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蝶戀花》

《蝶戀花》

是一張年輕, 又極為漂亮的女人臉。

商羽幾乎瞬間便聯想到老電影《亂世佳人》裏的女主角。

——類似的複古卷發,一樣立體精致的五官。

不同的是,眼前女人這雙刺青紋就的眼更……

更有故事感。

她深邃的眼沒有聚焦地看着, 只靜靜地看着, 就好似在訴說無盡的情緒和心事……

商羽一時失語:“她,她……”

宗銳稍偏頭,唇角翹了下:“漂亮吧?”

商羽點了點腦袋,心裏微妙又古怪地抽了下。

她怎麽也沒想到他身上的刺青會是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漂亮到極致的女人。

商羽輕輕點頭,又補充了一個形容詞:“很……驚豔。”

男人眉梢揚了下:“當然驚豔了,我媽以前可是選美冠軍。”

商羽又是一驚:“這, 這是你媽媽?!”

宗銳乜她一眼,氣音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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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拿起桌上的平板點了兩下,遞給女孩。

看到照片,商羽立刻輕“哇”出一聲。

有一說一, 男人肩後的紋身已經很接近真人了,一看便是大師之作——只用黑色線條便能在皮膚上勾勒出輪廓, 明暗,還有眼神的神韻。

但看到彩色照片,商羽還是被結結實實震了一下,頂級的美貌是沒法用單色描繪出來的,比如這種珍珠一樣瑩潤的皮膚,以及顏色特別的眼睛。

——灰藍色的眼眸深幽明亮, 寶石一樣嵌在深眼眶裏。

商羽盯着照片裏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 又擡頭看眼前的男人。

她早發現他的瞳色比一般人要淺。

宗銳看出女孩的疑惑, 解釋道:“我媽是澳城人,那邊兒以前不都葡萄牙人麽——我姥就是葡萄牙的。”

商羽恍然“哦”出一聲, 徹底明白男人身上若有似無的混血感是怎麽回事了。

看着母子倆如出一轍的立體骨相,她笑了笑:“你長得好像你媽媽啊。”

“都這麽說。”

“那你媽媽現在在澳城?還是在京北呢?”商羽又問。

宗銳很慢地眨了下眼。

“她四年前去世了。”

“……”

商羽臉上一僵,哽住了。

“對不起啊……”

男人笑了下,擡手摸了摸她腦袋,拎起短袖往身上套。

商羽又看了眼平板上的照片,猶豫着開口:“你和你媽媽關系很好吧?”

——能夠镌刻在身體上去懷念,可想而知。

宗銳穿好衣服,長腿慢悠悠靠坐在桌邊,擡手摸了把紋身。

“你記不記着上回在你們學校,有人問我有什麽成功經驗。”

“記得。”商羽莞爾,“‘投胎’嘛。”

男人低低笑了下:“也不算玩笑。”

“我确實覺着自個兒投胎投得好,不單是因為生在了大富人家,而是因為——”

他頓住,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是我媽的兒子。”

商羽走到男人身邊,也和他一樣靠在桌邊——直覺告訴她這會是一個有點長的故事,她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你媽媽是澳城人,和你爸爸……怎麽認識的啊?”

宗銳輕呵出聲:“挺俗套的。”

“聯姻聽說過麽?”

商羽眨眨眼:“啊……”

記憶閃回媽媽某次在飯桌上的吐槽:他們圈子裏有兩家人為了合作,硬是撮合家裏孩子結婚了。

對此,邵一岚女士的評價是:“奧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家合起來能出新首富。至于搭上兒女一輩子嘛……”

——那麽,反過來是不是可以說,首富家确實是可以……

萬般皆為利的?

商羽又好奇:“那結婚之前,你爸媽就認識還是……”

宗銳搖搖頭,哼笑:“這就得從我那不靠譜的活爹說起了。”

近三十年前,宗氏企業剛開始轉型,宗銳的爺爺布局失誤,集團虧損嚴重,搖搖欲墜,宗家旁支還在虎視眈眈。

最艱難的這個時候,一個生意上有過來往的澳城大老板聯系到了宗老爺子。

那個老板家是開賭-場的,惹到了惹不起的人物。自知逃不過,他輾轉找到宗老爺子,求人護住他的獨女——他願意交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就當給女兒做嫁妝。

宗老爺子雷厲風行,前腳差人将家破人亡的女孩帶上飛機,後腳就将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從酒池肉林裏揪了出來。

宗銳親爹當年在京北也是無人不知:花花公子裏的公子,纨绔子弟中的子弟。

這麽個活太歲,酒還沒醒,就莫名其妙多了個老婆,自然是鬧翻了天。

這場鬧劇,在宗錄見到新娘第一眼時戛然而止。

“啊?”商羽驚訝出聲,笑了,“這難道就是……先婚後愛?”

宗銳聳聳肩:“我爹說了,人倆是正兒八經的一見鐘情——第一眼就喜歡得不行。”

一見鐘情也好,先婚後愛也罷,這場聯姻确實變成了一段佳緣——新婚的年輕夫妻如膠似漆,勝蜜糖甜。

兩年後,宗銳的媽媽懷孕了。

宗銳拿起平板,又調出另外一張照片。

商羽看到刺青圖案裏的大美女依偎在身邊男人的懷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宗銳的爸爸摟着老婆,一手搭在人隆起的肚子上,也笑得一臉滿足。

宗銳的長相像媽媽,身形氣質絕對随父親——父子倆都是個高腿長,寬肩窄腰,連揚唇時那股渾不吝的痞勁兒,都一模一樣。

商羽盯着這張甜蜜的全家福,目光又被他們身後的“三步橋”吸引。

“這是——”她瞪大眼睛,“這是在暗香園?!”

“嗯。”宗銳笑,“沒想到吧,咱在娘胎裏就去過了。”

他媽媽懷孕後情緒波動有點大,他那個活爹為了哄老婆開心,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老婆前一天看了部喜歡的電影,第二天,他的私人飛機就帶人直飛拍攝地。

宗銳也沒想到,多年後,這座在娘肚子裏逛過的園林,會成為他和商羽的邂逅之地。

一見鐘情這事兒,大概也會遺傳——她也是他第一眼就喜歡的姑娘。

冥冥之中,或許真有天意……

“好巧啊。”商羽笑道,“這麽算,你去暗香園比我還早。”

宗銳彎唇“嗯”了聲,拿過女孩手裏的平板。

“我爸媽剛結婚那兩年,一起去過不少地兒。生我之後,我媽身體不太好,走動的就少了。以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和我爸到處看看。”

男人頓了下,眼睫緩慢垂落。

“可惜到了了,這願望也沒實現。”

身體是一方面,主要是有了孩子,就多了牽絆。

宗銳出生後,宗錄開始真正參與集團事務。他遠不如宗老爺子有能力有魄力,心志也不在此,做這些,純粹是出于一個丈夫的擔當與責任。

有妻萬事足,他收了心,定了性,宗銳便出生在一個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氛圍裏。

他是真t正的天之驕子。

生于富貴,還被愛意澆灌着長大。

他擁有一切。

商羽聽完後好半天沒說話,良久才笑了下。

“真好。”她由衷對男人道,“你們家讓我想到一句話:美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人的一生。”①

相識以來,她越和他相處,就越被他吸引,同時也對他愈發好奇——怎麽能有人像他一樣,可以不加遮掩,直接了當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呢?

現在她才明白,這種恣意生長的自信,一身明亮的坦蕩,其實是一種确據——确信自己是被愛的。

一直地,源源不斷地被愛着……

女孩語氣如常,可宗銳還是敏銳地捕捉到她垂眸之際的失落與歆羨。

很深地睇了商羽兩秒,他開口:“那你有沒有聽過另外一句話——”

“一個好的愛人,能夠減輕一半的人間疾苦。”②

商羽怔了下,将男人這句話默默重複了一遍,喃喃:“還有這樣的說法麽……”

“可不,我們家不就這樣。”宗銳兩手向後撐在桌上,長腿大剌剌敞開。

“我爸以前常說這麽一句話:我們這個家之所以是家,全都因為有我媽。”

宗銳也是後來才聽家裏老管家說的,宗老爺子本人的婚姻,其實也是利益交換的産物。

都是聯姻,相比之下,宗銳可比他爹幸運多了。

宗錄出生後,他媽在醫院裏就和宗家起草了離婚協議,連抱都沒抱孩子一下就走了。

而宗錄長到快一歲,宗老爺子才回家見到兒子第一面……

很大程度來說,宗銳的媽媽确實治愈了他。

她不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所以媽媽走之後,宗銳十分包容自己這個活爹。

他完全明白他爹現在是什麽心态:

永失所愛。

平等地憎恨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自己……

“我這爹吧,雖說不靠譜兒。”宗銳輕嗤,“可有一件事兒,我是真服他。”

“什麽?”商羽立刻問。

“疼媳婦兒呗。”

宗銳搖頭,氣音笑:“我媽在的時候,我爹就是媳婦兒長媳婦兒短,成天圍着媳婦兒轉。”

他幹巴巴笑了下:“我在家都很多餘。”

商羽笑出聲來:“真的啊?那他們感情是真的好……”

宗銳輕咂了下舌:“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活這麽大,我就沒見過我爹那麽戀愛腦的。”

“怎麽能說是戀愛腦呢。”商羽頓住,幽幽嘆出口氣,“怪不得有句話會說,真正的情種只會出生于大富之家……”③

宗銳眉心動了下,側眸注視女孩:“怎麽聽你這語氣——”

“羨慕啊?”

商羽低頭,唇瓣嗫嚅着很小聲:“結婚的話,哪個女孩不想有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老公啊……”

“啧,那不正巧麽。”宗銳朝女孩挑挑下巴,“你身邊不還有個大富人家的情種——”

“的兒子麽?”

“……”

“你少來。”商羽偏過頭,不讓男人看見自己揚起來的嘴角。

“咱還真不是吹。你看啊——”宗銳打出個響指,“疼媳婦兒這事兒,我爹已經給我打足樣了。”

“我爹媽紮紮實實愛了二十年,耳濡目染知道麽,到我這兒只有更好,不會差。”

商羽垂眸摳手指頭:“你說的比唱的好聽……”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男人撐了把桌沿站起來,直勾勾看女孩。

“我要有女人,疼起來絕不帶含糊的。”

“……”

商羽被男人熾熱的目光燙紅了臉。

她沒說話,抿唇默默轉過身。

視線又落到平板中的合照上。聽完他們的故事,再看宗銳父母幸福滿足的笑臉,她心裏酸酸楚楚的。

“你媽媽……”商羽很輕地嘆出口氣,“你爸一定很傷心。”

男人輕“嗯”了聲,也呼出口氣:“他倆本來打算等我上大學,就到處玩玩兒看看的。”

“結果我剛去國外,我媽就查出病來了。淋巴癌。”

京北最頂尖的醫院,最權威的醫生都表示無能為力。宗錄說什麽都不信,又帶妻子去國外治療。

——其實也就是拿錢續命。

那段時間,宗銳沒課就開車跨美國兩個城市,到醫院陪媽媽。

就這麽斷斷續續拖了一年,有天晚上,病重的女人精神突然好了起來,跟宗銳說了很多話。

她說,她這一生雖然不算長,但過得很好。

她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能過好一生——按照自己的心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遇見喜歡的女孩子,那就大膽地去追,真誠地去愛。

她說,真可惜再沒機會去別的地方了。

如果可以的話,替她多看一看這個世界吧。

她說,小銳,媽媽永遠愛你……

媽媽走之後,宗銳就從商學院退了學。

——按照自己的心意,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妥協的。

“哦……”商羽慢慢點頭,“所以,你後來就去藝術學院了?”

男人琥珀色的眼輕阖了下。

“那——”商羽扭頭看了眼牆邊能夠升降的刺青床,“你怎麽又開始刺青了呢?”

宗銳沒說話,慢吞吞擡起自己的右手,壓平拇指伸到女孩面前。

商羽低頭,在靠近男人虎口的位置上,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有次打線稿,筆不小心摁手裏了。顏色紮進去,就洗不掉。”宗銳抹了下虎口上的小黑點。

“然後我就去學刺青了。”

“啊?”商羽愣住,“你就這麽……決定了?”

男人偏頭看她,挑了下眉。

“有些事情,就是一瞬間的。”

他緩緩踱步到木板前,擡頭看自己英文名的塗鴉。

“這是我做過最不後悔的決定。”

商羽望着男人的背影,很慢地眨了下眼,邁步向他走去。

宗銳回頭看她,唇角噙出笑:“商小姐,歡迎。”

“歡迎來到——”他擡手抓住牆板,猛地一拉。

“我的世界。”

牆上的木板居然是雙層的,此刻,英文塗鴉倏爾下降,後面的板塊浮現出來。

——一整面牆的手稿和照片。

商羽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那些圖案。

也走向他的世界。

“這些,都是你給別人紋過的圖案?”

“嗯。”宗銳摁了下照片上松動的釘子,“基本都在這兒了。”

商羽目不轉睛地盯着牆板,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這些圖案跟她印象中的刺青不太一樣。

每個圖案都是完全不一樣的:有人像,比他肩後的頭像更大,滿布大半個後背,卻筆筆細膩——連頭發絲的質感都逼真到極致;也有很小很小的彩圖,藏在耳後,拓在手指上;還有很多看起來很抽象的,不知所謂的線條和字母……

“這是什麽?”商羽指着一個像無線符號的圖像問。

“莫比烏斯環。”宗銳回答,“他也是為了紀念去世的媽媽。”

商羽這才看到圖上還有兩個小小的日期,看時間差,應該是親人出生和逝世的日子。

“莫比烏斯環,意味着往複循環。”宗銳擡手抹了下圖案上的日期,“生命會結束,愛不會。”

“在循環往複的愛意中,逝去的親人會和我們不斷相遇。”

商羽眼睫顫了幾下,偏頭看男人。

“這個圖案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我紋的都是我設計的。”宗銳輕描淡寫道,“這也是我的規矩——”

“紋什麽,我說了算。”

“哈?”商羽驚訝,“那,人家能答應麽,你這也有點太……”

太霸道了吧。

畢竟是沒有反悔餘地的事,紋的人不喜歡,也沒法拿橡皮擦掉啊。

宗銳呵出一聲,挑眉的神情難掩矜傲:“對不住了,人不僅答應,個個還喜歡得不行。”

商羽沒吭聲,眉間的小紅痣動了下。

男人将她半信半疑的小表情盡收眼底,輕笑:“咱也不是瞎幾把給人畫好吧。”

他從牆上取下一張照片:“看看這。”

商羽接過來,眼睛一亮:“好看!”

這是在手腕上的一個紋身,克萊因藍和黑色的線條在腕上交織出深淺不一的花樣,仿佛戴上一只精美的手镯。

仔細看了片刻,商羽這些線條并不只是線條。

“這是……紋了一句話嗎?”

“Das Sein zum Tode.”宗銳沉聲,“德語。”

他朝照片擡擡下巴:“這人是我在國外一同學,這圖是給他遮疤的。”

“疤?”商羽低頭又看了照片一眼——這個位置的疤痕……

“難道他之前——”她話說一半,只在自己手腕上做了個劃的動作。

宗銳點了下腦袋。

“救回來了。落的痕跡有點兒深。”

他拿過照片,釘回到牆板上。

“有天他來找我,說他看着那疤,害怕自己以後還會往那兒劃,我就給他紋了個這圖:Das Sein zum Tode,他的母語,中文意思是——”

“向死而生。”

商t羽眼中一震。

半天沒有說話,她只目光熒熒地看着男人。

宗銳的目光在牆板上掃量,片刻,他又拿下角落裏的一張照片。

商羽接過來,看見一截光裸的腰肢——明顯是女人的腰。

她的紋身在肚子上,面積不小,像是一副淡淡的素描畫:一顆枝繁葉茂的蘋果樹,樹根深紮于土壤,上面結出的果子,居然是一個小小的嬰兒。

商羽擡眸看男人,笑:“這又有什麽故事?”

“我一兄弟的老婆,生完孩子之後,抑郁了。”宗銳簡而言之,“她恢複得其實還不錯,就是肚子上留好些紋,怎麽都消不下去。”

商羽愣了下,低頭再看手裏的圖案——她這才發現蘋果樹下那些密密麻麻的樹根,居然全是妊娠紋。

再看樹上結出的小嬰兒果子,她的眼眶有點熱。

“這個寓意真好……”

宗銳“嗯”了聲,拿過照片。

“妊娠紋是她當媽媽的功勳章。”

商羽沉默地看了男人好幾秒,眼眸微動。

“所以,你是根據每個人的經歷,心意,去設計他們的紋身圖案?”

宗銳阖了下眼。

“紋在身上跟自個兒一輩子的東西,得有意義。”

他轉身面向滿是圖案的牆板,慢慢抱起雙臂。

“刺青,是讓靈魂顯現在皮膚上。”

“劃開人的皮膚,給他們的心事找到一個出口,或者,幫他們遮蓋一些痛苦和脆弱。”

宗銳扭頭看女孩,眼裏都是堅定的明亮。

“我覺得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商羽定定看着男人,心潮不受控地起伏湧動。

這種心情,跟被他之前撩撥逗弄時很像,卻又比以往都要強烈……

“真好。”她喃喃道,“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有意義的事情……”

由人推己,她确實羨慕——什麽時候,她也能像他一樣,篤定而自信地跟人宣告: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似是了然她說不出口的心事,男人很輕地笑了下,伸手在她側臉上摸了摸:“不急。”

“不說了麽,好些時候,就是一下子的事兒。”

他垂眸,盯着自己虎口上的小黑點。

直到現在,他依舊記得色彩絲絲滲入皮膚的感覺——

“一瞬間,就有種被擊中靈魂的感覺。”

商羽摸向被男人觸碰的臉頰,蹙眉。

自己好像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那你後來,還有過這樣的感覺嗎?”她又問男人。

“有。”宗銳不假思索,“還有一回。”

他撩起眼皮看她,眸光幽亮而深邃。

“遇見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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