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
第31夜
***偏航***
“鯉鯉, 你知道我們學校搞了個校花投票嗎?你在榜首耶!”
京瑜一進教室就開始大聲吆喝,連坐在後排的陸西嶺也聽見,這時圍在一旁的男生吹了個口哨, 說:“藝術系清冷才女, 天啊這标簽到底是誰起的啊。”
“還有此生一見的白月光,學生會搞事情啊!”
池夢鯉顯然有些慌張, 又被那些荷爾蒙過剩的男生調侃,整個人也坐不住,起身拉着京瑜說:“去、去洗手間。”
京瑜一頭的短發興奮地蹦跶, 說:“下午上計算機課, 你登陸網站看看,有人貼了你的素描!”
池夢鯉是藝術生, 被叫去講臺當模特也不是第一次, 而且學生優秀作品都會張貼在畫室裏, 誰看到了拍下一兩張正常。
但畫得最好看的是肖韞。
純黑白色裏,深淺打光細膩入微, 少女雙手疊在身前,一雙微翹的雙褶丹鳳眼裏含着淡淡的憂愁,一點瑩光如淚, 長發編成了一股麻花辮, 斜落在胸前。
藝術給予人更豐富的想象, 池夢鯉就靠着這張素描和底下的【真人比照片更好看】而一夜聞名。
“鯉鯉別怕,你春盛哥拿着學號給你實名投票,絕對穩你榜一!”
蕭春盛說得熱血, 好像把這當成一場比賽, 沒注意陸西嶺坐在一旁冷血。
老師在講臺上嚴肅道:“雖然是計算機課,但是你們都給我認真起來, 不該看的網頁全給我關了!打開word!”
陸西嶺從小玩電腦到大,別人最感興趣的計算機課對他來說無聊透頂,此刻一本書蓋在臉上,寬肩靠着椅背,頭往後仰正兒光明地睡覺。
這時不知哪個毛沒長齊的男生調侃:“什麽叫不該看的網頁,班花可是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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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落,其他男生跟着笑,下一秒,陸西嶺拎起蓋在臉上的書就往後甩了出去。
練射擊的人,準頭從來沒輸過。
那開玩笑的男生嘴巴被書刀子一砸,疼得他嗷嗷地喊“陸哥”。
這時京瑜也很生氣地對池夢鯉說:“別理他們。”
池夢鯉當然不理,只因她是插班生才會被特別關注罷了,但事情卻一直沒完,上體育課的時候,不知哪兒冒出來了一群男生來看她跑步。
蕭春盛要趕人,但裏頭還有高年級的,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他叉腰趕不跑,又看了眼陸西嶺的臉色,寒入冰窖。
“鯉鯉,你這節課就不用跑了,坐邊上,京瑜你跟着她一起。”
京瑜因禍得福還有些高興,但池夢鯉不想搞特殊,這樣那些男生看她因為有人來瞧不跑步,又更是起哄。
蕭春盛無奈:“那你問你哥。”
池夢鯉每個月要請三天的跑步假,如果這段時間又不跑步,怕班裏的其他女生覺得不公平,于是跑去器材室找陸西嶺。
她還沒開口,他就直接說:“待這屋子裏。”
少年把軟墊放到地上,看也不看她。
“我知道他們想看什麽,我離遠一點跑。”
“你知道你他媽還去跑?你有病啊?”
陸西嶺第一次發大火,把池夢鯉吓了跳,她眼睛一下就紅了,緊張地抓着衣角斷斷續續地說:“我穿了你給我買的運動內衣,銷售說防震啊,又不會被看到什麽……他們見我跑了就覺得沒意思,就走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人越是對惡意作出反應,就越是遭受惡意。
然而陸西嶺雙手扶腰,一道胸膛擋住她的光線:“那你就在器材室裏跑,我給你數表。”
說完,他長手把鐵閘門一阖,氣定神閑地從兜裏撈出了讀秒器。
池夢鯉有些不可理喻地看他:“至少讓體委見證……”
“再不跑就加一圈。”
池夢鯉:“……”
器材室不小,四周都堆放了軟墊和運動設備,池夢鯉跑起來還得提防障礙物,沒一會兒就喘着氣,滿身大汗。
而陸西嶺整以暇地看着手裏的秒表,絲毫不看她一眼。
池夢鯉鼓了鼓氣,跑完最後一圈時,器材室的大門讓人一拍,陸西嶺按停秒表,長手掀門,對上蕭春盛的臉。
“陸哥,你跟鯉鯉在屋裏那麽久還不出來這解釋不清啊……”
說完,就看到池夢鯉汗濕着白色運動服坐在軟墊上喘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下一秒,目光被人一擋,眼前好似有東西劃抛過,少年道:“她跑完了,合格。”
池夢鯉差點背過氣去。
蕭春盛狗腿,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邊往外走邊給陸西嶺支了個招:“不如捧個新角上去,把鯉鯉壓下去,這樣男生看新人了,自然就不撩她了。”
陸西嶺本來火燥,聽見這話時蕭春盛以為他要揍自己,趕忙撇開,就見他眉頭微凝道:“錢不用省着花。”
“好嘞!”
于是沒過兩天,音樂系的才女就冒上了頭。
學生會的主筆會寫文章,豬頭都能雕出花,而池夢鯉的評論也越來越多:【見過真人不過如此。】
電腦屏幕前,池夢鯉偷偷點開了網站,一張鵝蛋臉蹙起眉心。
京瑜在旁邊冷笑:“一定是榜首刷了票,你看這數據多不正常,還清一色的本人氣質超好,聲音好聽,一句差評都沒有。”
池夢鯉“喔”了聲:“所以我的差評都是真實的。”
京瑜:“……”
這時坐在前頭的蕭春盛扭過頭來說:“哪兒啊,榜一都是陸哥讓我找人刷上去的,花不少錢呢,欸,好看吧。”
池夢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刺耳鈴聲響起,整張臉都是煞白的。
體育課上再也沒有人來蹲池夢鯉了,班裏的女生說了一兩句風涼話,都被京瑜怼了回去,說:“這麽說你倒是想他們來看你咯!”
不過池夢鯉這次真的跑不了,她來例假了。
就申請去搬運動棉花墊,剛吃勁地抱起一個,忽然重量被人一抽,仰頭看到是陸西嶺這位少爺。
“不要你幫忙!”
她生氣了,她來例假,她可以生氣:“沒一個好東西,我都知道!”
陸西嶺皺眉:“發什麽神經?”
池夢鯉要去搶墊子,陸西嶺手一擡,她真是來勁了,忽然掰扯下他的胳膊,張嘴就往上咬了一口。
咬的是短袖下的胳膊內側——軟肉。
“嘶!”
一聲悶哼,她踮起腳尖去抓墊子,陸西嶺就把墊子一扔,兩道手反鉗制住她的細腕到她背後,迫得她挺胸貼向自己——
“長牙了是不是,想找東西咬是不是?嗯?”
少年嗓音經歷過變聲期,那是發育過後的顯著雄性特征,此刻昏暗塵埃浮起的器材室裏,一道光柱透過頂上的窄窗投下,池夢鯉眼睛紅紅地說:“你松開我,要抓就去抓你的音樂系才女!”
“就算是妹妹也不能那樣!憑什麽把我的名次壓下去,憑什麽讓別人刷上來?陸西嶺你真讨厭!”
平日裏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的妹妹,第一次對他說“讨厭”。
陸西嶺骨頭有些酥,又有些癢了。
眉梢微挑:“想拿校花第一?”
池夢鯉渾身忽然顫了顫,掙紮的時候,夏季的潮濕在彼此的衣縫間摩擦,水潤生起,少年第一次低吼她:“再動,我不給你拿榜一了。”
她吓得又抖了抖,一張臉那樣的紅,這時有腳步聲,陸西嶺幾乎是迅速松開她,池夢鯉立馬蹲下,委屈地撿起地上的軟墊沖了出去。
蕭春盛“咦”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姑娘就跑了。
“陸哥,這咋回事啊?”
陸西嶺去掂桌上的訓練包,體育課他向來少上,忽然一伸手,看到胳膊內側有道紅紅的月牙。
“跟我哭,說要拿第一,”
說到這,他自己先笑了聲:“真拿她沒辦法。”
蕭春盛擡手揉了揉脖頸:“啊,那錢不是白花了嗎?”
陸西嶺從訓練包裏拿了護袖出來,套上,黑色的布料剛剛好遮蓋住她留下的牙印,指腹劃過還有種道不清的電流,他動作微頓,而後道:“不算白花。”
“幹嘛帶護袖啊,這玩意又緊又熱,你不是最讨厭的嗎?”
陸西嶺若有所思道:“你說哥哥是校草的話,她想當校花,理所當然吧?”
***今夜***
池夢鯉對陸西嶺最大的反抗就是咬他,以前是,現在也還是只會這一招。
酒店沒有開燈的門角,陸西嶺被她咬住了小臂。
但他這次沒有松開手,依然将她緊緊圈禁,這樣小的力氣,她也不過傷他皮肉,他甚至還有心思替她捋起垂在臉側的碎發,說:“這麽喜歡咬?”
池夢鯉負隅頑抗地松開,仰起一張淚眼模糊的臉:“你就是個變态,你明知道我走到今天多不容易!”
“是我先吻的你麽?”
他嗓音低調,追問:“是我逼你住在這裏的麽?”
池夢鯉退無可退,他又說:“是哥哥一個人越的界麽?”
防線被擊潰的瞬間,她緊緊握着手機,破釜沉舟一般跳下崖去。
“嘟——”
手機號碼撥通出去,陸西嶺看到上面顯示的備注,一雙陰暗的瞳仁陡然一凜。
她當着他的面說:“喂,媽媽,我是鯉鯉,我回州南陪您過年了。”
溫靜的,甜美的微笑裏,是一雙帶水的眼睛。
陸西嶺看着她阖上電話,看着她對他說:“司機馬上就會來接我,哥哥還不松手嗎?”
說到這,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落聲:“如你所願,妹妹回家了。”
陸西嶺隐忍地将呼吸壓下,起伏的胸膛如兇殘的猛獸胸廓,俯身湊到她的唇邊,卻是輕吻了一口。
花瓣似的雙唇就随他力度揉壓、蓬起,很軟很香甜的味道。
池夢鯉看着他微勾了下唇,嗓音似撒旦的溫柔:
“好,我們還沒試過在家裏這樣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