵人,他的力道不停碾磨她的寸舌, 仿佛在說——妹妹害我抓得你好苦啊。

這道吻不是親密不是歡愛, 是來自陸西嶺的懲罰。

池夢鯉想要從他手裏逃命,只能再裝一次暈厥。

攀在他肩上的雙手往下滑落, 陸西嶺感覺到她抵抗的小舌放棄了掙紮,感覺到她不再張合着唇畔與他交織熱意地擴散。

他氣息沉沉地烈燃。

唇依然貼着她的唇,蠱惑的、邪惡的、根本沒打算停下來的陸西嶺說:“妹妹這麽容易就被玩壞了?”

這種抵死一般的激吻,有今天沒來日地玩死她。

讓池夢鯉想起從前在陸家的時候,有讨好陸父陸母的客人也會送來些玩具,不過多是電子産品,其中有一個洋娃娃,會說話會唱歌,陸母說送這種禮的人一看就沒問清孩子多大,不用心。

但池夢鯉卻很喜歡,她童年的時候當洋娃娃陪外婆生活,卻沒有一個洋娃娃能陪她。

于是很用心地照顧,甚至給她穿衣服和洗身子,曬在花園的草坪上,然而那天陸西嶺不知道發什麽瘋,剛好晚上訓練完回來,看到樹杈上有個半人高的影子,直接搭箭射了過去。

她當時正準備下樓收回房,就看到陸西嶺在那兒抓着洋娃娃的屍首,她震驚地跑過去,哭着罵他:“被你射死了!”

此刻池夢鯉就是那只洋娃娃,他根本不會同情,不會有人性,不會取悅,不會心疼她。

眼眶裏的淚珠子往下滑,一滴落在他鉗住她下巴的虎口處。

男人漆黑的瞳仁一剎陰暗微動,停下了吮吸她唇的力度,看她濕着眼說:“你還有沒有人性?”

她越反抗他就會越興奮,食人花都是如此,越是掙紮越是勒緊,這都是池夢鯉從前的經驗,想不到如今,對陸西嶺依然奏效。

他站直身,只是目光依然睥睨着她,手肆無忌憚撥動她的下巴,審視這遽然如煙火爆炸過後的吻痕。

說:“以前都是腫的,現在算什麽。”

池夢鯉眼瞳驀地泛水,有一種羞恥漫延上來,雙手推開他胸膛道:“是你冤枉我昨晚偷吻你,還冤枉我伸了舌頭,陸西嶺,這才叫伸、舌、頭,你昨夜做夢了吧!”

而後用自己認為最狠的目光瞪他,接着扭頭往浴室進去,門也不關,打開水龍頭,讓他看着自己在漱口。

動作一氣呵成。

陸西嶺就雙手環胸地看着她,落了聲:“自損一千。”

卻沒有一絲傷敵。

“咳咳咳咳——”

沒有平複的呼吸在他這句幽幽飄進來的話時嗆到喉嚨,引起劇烈的咳嗽,仿佛這種現實的身體反應才能将她拉回眼前的境地。

她剛才主動強吻了陸西嶺。

然後被他強了回來。

“下樓吃早餐。”

男人還有心情使喚她。

池夢鯉犟嘴:“我自己下樓去吃自助餐。”

她擡起頭時,看到鏡子前咳紅了的臉。

陸西嶺的身影就倚在鏡側很模糊的邊緣,就像她少女時期漫延到夢中的虛影。

男人嗓音沉了個調:“不然,你以為我會給你做麽?”

池夢鯉臉蛋漫着水珠扭頭看他。

兄妹接吻後,她當着他的面漱口,他當着她的面說她自作多情。

樓下的自助餐,也休想坐在一起。

池夢鯉叉子戳了戳白色餐盤裏的鳕魚肉。

唇齒咀嚼時仍有麻麻的疼意,是以她吃得很慢,可越慢,剛才發生過的唇齒交纏就會漫上腦海。

陸西嶺的舌頭抵過她的唇壁,她若是生氣甚至可以咬死他。

可她沒有,她在允許他進來。

“哐當~”

忽然,坐在斜對面的餐桌上有人摔下了杯碟。

池夢鯉被吓了跳,回過神來,就見一個穿着白色包臀裙的女士彎腰撿起,抱歉道:“不好意思,撞到了先生的桌角。”

而她口中的“先生”正是此時坐在窗邊冷臉的陸西嶺。

池夢鯉眉梢微挑,當着他的面高興地大口吃起了肉。

這樣的小困窘陸西嶺自然游刃有餘地解決,那就是不吃了,起身上樓。

他不喜歡處理人際關系,所以以前收情書的時候都是丢給她處理。

女孩子的心意怎麽能讓她來玷污和浪費,她自然很有正義感地拒絕幫他處理,包括那些禮物。

當時她說:“別人給你的這個糖果多好呀,一看就很貴,不要扔,你還回去啊。”

陸西嶺這個少爺有時候就很讨人厭啊,對她扯唇不屑地笑:“我吃東西挑剔,嘴巴只認最好的玩意。”

“嘟~”

池夢鯉手機忽然傳來一條消息,是人事回複——

【夢鯉,過年的假期能不能調出來,徐總讓在州南對接商務。】

池夢鯉看着這行資本家吸血的字眼,心裏一股無名的火就竄了出來,直接撥通徐慶的電話。

“徐總,聽說你要我春節期間留在州南?”

她語氣很不友好地沒有用上“您”!

徐慶在電話那頭罕見地低聲下氣好言相勸:“小池啊,你知道現在的直播行業不容易,春節是假期,正是流量高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說不幹啊……”

“三倍工資。”

池夢鯉遙想當初徐慶要求她轉主播時那股頤指氣使的态度,和今時今日截然相反,于是話鋒一轉,立馬補了句:“這裏的酒店費用一晚一千,我想出差補貼這塊也要跟着漲,您說的,春節期間,流量高嘛。”

“池夢鯉你不幹有的是人……”

徐慶那暴脾氣正要發火時,忽然壓了下來:”行行行,反正不是我出!”

池夢鯉眉頭一凝,年二十九了,她今天不回臨杭,就等于除夕在州南過,她有理由争取自己的權益,但——

“誰出?”

徐慶氣息一頓,話語有些磕絆:“公司出啊!你現在用的是公款,謹慎點!”

池夢鯉拿了錢,辦事也才舒心些,挂斷電話後在微信群裏跟許久沒見的廖梵和蕭湘君說了聲。

廖梵:【離譜,過年讓人出差!】

蕭湘君:【按理說商務對接不是策劃組的事啊?】

廖梵:【那給老板小孩改作業也不是我的活啊!】

……

兩個人在群裏相繼吐槽,池夢鯉卻千頭萬緒理不清楚,但總有一根線在牽扯着她。

确實,商務對接不是她的工作,而且……

徐慶是不可能有這麽闊氣發補貼的時候。

池夢鯉仿佛得了灼口綜合症,碰不得熱與辣的東西,更沒心思吃東西了。

擦幹淨嘴巴往電梯走,預定房間得拿身份證件。

然而剛走出電梯往陸西嶺的套房過去時,忽然看到一抹凹凸有致的白裙倩影。

池夢鯉還以為自己認錯房間號了,步子頓在了不遠處,就見她半蹲下身将手裏的卡片塞進門底下。

而後擡手按響了門鈴。

是不是陸西嶺的房間這下清楚了,因為開門的正是他。

“先生你好。”

女人嗓音甜俐,一聽就是美人。

池夢鯉出差住過許多酒店,自然知道在門底下塞卡片是某些黃色交易的常用手段,而且眼看過年了,大家都在想辦法搞三倍工資。

沒來由的,她被這“三倍工資”聯想到了徐慶說的“又不是我出”。

“找誰?”

陸西嶺不是一個人住,可能還會想是不是來找他妹妹的,然而——

對方的目光往地毯上望:“剛才吃飯我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褲子,我見你起身上樓了,所以就跟上來了。”

這個行業有一些特定的暗語和行為,總之陸西嶺這樣話也不說就走的,人家真以為他是讓人跟他回房。

“滾。”

陸西嶺落了聲,眉頭擰起正要關門時,忽然聽見對面的女人“啊”了聲,似被人撞了下,轉眼一道輕盈的風撲了進來,陸西嶺瞳仁一凝,條件反射要把懷裏的東西扔走,忽然聽到一聲:“哥哥~”

瞳仁一擴,垂眸,落在她胳膊上的手轉而不禁攏了上去,指腹輕摩。

“怎麽有人跟我搶生意啊,你可是出了三倍工資把我包|養在州南的!你說過只可能有我一個妹妹!”

陸西嶺從來沒聽過池夢鯉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從前是乖巧,是忍受,是哪怕很委屈也只會伏在他肩膀啜泣。

再見面就是平靜的賭氣,長出來了一點刺,開始紮向他。

但此刻,是那些刺全部放軟了,變成了指甲花,嬌滴滴地撓他。

他順勢把姑娘摟在懷裏,嗓音低低笑:“生這麽大氣,把人都給撞了。”

那女人剛才就挨得陸西嶺那麽近,池夢鯉不撞個出其不備,怎麽投入他懷裏演戲。

此刻雙手摟上他肩,側眸朝那個臉色青紅、單手握着被她撞到的肩頭的女人,說:“小姐姐不知道,我哥哥為了讓我回州南,特意讓老板把我外派過來出差,就剛好住在他這間酒店裏哦,我的工作也沒有其他內容,就是每天只給他幹,我說要多少錢,他就給我多少錢,用心良苦,我才知道呢。”

她話是朝那個白裙子女人說的,可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陸西嶺氣息和身體陡沉。

對方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尤其是幹這些見不得光的工作,此刻強撐微笑說了句:“我只是來對先生說聲抱歉,小姐別誤會了,祝二位……”

說到這,她諷刺地扯了下唇,大概是記恨池夢鯉剛才撞她的那一下,所以才會說出這低俗的四個字——

“包養愉快。”

女人邁着高跟鞋走遠,池夢鯉眉心驀地一蹙,正要發作反駁回去,忽然肩頭讓人一攬,忘了她還撲在陸西嶺的懷裏!

“咔噠!”

房門反鎖,池夢鯉故意詐他:“哥哥,你說我剛才編得是不是天衣無縫?把你從犯罪邊緣拉回!”

陸西嶺單手撐在門上,姿态落拓的俯額看她:“你覺得包養就不是犯罪?”

池夢鯉輕張了張唇,腦子要不夠用了,她就是想知道,是不是陸西嶺設計讓她回來的!

“哥哥不過是說了你一句昨晚偷吻我還伸舌頭,你就覺得與其被冤屈不如自己來坐實。”

“陸西嶺,我跟你說的是另一碼!更重要的事!”

池夢鯉呼吸疊疊地亂,仿佛逼近了真相,而兇手卻微歪了歪頭,朝她落了聲笑:“更重要的事?确實,我也該學學妹妹,既然被定了罪名,不如就照着罪名去做,我們兄妹就這點像,誰都受不得一點冤。”

她擡手推了推他的鐵臂,陸西嶺不讓她逃,她只好去抓門把手,陡然害怕解釋道:“我也沒說錯,你就是給我包了間房,吃飯也是刷你的卡,也算是包、包養了!”

男人的氣息燙在她脖頸後,就在她擰開門鎖要逃出去的瞬間,手腕突然被縛住,幾乎将它扼斷——

“鯉鯉,被大哥包養,要做的——可不止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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