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長相知》

《長相知》

京北的天氣和吳蘇完全兩碼事。

似乎只在一夜之間, 氣溫就徹底脫離了夏天的範疇。

秋意更濃。

過來這些天,商羽一直和宗銳呆在他的別墅裏,沒有再去郊區的老宅。

聽老管家說, 老人家身體有恙, 入院了。

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間醫院,他也不讓任何人探望,包括自己的親孫子。

不過聽管家的意思, 老人并沒有什麽大礙,不過心病難醫。

沒幾天, 宗銳便收到爺爺出院的消息。

不過他還是沒見着人,老爺子出院的第二天,便直接南下去了吳蘇。

他沒留下只言片語, 吳蘇的宗盛都沒聽到任何風聲。

直到三天後,商羽突然接到媽媽的來電, 說老首富親自去他們家替宗銳提親了。

商羽聽到後吓了一跳。

不過聽邵女士那語氣, 家裏的驚訝更甚。

據說老人家完全按照以前的規矩走, 不僅有禮有節, 陣仗還頗大。

光聘禮, 就帶來了整整十車。

Advertisement

常言道,擡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宗澤屹放低姿态替孫子下聘求娶,也是給足了商家面子。

商家人很高興——不是為着十車奇珍異寶的聘禮, 而是原本擔心女兒高嫁會受委屈, 可現在看人家這個架勢, 他們的寶貝囡囡并沒有被輕看了去, 他們也總算能放下半顆心進肚子裏了。

去商家提完親隔天,宗澤屹便給了宗銳一筆錢。

準确點說, 是交由他轉給商羽。

老人家還特別備注了,這筆款單獨歸商羽所有,屬她的婚前財産。

錢有多少嘛,對于老首富來說自然不算多。

一個小目标而已。

“多少?!”商羽聽完男人的話,驚得倒抽出一口氣。

宗銳直接把票據給人看。

商羽被“1”後那一長串0震得腦袋有點懵,她又看了眼大寫數額,依舊難以置信:“爺爺是不是,是不是搞錯了啊……”

“嗯,搞錯了。”宗銳淡淡道,“其實你才是他親孫女。”

“……”

“哎呀。”商羽斜眼乜男人,語氣嗲嗲揶揄他,“某些人吃醋了呀……”

“老子是醋了。”宗銳哼笑,朝支票挑挑下巴,“不過不是眼紅這。”

他大剌剌坐桌上敞開長腿,又摸了把脖側的紋身:“老頭兒出手這麽大方,咱剛上交給你的家底,有點兒不夠看了啊。”

商羽無聲莞爾。

走到男人兩腿之間站定,她胳膊挂上他脖子晃了晃:“哎。”

“你好勝心也太重了吧,這也要比呀?”

“旁的也就算了。”宗銳挑起一側眉,定聲,“對你好這事兒,我必拔頭籌。”

商羽仰脖看着男人,唇邊的笑意一點一點蔓延至眼底。

“你是頭籌啊。”

手勾着他的脖子,她踮起腳,将情話說進愛人的耳中,也說進他的心裏。

“在我的心上,銳哥哥一直,都是頭頭籌!”

宗銳唇弧彎了下,眼尾也慢慢揚起來——眉眼俱笑,他整個人都是滿足的。

“妞兒,我發現了。”

男人笑眼睇懷裏的姑娘,慢條斯理的:“你現在,可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商羽努唇“哼”出一聲:“那還不都是跟你學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硬邦邦的胸口:“我早就給你帶壞了,帶壞啦!”

宗銳低低笑了下,握住女人的手親她指尖。

“那怎麽辦呢?”

他兩條胳膊纏上她腰身,語氣也黏黏糊糊的:“要不,哥哥給你帶點兒好的?”

“……”

商羽狐疑地看了眼男人,謹慎地沒有應聲。

沒辦法,這個男人壞套路太多了,她之前也着過他太多次道,吃了好多虧

腰酸腿漲,起不來床,下不了地那種虧……

咋了眨眼,商羽換了種問法:“有……多好?”

宗銳颀長的指“噠”地彈了下支票:“比這還好。”

他嘴上說着好,唇邊勾出的笑卻愈發壞:“這才一個億,哥哥可有好幾個億——”

摟着人轉了個身,懷裏的姑娘便被他放倒到桌上。

男人欺身而下:“好幾個億,一下子,都給你。”

**

翌日,商羽毫不意外地又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她習慣性地先揉了揉臉。

動作忽而滞住。

——臉不幹了。

來京北這大半個月,正趕上秋天氣躁,她這個土生土長的江南姑娘便遇上了最大困境——皮膚過敏。

本來白嫩無瑕的臉幹得好像要裂開,宗銳給她買遍各種保濕水潤膚霜,二十四小時開着加濕都沒用。

這兩天才稍微好一點……

起床打開電動窗簾,商羽瞬間愣住。

怪不得她的皮膚不幹了。

——下雪了。

京北的雪來得這樣早嗎?

才十一月秋末,便迫不及待地不期而至。

還下得這樣大,這樣深。

天與地之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宗銳——”

沒有見過雪的南方人興奮揚聲:“下雪啦!”

沒有人回應她。

商羽趿拉起拖鞋走出卧室:“宗銳?”

憑欄正向樓下張望,背後突然響出哐的一聲。

商羽吓了一跳,扭頭看到玻璃窗上的一抹雪痕。

緩步走到窗邊,她笑了。

男人正站在樓下向自己招手,手裏還握着一只團好的雪球。

正想伸手推窗,商羽的目光又倏爾頓住。

宗銳身前的大片空地上都是雪,又不止有雪——

浪漫的美術生以雪為墨,為她畫了一幅畫。

畫的,也是她。

商羽不知道男人是怎麽在雪地裏畫出如此細膩生動的筆觸——她秋水盈盈的杏眼,甚至旗袍領上的盤扣都清晰可見。

她也不知道他畫了多久,只看到他的肩膀和頭發上都落滿了白色。

這個男人,還只穿了件沖鋒衣。

商羽朝男朋友使勁擺了擺手,示意他趕快進屋來。

宗銳晃開長腿往別墅門的方向走。

——然後推出一輛摩托車來。

轟鳴聲響,男人跨上摩托,在雪地裏馳騁裏來。

繞着她的雪畫像騎了一圈,一個大大的愛心為她作了畫框。

商羽不由輕笑出聲。

幼稚。

這個男人,怎麽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可是,她好像也越來越愛這個幼稚的他……

壓着摩托來了個騷氣的甩尾,宗銳一轟油門,向着更大的空地駛去。

看着男人炫技一般騎着摩托彎來繞去,商羽的心髒好似有所預感般越跳越快。

直到她認出了雪地裏的轍痕:

Will

You

Marry

Me

商羽的呼吸随着男人的車輪一起停滞。

心跳也是。

身體的反應來得更快,也更真實——她邁腿向樓下跑去。

她飛快地跑下樓梯,披戴一身風雪的男人也正好跑進了房門。

他們同時停下腳步,同時看向對方,又同時失語般怔在原地。

——一如初見。

四目相對,宗銳很輕地笑了下,朝女人背後挑挑下巴。

商羽扭頭,再次怔然。

雪地裏的那幅畫,居然也被他搬到了室內的牆上。

——不過筆觸不是雪,而是她的照片。

數不清多少張,密密麻麻,深淺不一地組成了她的畫像。

“你……”商羽張了好幾下嘴,才發出聲音,“你什麽時候照的啊?我都不知道……”

“偷偷照的。”宗銳氣音笑,“這不怕您嫌棄咱拍照技術爛麽。”

商羽嘁了聲,往牆邊走了幾步,就近看男人拍的照片。

也看他眼中的自己。

她看到第一次去馬場時,自己在快門下瞪眼驚訝的模樣,也看到自己在招商會上表演的場景——原來,那時候他在場的啊。

原來,他一直都在注視着她。

在許多個,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當時只道是尋常的時刻:

當她抱着玩偶在沙發上睡午覺時,當她邊吃早餐邊玩手機時,當她握着方向盤如臨大敵般開車時,當她換上新裙子對着鏡子臭美時……

他都在注視着她。

只注視着她……

商羽的眼眶濕了。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照的啊?都不告訴我……”

宗銳擡手揩掉女人眼角的水痕,看她的目光很深,也很溫柔。

“從我,下定決心要娶你的時候。”

商羽愣了下,下意識看照片牆。

“你騙人……”

宗銳笑了下,手摸進外套兜裏,帶出來一根簪子。

——是他親手做的,送給她的那支定情之物。

商羽習慣性摸向腦後,無辜嘟哝:“你什麽時候從我這兒拿走的……”

男人沒回答,手指捏住銀簪的簪頭輕輕一摁。

“咔”的一聲,丁香花簪頭打開來,紫色的寶石花蕊居然還連接着一個小圓環。

——是一枚戒指!

宗銳将戒指取了出來:“這枚紫鑽,是我姥爺傳給我媽的。我爹媽沒女兒。”

他頓住,慢慢撩起眼皮看女人:“自然,就該給兒媳婦了。”

商羽睫毛輕顫:“你……”

“嗯。”宗銳眼皮阖了下,很深地看她,“我蓄謀已久,非你不可。”

稀有的紫鑽舉至女人眼前,高大的男人緩緩下落,單膝跪地。

“商羽,嫁給我。”他重聲道。

“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共度餘生。”

“……”

商羽定定看着璀璨的紫鑽,又看比鑽石還要明亮的,愛人的眼。

半天沒反應。

“诶。”宗銳低低出聲,又朝手裏的鑽戒挑挑下巴,笑,“反正都戴那麽久了,換個地兒繼續戴呗?”

商羽抽了下泛紅的鼻尖,終于開口,很小聲的:“你為什麽,不早點說?”

——如果和我共度餘生的是你,那我當然希望餘生越早開始越好。

宗銳扭頭看了眼大雪紛飛的窗外。

“因為,你喜歡雪天。”

你想要看雪。

那就讓初雪,和我們一起共赴白首之約。

商羽目光熒熒地看了男人兩秒,笑了。

“我願意。”

纖潤指尖探入圓環,她又說了一遍:“我願意。”

“無論是不是雪天——無論什麽時候,我都願意。”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無論是北國冰封雪皚皚,還是江南細雨色如煙。

全部,都是我們的好時節。

(正文完)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