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
第41夜
池夢鯉身上的被子變成了陸西嶺的胸膛。
他說出那句要她“吃記性”的話時, 語氣很輕淺地帶着笑,他這個人生起氣來也不會太顯山露水,但絕對會讓她膽寒而栗。
“我……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跟肖韞分開, 如果你敢現在要我, 那從此以後恩怨一筆勾銷,你也不能再提我一走了之的事, 還有……”
池夢鯉心底有一顆沙漏在不斷地往下洩,嘩啦啦一般積堆在小腹上,卻怎麽也填補不了空虛。
“不可以跟爸媽說我們的事。”
只要陸西嶺答應, 那她就不算白做一場。
陸西嶺的指腹捏着她的下巴, 在她這番自以為成交的談判裏俯身來吻。
池夢鯉的雙手還護在胸前,他啃噬的聲音津津落在耳畔, 她疊軟的雙手因為他纏吻的力道, 攏得胸口更緊了。
忽地, 他的唇貼着她的唇啞聲落:“松手。”
真的可以麽?
池夢鯉在想,真的, 只要這一次後,他就會離開嗎?
從此在她的世界裏消失嗎?
就像她對他做的那樣。
她不知為何眼睫洇着水光,她為自己當初的離開找到理由, 她想如果他不追過來, 那肯定就斷了。
可他偏偏找到了她。
女孩子總是想要設定一些挫折去考驗對方, 以證明他的愛,可到頭來,她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結果。
重逢後出現又離開, 那不如就不要出現, 鬧得她再次受苦,所以陸西嶺知道能這樣報複她。
她把手緩緩松開, 生理性的發熱裹了上來,她指尖緊緊攥住了純白布衾,口中在念“陸西嶺”,而他的舌頭掠進了她的唇腔。
男人圍着她舌尖打轉的舌頭一如他帶繭的指腹,繞了又繞,勾了又勾,碾了又碾。
她害怕道:“哥,你別騙我……”
她給了,他就要做到。
陸西嶺氣息落下,很熱,燙着她的臉頰:“池夢鯉,你這個方式實在太蠢,我不是教過你了麽,像那些世俗的女人一樣追我,變成我讨厭的玩意兒,讓我一步步厭棄你,慢慢扔掉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顫顫巍巍地羞澀,臉紅,害怕,然後跟我說,給我一次就沒有了。”
陸西嶺的手掌猝然攏緊,激得池夢鯉忍不住出聲,想要求饒,卻最後緊咬住了下唇。
叫聲變成了淚水,在眼尾處勾起桃花色的緋粉。
陸西嶺另一道指腹撫過她潮濕的眼頰,越是平靜的語氣越是怒意洶湧:“知道麽?有今天沒來日的一餐,只會讓人更饑餓。”
池夢鯉眉心緊緊彎蹙,仰起頭,口中喚着他們的稱呼:“哥……那我……聽你的話……你別……”
她的手去推他的鐵臂,換來的卻是他單手攏住她兩道手腕抵到了床頭,他笑:“這麽想分開啊?不如這樣,半年,你跟着我,我要你做什麽就做什麽。”
她眼睛微亮,轉瞬卻全是水意:“好……好……哥,哥那你現在……松開我……”
軟柿子都要在他掌中掐出了水來。
他卻仍照着一個地方搓磨,對她含啞道:“我要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吃飽了,自然就不惦記了,池夢鯉,你聽懂我的意思了麽?”
她被他捆在頭頂的指尖往下紮,嵌在自己的手心裏。
發疼。
一次不行,他現在要半年無限次!
那這跟包養有什麽區別!
池夢鯉上齒又咬住下唇,用力地一下,說:“那你告訴爸媽好了!你這個瘋子!”
只是這條顧忌罷了,只要她不在乎,那陸西嶺就威脅不了她太多了,大不了……大不了她換公司。
忽地,搓磨的酥勁一停。
陸西嶺的大掌帶着粗糙的繭攀上她的鎖骨,她驚得一避,以為他又要來掐她的脖子,哪知,他的手朝她身側陷下的手機落去。
當着她瞳孔驚詫的面前,陸西嶺撥通了許曼珠的電話。
她慌地搖頭,伸手要去制止,可他箍得她緊,動彈不得。
“嘟”的一聲,電流宛若轟鳴在她耳中。
緊接着,是她此刻最怕聽見的聲音傳來:“西嶺?這麽晚打電話給媽媽什麽事?”
池夢鯉拼命地搖頭,看着陸西嶺張唇,她仰頭朝他唇邊吻去,這是——投降。
“跟爸玩得開心嗎?”
他的語氣很淡定地落下,只是另一道手去攏池夢鯉的薄背,她的雙手松開,就想要去搶手機,他就輕“嘶”了聲,說:“別鬧。”
話一落,電話那頭的許曼珠語氣一正:“西嶺,你跟誰在一起?”
池夢鯉這下更吓得慌神,雙手摟上他的肩,用力搖頭讓他別說,而後去親他的脖子。
表示她願意,讓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陸西嶺輕嗤了聲笑,将她摟到懷裏,說:“一姑娘追我。”
許曼珠頓時來了興致:“大晚上就是來跟媽說這個?姑娘什麽人,漂亮嗎,照片給我看看?多大了?”
池夢鯉就抱着陸西嶺,渾身瑟瑟地顫,那樣楚楚可憐地搖頭,長發就披在頰側,夜裏的光最是朦胧,陸西嶺的眼眸凝在她飽滿泛粉的臉上,說:“妹妹都談了,我當哥的怎麽能落後,自然比她那個對象好個千萬倍。”
許曼珠笑出了聲:“那就好那就好,這年開得好,你要是能把姑娘帶回家,我跟你爸立馬回去看,不度假了。”
陸西嶺坐到床上,把池夢鯉抱坐在懷裏,她身子又薄又輕又軟,此刻緊緊貼着他,只有長發遮蔽雪白後背,搖頭時胸口的心跳擦過他的衣襟,陸西嶺五指掐進她的後腰肢,看着她緊咬着嘴唇不敢瀉出一絲聲響。
垂眸去無聲含啄她的嘴唇,她此刻最乖,任由他耍弄。
“都說了,追我,我還沒答應。”
許曼珠又被他逗笑了,這時電話那頭又傳來陸謙序的聲音,是許曼珠在和他說話,話一轉又跟他講:
“雖這麽說,你也要找個合配的,媽媽不是嫌貧愛富,但門當戶對,自然就不是貪圖你的錢財。那些朝你撲過來的,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就當玩玩算了,你見識多了,自然就懂了。”
許曼珠的話隔着手機落來,池夢鯉攏住陸西嶺的雙手發緊。
頭埋在他的脖頸裏,眼淚卻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簌簌落到他的肩膀,而後滑到他的鎖骨,在裏面汪出一泉水。
陸西嶺抱着她,兩個人都出了層薄薄的汗。
“媽,你要這麽說,人又跑了。”
許曼珠“嘿”了聲:“我見不會,真要跑了,可就不是圖你家産的,都是說愛你,但都不是為你好。真為你好啊,肯定不想連累你,這世上能有幾個?我倒是沒見過愛人多過愛錢的。”
陸西嶺低頭,側身,将姑娘的臉蛋從他頸窩裏挪了出來,低頭吻她的眼睛,她頭往下低,他就低得更下,嗓音很輕地問了聲:“是嗎?”
不知是在問池夢鯉,還是在跟許曼珠說的。
他的唇也是燙的,三十九度半呢,此刻壓在她的眼睑下,令她心緒翻飛不停。
他們貼得那樣近,陸西嶺的手機也讓她聽見,許曼珠說:“因為你什麽都擁有,自然不知道物質的誘惑力,所謂三觀底線都可以失去,你以為人心經得起考驗?”
池夢鯉聽見“考驗”兩個字時,渾身輕顫了顫,離開陸西嶺,又想着如果他真的喜歡,怎麽會找不到她?
拿這種方式來考驗他,如果他找了門當戶對的姑娘,也算是……一別兩寬。
可偏偏,他找到了她,偏偏通過了她的考驗。
“這種話,你跟鯉鯉說過嗎?”
電流聲在這裏陡然陷入寂靜,幾息後,許曼珠只說了四個字:“鯉鯉懂事。”
陸西嶺很輕地哂笑了聲,說:“媽,晚安。”
陸西嶺沒等那頭應聲,已經将手機挂斷,抛到床尾,池夢鯉這時候敢弄出聲,被子往身上一裹,人也要往床尾爬了過去。
“池夢鯉,你今晚要是敢從我的床下去,我們的事就斷不了。”
“我一直呆在你的床上才是斷不了!”
她眼眶滿是水紋,剛才陸媽媽的話仿佛撬開了端倪,說她懂事也好,說她自卑懦弱也罷,她現在只想逃走。
就在她攏住被子踩到地毯上時,陸西嶺很輕地笑了聲:“看來你要離開我的決心,并不是很大。”
只要跟他半年,被他玩夠感情就好了,她跑什麽?
池夢鯉指尖攏緊裹在胸口的被子,那兒底下一片麻疼。
“我不想拿親情當賭注,既然我們不可能,那就不要把唯一的籌碼都輸掉。哥,你應該比我懂事。”
陸西嶺眼睑壓着陰影,卧室的燈只開了他床頭一盞,他就坐在光明裏審判她:“我剛才跟媽說了我們的事了嗎?”
池夢鯉心口起起伏伏地喘,腦袋耷拉得更下了,半年,她怕他能走出去,她又走不出去了。
“池夢鯉,你斷得清嗎?”
“只要你不找我!”
陸西嶺唇邊扯了道笑:“所以你根本沒辦法斷清,你只能希冀我找不到你,當縮頭烏龜有什麽用?”
“難道躲着爸媽做這種事就不是縮頭烏龜嗎!”
“你不是說怕輸掉籌碼麽?”
忽地,他高傲的頭顱微歪,陸西嶺從來沒做過求愛和求人的事,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也依然是理所當然的口吻,指腹劃過她親吻過的脖頸:“那就不要讓他們知道,跟我談半年,玩膩了,就收心了。”
池夢鯉愣住,她不确定自己在跟一個高燒中的男人談判是否有效。
“你、你剛才說的是……追……怎麽就成……談了……”
“你脫光衣服躺在我床上,對我又是親又是抱又是哭,為了父母不敢跟我在一起,不圖錢只圖我,噢,”
說到這他的手去拿床邊的藥水,朝她道:“噓寒問暖,前男友說甩就甩,對我來說,就是——追。”
池夢鯉懵懵地,眼眶裏還有水在打轉:“我脫衣服是因為……以為只要做一次就分開……我親是因為……你剛才差點跟爸媽暴露我們的關系,所以我只能用行動妥協我可以跟你半年而已!”
她話一落,男人眉梢一挑,手裏盛了藥的馬克杯朝她虛空碰杯,說:“所以,提前祝我們接下來的半年,戀愛愉快。”
池夢鯉慌張地蹙眉,怎麽會這樣,怎麽又掉進他的陷阱裏,等等——
“你剛才說過我可以追你,但你說過不會答應!”
這話倒是提醒了陸西嶺,他點頭:“當然,因為你還沒告白,我答應什麽?”
池夢鯉傻了。
她怎麽變成要告白了,這種事她十八歲都沒做過!
她拗過頭去,這時陸西嶺從床邊走下來,她咬牙切齒道:“你別得寸進尺。”
陸西嶺裹在家居褲下的長腿朝她一步步邁了過來,池夢鯉身子往後退了又退,腦子裏還在想他剛才說過的話,下巴就讓他一捏:“得寸進尺?池夢鯉,我現在進去了麽?”
亂安罪名的下場就是被他吃過藥的嘴唇封住嘴巴,苦澀一漫,她“唔”了聲,扭頭道:“那這算什麽,又不是情侶,你說親就親!”
陸西嶺看着池夢鯉紅腫的嘴巴,她身上任何一個地方,只要頻繁到訪就會紅腫起來,他說:“沒錯,你沒告白,現在不算情侶,算情人,跟我談什麽自尊?”
池夢鯉要不是這麽講道理認三觀,也不會當初從陸家跑掉,就在他輕嘆了聲,又要對“情人”索取時,池夢鯉忽然開聲:“告白就有自尊是不是,那樣就能有女友特權了是不是!”
陸西嶺眼神在幽暗處凝在她臉上,池夢鯉還在猶猶豫豫地,說:“那、那半年之後,玩不膩怎麽辦?分不掉怎麽辦?陸西嶺你說話得算數啊。”
他很輕地落了聲輕蔑的笑:“池夢鯉,你确定你有這麽大的魅力麽?”
“那你為什麽還要找回我呢!”
“因為我最讨厭飯吃到一半被人端走,池夢鯉,你最好別學以前那樣,上了床就走,我會讓你千百倍還回來。”
池夢鯉氣呼呼道:“我喜歡!”
陸西嶺大掌的虎口忽地掐上她下颚:“你再說一遍?”
她呼吸吟喘,發顫的細白指尖攏住他青筋遒勁的手腕:“陸西嶺,我說,我喜歡你,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