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29.
晚上沒有陸星耀的戲, 兩人從城牆下來，陸星耀領着喬閃閃去和導演打招呼。
侯導正端着飯盒一邊吃飯一邊跟執行導演攝影商量晚上的戲要怎麽拍。
聽道陸星耀的聲音頭都沒擡，就擺擺手讓他滾了。
還是喬閃閃叫了聲侯導, 侯導才擡頭往過看了眼：“小喬什麽時候來了？”
喬閃閃：“剛來的。”
侯導問：“事情處理完了？”
喬閃閃點點頭：“現場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沒什麽，你把那小子給我盯好了就行。”侯導拿筷子頭指了指陸星耀，顯然對他這兩天的表現很不滿意, “好好給他講講戲。”
喬閃閃轉頭看了陸星耀一眼。
陸星耀懶懶散散地站着, 兩手抄兜，一臉無奈地想說什麽，但在侯導嚴肅的眼神中還是沒說出來。
他微垂下頭摸了把後頸, 鞋尖輕蹭着腳下的地磚。
“好的。”喬閃閃乖巧地應下來, “我會好好給陸老師講戲的。”
從導演帳篷裏出來，兩人并肩往片場外走，不時有劇組工作人員和二人打招呼。
陸星耀點頭回應。
喬閃閃則有些神游，一邊走，一邊不時看兩眼陸星耀, 思考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正想得入神, 背包肩帶被人拉了把。
陸星耀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走路看路, 別看我。”
喬閃閃哦了聲, 繞過眼前散落一地的道具跟在陸星耀身後上了車。
剛系好安全帶, 杜明就從副駕上拿了一盒包裝精美的小蛋糕遞過來：“喬老師, 這個給你。”
“啊……謝謝。”喬閃閃接過蛋糕, 有點受寵若驚, “怎麽突然送我蛋糕。”
陸星耀：“粉絲探班送的。”
杜明道：“陸老師剛剛讓我去買的。”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話落, 車內有短暫的寂靜。
喬閃閃看看不明所以的杜明，又看看一臉無語的陸星耀, 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陸星耀很無語地啧了聲：“杜哥，你以後還是盡量少說話。”
“但是我覺得杜哥說得很好啊。”喬閃閃捧着蛋糕，轉頭笑眼彎彎地對陸星耀道，“陸老師，謝謝你的蛋糕，我很喜歡。”
陸星耀沒理她，表情很拽。
擱着往常，喬閃閃肯定會在心裏翻白眼，覺得你有什麽好拽的，但這會兒，看着陸星耀故作高冷的傲嬌樣，卻覺得他可愛瘋了。
喬閃閃從袋子裏拿出蛋糕，裏面配了兩個小叉子，她轉頭問：“陸老師，你要和我一起吃嗎？”
“不吃。”
“好吧。”
喬閃閃知道他身材管理嚴格，也沒勸他，拆了蛋糕自己吃。
奶油的香甜充斥在唇齒之間，似乎所有的壞情緒都統統消失，喬閃閃感覺自己又滿血複活了。
陸星耀真的幫了她很多，只要一想起他喬閃閃心裏就暖暖的，連眼睛也沒出息的開始發熱。
她想，她一定得好好報答陸星耀才行。
可陸星耀是身價上百億的頂流大明星，她只是一個要什麽沒什麽的十八線小編劇，她好像也沒什麽能幫他做的。
那就好好給他講戲吧，關山月制作、導演、劇本、IP熱度現在都堪稱完美，只要陸星耀好好演，劇能不能爆先不說，至少能成為他的代表作，以後說出去，他也是有能拿得出手的角色而不是被人指着鼻子罵你除了流量還有什麽。
喬閃閃暗暗下定決心，吃完晚飯特意去剪輯老師那裏一趟，看陸星耀最近拍攝的部分。
侯導果然很了解陸星耀，拍完了裴昭的少年部分之後，陸星耀的演技發揮就開始不穩定。
但大概是還有侯導在旁邊盯着，所以也沒有差得太離譜，如果沒看過陸星耀之前的表演，喬閃閃大概率也能在心裏勸自己，他能演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但正因為見識到了他之前的表演，知道他演得好的樣子是什麽樣。
他真的能讓紙片人長出血肉和靈魂。
所以現在看着他那空有其表，毫無靈魂的表演才格外難以忍受。
喬閃閃拿紙筆記下幾個明顯的問題，和剪輯老師告別，之後連房t間都沒回先去敲了陸星耀的門。
陸星耀剛洗完澡出來，這會脖子上挂了條毛巾正和何野組團開黑，正是團戰的關鍵時刻，他聽到敲門聲也沒理會，喊了兩聲杜哥見沒人應，聽到房間隐約傳來的水聲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杜明在洗澡。
陸星耀抱着手機慢悠悠的起身往門口走，一邊開門，嘴裏還四六不着調的谑着對面的何野：“菜不菜啊你！留了個殘血給你你都能放跑？”
餘光瞥見喬閃閃站在門口。
關了聲音問了句：“喬老師有事？”
喬閃閃：“我能進去嗎？”
陸星耀側過身放她進來，抱着手機回客廳，手機傳來游戲結束的音效，何野還在那頭道：“你怎麽不說話了？再來一把啊。”
“有點事，先不和你玩了。”
陸星耀果斷的挂掉語音，示意喬閃閃在沙發上坐，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瓶巴黎水遞給她一瓶。
他擰開瓶蓋仰頭喝水：“什麽事。”
喬閃閃把劇本和筆記本攤開擺在茶幾上：“陸老師，我們來對一下你明天的戲吧。”
“……？”
陸星耀頓時被嗆了下，捂着嘴偏頭咳了好一會兒。
喬閃閃從桌子上抽了紙巾遞給他。
陸星耀擺擺手，緩了半晌，轉頭看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麽，半晌又一臉無語地閉上。
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四目相對了好一會。
怕他不明白，喬閃閃又解釋了一遍：“侯導說了，我接下來的任務是給你講戲，所以我們先讨論一下明天拍攝的部分吧。”
“……”陸星耀，“我聽得懂人話，謝謝。”
“哦。”
喬閃閃把劇本翻到明天通告單上的第一場戲：“那我們……”
“喬老師。”不等她繼續說下去，陸星耀先開口打斷，他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太好，我能理解，但是呢，用工作來轉移注意力是不對的，這樣，我給你放兩天假，你放松一下心情。”
“謝謝陸老師，我沒有心情不好……”
“去找你的小姐妹，小曹女朋友或者你同學都行。”陸星耀壓根不聽她說話，自顧自地道，“這不是馬上萬聖節了嗎？去迪士尼玩兩天，費用我全程報銷。”
“真的不用了。”喬閃閃有點哭笑不得，“我真的沒事。”
“不不不，你不用強顏歡笑。”
“……”
喬閃閃不說話了。
陸星耀還在道：“你不想去迪士尼也行，給你報個東南亞七日游，或者去新疆滑雪你看看你喜歡哪個？”
半晌沒聽到喬閃閃的回應，陸星耀轉頭，正對上她清澈幹淨的目光。
“陸老師，”喬閃閃輕聲問，“你是不想讓我給你講戲嗎？”
她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或者情緒，語氣甚至稱得上溫和，但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看着他，就仿佛把他那些小心思一覽無餘。
陸星耀很想說，是啊。而且你懂表演嗎你就講？沒看出來我比以前都努力嗎？每天在片場被侯導罵的跟孫子似的我說什麽了嗎？我沒拿影帝視帝難道是因為我不想嗎？
而且粉絲嘴裏說着轉型演正劇拿獎，其實那都是騙人的鬼話。
她們就是只看偶像劇，演技什麽的不重要，造型好看就行，白費那功夫沒用，吃力不讨好。你沒看那些整天想着轉型的流量都糊了嗎？人不是必須非要走出舒适圈的……
但話到了嘴邊，就變成——
“……不是。”
喬閃閃點點頭：“那我們就開始吧。”
陸星耀抓了把頭發，半天憋出一句：“你等一會兒，我去一趟衛生間。”
不等喬閃閃回話，他拿着手機回了房間。
房門砰地一聲合上。
陸星耀把自己摔在床上，有些心煩地打開手機，何野剛剛發來消息，問他大晚上的什麽事。
陸星耀想了想回他。
Star：「你十分鐘後給我打個電話」
何野：「？？？」
陸星耀在房間裏磨蹭到第七分鐘，才打開房門出去。
喬閃閃默默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但不知怎麽，陸星耀就是能從她眼裏讀出“你前列腺還好嗎？”“沒有痔瘡吧？”這樣的意思。
“……”
“……”
陸星耀默默在沙發上坐下，有種有力沒處使的憋屈感。
他看了眼時間，告訴自己三分鐘，就三分鐘，忍忍就過去了。
這才道：“來吧。”
但這會兒喬閃閃卻沒急着跟他講戲，而是道：“陸老師，你還記得上個月我跟着你在片場的那兩天嗎？”
陸星耀嗯了聲。
“我看了你的表演，雖然當時沒有說過，但你真得演得很好。”
陸星耀睨她一眼，沒吭聲，心裏卻很警惕，果然聽到她下一句接着道：“但我今天去剪輯老師那裏看了你近段時間的表演片段，感覺你對人物的理解可能有點偏差……”
“今天？”陸星耀有點詫異，“什麽時候？”
“剛剛，吃完晚飯。”
“？？？”
不是，你還記得你傍晚的時候在城牆上淚眼汪汪地跟我講你今天徹底失去了你最好的朋友嗎？
你最好的朋友在你這兒就是這個待遇？
兩個小時就徹底被你抛在腦後了？兩個小時你就有心情來監督我演戲了？
喬閃閃繼續道：“陸老師，你和裴昭這個人物真的很搭，我覺得你一定是可以把他演好的……”
“等等。”陸星耀再次打斷，“我想問你個問題。”
喬閃閃好脾氣道：“你問。”
“你真的不傷心？也不難過了？不會晚上偷偷回去借酒澆愁以淚洗面吧？”陸星耀道，“要不你還是考慮一下我剛剛的提議……”
“陸老師。”喬閃閃打斷，有點無奈地看着他，“你以後還是少演點爛劇吧。”
陸星耀：“……”
“不是每段關系結束的時候都要借酒澆愁以淚洗面。”喬閃閃道，“我全力以赴問心無愧，沒有遺憾也不會後悔，結束了就是結束了，沒有留戀的必要，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聊劇本了嗎？”
“……”
以前沒看出來，你不僅是個黑芯的，還是個狠人。
陸星耀勉為其難的點了頭：“……行。”
兩人間隔着将近一個半人的距離，喬閃閃個子矮，手也短，便拿着劇本往旁邊挪了挪，指着劇本問：“陸老師，你能先說說你對這場戲的理解嗎？”
陸星耀微傾下身，和她一起看劇本。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喬閃閃不知道用的什麽洗發水，真的很香，香得讓人想打噴嚏。
見他一直不吭聲，喬閃閃問：“陸老師，你想好了嗎？
一擡頭，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似乎有點過于接近了，幾乎是頭挨着頭，陸星耀那張帥得很有沖擊力的臉幾乎是毫無緩沖地映入她的眼中。
而且他剛洗過澡，頭發柔順的垂下來，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因為離得近，甚至能看到他輕薄的純棉睡衣下起伏的肌肉輪廓。
喬閃閃呼吸一滞，移開目光，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陸星拿起劇本抖了抖，清了清嗓子，心裏嘀咕着何野這家夥幹什麽吃的，正準備開口，手機先響了。
陸星耀瞥了喬閃閃一眼，指手機：“我接個電話。”
随後起身拿着手機回房。
喬閃閃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後，默默翻開自己的筆記本。
在問題旁邊單列了一欄，寫上拖延，随後又搖搖頭劃掉。
不是拖延，是抗拒才對。
為什麽會抗拒演戲呢？
喬閃閃拖着下巴，有些出神的想。
陸星耀一個電話打了快二十分鐘才從房間出來。
這會兒已經是夜裏十點過。
見喬閃閃還在沙發上坐着，對着本子寫寫畫畫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陸星耀微曲着一條腿，拎着手機靠在卧室門口清了清嗓子。
喬閃閃擡頭：“電話打完了？”
陸星耀點頭，沖她招手：“喬老師，你過來一下。”
喬閃閃不明所以的拿着本子和劇本起身，陸星耀拎起手機給她看了眼時間：“喬老師，我明早八點出工，六點就要起來做妝造，晚上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演戲的狀态就不好。”
“所以？”
“所以我現在要睡覺了，講戲的事咱們明天再說。”
“但是……”
沒等喬閃閃說完，陸星耀先推着她的肩往外走：“喬老師，我女友粉很多的，這麽晚了，你留在我房間也不太好，講戲不急于這一時。”
說話間，陸星耀已經推着她出了門。
感覺背後的力量消失，喬閃閃轉身正想說什麽，陸星耀飛快地留下一句晚安，房門砰一聲合上。
“……”
“……”
喬閃閃站在酒店明亮的走廊裏，對着眼前緊t閉的房門，一時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
她莫名的又想起剛畢業那會兒短暫的當老師的經歷，不知怎麽，竟然有一種幹回老本行的錯覺。
學生不好好學習怎麽辦？厭學原因，心理分析以及解決辦法若幹。
換到陸星耀身上就是演員不好好演戲怎麽辦？抗拒原因，心理分析以及解決辦法若幹。
喬閃閃沒有再去敲門，她默默地嘆了口氣，回到房間，先給陸星耀明天的戲做好批注，然後打開電腦，給他寫人物小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