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刀會》

《刀會》

咖啡是冰的。

濕潤的涼意遍布手指手腕。

可商羽卻覺得手上好熱。

臉上和耳朵也是。

她好像快要熟了……

偏頭不看男人過分直白的眼, 商羽胳膊使勁掙了下:“你耍——”

“別動。”手沒掙開,反而還被男人又往身前拉了下。

宗銳從臺面下抽出一張紙巾,擡眸看她時眸色深深。

“流氓給你擦擦。”

“……”

倒很清楚她會怎麽罵他。

看着男人的手指隔着濕巾輕輕擦拭過她的, 很像, 他唇瓣剛才吮舐而過的濕潤溫熱感……

商羽眼睫顫了下,趕快扯過男人手裏的東西。

“我自己來。”

在他身邊的氛圍過于暧昧,她繞開男人往露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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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忘拿走桌上的咖啡,畢竟是真的好喝……

身後,男人氣音笑了下,無奈又寵溺的意味。

“我那手稿你帶了麽?”

“哦, 帶了。”商羽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來幹什麽的。

她拉開包取出隔層裏的紙張:“給。”

宗銳接過來看了幾秒,濃眉擰了下。

“我修改下。改完你看。”

“好。”

男人說幹就幹,拿過紙筆坐在吧臺椅上就開始畫。

午後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在桌上落下點點光斑,也将男人的側臉勾勒明晰。

他全神貫注時, 原來是這樣的:本就立體的輪廓更顯銳利,專注的眼眸搭配高挺鼻梁, 淺淺一瞥,都有種說冷淡又壓迫的氣場。

——與剛才和她調情時完全兩幅模樣。

咬住吸管盯着那張臉看了幾秒,商羽忽然想起了一句話: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額上的碎發第二次往下滑時,宗銳不耐煩地晃了下腦袋。

“幫我弄下頭發。”

商羽慢“哦”出一聲,走過去将喝空的咖啡杯放下,站到宗銳身側。

他坐着她站着, 身高差不算大, 可商羽伸長胳膊也才堪堪夠到男人腦頂。

他半長不短的頭發用一根發圈潦草綁住上半部分, 現在有點松了。

輕手輕腳取下黑色發圈,指尖插-進黑漆漆的發間, 商羽的手驀地頓住。

下意識看向無袖下線條分明的大臂,她心裏古怪動了下:這麽個渾身上下都硬邦邦的男人,頭發居然t……這麽軟的?

發質還很好。幹淨清爽的黑發蓬松柔軟,手指輕捋而過時,順滑無阻礙。

手感極佳。

商羽照原樣将男人的上半部分頭發攏起,發圈繞上去時,她嘴角翹了下,手上多挽了半圈,給他紮了個半丸子頭。

胳膊落下時,她沒忍住動了動蓬軟的丸子。

又摸了摸散在頸側的發尾……

“撸狗呢你?”

身前的男人忽而出聲,懶倦的腔,戲谑的調。

撂下手裏的筆,宗銳撐了把臺面,連人帶椅地轉過身,和女孩面對面。

他朝她擡擡下巴:“舒服麽?”

“來,繼續摸。”男人壓低腦袋,又玩味地看了眼女孩。

“別碰耳朵就行。”

“……”

商羽的耳朵率先紅了。

閃身躲到吧臺另一側,她掩飾般拿起只剩冰塊的杯子。

看着宗銳擡手摸到腦後的丸子,唇邊又饒有興致地撩起來,她趕緊開口打岔:“你,你一直是這樣半長的頭發嗎?”

“幾年了吧。”男人轉過身,拿起筆繼續改稿,“之前剃光後懶得剪了。”

“為什麽剃光啊?”商羽有點驚訝,不過轉念一想,這張臉就算光頭,估計也是跟現在一樣,帥得很有辨識度罷了……

“我媽化療,頭發掉得厲害。”宗銳簡而言之,“我和我爸就都剃光了。”

商羽眸光觸動,正想開口說點什麽,男人又慢慢掀起眼皮睇她:“怎麽,想看我短頭發什麽樣啊?”

商羽張張嘴,沒發出聲音。

不好意思大方承認,又沒法違心地說不……

宗銳了然哼笑了聲,一手拿過平板,解鎖後點了幾下遞給女孩。

低頭看見照片,商羽登時愣住。

服了。

這個男人,絕對是故意把這張放最上面給她看的:

陽光燦爛的海灘之上,男人一手搭着沖浪板,濕發背頭的臉上戴着黑超——這樣的場景,他自然是光着上半身的,皮膚都曬成了小麥色。

和膚色一起加深的,是那身肌肉線條——教科書式的寬肩窄腰,往那一站跟模特大片似的。

目光從排列整齊的腹肌塊上閃開,商羽抿抿唇,指尖滑動屏幕。

沒幾張照片,應該都是近幾年的,有他長發背頭,身着西裝參加酒會的照片;也有短發圓寸,單耳戴着黑耳釘,跳起來扣籃的模樣;還有他頭上光光,卻咧嘴笑着,一條胳膊攬着病床上戴帽子的女人。

看着他媽媽的病容,又想起她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商語有點難受地閉了下眼……

“看完了?”宗銳出聲問,他沒擡頭,握鉛筆的手沙沙作響,“咱是留長了好看還是剪短好啊?”

商羽努努唇,一時答不上來。

她确實辨不出高下,這個男人長發貴氣,短發英氣,帥得各有特色。

——而且還是越糙越耐看的那種。

他有張在沙漠裏徒步的照片,明明邋裏邋遢灰頭土臉,可渾身上下都有種荷爾蒙爆棚的野性張力……

“啧,這麽難選啊。”宗銳輕咂舌,放下筆看女孩,“那咱給你支個招兒?”

商羽眨眨眼:“嗯?”

男人痞笑着朝她挑挑下巴:“把我連人帶頭發一塊兒收了呗,以後要長要短,還不都随你喜歡。”

就知道又是這一套。

商羽扁扁嘴,小聲反駁:“誰說我喜歡了……”

宗銳擡手,不緊不慢動了動腦後的頭發:“那是誰剛才撸個不停啊?”

“……”

商羽橫了男人一眼,抿抿唇沒吭聲。

宗銳抻開兩條長腿,懶洋洋地轉動脖子。

“好好考慮下呗,我這麽慣女朋友的男人可不多了。”

他晃了晃頭發:“甭說給你摸,天天讓你薅都成。”

“……”

商羽輕切了聲,合上平板:“不看了。”

男人将畫好的手稿推到她面前。

“那看這?”

商羽拿起來,才發現男人剛才并沒在修圖——他在背面重新畫了一幅。

依舊是琵琶和若即若離的商羽弦,風格卻變化不少——相比原來的水墨中式風,新圖的線條變少了,更加簡約大氣。

“這個也挺好看的……”商羽偏頭問男人,“怎麽突然想改成這樣呢?”

宗銳在原來的圖案上點了點:“這圖有點複雜,好些地方,像琴弦陰影這塊兒都要做板霧,時間會長很多,創口也會比較多。”

他頓住,認真看女孩:“我怕你疼。”

那晚她說要再來工作室,他就意識到她說想紋身這話大概不是一時興起。

頭回紋身,好多大老爺們兒都淚眼婆娑的。到時候她要也給他紮哭,他不得心疼死……

可人姑娘偏還不承這憐香惜玉的情。

“我還是喜歡原來的圖。”商羽将手稿翻到水墨風那面,問男人,“有沒有……紋起來不太疼的地方啊?”

宗銳舔了下牙槽,氣音笑了。

這既要又要的。

轉眸打量女孩細皮嫩肉的胳膊,他面露難色地輕啧了聲:“要不——”

“紋你男人身上?”

他擡手在自己胸口上摸了把:“你一點兒不疼,想看還能随時扒開看。”

“……”

商羽不滿豎眉:“說正經的!”

真是個姑奶奶。

宗銳無言搖頭,随即正色:“不疼,還要不太明顯的地兒,是吧?”

商羽點點頭。

她之前說的他還記得。

宗銳沒吭聲,起身後退兩步,單手不緊不慢抄進兜,目光沉沉打量女孩。

相比國外吊帶短褲的辣妹,她的穿衣保守很多,基本都是旗袍,下擺通通長至小腿甚至腳面,除了兩條藕段一樣的白胳膊,從脖子到腳腕都裹得嚴實。

——也裹不住身前身後的玲珑曲線,和骨子裏的清雅氣韻。

也是見她一襲旗袍低眉淺唱時宗銳才深信,這衣服,從不是露的越多就越性感……

視線垂至女孩搖晃的蕾絲下擺,男人眉心動了下。

“腳踝。”

商羽沒聽清:“什麽?”

“腳。”男人低低重複了一遍,“紋你外側踝骨上面那塊兒,比在腳腕上紋舒服點兒。”

他看着她小巧的絲絨平底鞋,挑了下眉:“今兒怎麽穿這了?紋身要不想露,可以穿你平時那種白襪子。”

“……”

商羽有點不自然地縮了下腳。

她确實很少穿今天這種提花短絲襪。

他怎麽連她平時穿的襪子都注意到了啊……

見姑娘垂頭盯着腳面不說話,宗銳擡手摸了把自己的紋身,嘶聲:“這位置你要還不樂意,也不是沒別的地兒了。”

商羽擡頭看男人,見人一副頗為難的樣子:“問題咱倆這關系——”

“紋那地兒挺越界的,懂麽?”

“……”

商羽不想懂,也不去想那到底是什麽位置。

彎腰提了下短襪邊,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就紋這兒吧,挺好的……”

見女孩真的欲欲躍試,宗銳舔了下唇邊:“诶。”

“要真紋上去,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他覺着自個兒有必要再提醒人一遍,“甭想着不要了能洗掉,洗紋身可疼多了,一不小心還毀皮——你真想好了?”

看男人一臉正經,商羽睫毛動了動,也猶豫一瞬。

“要不……我先紋個空針看一看?”

宗銳“喲”出一聲,有點意外:“還知道空針呢?”

“網上看的。”商羽小聲說,“那個不是紋完一兩個月就掉了麽。我就先體驗下……可以嗎?”

宗銳目光沉沉睨了女孩兩秒,眉梢輕挑:“成。”

他晃開腿往工作臺那邊走。

“過來。”

男人答應得過于爽快,商羽恍惚一瞬,才起身跟上去。

房屋盡頭的工作室還是她上次見過的模樣,又有些不同——木板上多了兩頁手稿,偌大的臺面上擺滿了刺青工具。

純黑紋身機看起來就像一把沉甸甸的手槍,除了機器上固定的紋身針,旁邊還擺着不少長短粗細不一的針——有的比筆尖還細,有的……

商羽看着炸串木簽一樣粗的針頭,晦澀地咽了下嗓子,有點畏懼地後退半步。

男人一直沒說話,背對着她熟練地擺弄工具,清理消毒。

準備工作完畢,他拿出一雙新的黑手套,不緊不慢地往手上套。

又緊又薄的膠皮嚴絲合縫地裹住男人手上的每一寸皮膚,将指緣和骨節的形狀都拓印清晰。

——他颀長的手指顯得更長,稍一彎曲,就有種吊詭而危險的力量感。

想到這只手即将握上自己的腳腕,商羽的後背立時一麻……

“啪”的一聲,黑色皮膠在男人手腕上彈出輕響,t他側眸看她。

“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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