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

第40夜

池夢鯉當陸西嶺是燒糊塗了, 怎麽會因為她誇了他從前的樣子就生氣。

還有——

她說:“你以前也有胸肌啊!”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氣話,令她當場愣在原地。

話一扔就要往外跑,忽地胳膊肘讓他攥住, 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覺到肌膚被緊緊嵌入的力道, 人也幾乎沒有反彈之力地被他往跟前拽!

“所以,為什麽分手?”

他壓迫的嗓音落來, 池夢鯉眼瞳驀地一睜。

陸西嶺現在發燒了,感覺要毀滅全世界的姿态,對她冷落了聲:“嗯?既然以前的陸西嶺那麽好, 你跑什麽?”

她輕張了張唇, 呼吸在緊促的束縛中開始喘息,她用力掙開, 目光撇向一旁:“我沒有說過跟你戀愛。”

陸西嶺嗓音喑啞:“怎麽, 要逼我把你扔進浴缸裏清醒嗎?”

池夢鯉輕輕地發起抖:“就是, 就是你說過的,我只是對一些事好奇, 做過了就不好奇了!”

猛地,陸西嶺把她拽進了浴室,花灑的溫度被她調過, 此刻一打開就是熱的, 雨絲從她頭頂傾盆而下。

将她的衣衫打濕。

她今天穿的還是媽媽給她準備的新年紅色針織裙, 如今被水洇漫,滴滴答答地落在膝蓋。

“陸西嶺……”

“叫我什麽?”

他大掌托住她後脖頸,将她頭往上仰, 接吻的時候他最喜歡抓她的脖子, 這樣她哪裏都跑不了。

“哥……哥……”

眼睫沾染了水珠,一眨就将視線模糊, 眼前的陸西嶺神色陰翳,長長的睫毛促狹過冷笑:“你還知道我是你哥,既然要分清,今晚還留下來做什麽?池夢鯉,這種招數,我以前會上當,現在不會了。”

池夢鯉嘴唇不斷滑入溫熱的水珠,夾着陸西嶺渾燙的氣息,将一切都往回憶推了過去。

她指尖抓着他胸膛的衣襟說:“所以你去臨杭找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是嗎,我跟你說過對不起,跟你說過後悔,你要怎樣才肯消氣?”

劃過的傷口放了那麽多年,早就結痂了,什麽道歉和悔過根本無關痛癢,陸西嶺輕嗤了聲笑:“好啊,你就這麽想我放過你,那就追我吧。”

池夢鯉水瞳一睜,水流嘩啦啦地落聲,她以為自己在這嘈雜裏聽錯了音,會錯了意。

追他?

陸西嶺抓住她後脖頸的力道往上擡,濕漉漉的鼻尖幾乎碰到他高挺的鼻梁,她緊張卻無法回避他的視線:“陸西嶺,哥……哥……”

“甩了那個肖韞,追我。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池夢鯉,做錯事不用付出代價的麽?”

她用力地想掙脫,可陸西嶺下一秒就将她壓到牆壁,冰冷的觸感将她激得渾身顫栗:“你發什麽瘋?”

“你問我要怎樣才肯消氣,我已經給你指了條明路,你要追我,傾盡你的心思花在我的身上,我的消息你要立馬回複,我的電話你要第一時間接通,我要你躺下,你就只能乖乖回到我的視線範圍。這才是一個心有愧疚的人應該做到的基本付出。呵,一場煙花?你哥什麽流星沒見過,就這樣想我原諒你,我告訴你,兄妹都沒得做。”

“陸西嶺,你這個變态!我才不要!那就不做兄妹好了!”

池夢鯉話一落,男人被熱水沾染的眉梢微挑,縱橫淩厲的水線猶如汗珠,他低聲問:“你再說一遍?”

“你要我追你,難道不就是做不回兄妹嗎?哪有妹妹追哥哥!”

池夢鯉差點被他繞進去,但好在沒蠢到那個地步——

“我說了會答應麽?”

他話一落,池夢鯉愣住,陸西嶺另一道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整張臉仰了起來,去迎接拼命摔打下來的雨珠。

他說:“玩弄一下你的感情而已,不給麽?”

池夢鯉要崩潰了。

被他那張妖言迷惑的臉緊緊地控制心跳,這麽多年過去,她依然沒有遇到比當初的陸西嶺更驚豔的人。

而白月光都變成黑月光了。

“所以你就是要我補償你,就因為我跟你上了床就跑掉,你生氣到現在,你要不要這麽小氣!”

“我小氣?”

陸西嶺不氣反笑:“不如你也試試,我今晚跟你上床,明天就離開你,你會怎麽樣?”

花灑落下的水絲将他的面容籠罩在朦胧的霧氣中,四周漫延的熱意令她呼吸喘喘,再這樣下去,她要在熱浪的水蒸氣裏窒息。

而再這樣下去,她會再次陷入陸西嶺的陷阱。

她知愛有甜蜜,也知痛苦将随。

“你說真的,我跟你做一次,我們就分開嗎?”

男人凝在夜裏的黑沉瞳仁驀地劃過一道怔意。

池夢鯉已經先于他話落下的瞬間,踮起腳尖吻他。

陸西嶺的身體對她有印記,就像一把鑰匙只配一把鎖。

他的唇在她觸上來的瞬間打開,含住。

池夢鯉的指尖從他衣擺下的腰腹鑽了進去,而後聽到他和雨水一起落下的呼吸,沉沉的性感。

指尖帶着水意往上蔓延,像柔軟的藤蔓繞上他的肌膚,所過之處無一不緊繃,她知道他怕癢。

又是沉悶的一喘,而後他加深了她的吻。

單手捧住她的後腦勺,任由她的指尖在胸膛軟綿綿地癢他。

忽地,她鑽到了胳膊下,從那兒摸到了溫度計。

陸西嶺的舌頭還在她的唇裏糾纏,水流不斷地湧入,帶着他的呼吸纏綿成網,藕斷絲連。

池夢鯉喘不上氣的瞬間,用溫度計戳他的胸膛。

又是一道悶哼落下,男人嬌起來,能令女人發酥。

“三十九度半……陸西嶺……你真是……夠燒的。”

陸西嶺那雙盯着她看的瞳仁猩紅。

“又騙我?”

池夢鯉愣住,手裏握着的溫度計上仍附着他的體溫。

“我騙你什麽?”

陸西嶺垂眸把額上的退熱貼單手摘下:“接吻就接吻,拿什麽溫度計?池夢鯉,你要不追到我滿意為止,你看我會不會放過你,想我跟你上床?做夢。”

陸西嶺本來就是少爺脾氣,加之生病發燒,恨不得全世界都要寵着他。

池夢鯉的肺腔還因為剛才的窒吻沒緩過來,此刻一起一伏地漲:“我說的是想一筆勾銷,不是跟你……”

話沒說完,陸西嶺已經當着她的面脫了上衣,外衣跟裏衣一起脫,直接現出上身精壯的胸膛。

池夢鯉往後躲開雨簾,手裏緊緊握着溫度計:“神經病。”

扔了句話就跑了出去。

三十九度半,他今晚不退燒,池夢鯉都要瘋。

她濕着上衣下樓找藥,以前因為跟秋香外婆經常跑醫院,平常的感冒她還是知道該怎麽治。

她邊找藥邊把濕漉漉的外衫脫了,而後用沖劑沖出一杯熱水,手裏捏着退燒藥片趕緊上樓。

然而腳步剛邁到房門,發現浴室的燈亮着,門大敞,裏面的流水聲落在她耳邊振聾發聩般。

他洗澡不關門!

她嚷道:“把藥都給我吃了!我放在床頭!”

那兒不用經過浴室,她生怕看到什麽又被他抓住。

渾身因為濕了水瑟瑟發抖,趕緊跑回自己的房間沖個熱水澡。

心裏又想着陸西嶺到底有沒有聽話吃藥,換了睡衣又去檢查。

結果一進門就見他躺在床上,旁邊的藥根本沒動。

“陸西嶺!”

他不應。

池夢鯉氣得跺腳,都快被他弄哭了,說:“你到底能不能把藥吃了!”

他就靠坐在床頭,又是一副公子哥的淡定模樣:“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池夢鯉說:“你要想死我不攔你了,我明天就走。”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身後幽幽落來一聲:“過了這麽多年,你就只會用’走’來逃避,池夢鯉,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她當初要走自然有她的理由,陸父陸母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所以,又何必再浪費陸西嶺的時間?

他還有大好前程的路要走。

她此刻緩緩轉身,壓下被他激起的氣,當着他的面掀開另一側的被子。

陸西嶺捏着書本紙頁的指腹一緊。

池夢鯉在被子底下将睡衣脫了出來。

而後伸手将另一側臺燈關滅,此刻就剩一道光亮在陸西嶺的身旁,她極力壓住自己的心跳,平靜地低聲落:“不喝藥就出點汗。”

陸西嶺的目光仍落在書頁上:“怎麽,想我上完明天就走?”

池夢鯉沒吭聲,但他剛才就是這個意思,讓她嘗嘗做完就走的滋味,大家一報還一報,也算了了。

陸西嶺卻說:“床我上過,就是你追我這件事,我沒嘗過。”

池夢鯉藏在被子底下的指尖輕輕發抖,抓着被衾仿佛抓着一根浮木。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無論用什麽方式都無法抵抗往他的深淵滑去。

“追你也要有一個限期,我不可能……追一輩子……”

她輕輕松開一個口子,陸西嶺就把手機朝她抛了過來,冷聲道:“看看你的誠意。”

玩她很有意思是麽。

池夢鯉呼吸亂了起來,手就要去撈回鋪在被子上的睡衣,忽地,陸西嶺眸光瞥來:“我叫你穿回去了?”

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聯想陸西嶺重逢後的所作所為,公司的稅務被他捏在手裏,就連趾高氣昂的老總都對他谄媚恐懼,不敢想象如果這次還哄不好他,陸西嶺會做什麽出格的事。

而她最怕的,就是讓爸爸媽媽知道他們的關系。

她害怕陸西嶺把這薄薄的一層紗捅破。

所謂親情也沒有了,而她和他在一起,又能幫到他什麽呢。

“哥,我聽你的話……半年……可以嗎?”

她緊咬着嘴唇,被子底下寸縷不着,她已經沒有了籌碼了。

他沒吭聲。

池夢鯉去拿他的手機,沒有設密碼,屏幕劃開就是肖韞的電話。

她不知道他是還喜歡她……還是想要折磨她。

“嘟~”

電流聲一響,池夢鯉心跳驟緊。

好像在向陸西嶺投降了。

“喂,肖韞。”

她嗓音很輕,那頭語氣有些惺忪:“鯉鯉?這麽晚了,什麽事?”

她心跳在被子下震動,哪怕有布遮擋,另一道手依然護在了胸口。

“我…… 我想了一下,覺得我們還是……不合适……”

她的語氣扮作分手,但其實肖韞根本就是她請來的演員,是以說完後她正要急着挂斷電話,手機就被人撈了過去,陸西嶺點了外放聲音。

肖韞的語氣依然是平靜耐心的,一如他從前能在畫板前盡心描繪一副作品——

“鯉鯉,既然你在需要時找到我扮演你的男友,就說明我在你心目中是位合格的伴侶人選。”

“肖韞!”

忽然,池夢鯉伸手去搶陸西嶺手裏的手機,出聲打斷肖韞的言辭,但陸西嶺的手足夠長,稍一擡,她就只能抻直上身去夠。

月光鋪滿的夜晚,白色的被衾從她胸口滑了下去。

陸西嶺眉梢壓眼睑,目光幽幽沉沉地壓迫向她。

池夢鯉一手撈住被子蓋住胸口,一手去搶陸西嶺的手機,渾身燙得發抖,卻不能喊“陸西嶺”。

“肖韞,我想睡了,這件事很感激你,現在我爸媽在海邊度假也很開心,但我試過了,發現還是不行。”

陸西嶺修長指節轉了下手機,另一道手壓在她身側,将人抵到床頭上親。

親的卻是她的脖子。

此時電流聲震,肖韞語氣關切:“鯉鯉……你怎麽哭了?”

池夢鯉将自己貼向撐在身側的遒勁手臂。

兩枚顫顫巍巍的飽滿軟柿挂西嶺。

他另一道拿着手機的胳膊不禁垂下,池夢鯉在這一瞬間将手機搶了過來。

“嘟”地一聲挂斷。

氣還沒喘勻,肩頭陡地讓他壓到軟被上,狩獵之人垂眸盯着她瞧,眼睑下勾起一抹凜笑:“假扮男友?鯉鯉,你又騙哥哥,不聽話的人,是要吃記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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