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

拉開門送人坐上快車, 宗銳又跟司機囑咐兩句,才放心關上車門。

目送出租拐彎不見,男人收回眼, 很輕地咂了下舌。

別看人個頭小, 軸起來勁兒可大,說不讓送就不讓送。

還刺兒刺兒的。

神他爹的酒精發酵味兒……

宗銳搖頭低低笑了下,轉身往酒吧走。

吧臺旁邊,成茂正盯着人布置場子。

一塊兒的有個今兒過生日的,說好晚上在這兒辦party。

見人回來,成茂立刻問宗銳晚上來不來。

見小宗爺興致缺缺地搖頭, 成茂有點無奈:“別介啊,人都知道你就在樓上,起碼露個臉兒啊您。”

“露不了。”宗銳懶洋洋道,一邊往吧臺上一靠,“過會兒就出去了。”

“有局啊?”成茂問, “前兒個小杜還跟我打聽你最近忙什麽呢——就陪你去評彈館那個,我聽他話裏意思, 請不動您是怎麽?”

背後半天沒動靜。成茂回頭,見人正勾着腦袋劃拉手機,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樂意搭理他。

他覺着自個兒越來越弄不明白這爺什麽心思了。

宗家老爺子前兩年開始往江南這邊拓,推進得不很順利——南北有別,即便宗盛財大氣粗, 人家這邊圈子裏的彎彎繞繞, 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捋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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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老爺子稱病, 這局就一直僵着,誰想到這小宗爺突然空降。剛開始好些人還說, 這小爺年輕氣盛,估計夠南邊那幾個老家夥喝一壺的。可眼瞅着過了這麽些日子,這位爺正事兒一點沒幹不說,還一副徹底開擺的架勢。

聽小杜說,人上回在評彈館已經放過話了:在老爺子面前走個過場,來這邊就是玩玩兒。

近些天,人也确實就是個尋歡作樂的公子哥——這不正一門心思地和那名角兒打得火熱麽。

有一說一,認識快二十年,成茂還沒見這小爺對哪個姑娘這麽殷勤過。那天在馬場見過後,他以為人家是真上了心,這兩天,又尋摸着有點不對勁兒……

“诶。”成茂拍了拍宗銳的胳膊,“小杜嘴裏那岚姨,是不就評彈那妹妹的媽啊?”

宗銳眼皮子動了動,總算有了點反應——他擡眸直直瞅着人,無聲示意對方繼續。

“不是——”成茂笑了下,“兄弟,您一邊卯着勁兒追人姑娘,一邊三番五次推人媽的飯局……”

這麽不給丈母娘面子,說不過去吧?

除非,是壓根就沒想跟人誠心處……

宗銳沒吭聲,鎖屏的手機在掌中不緊不慢轉了圈,邁步往樓上走。

“現在就走啊?”成茂問。

“過會兒。”

“趕我們散之前您回來麽?”

“那就得看運氣了。”

“什麽玩意兒?”

“看運氣。”宗銳抄兜走上樓梯,揚唇笑。

“保不齊,我早早就讓人趕回來了。”

**

抱着琵琶走回後院的小房間,商羽瞟了眼牆上的時間。

晚上九點四十。

她籲出口氣,渾身都松散下來:今天的最後一場結束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啦。

這個點,東儀路的游客已經快散盡。褪去商業化的喧嚣,這條古城老街還是商羽最熟悉的模樣——一切都是古樸而靜谧的。

家裏一片黑漆漆:媽媽去滬城出差了;爸爸還在館裏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最讓商羽松出一口氣的是,邵知弦也不在。

他去養老院看奶奶了,時間晚的話,應該就回新城區的家了。

自打上次在電話裏不歡而散後,他們便沒有再聯系過。

邵知弦的那句等她回家再說,現在變成了懸空的靴子。商羽厭倦所有人裝傻懸停的現狀,卻又害怕

靴子落地後,會出現更加失控的局面……

多思無益。

洗完澡換好睡衣,正想開電腦再改改論文,手機上突然跳出條微t信。

Ray:【睡了?】

商羽摁出“沒呢”兩字。

發送之後,在反光的屏幕裏看見自己無意識上揚的嘴角。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越來越享受和他一起的時間。

微信上聊天也好,面對面相處也罷,心上似乎總會被撒下一把又一把的跳跳糖,甜滋滋地悸動不停。

有關畢業的,家裏的那些煩心事,也都暫時退至腦後……

Ray:【唱一晚上累了吧?】

「羽毛」:【還行,習慣了。】

看着屏幕上端的“正在輸入中”幾字,商羽抿抿唇,又發過去一條消息:

【你在做什麽呢?】

男人秒回:【練着呢】

商羽嗤地笑出來。

「羽毛」:【不是,你一天練三回了吧?】

【過度鍛煉也不太好哦。】

Ray:【不是健身】

【下午看你那眼神,應該是挺滿意。練身材這事兒可以暫緩下了】

“什麽啊……”商羽看着屏幕嘟哝道,一邊擡手捂上臉頰。

下午……她真的那麽明顯麽?

不過,他那種模特骨架,外加哪兒哪兒都不缺的身材,任誰都會多看兩眼的好吧……

眨眨眼輕晃腦袋,商羽禁止自己思緒翩跹。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被那個男人說中了——

色、令、智、昏!

垂眸回複消息,商羽避重就輕:

【那你在練什麽?】

屏幕安靜幾秒,随後彈出了語音請求。

商羽莞爾,摁下接聽鍵。

“喂?”

回應她的,是一串流暢而悅耳的音符。

商羽愣了下:“你在彈吉他啊?”

“唔。”男人嗓音懶倦帶啞,“沒辦法。”

“不彈好點兒,怎麽去人樓下唱歌啊。”

“……”

敢情還記着下午那段呢。

這醋勁兒……

商羽壓了壓嘴角:“你以前學過吉他吧?”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他一定會彈吉他——可能會的還不止一種樂器。

從騎馬射箭到畫畫再到刺青,現在他會什麽,她都不稀奇。

果不其然,宗銳道:“上學時候玩兒過樂隊——”

“咱可沒用這去追過姑娘啊。”他又趕緊補充聲明。

商羽無聲笑了下。

“那你現在練得怎麽樣了啊?”

“喲,這是檢驗我的意思?”男人反問,随即炫技般彈出一串音。

“想聽什麽?随便點。”

“嗯……”商羽一下被問住,拿着手機慢慢靠向床頭,“要不唱首……英文歌吧?”

她還記得那天在馬場男人跟外國專家交談的樣子。

他講英文很好聽,聲音比平時還要磁性……

“行吶。”宗銳痛快應道,又輕啧了聲,“要知道你喜歡這,咱表白時就這麽幹了。”

“表白”兩個字扣動商羽心弦。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接下來他要唱的,也算是一種表白?

很快,吉他彈出輕柔前奏,男人随即合上伴奏,低唱出聲: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如果我不得不生活在沒有你陪伴的世界)

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

(白天會變得很空虛)

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①

(夜晚會變得很漫長)

商羽很慢地眨了下眼,不自覺屏息。

他唱歌,居然這麽好聽的。

——低磁的聲線搭配标準的發音,顆粒般的質感。

平常開京腔時慣有的吊兒郎當也不見了,唱在她耳邊的一字一句,都正經而深情:

“With you I see forever oh so clearly

(和你在一起我能清楚地看到未來)

I have never been in love before

(我以前從未墜入過愛河)

And it never felt this strong...”①

(這種感覺竟然如此強烈)

商羽莞爾。

這首英文老歌她很熟悉,他改了一點詞:将“曾經也愛過”,改成了“從未墜入過愛河”。

手機調成免提放到床上,女孩慢慢抱起雙膝,安靜地聽男人彈唱:

“Our dreams are young and we both know

(我們的夢想才剛萌芽,我們都知道)

They'll take us where we want to go

(夢會帶我們去想去的地方)

Hold me now

(抱緊我吧)

touch me now

(立即觸碰我)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out you——”①

(我不想生活在沒有你的地方)

歌聲在副歌前一句在戛然而止。

商羽眉心動了下,趕緊拿起手機。

屏幕上的通話時間還在繼續。

“喂?”她不解出聲,“宗銳?”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沒有什麽可以改變我對你的愛)

You oughta know by now how much I love you——” ①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你)

彈唱繼續,高-潮的副歌合着吉他伴奏在她的卧室驟然響起。

——也清晰地,響在窗外。

商羽愣了兩秒,心跳都懸停一拍。

她一把抓起手機跑向陽臺。

探身往下看,空蕩蕩的小河裏只有一艘搖橹船。

懷抱吉他的男人立在船尾,仰頭正對她的窗口。

看見她,宗銳唇弧更彎,掃弦的右手撥出更為悠揚的旋律:

“One thing you can be sure of

(你可以确定的是)

I'll never ask for more than your love

(除了你的愛我一無所求)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我癡心不改)

The world may change my whole life through

(這世界可能會改變我的人生)

But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①

(可我對你的情意不會變)

窗臺上的月季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

或者說,在今夜的歌聲中,商羽才遲遲發現,原來,她的花早都開好了。

粉白色的花瓣無聲剝落,像他們在園林外邂逅的那晚一樣,悠然飄落在男人腳邊。

商羽目光熒熒地望着彈唱的男人,忽而覺得這條她從小長大的,再也熟悉不過的古街,竟也變得不一樣起來——

小橋流水浸潤在他的彈唱聲中,前所未有的溫柔。

一切都是浪漫的,充滿驚喜的……

一曲唱畢,宗銳摘下肩上的琴帶,将吉他放到船內。

商羽笑彎眼尾,毫不吝啬地為男人鼓掌。

宗銳拿起船板上的手機,朝樓上的女孩晃晃手。

商羽也趕快舉起自己的手機。

男人唱完歌的嗓清潤:“這一戶都你們家吧?”

商羽“嗯”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水流撞擊牆岸的動靜。

她低頭,看見船上的男人長腿一跨,直接躍至一樓窗棱。

她驚得抽了口氣:“你,你小心點——”

話音才落,宗銳便三兩下就攀了上來。

商羽有點手忙腳亂地将陽臺的花盆搬到地上。

只見男人結實的胳膊撐在空出來的臺面上,輕巧一躍,翻身穩穩坐上她的陽臺。

商羽張張嘴,将責備的話咽了回去——他這副舉重若輕的架勢,別說三樓,上八樓也不成問題……

宗銳漫不經心地拍拍手上的灰,沖女孩笑了下:“看來我運氣不錯啊,這麽久了還沒人來趕我。”

“我家裏人還沒回來呢。”商羽扭頭看了眼卧室裏,又問,“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男人沒答,眉心動了下:“就你一人兒啊?”

商羽點點頭。

讓她安心的是,知道她一個人在家,男人也沒說要進房的話,長腿倚着她的小陽臺懶散散一靠。

——坐得更安穩了。

開口正要說什麽,他目光倏地頓住。

半邊眉饒有興致地揚了下。

順着男人的視線垂頭看,商羽一怔。

她剛才出來得急,居然連拖鞋都忘了穿……

看着女孩瑩白圓潤的腳趾尴尬到蜷縮,宗銳的嘴角慢慢翹起來。

正想逗人兩句,他的目光又落在女孩身前。

很明顯,他是個擾人安歇的不速之客——人家已經都換好了睡衣。

看得出來她是真喜歡傳統服裝,連睡衣都是開襟小衫。

問題是,傳統不等于保守——這件上衫的兩條胳膊連同肩頸,都是透明的薄紗。

清晰可見,又猶抱琵琶半遮面。

細紗遮不住女孩的藕臂與香肩,反而給她鍍上一層白棱棱的月光,讓本就瑩潤的皮膚更加細嫩……

喉尖無意識滾t落,宗銳撇開眼。

“穿鞋去。”他低低跟女孩道,“多大了還光丫子跑。”

商羽努努唇輕哼了聲,扭身回卧室。

在床邊蹬好拖鞋,男人的聲音又沉沉傳進來:“披件衣服吧。有點兒涼。”

商羽“哦”出一聲,打開衣櫃裏拿出件薄開衫。

不緊不慢往身上套,垂眼看見自己白瑩瑩的胸口,她才一下反應過來……

赧然地閉了下眼,商羽将外套的每一個扣子都系好。

擡頭看着男人立在陽臺上的高大側影,她咬了下唇瓣,慢吞吞走出去。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啊?”她低頭望了眼樓下,“這船是哪來的啊?”

東儀路的小河裏随處可見這種搖橹船,乘船夜游水鄉小河,大概外地游客對江南慣有的神往。

現在這個時間,游客早沒了,這個男人是怎麽把船弄來的啊……

宗銳單手撥弄花盆裏的蘭草,睇女孩一眼。

“這不幫您圓夢呢麽。”

商羽別了下耳後的發絲,不明所以:“什麽啊……”

“下午看您說起那籃球隊長,好像還挺懷念。”男人的京腔一開,自帶調笑諷意,說着他還朝她擡擡下巴,“正好咱有空,也來幫您回味下青春。”

“……”

也不知道是誰醋起來沒完沒了。

還美其名曰幫她。

“我可沒說懷念,也不用人幫我回憶。”商羽小臉一偏,連眉間的小紅痣都高冷起來,“就不耽誤宗先生時間了。”

宗銳側眸打量女孩,眉梢動了下:“真不懷念啊?”

商羽別着腦袋不搭理男人。

“連——”宗銳頓住,變魔術似地從身後掏出來一個東西。

“活珠子也不念麽?”

商羽微怔,扭頭就看見男人手上拿着一個打包盒,裏面挨挨擠擠地裝着好些個喜蛋。

她瞪大眼睛:“這,這在我們學校門口買的?!”

宗銳笑了下,将食盒遞給女孩:“嘗嘗,看是不是原來那味兒。”

他有次晨跑看到路邊買這活珠子的攤兒,就拍了個照在微信上給女孩發了過去。

商羽便随口回了一句,自己中學校門口的喜蛋才是最正宗,最好吃的。

沒想到他居然就記住了……

笑盈盈地打開餐盒,商羽撚出一個喜蛋,首先遞給男人。

宗銳擺擺手,微不可查地擰了下眉。

這所謂的活珠子喜蛋,其實就是雞蛋快孵出來前還沒成形的産物,剝開蛋殼,都可以看到雞翅膀,雞腦袋的形态。

——光着心裏就毛毛的,着實消受不起。

這就是地域特色吧。別地兒的人不也喝不了他們京北的豆汁兒麽……

看着女孩仔細剝開半雞半蛋,宗銳繼續從身後的包裏往外掏東西。

“過去瞧見好多學生排隊,也買了點兒。”宗銳取出錫紙包裹的兩把炸串放,長指其中一把上點了點,“這沒放辣椒。”

商羽咀嚼的動作頓住,這才遲鈍地發現,男人上來時居然還帶了一個雙肩背包。

他變魔術似地往外掏吃的,全是她上學時喜歡的校門小吃——炸串,雞蛋灌餅,綠豆湯,拇指生煎……

商羽以前其實很少買這些吃,不是不想,是家裏覺得這些小吃不衛生,三令五申不讓她買。

她自己也顧及着要練功的嗓子,只偷偷買過幾次,不敢多吃。

——怎麽也想不到,畢業長大後的某天深夜,她居然還能在自家陽臺上吃到這些……

雙肩包快空了,男人最後拿出個保溫杯:“泡了點兒蜂蜜水,又往裏加了點兒胖大海。”

将杯子塞女孩手裏,他輕聲:“唱一晚上了,喝幾口潤潤。”

指腹輕輕摩挲保溫杯的磨砂牆,商羽的心裏浮起密密麻麻的觸動。

正想擰開杯子和男人一起喝,就看見宗銳又從包裏摸出一個長頸的玻璃瓶。

男人擰開瓶自己抿了一口,随即很輕地嘶聲,皺眉。

“這是什麽?”商羽好奇。

宗銳沒回答,拿瓶的手往前伸了下。

商羽湊近輕嗅,聞到一股帶着花香的酒味。

“米酒?桃花釀嗎?”

回憶了一下,她又問:“我們學校那兒好像沒有賣的……你在哪兒買的?”

宗銳哼笑了下,乜她:“咱下午發酵的酒精啊,忘了?”

“……”

看來,這缸醋是喝不完了。

商羽橫了男人一眼,無語笑。

宗銳擡手跟人舉了舉瓶,左眼眨出個wink:“咱自産自銷。”

沒接男人的玩笑茬,商羽自顧自地揭開炸串的錫紙。

“不對啊……”宗銳喝了口酒,再次皺起眉。

“怎麽了?”商羽立刻問,“這種酒有的專蒙游客,你是不是買到變質的了?”

“好像是。”男人不鹹不淡道,大手攥着酒瓶轉了轉,“這酒精發酵,不該是酸的麽?”

他慢慢撩起眼皮看女孩,唇角噙出笑。

“怎麽一見着你,也這麽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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